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不恃寵生嬌嗎? ◇

◎一更◎

“不想嫁……?”

段寰宇癱不住了, 坐起身來,唇角上翹,冷呵一聲。

他自己本人不願意納後, 連段德澤武舉人這個假身份, 也不願意娶正室, 免得以後産生一些糾紛,是一回事。

但秦懷安想不想嫁,又是另一回事!

憑什麽不願嫁他?

垂眸瞥了眼手中的三棱彩虹鏡,段寰宇更加不解。

秦懷安既然送了他聞所未聞的定情信物, 又為何不願嫁他?

而且, 秦懷安是外族女子,看着就是特別自信的人, 總是沉迷男`色無法自`拔。與丢了清白就要死要活的大夏女子完全不一樣, 可別告訴他, 是什麽覺得自己配不上才不想嫁的。

而青麟衛透露的另一條信息——

段寰宇輕輕蹙起眉頭:“她怎會認為自己懷上了?一般女子懷疑自己懷孕, 都是什麽時候。”

以段寰宇不甚豐富的經驗,先帝的那些後妃們請太醫時,大多都已經懷孕數月!

那秦懷安怎會這麽早就知道自己懷孕?

難道——

孩子不是他的?!

段寰宇頓時有些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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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青麟衛不能十分肯定地答出,只得宣太醫來。

宣了為段寰宇做一大盒魚鳔衣、出藥膳補湯方子、又給秦淮愛隔着手帕診脈過的太醫方張明。

方張明童顏鶴發, 保養得極好,他作出了回答:

“一般在每月葵水推遲多日不來的時候,婦人們就初步懷疑自己懷孕。”

“接着是懷孕一月到一月半開始,婦人初感惡心、厭食、嘔吐、疲憊、胸脹……約兩月左右, 才可診出滑脈……”

“若是秦姑娘認為自己有孕,或許是因為葵水停了。”

段寰宇問他:“你昨日給她診脈, 脈象如何?”

方張明答道:“不是滑脈, 是常脈, 脈動強勁有力、節韻均勻,代表秦姑娘身體康健。”

未知為何,段寰宇頓時松了一口氣。

而方張明也明顯能猜到陛下在想什麽,便補充道:

“陛下的毒十分離奇地沒有傳給秦姑娘,對此,微臣有一個大逆不道的猜想。”

“說,朕不怪你。”

方張明鬥膽道:

“那些女死囚都被染毒,沒一人能懷上,或許與男囚犯中毒後疼痛抓狂、雄風不振、力有所不逮、被強行下藥才能勉強行事有關。

“而陛下身強力壯,秦姑娘亦身體康健,容易成功懷上,蠱毒直接進入龍胎之中——這或許也是秦姑娘沒上染毒的原因,可見下毒之人相當歹毒!”

要麽陛下的女人染毒,與陛下受同樣的苦;要麽蠱毒轉移到胎兒之中,禍害龍胎……也可能母子雙雙中毒,毒性無解,讓陛下無後,不可謂不歹毒!

方張明又道:“與平常婦人懷孕不同,蠱蟲轉入龍胎,或許有些痛楚,讓秦姑娘能有所察覺,知道自己懷孕了。”

“當然,一切都要等兩個月後為秦姑娘診脈,才能知道秦姑娘是否真的懷上。”

段寰宇閉了閉眼,沉聲道:“以後,每天早上都給她診個平安脈。”

雖然秦懷安不願嫁他,但秦懷安知道,她懷上了一個從小開始就中了蠱毒的怪胎嗎?

方張明:“是!”

此時方張明還沒告退,段寰宇抿着唇,輕聲問:

“如果那毒胎生下來,會怎樣。”

方張明跪下道:“成人三到五年致命的蠱毒,放在胎兒身上……微臣不敢妄言。”

多半是不好了。

若是秦懷安滿懷希望,生下來的,卻是死胎、怪胎、毒胎……或沒幾年可活,秦懷安會如何?

若是秦懷安喝落胎藥,然後繼續伺候他,卻沒懷上,那染毒的人又會變成秦懷安。

“阻止她喝落胎藥。”

“是!!”

段寰宇長長吐出一口氣,他金口玉言,沒有怪太醫說情況不好,只疲憊地揮了揮手,讓他退下。

然後,沉默不語。

秦懷安這邊。

愉快地看完熱鬧,便送佘姑娘她們回去。

而與佘姑娘她們同住的、一起被杜府騙過的姑娘們,都成了制作精美包裝的女工!

