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在即

一輛牛車拉着紅綢遮蓋的不知名物件駛過洛城街道,即便此物主人不說,圍觀衆人也知道這是前往何處,只因那天工大賽的名頭已經傳遍洛城。

衛有榮攤開手裏的圖紙,與場館的布置相互比對,确保沒有纰漏。這個場館已經建了有一段時間,當初設計此場館的時候,主要考慮的就是天工大賽的作品展示。

每個展臺的大小與距離都是經過認真規劃的。為了辦好這第一屆大賽,衛有榮特意向吳長史申請調派了人手,現在已經到了作品入館的時候。

前幾天衛有榮還在忙着大張旗鼓地宣傳天工大賽即将開始,茶館酒肆、大街小巷,都是和天工大賽相關的傳單。

這傳單也與以往大有不同,圖文并茂,上面的詞語更是能最大程度地引起人們的好奇心,洛城百姓還真沒見過這個,尤其是那花花綠綠的圖像,不只孩子們喜歡,大人們也愛看。

其實天工大賽早有風聲,但其籌備時間太長,除了匠人們在一直關注以外,普通百姓早将這件事抛到腦後了。

如今這麽一番宣傳下來,倒是勾起了人們的好奇心,很想看看這天工大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衛大人,這是戲班子最終定下的曲目,請您過目。”

衛有榮伸手接過,見都是些熱鬧曲目,沒什麽問題,于是就點了頭,接着又交代了一番時間安排的話。

這件事剛說完,那邊又有人來禀:“洛城令那邊已經調派來了人手,現正安排在會客室喝茶。”

因為這次大賽相當于一場大型集會,官府那邊也很重視,衛有榮更是早早就與府衙聯系過,如今開賽在即,府衙那邊的人也提前來看場館情形了。

衛有榮就這樣忙得腳不沾地,奔波于場館內外,這也是他第一次辦這種活動,無疑是對他的組織能力的一個考驗,但衛有榮也不是輕言放棄的人,越是有挑戰,他越是有動力。

每每想起當初王爺對他說過的那番話,衛有榮都還是心潮澎湃,尤其是場館建成的現在,他知道這次大賽必定一鳴驚人。

和他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數,而讓他們産生這個念頭的原因,這是這次大賽的場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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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除了皇宮大內,他們還真沒見過這麽大的建築物,而這個建築物完全是由水泥磚石構建而成,為了解決采光問題,在江南能賣出高價的玻璃像是不要錢一樣被應用到窗戶之上。

經過大半年的研究,宴雲河根據留言區提供的技術理論支持,終于拉出了平板玻璃,而這平板玻璃第一次面向大衆,就是在這次大賽之中。

當時幾位評委見了這玻璃,都說這值得一個獎項,極力要求玻璃參賽,被宴雲河拒絕了,哪有主辦方下場的道理,這大賽是給大家的一個機會。

除了引人矚目的玻璃外,還有這特殊的建築風格,建成那日,有人批判有人誇,不喜歡的說它醜陋,浪費金銀就造出了個這樣的玩意,喜歡的人說它堅固,且整齊幹淨、別具一格。

大賽還沒開始,來看場館的人就不少,除了不能入內觀看,不少人在外面指指點點,比郝令瑜當初用水泥造游泳池還要讓人側目。

但現今水泥也不是個稀罕物,王莊的那條水泥路,初時還有人每日去體驗,就愛駕車在上面來回跑,體會那種平順的感覺,現在都沒人在意了,大家都習以為常。

以水泥建房大家也都見過,但這種房子也大多是半木制結構的,全部都是水泥磚石建成的,這還是第一次見。

不只房子是水泥建成的,就連這地面也是水泥鋪的,在到處都是泥土路的大鄭,這裏就顯得尤為幹淨,所以也贏得了些人的喜愛。

這麽大手筆,這次大賽沒道理不吸引人眼球,所以不少人都很是看好,這裏面最高興的還是來參賽的匠人,只覺得來洛城這一次真是值了,就算最後沒得獎,那也見了世面。

水生和自家老爹将自己的作品送到場館展區,一路上只覺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夠用了,嘴裏不時發出些驚嘆聲。

這種興奮的心情,到最後卻慢慢變為了沮喪,他對老爹道:“爹,我覺得我掙不了那銀子了,我這小物件,與這裏的東西相比,實在是算不上什麽。”

他老爹道:“怕什麽,你都過第一輪了,就說明你這東西不比別人差,沒聽人家說嘛,能進這裏的東西都不差。”

水生心情微微好轉,但還是有些發愁道:“可是,我這物件不好讓人看它妙處,若是大家發現不了它的特別,不喜歡它該咋辦?”

