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招架不住。◎

幾分鐘後, 從洗手間回來的陳岐給路西解釋:“你爸聽說你要去國外比賽,怕你一個人無聊,他又抽不開身, 市隊的招新工作很急。小鄧剛好有空, 就跟着一起來了。”

路西點點頭, 心想也不知道是黃斌拜托鄧暢來的,還是鄧暢主動要來。

想來是黃斌找的鄧暢, 之前每周的視頻通話裏,他就跟老爸炫耀過「我現在和鄧暢關系不錯」。

更主要是,鄧暢怎麽看也不像是會主動要求同行的性格。

一旁的鄧暢根本沒參與讨論,對這段對話毫無興趣, 坐實了「完全不會主動要求同行」的人設。

——

這次飛行時長大概要十四五個小時, 還不算上等候轉機的時間,他們要先直飛到溫哥華, 再從溫哥華轉機去魁北克參賽。

漫長的旅途最适宜睡覺,飛機起飛頂燈就關閉, 整個機艙營造出一種溫暖的夜晚氣氛,路西坐在三人座的正中間,幹什麽都不方便, 幹脆往座椅靠背上一歪, 直接閉眼。

路西有一個特長是巨能睡,按理說16歲少年精力應該比較旺盛,但他可能所有精力都耗在冰上, 下冰就是一副随時能原地躺倒的狀态。

不知過了多久, 他迷迷糊糊睡醒了, 先往左邊望了眼, 小窗外一片漆黑, 顯然已經入夜。

然後往右面看,鄧暢坐在他右邊,一眼望去,路西吃了一驚。

鄧暢頭頂的小燈開着,光線柔和地灑下來,他居然在看書。

——

大概因為燈光照在小桌板上會擋視線,鄧暢人正靠在椅背上,把書斜斜舉着,手腕貼着書脊,腕骨清瘦,手指修長。

聽到響動,鄧暢側過臉來,路西才發現他居然戴了副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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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框的金邊眼鏡,架在他直挺的鼻梁上,為原本過于冷淡銳利的五官添了些書卷氣,只是那書卷氣也同人一樣清高冷淡。

頭頂燈光為少年皮膚鍍上一層柔和的暖黃,褪去銳氣,有種老照片般的溫和質感。

路西揉了揉眼睛。

恍恍惚惚的,他覺得自己在做夢。

“醒了?”鄧暢問。

路西這才有了點兒真實感,可在萬米高空封閉的飛行器裏,窗外一片漆黑,剛睡醒時頭腦必定混沌着。

他點了點頭,問,“現在幾點?我睡了多久?”

鄧暢反問:“你指哪個時區?”

路西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當我沒問。”路西說。

鄧暢彎了彎嘴角,垂下眼看表,“北京時間晚上十點多,你睡了四個小時。”

說完話,卻沒聽路西回答。鄧暢只當路西生氣了,畢竟他脾氣大不是一天兩天,擡起眼,卻發現路西正大睜着一對漆黑的眼睛,怔怔看着他。

鄧暢垂眼看了看手裏的習題,然後才問:“怎麽了?”

“你剛才是笑了下嗎?”路西問,聲音因為沒睡醒有着惺忪的柔軟,“還是我真的睡懵了。”

鄧暢愣了半天,才說:“我笑一下很奇怪嗎?”

“嗯。”路西點頭。

“比賽的時候我明明一直在笑。”鄧暢說。不管是比賽過程中的表情要求,還是賽後致禮,花滑選手都必須保持微笑。

“那是假笑。”路西說。

鄧暢:“……”

別管是喝醉的路西,還是睡懵的路西,只要是神智不完全清醒的路西,他好像都招架不住。

這結論讓鄧暢果斷決定不再和路西糾纏于細枝末節的話頭,注意力回到書本上。

路西也就是随口一說,鄧暢不接茬了,他也不追問,注意力跟着落在書上。

鄧暢拿的是化學練習冊,很大一本,他垂着眼簾看書時,從被燈光照得泛棕的發梢,到額頭和眼睫,到鼻尖到下颌,再到修長脖頸上突起的喉結,整個側影線條明晰精致,莫名有種優雅的冷感。

雖說花滑運動員舞蹈功底很好,儀态氣質也佳,但他這種斯文書卷氣很難在其他運動員身上見到。

路西就又想起鄧暢的隐藏身份,在心裏啧了一聲。

學霸哦。

——

“坐飛機還學習。”路西說,“真要這麽刻苦嗎?”

