第3章

攝政王他命不久矣。

“禀王爺,吳長史求見。”內侍輕敲書房門扉得到準許後說道。

宴雲河放下手中的輿圖,右手食指按了按眉心,吳長史是宴雲河的幕僚之一,原著中宴雲河能成為小皇帝親政路上的絆腳石,也有此人一半的功勞,他不知道此吳長史對原主有幾分了解,但對方絕對是聰明人。

之前他為了不暴露,以身體不适為借口已經推脫過幾次面見,但這次吳長史前來,卻是宴雲河主動相請。

宴雲河做事向來是先想最壞的結果,若是他真的無法獲得足夠的名望值,也沒幾天好活,系統裏的人氣值浪費了就很可惜,利益最大化,此時先兌換一些種子改善一下古代農業,也算他留在此世的足跡。

可惜他的人氣值太低,一萬的數值也只夠兌換一百顆小麥種子,像玉米和番薯這種高産作物,一萬人氣值才能兌換一顆,綜合考慮下,他選擇了「小麥」這種古人有種植經驗,且适合本地氣候的農作物。

禦03號小麥種子,耐幹旱、抗倒伏、遺傳基因穩定,最優畝産1000斤左右,結合他最近了解的本地氣候,宴雲河選擇了這款種子,希望它能夠适應這古代的土壤。

這次找吳長史,自然是想将這些種子交給他,若是過幾日宴雲河真的亡了,還要靠這些人将種子傳承下去。

吳餘聖進來就見宴雲河左手拿着筆在勾畫着什麽,他腳步略頓,接着躬身開口道:“屬下拜見王爺。”

宴雲河擡眼看向對方,只見面前人一身青色常服,年紀三十許,相貌清隽,神清目明身姿挺拔,行禮時不卑不亢,顯然不是阿谀奉承之輩。

“長史快快請坐,之前卧病怠慢了長史,今日正想着長史,聽說長史也想見孤,這可真是心有靈犀。”宴雲河言笑晏晏,覺得自己和善可親,應該是好領導的樣子。

誰料吳餘聖聽了這話卻略微擡眼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宴雲河一番,口中說道:“王爺說笑了,若王爺早日成婚,也不需與下臣心有靈犀了。”

宴雲河聽了他這話,略一思量那笑就險些挂不住,「心有靈犀」一詞在古代那是比喻戀人心心相印的。

只不過後來也不限于戀愛雙方了,但這個時候顯然還沒有後來的用法,宴雲河随口一說,一句話就漏了餡。

他幹笑兩聲,打斷催婚這個千古難題,連忙轉移話題,“前幾日有老農進獻了一些優良麥種,說是照料好了畝産能達八百斤,趁着農時未過,長史盡快将麥種種下看看收成。”

吳餘聖接過宴雲河遞來的紙包,随手捏了捏,是麥子的觸感,但他心中卻不以為意,這世上哪有産量這麽高的麥子,王爺應是被人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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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種種又不是什麽大事,他随手将紙包塞入懷中,打算之後就交給莊子上的管事。

他不知道這是宴雲河這還是往保守了說的,宴雲河也是想到這時沒有農藥化肥,産量不好估計,先說個八百斤。

見宴雲河似是交代完了事情,吳餘聖趕在宴雲河開口叫退前肅容問道:“屬下敢問王爺一事,請王爺如實回答。”

“長史請說。”

“屬下請問王爺,所求為何。”

宴雲河沉默一瞬,知道他之所以有此問,應是知道了早朝上的事,這個問題于他本人來說沒什麽可猶疑的,無非「活命」二字。

但現如今的他并非單純的宴雲河,他還是攝政王宴雲河,從《青雲掩月》中可得知,于攝政王宴雲河而言,也無非二字可概括——「權勢」。

但二者也不是沒有共通處,為了不顯得他性格轉變突兀,他必要将兩者聯系起來,宴雲河要想活着離不開名望,獲得權勢的方式也可從「名望」中取得。

“自我接手朝政以來,平藩王之亂,整合兵制,自認兢兢業業未曾懈怠,但世人卻并不認同,計訊一事雖傷不了我,但世人的攻讦卻使我疲累,如今我只願世人對我能夠首肯心折。”宴雲河斟酌之後說道。

吳餘聖眉心微蹙,從宴雲河的一番話中,他馬上明白了宴雲河此時的意思,這位攝政王不再只依靠強權謀取利益,他還想獲得人望,為此他不惜犧牲一些利益,也要使天下人信服。

“屬下明白了,之後屬下會為王爺籌謀,只不過這次也屬實匆忙了些,若是早點謀劃,今日之事還大有可為。”吳餘聖謙恭道。

宴雲河聞弦歌而知雅意,“之後孤若是有其他想法,定會提早與長史商議的,不知這次長史有何打算?”

吳餘聖道:“王爺暫離朝堂一事此時不宜反複,但您把持朝政一說已失去根據,我們只需将這個消息透露出去,有識之士自會明白您一片丹心,更何況左相依然在朝,貪戀權勢這個名聲想來也與他相配。”

宴雲河一點就通,這些「有識之士」恐怕還要這位吳長史安排,想來如此操作一番,自己的名聲能夠好上一點,他當即對吳餘聖道:“此事還需盡快安排,輿論的高地我們不占據,那占據的就是別人了。”