她們大部分識的字比秦懷安還少,于是有的裁紙、有的負責畫畫、有的題詩、有的綁緞帶……

因為是為數不多的正常工作機會,又因為秦懷安說自己賞罰分明,又建立了考核制度,多勞多得。于是,大家都想多多賺錢,又害怕被解雇,害怕被解雇後又淪落到從前的、有可能會被廖大人那樣的主人家買走的境地,于是非常珍惜!

見她們勤勤懇懇地做工,秦懷安含笑轉告了廖大人遭殃的消息,和大家一起幸災樂禍!

等禮品盒做得七七八八,玻璃展覽會就可以開展了!

為了給玻璃展覽會造勢,秦懷安提着包裝好的特別禮物登門找司獄大人,并告知展覽會的日期和地點——

除了段德澤自稱武舉人,她認識的官員富商,就只剩下司獄大人了!

給女獄那邊也送了兩籃子水果當禮物,感謝他們當日沒有暗中使壞,還打掃屋舍。

這不算行賄,只是感謝,因為秦懷安沒有讓女獄的小吏們做些什麽!

做完這些,秦懷安天色未晚就回府,活學活用,去監督廚房今晚的菜肴,讓段美人懷孕得更加有營養!

司獄嚴大人的夫人,也在盯着晚膳,看着一條活躍魚兒被一刀拍暈,放入蒸籠之中。

聽着下人來禀,有位“秦姑娘”給他們府上送禮,還是那麽一小個長盒的,看着像裝釵子的禮物盒,嚴夫人的眉頭都擰起來了。

哪有正經姑娘越過父母、越過兄弟,直接給外男送禮的?!

沒去看那一盒的禮物是什麽,等司獄嚴大人一回來,她就迎了上去,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有位秦姑娘給你送禮來着,都送到府上了,就是這一小盒,你且看看,她送了什麽?”

司獄嚴大人聽了,還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頗為驚異:

“秦姑娘?她竟然給老夫送禮?盒子呢,拿來看看。”

嚴夫人:“……”

嚴夫人抿着唇,扯起嘴角,讓人把禮盒遞給他,看着自家夫君拿着禮盒,快步走去書房,一副放在桌上才敢拆禮盒的鄭重模樣。

嚴夫人笑容更盛,她跟了過去,看到自家夫君拆開緞帶包紮的精美仙鶴禮盒,取出一個筒狀物與一張卷着筒狀物的紙。

紙上寫着:【世間萬華,皆納其中】。

然後是展覽日期與地點。

嚴夫人挑眉:“這是什麽?她又是誰?”

那日期與地點是正經茶樓,并不是青樓花巷。

司獄嚴大人把紙放在一邊,答道:“我也不清楚啊!”

接着,他才悄悄告訴嚴夫人:“我悄悄跟你講,但你可別跟外人說!”

嚴夫人挑眉:“嗯。”

司獄嚴大人壓低聲音:“她與聖上有些關系!”

嚴夫人眉毛放不下來了,充滿了疑惑:“??真的?”

和聖上有些關系的女子,給她夫君送禮??

那她夫君能好?!

哎,不對,和聖上有關系的女子,又怎會明目張膽地給外男送禮。

這禮物分明就是送給他們府上的,也就是送給她與她的孩子的!

這就沒問題了!

而司獄嚴大人此時點頭,小聲道:

“她卷入一件禍事,進了女獄,黑鱗衛親自來吩咐打掃屋舍,還親自監督打掃,要達到幹幹淨淨的程度!然後,陛下親自來撈她,還派馬車接,所以,你說呢!不對,你可千萬別說出去。”

他沒敢說是什麽案件,不敢提與嘉懿郡主有關的皇室陰私。

嚴夫人一凜,當然保證不敢說出去。

畢竟,是和陛下有關的男女之事!陛下自個兒都沒講,他們哪敢對外講?

再看那筒狀禮物,總覺得好像是催命符一樣……

可拿起來一看,卻真的有萬種離奇的花式藏于其中,他們夫妻雙人從兩邊都能看到一樣景致,幻妙又離奇!嚴夫人看着百變的花色,都不想吃飯了,一晚上就那樣舉着看,對十日後舉辦的“琉璃展覽會”萬分期待了起來!

“——秦姑娘給司獄嚴大人府上送了一個筒狀物,不知是何物,嚴夫人十分喜愛,一直看向筒內,不舍放下。讓司獄嚴大人頗有微詞,但還是十分理解地喂她吃飯,方便她繼續觀看。”

馬車裏,段寰宇左手撐臉,再一次聽着外頭騎馬青麟衛的最新報道。

他有些不得勁兒:

“什麽筒狀物,這般好看,朕竟然沒有?”

