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
逆鱗
趙青羞愧不已,“讓歹人逃走,本就是屬下失職,此事不得不罰,屬下知道王爺體恤下屬,但此一時彼一時,這麽多人看着,規矩在那擺着,還請王爺不要有所顧忌。”
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宴雲河理解趙青,且侍衛們也成功阻止了歹人破壞莊稼。
但趙青說的也有理,之前的規矩暫且不提,這次抓捕不力也是事實。
“你們護衛莊稼有功,抓捕賊人時不慎放跑賊人,且讓賊人成功放火,導致佃戶損失慘重,此算有過。既然如此,就罰月錢三月,以示懲戒吧。”
這個懲罰對趙青來說不痛不癢,他無奈道:“是不是罰的太輕了些?不如打屬下幾板子吧。”
宴雲河卻道:“這個留到最後吧,孤是要你将功補過,依你所言,這些人顯然是有組織有預謀的,此次不成。
說不定還有下次,孤再給你個機會,速去調查此事,盡快将人找出來才是正經。若是結果不如人意,到時候一并罰。”
趙青忙斂容抱拳道:“屬下必定竭盡全力調查此事,多謝王爺給屬下這個機會。”
宴雲河又讓觀雨和聽風分別去請左右長史,等吳、鐘二人來了之後,趙青又将事情說了一遍。
吳、鐘二人一早就聽聞昨晚着火了,放火永遠不是個小事,現在王莊內外怕也已傳遍,只不過他們在趙青這裏知道的更加全面。
“這些賊人定是沖着新糧種來的,地頭還有他們扔下的鏟子等工具,他們又随身帶着火種,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有這個心思的,除了左右二相外,屬下不作他想。”吳餘聖分析道。
鐘百道亦道:“這些人其心可誅,分明是想盜取苗株之後,放火燒了剩下的。屬下也贊成左長史的看法,只不知這到底是左右二相之中的哪一個。”
宴雲河一手抵着太陽穴,其實從趙青來禀告此事時,他就覺得氣憤難當了。
若他還是個在校大學生,他自然可以不管不顧地發洩自己的怒火,然而,他現在是一個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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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他依然能盡情表達自己的憤怒,但他若如此表現,底下的人只怕會更加驚慌,所以他只能暫時壓下怒火,只要他能穩住,下面的事就亂不了。
“不管此事是何人所為,孤絕不善罷甘休,孤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孤的态度,凡是敢動到孤頭上的,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宴雲河冷冰冰道。
之前是他太過天真了,怎麽能将這裏當成安穩的現代社會?他固然是仁善的性子,但該強硬的時候也不能軟弱,否則,以他手裏掌握的東西,遲早要被人吃的渣都不剩。
吳餘聖道:“王爺既然有此想法,不若将事情鬧大。凡事越是掩蓋越是給人可趁之機,不若将其攤開來,反正理都在咱們這邊,光明正大也沒什麽不好。”
鐘百道等吳餘聖說完,也跟着道:“由趙侍衛長出面報案,王爺請旨着大理寺、刑部共同審理,不用一天時間,此事洛城內外皆可知曉。”
宴雲河眉眼凝着冰霜,他道:“如此還不夠,王莊乃孤下榻之地,豈容歹徒随意進出。吳長史,你拿着孤的手令,去洛城外駐守的靖北軍中調兩千兵卒,以後就常駐王莊,護衛孤的安全。”
“這些歹人夜晚偷襲王莊,定是要來行刺本王。孤這就進宮向皇上請旨,趙青你等孤請了旨之後,配合刑部與大理寺調查。”宴雲河轉頭又對鐘百道說:“昨晚佃戶們受了驚吓,還請鐘長史替孤去安撫一二,失了住處的,暫時先将他們安置了,統計一下佃戶們損失,過後孤會對他們進行補償,讓他們不要擔心生計。”
宴雲河明白是自己之前太想當然,以為主動退出就能求得安穩,誰知旁人卻把主意打到了莊稼身上,這簡直是觸了宴雲河的逆鱗,他絕不會讓對方逍遙。
他所說的行刺,也完全能夠成立,這些人摸到王莊,随身帶着火種,很難不讓人聯想,他們就是為了在王莊放火。若是幾畝地的莊稼不足以出動大理寺和刑部,那一名王爺的性命就可以了。
當日下午,太後就在宮中聽到忠王來求見皇上,驚訝道:“他怎的想起主動來見陛下了?”
烏盛湊到太後近前,如此這般一說,太後震驚不已,“竟會發生這樣的事,可知是何人所為?”
