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回朝

小皇帝不知道自家皇叔的邪惡念頭,睜着一雙滿是求知欲的眼眸,繼續小聲道:“皇叔,這個土豆很珍貴嗎?為什麽大家見了土豆這麽激動?”

宴雲河不假思索道:“土豆确實珍貴,至于它珍貴的原因……皇上學過《憫農》了嗎?”

“學過的。”小皇帝說完就給宴雲河背了一遍,“這個和土豆有關系嗎?”

宴雲河有一種在給自家孩子檢查功課的微妙感覺,“皇上學過《憫農》,應知道農民的不易,他們每日起早貪黑辛勤勞作,就為了能夠填飽肚子,也是因為他們付出的汗水,大鄭才能有安穩日子。但有時候所得收獲卻不足以回報他們的努力與付出,而新糧種,能稍微填補那部分不平衡。”

見小皇帝還是懵懂樣子,宴雲河笑了一下,低聲道:“皇叔送陛下幾粒作物種子,陛下願意嘗試親自動手種植嗎?”

小皇帝正是對這世上所有東西都好奇的年紀,聞言不假思索道:“朕願意,皇叔要送朕什麽種子?”

“先不要激動,陛下得保證不假手他人,皇叔才能把珍貴的種子托付給陛下。”宴雲河雙眼蘊滿笑意,覺得自己像是個壞叔叔。

“朕保證。”小皇帝說完之後,又有些糾結,“可是,朕不會種東西,要是失敗了怎麽辦?”

自從成為皇帝,這個年紀小小的孩子就未曾嘗試過失敗的滋味,他的人生之中也沒有「失敗」二字的存在,也不會有人去教他何為「失敗」,但他卻知道這世上是有「失敗」這個結果的。

在每日的朝會之中,在別人的敘述之中,在無人教導的情況下,小皇帝以自己的聰慧意識到,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成功。

所以,在面對自己完全陌生的領域時,他下意識地想到了失敗這一結果。

宴雲河沒見識過這個時代的帝王教育,覺得小皇帝問出這個問題完全正常。

所以回答的時候也很平常,“沒有人是萬能的,陛下不會很正常,只要你願意學就行,陛下放心,皇叔會教你的。”

“那咱們可說好了。”小皇帝興致勃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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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說好了,讓靜安給咱們做見證。”宴雲河拍拍一直站在小皇帝身邊的楚靜安的肩膀。

楚靜安聽了半天,此時見宴雲河提到自己,于是開口道:“臣願意為二位做見證。”

他們在這裏聊得開心,下面的衆臣卻是各有心思。

楚海德微皺着眉頭,之前他曾和太後提過是否要提醒皇上不要和忠王親近,卻被太後以不是時候拒絕了。

太後一直以來都以帝王的要求培養小皇帝,她認為過早地讓小皇帝陷入恐慌焦慮之中,是在打壓他的心性,于皇上的成長不利,等他稍大一些,再告訴他當前的局勢也不遲,現在還沒到皇上和忠王正面交鋒的時候。

小孩子不會僞裝,現在讓小皇帝防備忠王,只會讓忠王更加忌憚小皇帝,而且他們見面機會不多,想來也不會親近到哪裏去。

本來這樣做也未嘗不可,但看小皇帝和忠王相處時的情形,楚海德卻猶豫了,他們是親叔侄,雖不知忠王對皇上有幾分感情在,但目前看來,小皇帝明顯是很願意親近他這位皇叔的。

難道血緣親情真的這麽神奇?楚海德想到這裏,瞥到站在皇上身旁的自家兒子,又對「血緣親情」狠狠的嗤之以鼻,只道是自己多想了,小皇帝對忠王親近,一定是忠王用了什麽手段,絕不是因為虛無缥缈的「血緣」。

其餘臣子也是對忠王和皇上之間親密的氛圍感到驚訝,不知忠王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或許是因着前些時日收麥時不自覺跪了忠王的原因,這一次衆臣也大禮跪拜了小皇帝,甚至表現地更為激動,恭賀之聲直傳九霄,都道這是天佑大鄭,天佑皇上。

現在就這麽激動,那過幾日收玉米、紅薯的時候,該喊什麽口號?宴雲河也不管這些人有什麽花花心思,只一心撲在秋收上。

為了推廣自己的科學種植理念,在之後的秋收過程中,宴雲河特意邀請戶部官員參與統計,這是實驗合理施肥的第一年,其收成關系着後續的計劃,而有朝廷官員的見證,才好将其推廣。