之後二人又商讨一番,宴雲河再三囑咐了麥種的事,這才結束了會話。

待吳餘聖走出書房之後,宴雲河松了一口氣,再次看向桌上的輿圖,他想知道這個架空的世界和他原本生活的地球有何不同。

從地理位置上來說,《青雲掩月》作者并沒有跳脫出其生長環境,這裏與宴雲河所生活的大陸有很多相似之處。

比如西高東低的地勢、東面臨海的地理環境,北方的草原也大差不差。

他的手指撫過輿圖上長長的兩條線,停在了山川之上,這裏是不是秦嶺淮河分界線呢?然而再細節的東西,就無法從這張輿圖上得到了,但只這些就讓宴雲河安心不少。

他打開更文系統,看向名望值,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快速獲取名望值,做些慈善活動會不會好一點呢?宴雲河想着這些,他也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吳長史的行動上,或許明日該去外面看看情況。

那邊吳長史離開書房之後卻是去找了宴雲河的貼身侍女,清荷已在王爺身邊侍候了八年時間,是王爺生母端妃生前的侍女,論忠心,無人能出其右。

“我今日面見王爺,發現王爺臉色不佳,這幾日王爺可還有什麽不适之處?”吳長史詢問清荷,其實他心中覺得王爺此番說是移情換性也行,今日王爺竟數次不以「孤」自稱,這是自他擔任攝政王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雖然王爺忘記了大部分的事,但本性也不該如此。

宴雲河還是錯估了原身對權勢的渴望,僅從自稱上就暴露了本性。

清荷神色略有憔悴,宴雲河受傷期間,她輾轉難眠,事無巨細必親自過問。

如今宴雲河能起來活動了,她倒是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樣,此刻聽吳餘聖所問,卻搪塞道:“吳長史有疑問何不去問王爺?擅自透露王爺的事,可是重罪,吳長史不會不知道吧?”

吳餘聖并不因她的話而慌亂,只故作擔憂道:“我也是憂心王爺身體,故而亂了分寸,只這次發現王爺像是變了許多,這世間凡能移情換性的事莫不是大事。

如今外亂已定,些許朝堂小事還不足以使王爺大變,我唯恐王爺是這次的傷造成的影響,這才鬥膽來向姑娘探尋。”

他的一番話正說到清荷的心坎上,自從王爺蘇醒以來,行事與以往大有不同。

若不是在一些莫名的習慣上還和以往一樣,她都要懷疑王爺是換了一個人,舊事也忘了個七七八八,太醫說是傷了腦袋的緣故,清荷最近憔悴憂慮,也與此有關,想到吳長史是王爺的心腹,若因王爺忘了些什麽耽誤了大事,那豈非不妙?

“王爺是有些精力不濟,時常神思不屬,若有什麽重要的事,吳長史還是提醒王爺一二較好。”清荷斟酌着回道。

吳餘聖點點頭,謝過清荷之後告辭離去,之後着手安排先前書房商議之事,直到晚間才得閑。

在西街買了只烤鴨,拎着就去了崔太醫府上,王爺的平安脈向來是崔太醫診的,吳餘聖和崔太醫也算是有點交情,此時上門也是不得已為之。

客廳之中,三盞茶飲過,吳餘聖這才試探地對崔太醫道:“王爺很是擔心自己的身體,您可還有什麽調理身體的良方,不妨透露一二,王爺是不會虧待有功之人的。”

誰料聽了他的話,崔太醫卻面色大變,冷汗潺潺道:“王爺的病情我都已言明,未曾有絲毫隐瞞,實是我醫術不佳,無能為力啊。”

吳餘聖掩在袖中的雙手緊握一瞬,接着佯怒道:“實話說與你聽吧,王爺之後又尋了名醫,你卻還在這危言聳聽,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你還不實話實說,是誰給了你好處,讓你欺瞞王爺的?”

“冤枉啊!”崔太醫呼號一聲,眼淚就冒了出來,接着又怕人聽見,壓低聲音道:“王爺的脈相确實是接近油盡燈枯之象,下官不敢欺瞞王爺,若有錯處,都是下官無能,非是下官本意說謊啊。”

“油盡燈枯?”吳餘聖喃喃重複了兩次,想到之前雄心壯志、野心勃勃的攝政王,又想到今日一意孤行退出朝堂,只為留下好名聲的攝政王,一瞬間他就想通了王爺那麽做的原因。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不是事關生死,誰人可以輕易改變?權勢在生死面前也不過是過眼雲煙,還不如留下身後名,若到死還在史書上留下污名一筆,那豈不白活一場?

“罷了,罷了。”吳餘聖清隽的臉上一片哀戚,若這是王爺臨死之前的重要願望,他只能盡心為王爺謀劃,以報王爺的知遇之恩。

崔太醫人雖膽小,但他在宮廷浸淫多年,此時看出吳餘聖狀态不對,略一思索自己剛才和他的對話,已發現端倪,不由怒道:“你!你诓我?”

他只以為吳餘聖作為忠王的心腹,對忠王的身體情況必定一清二楚,誰料忠王竟連吳餘聖也瞞着沒說,這要是讓忠王知道他病重的消息是從自己這傳出去的,自己還能有幾天活頭?

吳餘聖收起臉上的哀色,冷聲道:“今日我能在你嘴裏問出這些東西,難保他日其他人也能問出,你若是想要保命,最好把自己的嘴捂嚴實。

若是外面有任何關于王爺的流言,第一個死的就是你,你最好把所有的一切都爛在肚子裏。”

雖則如此說,但他知道這件事已經瞞不住了。

他站起身朝外走去,大袖紛飛,像是臨風持劍的鬥士,他的戰場不見刀光,卻同樣兇險。

宴雲河自是不知道吳餘聖這一天的心路歷程,此時的他正躺在床上逛着種子商店,雖然《我是攝政王》人氣值不高,但種子價格高啊。

感覺更悲傷了,但這阻止不了宴雲河逛商店的心,只不過他發呆的樣子和清荷口中的神思不屬百分百契合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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