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斬斷情線
廣場上老人們随音樂而舞,孩子們嬉戲跑玩,處處充滿他們天真無邪的歡聲笑語。
“才8點鐘,現在回去太早了。多待一會兒散心吧!”蘇如姜托着腮,斜眼瞧坐在身旁草坪拔草的苗括,微笑提議着。
男人密長的睫毛低垂着,一扇扇俨若染了墨的羽毛。羽睫下,是一雙俊秀的明亮大眼,淡淡一轉動,便已鈎住了蘇如姜的全部心思。
“也好。”苗括點頭,向右邊的街市走去。
兩人停在一處生意興隆的田螺攤前,蘇如姜輕聲道,“要不要嘗一點?”
“嗯。”男人點頭淡應了一聲。
“兩位是打包還是在這兒吃呢?”老板娘立馬開口問。
“在這兒吃。”兩人異口同聲的一答,又都一愣,随即撇開看向對方的視線。
随老板娘走到靠近牆角的座位坐下,這裏已經坐了兩個情侶。
老板麻利的端來兩碗香辣撲鼻的田螺,笑着說,“今天客人太多,位子不夠,小兩口就跟這兒湊一桌吧!”
“不是的…”苗括感覺別扭,下意識想解釋自己跟蘇如姜的關系。見她已走出去,只得幹坐在座位上等。
“先生的太太長得真俊。”左邊的白襯衫男人看向苗括,大咧咧的笑着說。
“只是朋友。”苗括尴尬解釋。
白襯衫男人細長如線的眼睛一亮,“真的嗎?”
“霍鑰。”他旁邊的清秀女人不悅出聲,“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有老婆的人了?”
“什麽啊?”叫霍鑰的男人呵呵一笑,“老婆你想哪兒去了?我是想把小志介紹給那位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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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黑胖男人嗤之以鼻的哼笑出聲,“你家3弟那瘦猴子一樣的小身板,哪配得上人家窈窕淑女?照我說啊!我表弟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輪到他也輪不到霍應。”
白襯衫男人頓時氣得怒目而視,“林藍那個虎背熊腰、小氣暴躁的男人,修養比小孩子還不如,也不怕把人家氣跑。哪比得上小志彬彬有禮,成熟端重。”
“老公,表哥。大家好不容易一起出來玩一趟,你們別吵了行不行?”他們身邊一直吃田螺的白瘦女人頓時不悅出聲。
敢情這兩對男女都認識。苗括輕撫額頭,本想悄悄離開。白襯衫男人卻一把按住他的肩頭,笑眯眯道,“先生,你那位朋友叫什麽名字?”
苗括心中暗嘆,有前夫給前妻介紹男朋友這麽不靠譜的嗎?更何況這個前妻還喜歡自己。
正巧蘇如姜回來,他事不關己的低語,“先生自己問她吧!”
“有人欺負你?”兩手各端雞翅和雞腿的豔絕女人,看向仍搭在苗括肩上的手,目光驟然一寒。
白襯衫男人沒來由一陣心慌,連忙放開手。
苗括面無表情的搖頭,“沒有。”
“給你的。”蘇如姜坐下,将兩碗雞腿和雞翅全推到他面前,自己則用牙簽挑田螺吃。
苗括拒絕的話剛要脫口,她已嗤笑說話,“快吃,別說什麽換口味的裝蒜話。”
以前在家的時候,他哪次不是看到這兩樣食物,手也不洗的抓起就吃?
點點頭,苗括拿起香嫩麻辣的雞腿咬了一口,抿嘴輕聲道,“我一個人吃不完,你也吃點。”
“好。”女人清淡淡一答,猛然抓過他手上的那只,旁若無人的放肆大咬。
“你…你…”苗括麥色俊容暴紅,咽了咽口水,既驚且怒的結巴說不出話。
“我什麽?你叫我吃,我聽了。”蘇如姜邪氣一笑,語氣極其理所當然。
“我…我沒叫你吃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女人微挑秀淡黛眉,笑容要多妩媚就有多妩媚,“這錢是我付的,東西是我點的,炒煮是老板的功勞。你做過什麽?它怎麽就成你的了?你吃我看中的雞腿,我都沒生氣,你急什麽?”
居然還能這樣歪曲事實,颠倒黑白…雖然是歪理,卻又讓人無從反駁。
苗括心中郁悶,只得埋頭吃田螺,對面前的雞翅雞腿視若無睹。
白襯衫男人等人看着他們,再笨也看出這女人明顯對她旁邊的男人有意,不再出聲開口。
倉促吃完,苗括拉着蘇如姜的衣角就往她家裏送。
蘇如姜現在回複單身,仍和以前一樣獨住一屋。苗括送她進家門後,才打車離開。
不知道他明天中午就永遠離開這兒的蘇如姜,邊脫鞋邊歡喜暗想:今晚氣氛不錯呢!明天再陪他多一點,讓他早日走出被那個女人抛棄的陰影。
然而,上了二樓,看到血紅雙眼滿身酒氣的寧常,這個妖媚得漂亮與陽剛并具的風華男人,蘇如姜下意識一愣,繼而憤怒大吼,“你還有完沒完?幹什麽老纏着我?這裏是我家,誰允許你爬牆進來的?”
“看來我就是太寵溺你了,才讓你越來越不潔身自好。”一聲冷哼,碰巧看到她和苗括同吃一只雞腿的氣怒男人,一把将她扛在肩頭,踢門進卧室,把憤怒掙紮的她扔在了寬軟舒适的大床上。
一地碎衣服,滿室的情欲氣息。蘇如姜全身虛脫,睜着空洞洞的雙眼看着天花板。
身邊,寧常抱着她滿帶吻痕的嬴弱嬌軀溫柔輕語,“如姜,我會對你負責的,我們明天就去登記結婚。”女人不答,也沒有回應他的餘力。
她不貞了,不幹淨了。只對心愛男人開放的身子,現在卻被一向待自己如妹妹的學長占有。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諷刺凄涼的嗎?