在這一過程中,各種統計報表在戶部官員手中傳閱,他們一邊對着作物産量啧啧贊嘆,一邊對這種新奇的報表形式加以肯定,每日都要研究對比今年王莊作物産量與往年的區別。

而肥料廠也在這次秋收之後大放異彩,本來就有許多人想要窺探的肥料廠。

如今更是引來各方人馬的注視,王虎每日都要提防有哪方勢力前來挖人。

如今他手下的人各個都是香饽饽,聽說已經有人開價年薪百兩了。

王虎怕手下的人經不住誘惑,大會小會開了不少,會上更是直言道:“眼下朝廷已經知道肥料的好處,下一步定是要在各地開辦肥料廠的,在座的各位都有成為一方廠長的機會,千萬不要為了些許蠅頭小利誤了自己前途。”

衆人從這話中聽出王爺不會強留他們在一個肥料廠,心中激動,連連保證不會短視,這輩子只為王爺效忠。

随着玉米與紅薯的收獲,朝廷的獎賞也下來了,金銀錢物宴雲河不嫌多。

而且他還想多多益善,他這一年折騰下來盈利的項目沒幾個,有這一個進項,他還能再折騰幾個項目,而且天工大賽開賽在即,這也是一個要花錢的項目。

至于爵位什麽的,宴雲河已經頂天了,屬于賞無可賞,于是就有了衆臣請忠王還朝的一幕。

小皇帝聖旨一下,宴雲河要是不從那就是抗旨不遵,闊別朝堂一年半之後,宴雲河身帶「神農」稱號重回朝堂了。

無人說他反複,因為全天下都知道,忠王是被皇上一道聖旨請回去的。

即便左右二相再如何不甘不願,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們只能走這一步,有功不賞才是真正讓天下人恥笑。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重回朝堂的攝政王有什麽大動作的時候,攝政王卻像是離不開他那一個小小的王莊一樣,近些時日一直往那跑。

宴雲河去王莊不為別的,只是想看看新的租佃制度實施一年之後,佃農的收獲是多了還是少了。

當初重新租佃土地之後,雖有信心能提升糧食畝産,但具體情況還要看實踐。

從一戶佃戶家出來,宴雲河翻着手裏的統計表,對魚晚道:“魚晚記得去通知鐘長史調查各家租佃的田地,看看這地的情況,地力是否有減弱的跡象。”

魚晚應下,宴雲河又對張小春道:“小春過後将北邊那百家的統計表整理好交給我。”

張小春懷裏抱着一疊紙張,頭上插着支鉛筆,聞言點頭應下,又道:“今年有不少人想要租佃王莊的田地,王爺想要租多少?”

“這個等鐘長史那邊檢查完地裏的情況再說,你們先将前來租佃土地的人的情況記下,尤其是他們為何會來做佃戶這一項,一定要問清楚。”宴雲河囑咐道,“你們幾個細心,這件事就交由你們去做。”

雪青和煙靈在一旁連忙應是,見宴雲河像是都交代完了,她們幾人擠眉弄眼地使眼色,像是有什麽話要說,又不知道讓誰先開口。

宴雲河看見她們的小動作,有些好笑道:“有什麽事就說,做什麽怪樣子。”

幾人知道宴雲河沒有怪罪,收起臉上的表情,最後還是魚晚說道:“王爺,天工大賽的報名日快要截止了,這個大賽,我們能參加嗎?”

宴雲河沒想到她們要說的是這件事,“天工大賽不設門檻,只要是自己的作品,誰都可以參加。你們可是做出了什麽好東西?一直沒說,是怕本王知道了搶了去不成?”

宴雲河有時愛玩笑幾句,她們都知道王爺的性子,都沒有将宴雲河最後一句話當真,張小春更是笑嘻嘻道:“不怕王爺搶,就怕王爺看不上。”

“哦?是什麽樣的東西,給孤透露一下?”宴雲河知道她們之前對此一竅不通,所以很是好奇她們做出了什麽。

魚晚不好意思道:“也不能說是我們做的,是我們做了圖,又請教了幾位大師傅才做出的。”

煙靈看她們半天說不到重點,忍不住道:“是織布機,自從和呂先生學了格物一道,魚晚和小春都對此入了迷,每日都要研讀到半夜,又看了水利石磨,就用學到的東西做了圖。”

“能夠學以致用,你們都是好學生,那織布機你們盡管拿去參賽,不過能不能入評委們的眼,還是要看你們的本事,孤可不會給你們開後門。”宴雲河雖不知道那織布機改成了什麽樣子,但她們畢竟也是初學者,能改進一兩點就是非常好的了。

只不過,這些許的改進,與其他參加天工大賽的作品相比,或許不會那麽出色,但宴雲河已經決定自己給她們頒個進步獎了。

他也完全沒想到,這個改進之後的織布機,最終會造成什麽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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