“9月我就高三了。”鄧暢說,“你說要不要刻苦。”

路西比鄧暢低一級,而且說實在話,專業運動員對考學沒有太大概念,運動員,尤其是花滑、體操、跳水這種吃青春飯的項目,按部就班讀書的不多,大多是運動生涯收尾,準備退役,再回到校園讀個學位。

不過他還是附和:“應該要刻苦吧。”

鄧暢又看了他一眼,明顯能看出他感覺到了路西的敷衍,而且隔着層鏡片看人,總覺得他眼神比平時更淡。

路西在心裏又啧了聲,看看左邊正沉睡的陳岐教練。

他也是慘,教練和同門,兩個壓力怪。

——

不久,空乘開始推着小車詢問有沒有需要飲料的,另外飛機上也開始派發小吃,走到路西鄧暢這一排時,她笑盈盈地問這兩個漂亮少年要喝什麽。

出乎她意料,那個戴眼鏡氣質冷一點的搖了搖頭:“不用,謝謝。”

旁邊那個長得更可愛更乖的也跟着搖頭。

空乘一愣,正準備解釋飛機上飲料免費,坐在可愛少年裏面那個英俊大叔總算從假寐狀态睜開眼,對空乘解釋:“他們是運動員,只能喝自己帶的水。”

為了應對無處不在的尿檢,運動員的吃喝可以說極其乏味,他們不能擅自外出吃飯,也不能喝別人給的水。

像這次,水不讓帶上飛機,但是機場安檢內有專門為運動員提供水的品牌服務點,陳岐包裏裝了兩大瓶水,夠兩個人喝。

吃的東西也一樣,別管是現在在派發的小餐包三明治,還是正餐時間的面和飯,他倆一概吃不了,只能吃陳岐準備的速食雞胸肉和堅果能量棒。

兩個少年點頭附和,空乘立刻表示理解,正準備走,又被英俊大叔攔住。

“既然他倆不喝,那給我來一杯梨汁,一杯熱水,再給我一點酒謝謝。”

在空乘去拿酒之前,他又叫住對方,補充道:“等會兒的小吃也直接三人份都給我就可以,他們倆吃不了。”

空乘态度很好地點頭:“好的。”

路西&鄧暢:“……”

當教練的都這麽喜歡拿好吃的饞運動員嗎?

——

路西就這麽一路醒醒睡睡,直到飛機在廣播聲中降落在溫哥華。他幾次醒來時往右邊看,鄧暢有兩次也在睡,其他時候都在看書,每次的科目還都不一樣。

路西想問問他,是不是不想去保送的體育大學,想要自己考更好的,不過他實在是太困了,懶得張嘴,就沒問。

等轉機降落到魁北克,已經是加拿大時間第二天傍晚,坐飛機帶轉機,足足在天上花了一天時間,路西坐得腿腳都僵硬了,所以在貨架區等托運行李時,在空地上壓了半天腿,還被旁邊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以為他在表演傳統功夫。

加拿大花滑的群衆基礎比國內好些,路西之後被認出來,是那個「跳《殺死比爾》的世青賽冠軍」,随即被人拉着合照。

這次路西要參加的賽事叫「銀河杯」,屬于B級賽事。

每年世界範圍內的B級賽事得有幾十場,不過運動員積分只會算最近三年每年參加B級賽積分最高的一次,所以打多了也沒用,但路西就剛剛好可以來打一下。

B級賽事規模比A級小很多,缺點是關注度低,優點是舉辦成本也低,贊助起來省錢,而且陳岐偷偷給路西科普,如果剛好趕上有錢的財團贊助B級賽事,不管住宿還是餐飲,都會有意外之喜。

陳岐是第一次來銀河杯,他們往常都會選近一點的B級賽,免得旅途,所以他也不了解這賽事是個什麽規模。

只不過銀河杯是賽季末最後一場比賽,也是路西唯一能趕上的比賽,他就帶着路西來了。

“希望這次的主辦方——”

陳岐話說一半,眼睛突然發直,望着眼前挂着「銀河杯」字樣绶帶的黑色加長轎車,長長出了口氣,“出手闊氣的很啊。”

——

陳岐、路西、鄧暢、随行隊醫、随行翻譯一行五人鑽進轎車,不光是沒什麽大賽經驗的路西和鄧暢,就連多次出國的陳岐和工作人員都一臉震驚。

第一次遇見拿豪華轎車接運動員的,更別說司機一上車就給每人遞了按照運動員飲食标準準備的三明治和礦泉水——上面都貼有「合格」标簽。

路西和鄧暢從上飛機以來,除了喝自己那一大瓶水就是吃速凍雞胸肉和能量棒,突然吃到有香味的熱食,感動得都快哭了。

路上司機又向一行人介紹,這屆銀河杯是本地富商贊助,主要是為了給自家家族産業進軍體育圈打廣告,因此不考慮投入。他們給運動員在自家莊園準備了休息用的套房、比賽的冰場澆鑄用了新配方質地更軟更适合發揮、更衣室和訓練室有新設備、還有24小時自助餐……

聽了一路誇贊,到了住處,剛剛把東西在套房放好,路西和鄧暢兩個小的就帶着選手證和工作人員證,「嗖」的沖下了樓。

“你們去看冰場嗎?”陳岐問。

這很符合他組裏兩小只的人設,鄧暢是什麽事兒都要做萬全準備型,路西是有冰場就走不動路型,不過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多,他們還要去冰場看看,着實是感天動地。

“陳老師,他倆肯定不是上冰啊。”随行翻譯忍不住告訴陳岐。

“嗯?”陳岐一愣,“那是幹什麽?”

翻譯撓了撓頭,欲言又止,遠遠已經傳來路西的喊聲:“餓死了!去幹飯!”

陳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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