“不知,忠王這次來,應是要請陛下下旨徹查此案的。”烏盛猜測道。
太後點點頭,“忠王如今行事倒是有分寸了,若是以往,怕是早就自己動手了。”
烏盛道:“以前他是攝政王,現在他不理事已經一年,出了事,自然要過陛下這裏的。”
宴雲河很快就見到了皇帝,小孩子又是一副大人模樣,揮着小手對宴雲河道:“皇叔請坐。”
将事情一說,小皇帝雖然只能聽懂個表層意思,但還是關切道:“皇叔可有受傷?壞人實在可惡,朕這就讓人去将他們抓來。”
宴雲河道:“僥天之幸,未曾受傷,只是此事惡劣,須得大理寺和刑部共同督辦,孤才放心,所以特來請旨。”
若是将此事報給洛城令,當然不會這麽麻煩了,但宴雲河知道這幕後之人不是一個小小的洛城令能查到的,于是才找到了大理寺和刑部。
皇上下旨也是有流程的,這道旨意傳達下去,因為關系着忠王遇刺一事,無人敢推诿,很快大理寺和刑部就接到了聖旨。
另一邊,鐘百道依着宴雲河的意思,來到昨天經歷過火災的佃戶聚居處。
不少人正無精打采地整理物品殘骸,昨晚有風,雖說發現的早,但風助火勢,着火點又多,所以被波及到的人家并不少。
鐘百道帶着人,一戶跟着一戶地問過去,統計他們在火災裏的損失,又一一詢問王府提供住處,是否要搬去暫住。
聽說王府不會放着遭災的佃戶不管,衆人紛紛圍了上來,雖然這裏總共只有四五十戶人家,但這人一多,還是顯得有些擠。
鐘百道喊話道:“大家不要着急,王爺不會放着大家不管的,現在大家都回到自己家去,本官會一家家問過去的,大家放心,王爺說了,每個受到損失的都有補償。”
原本憂愁悲傷的人家,聽了鐘百道的話,瞬間就精神不少,又唯恐人多惹惱了鐘百道,自是各個都聽話的回了自己家所在地。
鐘百道每問完一戶人家,最後都會再問一下昨晚有沒有看見陌生人。
因為實在太亂,前面幾戶人家家都燒沒了,哪裏還注意過這些?鐘百道雖一無所獲,但仍沒有放棄。
如此收獲了不少人的感恩戴德之後,還真讓鐘百道問出了些什麽。
劉大郎家裏并無損失,只是他參與了昨晚的救火,對其中的一個陌生人有些印象。
劉大郎雖不能保證這裏住的每個人他都認識,但這壯勞力,他自認還是都認識的。
去年冬天,王莊這邊動工,每家每戶的壯勞力都出去幹活了,他們住的近的自然常常一路走,幾個月下來,也認了個全乎。
再加上,他們家離着火點遠,看風勢,也燒不到他們家,所以劉大郎雖然着急,但并不慌張。
基于以上種種原因,當劉大郎與一個壯漢相撞,對方又很兇地将他推了一把時,他自然要去看看這人是誰,沒想到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面孔。
當時他只以為是王府侍衛幫着救火,後來天亮才發現這些侍衛的服裝與那大漢并不一樣。
王府侍衛的服裝都是帶護腕的,且衣服滾邊是白色,即便在夜裏,被火光一照,那也是能看清的。
而且侍衛們戴的是發冠,那人頭上就纏了個布頭。因為劉大郎抱着認人的态度去看的此人面孔,所以對此人的面部特征也記了個清楚。
“這可真是太好了,若是能找到此人,你就立下大功了。”鐘百道對劉大郎說道。
鐘百道當即請劉大郎口述那人面貌,他自己根據劉大郎所說一一畫下,最後畫成的時候,劉大郎看過,當即道:“就是這個人,當時他眼裏兇光大冒,我還以為是因為撞了他的緣故,沒想到竟是歹人。”
鐘百道轉而又去将昨晚參與救火的侍衛都叫來,讓劉大郎一一辨認,最後确認那大漢确實不是王府侍衛。
本來毫無頭緒,這下有了證人,可以說是一個大收獲,他們都将目标鎖定在左右二相身上了,只要從他們身邊找到此人,就能确定那些人到底是誰指使的。
當晚,宴雲河帶着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回到王莊時,就聽到了這個喜訊,來辦理此案的官員表示,這個線索很重要,明日還要去遭火災的地點走訪,勘探現場。
正好宴雲河也想去看看情況,次日一早就和衆位查案的官員一同出門。
不料他這邊還沒上馬,那邊就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宴雲河打眼望去,就見一人一馬狂奔而來,不一會兒就到了眼前。
馬上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楚靜安。
他不等馬停穩,就利落地跳下馬背,朝着宴雲河急急走來,趙青要去阻攔,被宴雲河揮手擋住了。
楚靜安來到宴雲河面前,首先就圍在他身邊轉了三圈,直接就給宴雲河繞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