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水泥
宴雲河選擇的是石灰燒粘土水泥,此法簡單好操作,以現今的生産條件完全能夠做到,只需要将粘土在攝氏六百至八百度之間煅燒,再與石灰與石膏混合粉碎,分別粉碎再均勻混合也可以。
于是宴雲河玩泥巴的日子開始了,和泥、制坯、幹燥,看着整齊的磚塊式土坯被送入窯內煅燒,宴雲河甩甩手上的水,等上四五個時辰,就能看到成效了。
鼓風機在旁發出呼呼響聲,當火焰變成深紅色時,就是六百攝氏度了,宴雲河要保證這顏色不能出現櫻桃紅光。
當它出現的時候,這火就到了八百度,完全的櫻桃紅就已經達到一千度,超溫就壞事了。
石碾子已經開始工作,碾壓着石灰石膏,之後還要将它們磨成細粉,再過一道篩子,将不合格的篩出去,如此反複,得到細膩的顆粒。
雖然現在名望值能讓宴雲河保持在五十歲的狀态了,但忙碌一天還是到了他的閥值,時間漸晚,希望明天一早起來就能得到好消息。
第二天他果然得到了好消息,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磚頭,宴雲河下令,現在就砌,各自配好了三比一與二比一的水泥砂漿,工人又開始了砌牆。
若是效果良好,那就可以批量生産了,讀者們給的方法還沒失敗過,宴雲河對成功充滿信心。
舉辦天工大賽的事還沒正式開始,衛有榮雖忙着配置人手,尋找場地,但他手下的工匠可沒閑着,在宴雲河折騰水泥的這幾日,他們提交了幾份方案,都是有關農具改良的。
宴雲河怎麽說也是農村長大的,農具見了不少,這就不需要萬能的學妹提供了,他自己就能說出一二來。
工匠們按他所說,很快明白其中妙處,做出了适用的農具。比如打谷機的出現,就會減少給谷子脫粒的時間,還節省了力氣。
像這種腳踏式的打谷機,在現代有些地方還能看到,但在大鄭朝,此物還沒有出現,工匠們對王爺的奇思妙想很是敬佩,現在在他們心中,王爺已經是天下第一聰明的人,大家都說王爺是神仙轉世。
現在不只佃農們這麽認為,就連工匠也認定此事了,不少人都說,王爺那時落馬是因為想起前世做神仙時的日子。
但神仙的法力是如今凡胎的王爺承受不住的,這才忘記很多事,不過王爺總有一天還是會回到天上去的。
為此,還有人編了故事,說的有鼻子有眼,說是王爺下凡就是來拯救萬民的,沒看到八王之亂都是王爺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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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故事比宴雲河之前找人編的還有市場,這是宴雲河沒想到的,沒想到如今人民群衆對神仙竟如此熱愛。
自從打谷機問世之後,趕上了最後一批秋收的谷子,得知這是王爺教的,衆人對傳言就愈發相信了。
就在宴雲河等待水泥最終效果的時候,蘇墨終于帶着弟子和幾位大佬朋友來了。
因鉛筆的出現,士林中很是掀起了一場不見刀兵的腥風血雨,宴雲河一心忙發展,對此毫不關心,倒是錯過了一場大戲。
原是鉛筆價廉受到很多人歡迎,很是沖擊了一番原有的筆墨市場,于是售賣筆墨的商家自導自演了一出戲。
先是請人以鉛筆忠實用戶的身份狠狠抨擊了一番毛筆,言語中将毛筆貶的一文不值。
然而鉛筆雖然是筆界「新貴」,但多少讀書人自寫字起就是用的毛筆啊?
所有讀書人,都是從毛筆開始的,即便他們不打擊鉛筆的出現,但也不容許鉛筆踩在毛筆頭上。
更何況,你鉛筆也沒好到可以完全替代毛筆。
于是,原本已經停止的抨擊鉛筆的言論再次出現,這些言論比上一次還要激烈。
本來正在閉關研究簡體字的蘇墨,因好友到來暫時出關時一看,好家夥,鉛筆竟然被稱作筆界泥腿子,豈有此理!
提筆揮毫,洋洋灑灑一篇《農要論》出爐,整篇看似是在講述「農」的重要性,實則都是在批評「泥腿子」一說。
他們之所以滿腿泥濘,還不是為了能讓你們吃飽飯?你們倒好,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一點做人的道德也沒有,有本事你就別吃飯,那都是泥腿子種的。
上一次争論的暫停,就是因為蘇墨以鉛筆為主角寫的文章,這次他的入場反而将二者之間的争論轉向白熱化。
本來毫無還手之力的鉛筆,喜迎一位大将,瞬間顯得二者勢均力敵起來,只有二者之間實力相當,才能稱之為對手,才能保持争鬥的長長久久。
甲:為何會有鉛筆的出現,是王爺想讓天下學子不為錢財所苦,使得更多人成為讀書人,如今這一片苦心,卻被輕易辜負,枉為讀書人。
乙:毛筆伴随我等成長,自古以來的文人騷客都用毛筆,豈能因便宜的鉛筆出現,就要抛棄這位功臣,毛筆市場不能衰落,怒買十只!