底下人有什麽新奇玩意兒,總會第一個獻給他。

看着右掌中的三棱彩虹鏡,頓時覺得不香了起來。

手腕一翻,把三棱彩虹鏡收起,段寰宇陰沉着臉色,到達段府。

秦懷安并沒有在門口等!

段寰宇臉色更陰了。

他的表哥戚如歌盡管不太中用,經常吃補藥,但戚将軍每次歸家,戚夫人總拖兒帶女,在門口翹首以盼。

但秦懷安沒有。

一次都沒有!!

第一次,還是他先回來了,在房裏等了秦懷安許久。

下了馬車,段寰宇雙手背在身後,穿着墨色長袍的身影融入了夜色之中。段府管事來禀告秦姑娘在廚房看蒸魚,段寰宇的臉色也沒好起來。

看蒸魚,比迎接他更重要?

他問:“你們讓的?”

雖然秦懷安身份是女奴,正常情況歸管事管,但秦懷安又豈能只是女奴,被管事管在頭上?

管事連忙跪下答道:“不是,是秦姑娘自己去廚房的,奴才不敢支使秦姑娘做事。”

段寰宇這才暫且放過了他。

等了又等,才見秦懷安穿着他挑選的煙霞紅紗,捧着一碟蒸魚,笑容滿面地與其他太監一起送菜而來。

段寰宇沉默了一下,想說“你何須做這些,只需伺候我”,但一開口,就是:

“你做這些,月錢也不會更多。”

他沒有忘記秦懷安問司膳太監月錢時,那心動不已的目光!

秦懷安把蒸魚放在自己的位置面前,甜甜地笑道:

“你想啥呢,我這得了三十五兩賞金的人,還想那三兩?”

“我想看魚嘛,也不是為了月錢。”

她們那裏,沒有長得這麽美的魚!

水中怪物都是随便長長的,釣上來就炸開了,根本吃不到。

此時,司膳太監們已經退下,段寰宇往秦懷安面前的蒸魚伸筷,卻被秦懷安推掉。

秦懷安:“不,你不能吃魚!”

段寰宇已經沒什麽好臉色了,平淡的語氣蘊藏着怒火:

“為何。”

秦懷安:“魚是發物!你吃這個啦。”

說着,秦懷安把片鴨夾到他的碗中裏。

段寰宇“哦?”了一聲,怒火漸散:“一日沒見,你倒學會布菜了。”

連避子湯都沒聽明白的外族女子,竟還開始懂得什麽是發物。

秦懷安笑笑,沒說這是因為段美人疑似懷上了!當然得照顧一二。

夾完片鴨,秦懷安從袖袋中掏出一個錦囊,挂在段寰宇的腰帶上,叮囑說:“此乃驅蟲藥粉,不要離身,或許有奇效。”

段寰宇當然沒有錯過聽秦懷安做藥粉幫臭小孩們驅蚤子的事件。

低頭看着腰帶處的錦囊,看着秦懷安為他綁好錦囊的修長指尖,段寰宇耳尖微紅。

心想,現在他在秦懷安心中的地位,倒是跟那些長蚤子的臭小孩們差不多了。

除了,這指尖會握住他的——

這,為什麽秦懷安不願嫁?

段寰宇沒有問,不動聲色地問起別的:

“你送我不少東西,我卻沒送過你什麽,你想要什麽?”

秦懷安含笑道:“我的願望和你一樣,希望我們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地出生!”

段寰宇沉默了,沒有告訴她太醫的猜測。

絲毫不敢想象,滿懷希望的秦懷安把孩子生下來後,看到是毒胎或是死胎,會是什麽神情。

他只能道:“我中了毒,不利子嗣。”

秦懷安依然含笑:“沒關系,能生下來的!”

段寰宇:“……”

如此自信,他都不知如何說了。

晚膳後,與秦懷安在院中散步消化一陣,便回到房中,與秦懷安心照不宣地穿好魚膘衣、包好麻布,開展固定的項目。

不知為何,今天的秦懷安也忒慢了。

可以算得上萬分溫柔,簡直柔情似水,讓習慣了狂風驟雨段寰宇一時有些不太适應,不得勁兒。

比今日得知秦懷安送司獄大人新鮮禮物還不得勁兒!

特別是,好不容易行到盡處,秦懷安竟然還停了,向他發問:

“那廖大人,佘大人,甚至杜爺爺獲罪的事,是不是都與你有關?”