苗括,我在哭着喊你的名字求救時,你可曾有過一點心靈感應?
微開的鋁合窗映入幾縷月光,在蘇如姜純然的面容暈染下淡淡的光芒,今晚的月亮很柔和。
但這種有人相伴的安恬時刻,她的心卻覺得很冰涼,一種似哭還澀的感覺慢慢的從心底湧出。一分,兩分,酸澀的味道,不可抑制的蔓延至她的全身。周遭的一切,都因為它的噴生而變得讨厭。
淩晨時下起了大雨,苗括沒有撐傘,一個人迷惘機械的游蕩到了林家面前。
他漫無目的的繞着這間大門緊閉的清雅別墅走着,腦子輕飄飄的,完全沒了思緒。他只知道,他想離開之前再見心心念念的女人一面。
昨天下午他已經向林君睿告知永遠離開,再也不會回來這兒的意向,林君睿也将公司股份點算折現,存進他的銀行戶頭。那筆數目不小的錢,足夠他坐吃山空悠閑過一輩子了。
淅瀝的雨水落在苗括的身上,點點滴滴如斷了線的珍珠。
身後,清甜如黃鹂的女聲突然響起,“下雨也不知道撐傘,想生病嗎?”
這聲音,仍是如記憶中的美好可人。男人驚喜的緩緩轉身,眼神癡癡的看着靜落手上的天藍色雨傘,為他擋住風雨,心中不由自主的泛起一抹酸澀。
細雨中,冰涼的風吹拂在他的臉上,短黑的頭發微微動了幾縷。女人彎長月眉下的水瞳清澈靈秀,純然到令她視線模糊。
靜落将傘伸到他的手上,低聲道,“拿着。”
苗括抿嘴接過,“謝謝。”
突然想起她昨天跟林君睿手拉手去公司的情景,再回憶起自己和她在一起時的美好時光,他懊悔得想去死。
千言萬語梗在心中化作一壇陳年爛酒,是酸是甜?是苦是辣?個中滋味他只能悶聲往肚子裏吞。
曾經的一切美好都已經過去,再也不能挽回了,不是嗎?舊物依然,昔日的情感卻不複存在,她從此有了要守護的另一個男人。
情不自禁的,苗括只覺得心中的酸澀全湧上大腦,加劇了他絕望到想哭的凄涼蒼寒。
他默然低着頭,甚至不敢去看旁邊的靜落,盡量保持輕躍的步伐緩緩走上林家大宅。
兩人進了屋,靜落随即找來一條毛巾給他擦拭。
林君睿今早就去了蘇州談生意,他現在放心得很,出去也不用疑神疑鬼了。反正苗括今天就要走人,他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卻不知,有時候一個細微的變動,改變的卻是一些人的一生。
“先拿毛巾擦着,給你放水洗澡。”說完,靜落轉身就要朝樓梯走去,打算先去給他拿客人專用的浴袍。
“不用了。”酸哽着聲音,苗括從沙發上站起,“反正我中午還要趕飛機,回去再順便洗就是了。”
腳步一頓,女人的心沒來由的一陣慌懼。轉過身,對他擠出一抹淺淡笑意,“去哪兒?”
她問自己去哪兒?林君睿明明會告訴她,卻還這樣問,她可真會在他的傷口上撒鹽,“還不知道,天大地大總會有我的容身之處的。”
“你…你要離開西裏?”靜落聽出來了,他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
這個殘酷事實,讓她驚恐得手腳冰涼,連連拉着苗括的衣領急切問。
“嗯,走了,就不打算再來這兒了。祝你和阿睿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男人不舍傷感的面容凝起欣慰的微笑,直視她緊抓自己不放的白玉小手。
原來她還是在乎他的,這個認知,讓他原本因為林君睿不對她說自己要離開這兒的低落情緒,得到安慰。
“在這兒過得好…好端端的,為什麽突然要走?”從客廳右側吧臺拿出兩瓶紅酒,靜落覺得自己要借酒澆愁。
“也不是突然,早些日子就有過這個想法了。趁現在還年輕,想多出去走走。就當給自己放長假,以前太累了。”接過她盛滿紅酒的高腳杯,苗括口不對心的找着理由讓她安心。
“既然是放長假,總有需要回來的一天。你不打算回公司幫忙了嗎?”仰頭将酒一飲而盡,靜落又倒滿了一杯。
“不了,股份都退了,這裏也再沒有我什麽事。”三兩口喝完酒,笑得極其僵硬難看的苗括,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靜落有話沒話的暗示挽留,苗括身不由己的見招拆招。
她苦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得到幸福,他不能再誤了她。是時候徹底斬斷和她的情感亂線了,這樣對林君睿才公平。
那男人雖然不講道義,終究是真心待她,他放心得很。
從小時候聊到最近發生的事,甚至外邊桃樹将來結的果子會不會好吃,靜落和苗括都有話沒話的閑扯着。
地上扔放着幾個空酒瓶,兩人都已經有了醉意,卻都找話讓對方打開話匣子。
他們知道,要是不趁現在把所有話都說完,争取和對方相處的美好時光,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
雨已停,屋內暖意正濃。
醉意憨然的男女酒氣徹底上頭,迷茫茫看着對方,都在心中感嘆:他/她怎麽這麽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