老爹搓着手上的老繭,“要不,咱們去跟大人們提提這個問題?”

水生連忙搖頭,“咱們已經麻煩人家很多了,不好意思再為這件事去麻煩大人們,我再想想辦法吧。”

就在水生為作品展示發愁的時候,另一邊的宴雲河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他看着手中的參賽作品單,微微皺起了眉頭,這張單子上有幾件特殊的作品,不适合放在展示位。

當初建場館的時候還是考慮的不夠多,只将其建成了産品展示模式,忘了考慮這産品的多樣性。

這天上飛的、水裏游的,勞動人民的智慧那可是無窮無盡,一個小小的場館完全限制發揮了。

都怪自己最近忙着秋收後的統計工作,忽視了這一點,眼看開賽在即,場館已經建成,為今之計只能盡力彌補了。

楚靜安今日休沐,他理所當然地又跑宴雲河這邊了,自從宴雲河回了王府之後,楚靜安來回方便許多,有更多時間和宴雲河相處。

所以,楚靜安最近的心情很是不錯,他心情好,自然就看不得宴雲河不開心,見宴雲河皺眉,就問道:“為何事發愁?”

宴雲河将問題略微一說,舒展了眉心道:“也不是不能補救的大事,只是要麻煩些罷了。”

楚靜安拿過那參賽作品單看了一遍道:“的确不是什麽大事,但有幾個在洛城怕是展現不出效果。”

“各地氣候環境各有不同,有幾個确實是只能在當地才有效果,不過無需擔心,評委們都是懂行的,能看出其中蘊含的技術,相信他們會做出一個公平的判斷。”這件事是無法避免的,所幸他們這個大賽的賽制能夠給這些作品一個機會。

楚靜安聽他說完,見他溫潤的眉眼間有掩不住的疲倦之色,抿抿唇道:“有些事你交給下面的人去辦就是,何必事事都要操心?像那什麽統計之類的,朝廷那邊不也都是交給一些小吏去辦?你見過哪個大臣去辦這種小事?”

楚靜安很少會說這麽長一句話,以往也不會想到這方面,宴雲河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楚靜安相較于之前改變了許多,具體說來,就是楚靜安更像是個活生生的人了。

宴雲河欣慰之餘,還不忘回答楚靜安的問題,“其實大部分事情還是其他人去辦的,但有些事我必須心裏有個底。有時候人站的太高,是會看不到底下的風景的。”

“看不到就看不到,人不都是要往高處走的?”楚靜安似是不以為然。

宴雲河知道他們生長的環境不一樣,有些想法自然不同,于是将自己的觀點一一道來:“人往高處走這代表着他曾經處在低處,但我不一樣,我生來就站在高處,若我還不低頭,那豈不是太過傲慢?而脫離了人群獨自站在高處的我,想要知道底下的風景,自然要走下去,只聽別人說,先不說欺瞞的問題,就是感受都是不一樣的。”

楚靜安靜靜聽完他這一番話,若有所思道:“皇家生而高貴,我從未見過低頭的皇族,有時候我覺得你不像一個王爺,總覺得你太過善良了。”

“我從不覺得「生而高貴」是一個褒義詞,因為若是有人生來就高貴,那必定有人生而低賤,這種一出生就被注定的人生,在我看來是一件非常絕望的事情,所有人都有往高處走的念想,人們應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權利。”宴雲河像是看向了遙遠的地方。

這一瞬間,楚靜安突然覺得宴雲河離自己非常遠,即便自己伸長了手臂,也抓不住他,這讓他心中莫名恐慌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住了宴雲河的手腕。

宴雲河回過神來,見楚靜安有些慌亂的模樣,拍着他的手背道:“是我的想法太過驚世駭俗,吓到你了?”

楚靜安搖搖頭,他只覺得從宴雲河剛才那一番話中,又多了解了宴雲河幾分。

但越了解宴雲河,就越是有一種宴雲河随時都會離去的感覺,至于宴雲河要去哪裏,楚靜安也不知道。

只要想到有一天會見不到宴雲河,楚靜安心中就湧起一股焦躁不安,他牢牢抓住宴雲河,雙眼緊緊注視着他,“怎麽樣都無所謂,只要你永遠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宴雲河仿佛又看到了初見時的那個狼崽子,有一種自己被野獸盯上的錯覺。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夜沉雨星小天使贊助的地雷,墨九歌小天使灌溉的營養液,比心心——

大家!新年快樂!虎年虎虎生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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