自從那夜以後,不用她出手,她所知道的官員,杜爺爺、廖武直、佘宗岩三人,都很快遭了殃!

杜爺爺給段德澤美人下了藥,而另外兩位大人,她都向段德澤告狀過。

而買了蘇春生與董小冰的陳誠與包敢當,也沒有再出現,好像被敲打過一樣。

哪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段寰宇艱難尋回思緒,思考一陣,知道瞞不過去了,才勉強編一個謊話:

“我算隐秘的禦史……能直達天聽,有糾察官員,監督百官之責。”

秦懷安還是繼續停着,好奇發問:“什麽叫直達天聽?”

段寰宇沉默了一下:“可以直接讓聖上知道。”

秦懷安恍然,唇貼了貼他臉,笑道:“原來如此,謝謝你!”

段寰宇別扭地輕輕搖頭,心想你可趕快用行動謝謝吧,又聽秦懷安在問:

“對了,我預計在十天後開個琉璃産品的展覽,連開三天,其中一天是十五,聽說百官都能沐休,你有空過去嗎?”

段寰宇:“……”

好大的口氣,竟邀請他九五之尊親自到現場看展?

段寰宇想說不去,不過秦懷安的冶煉廠也算他的産業,便道:

“我相當于你的主人家,以客人身份去展覽不好,像是騙他們。”

秦懷安:“你沐休吧?之前又你說陛下憐惜你中毒,都不用上朝的?”

可段德澤美人剛剛說完,第二天就開始天天上朝!早出晚歸!

段寰宇又沉默了。

他被迫上朝,還不是因為——

段寰宇只能道:“最近有事,去不了。”

他會竭力避免和秦懷安在大衆場合一同出現。

又道:“那麽,你能不能,專心點兒。”

停下來問東問西的,都算什麽事兒?有這樣伺候的?

這不恃寵生嬌嗎!

秦懷安遺憾地說:“好吧。”

然後繼續柔情似水。

其實美人在懷,她也不想這樣的。

但為了憐惜懷孕的美人,也只好這樣!

吃過兩回補湯的段寰宇熬不住了,決定自己來,可秦懷安把他穩穩固定住,動彈不得,繼續她的輕柔。

段寰宇:“……”

段寰宇頗為折磨,可是又開不了那個口。

大概因為秦懷安認為自己懷上了吧……所以一切都特別小心。

段寰宇看了眼秦懷安那平坦卻有馬甲線的腹部,什麽都沒說,好不容易被折磨完,他才開口:

“我可以擡舉你為妾,為你脫奴籍。”

接着又補充:“月錢翻倍,你的廠與藥方都歸你。”

秦懷安拒絕得很幹脆:“脫籍可以,當妾就不要了。”

皆因這顆星球男人不能受孕,屆時,段美人離奇産子,還能跟她好?

跑為上計!

盡管段美人确實很想産子,但肯定不想自己産。

從那些大人的境遇來看,段美人還挺會報複人的!

到時候,孩子生了,她和段德澤各養一半的時間也可以,星際許多離異的夫妻也這麽幹的。

而此時,段寰宇艱難地翻身,深沉的雙眸盯着她:

“你為何寧願沒名沒分地跟我?”

她都懷上了!

難道,是嫌他不夠中用嗎!

還是,妄想當他的妻?

段寰宇看不出喜怒地試探問:“你想當我的妻?”

秦懷安輕輕搖了搖頭。

還摸了下他的發,道:“睡吧,別想太多,這樣就挺好。”

段寰宇哽住,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他終于想起讓青麟衛寫的、秦懷安被勸導的原話。

無論秦懷安當妻還是當妾,只要夫君病逝了,妻妾都會落個克夫的名頭,不利以後的婚嫁。

段寰宇沉眸,又看了眼秦懷安的腹部,才勉強控制住自己。

呵,還想着等他死了與別人婚嫁?

想得挺美。

倒要看看,當秦懷安成了皇帝的女人,以後還有誰敢娶!

秦懷安天天出門,弄藥粉弄冶煉廠還弄展覽,就是個不安于室的。

段寰宇硬是忍了下來,什麽也沒說,唇角微微上翹。

橫豎,中毒的龍胎即使産下,大概也不能成活,當不成太子。

只要秦懷安位分不高,見不到外人,就無人能看清她的臉。

那什麽展覽,就讓秦懷安最後開心一把。

唔,他還是個挺寬容的君主。

想好這些,段寰宇保持着上翹的唇角,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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