就在蘇墨還要與人激情對噴時,他的好友賀念終于在洛城溜達完了,遞給蘇墨一張紙,正是那篇挑起事端的文章。
“我找到做這篇文章的人了,你猜怎麽着?”賀念慢悠悠地喝着茶,閑談似的說道。
蘇墨眉頭緊皺,這麽偏激的言論,難怪能引起争論,就是他看了也要罵一句的,“怎麽着?”
賀念放下茶盞,“這文章是有人請他做的,那請他的人是這洛城中一位賣文房四寶的掌櫃。”
蘇墨胡子亂翹,他本是通透之人,線索一連,瞬間明白事情始末,“豈有此理,商賈果然都短視,缺少教化,老夫竟然還被這些狡詐的商人蒙蔽了,明天必揭發這些商賈的惡行。”
于是一場論戰最後戲劇性結尾,以洛城內的筆墨商人被口誅筆伐畫上句點,商人本就地位不高,此時更是被人看不起了。
而蘇墨深感這城市水太深,他要回農村,召齊了這六位好友,蘇墨就再等不下去,拖家帶口地來王莊了。
宴雲河本不知此事,是終于不用兩地奔波的周玉講給他聽的,所以以上內容都是宴雲河的總結,他聽故事聽得有趣,過後卻又想,惡意競争果然哪裏都有,這商人膽子也大,竟然敢在王爺頭上動土,他們不知道鉛筆是王府産業嗎?
宴雲河腦中警鈴一響,是啊,洛城誰不知道這鉛筆是他的産業?所以,這是一個信號,一個攝政王遺留下的威望已經不足以震懾他人的信號。
不管是否有人有意試探,經過将近半年的發酵,宴雲河在朝中的威信确實岌岌可危。
他沉思片刻,之前他這麽順利一來是因為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他要死了。
二來是怕刺激他臨死之前魚死網破,畢竟他手握靖北軍,三來就是他剛平八王,進入這權力中心,在朝中雖看則聲勢鼎旺,但根底并不深,那些倒向他的人很輕易就會轉向。
如今他活得好好的,那些盼着他死的人怕是要坐不住了,這次估計就是找個出頭的,先試探一下,要是他毫無反應,下一步就不是鉛筆了。
別的什麽都好說,但若是影響到他的種田大業,那就是他不能容忍的了。
所以這次他必須要表态,只不過這個态度如何表達,還要從長思量。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禀告,蘇墨帶着幾位先生來拜見王爺。
宴雲河知道,這些人是蘇墨找的編修字典的大佬,不敢怠慢,忙道:“快快有請。”
不一會兒,就見十人走入宴雲河待客的廳堂,宴雲河打眼看去,十人中有一大半都是須發皆白的老先生,這就顯得後面跟着的三個年輕人尤為顯眼。
恰巧這三人宴雲河還都認識。
蘇墨的小弟子舒星是其一,計蘊也是臉熟的,還有一個就出乎宴雲河的意料了,此人竟是楚靜安。
宴雲河視線一晃而過,心中則在想:“這小子怎麽來了?莫不是來做卧底的?”
宴雲河将這想法暫時抛之腦後,起身快步前來迎接幾位文學界大佬,“先生們幸苦了,孤略備薄茶,還請幾位先生莫要嫌棄。”
這幾位倒是儒雅随和的模樣,紛紛道「不敢勞煩王爺」,之後幾人分賓主落座,蘇墨為宴雲河介紹過這幾位,略微飲過幾口茶水,就開始了正題。
蘇墨當先開口道:“我與幾位好友确定了大部分簡體字,最近正在确定字典的格式,王爺您看看這樣可行?”
說罷,小弟子将手中捧着的盒子交給觀雨,由觀雨轉給宴雲河。
宴雲河打開細細查看,看過之後卻不由皺眉,蘇墨見他面色不像是贊同,于是問道:“可是有不妥的地方?”
只看了幾行,宴雲河就知道這個格式不行,不說他想要的是能面向大衆的,就僅僅是字典的功用來說,這份字典就不合格。
宴雲河并不跟蘇墨客氣,他們書信來往這麽長時間,即便不常常見面,也不陌生了,他直接說道:“孤不滿意。”
肖子謙聞言不快道:“這個格式我們按照王爺說的,以拼音部首查字,每個字都标注讀音、注釋,甚至就連它出自哪裏,我們也标注了,王爺還有何處不滿。”
宴雲河并不生氣,“先生莫急,孤知道先生們辛苦,但若只是這樣,孤何需請諸位先生做此事,孤想要的是教天下人都識字,可這份注釋,太過拗口,百姓們怕是不懂其意。”
作者有話說:
謝謝愛畫畫的小骷髅的營養液——太多了,小可耐你給的太多了,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