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問情為何物 ◇

◎二更~!◎

但他确實有些怕了。

也暗暗反省自己。

是他貪圖享樂, 不願休養,以納別的小妾威脅,以擡她身份為利誘, 才會迫使剛懷上不久的秦懷安如此辛苦賣力地讨好他、甚至早起送他上朝。

明明秦懷安已經開了冶煉廠, 制作出不少新奇珍稀的小玩意, 得到嘉懿郡主給的不少的銀子!

料想,将來秦懷安會更加富有,不愁生活。

以她的身手,并不是非要留在他身邊不可。

不難猜想, 秦懷安留在他身邊的原因, 只有一個。

論情為何物,竟教秦懷安留在他身邊當女奴。

啧。

行至馬車前, 段寰宇掃了一眼秦懷安瘦削纖細的束腰, 趁她一個不注意, 把人舉起捧到馬車裏。

秦懷安:“哎?”

見馬車高度不矮, 趁段美人不注意,秦懷安也手臂一伸,卷住段美人勁瘦的腰肢,把人抱入馬車之中。

忽然騰空升起的段寰宇連忙一個躬身低頭, 免得磕到馬車的車頂。

當踏腳石的太監一臉茫然地被拉走,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而馬車上,只是與武舉人身份匹配的馬車并不寬敞,兩人緊挨着坐好, 沒有多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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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寰宇随手拿起一個慣用的腰枕,塞到秦懷安腰後。

将心比己, 他認為秦懷安那麽勞累, 确實也需要腰枕。

除此之外, 段寰宇還給她揉捏按摩着,指腹溫熱,指節有力。

他還低柔地問道:“酸嗎?”

秦懷安微愣一下,如實回答:“還好,不累。”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段德澤美人哪裏不太對勁。

初見時,段美人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喊她到跟前伺候;攤開中毒的真相讓她賣力時,也說過她像沒吃飯一樣,一整個就是習慣被伺候的大爺。

可今天,段美人竟會伺候人了。

秦懷安猜測道:“你果然喜歡被我那樣……”

段寰宇呼吸一窒,沒有否認,事實也否認不了。

只能裝作面不改色地輕輕道:“你辛苦了。”

秦懷安逗他,臉帶笑意:“那我不介意現在再辛苦一下?”

段寰宇連忙加重語氣,斬釘截鐵地說:“不用,你累了!”

然後趕緊繼續給她按摩放松累壞了的腰。

除了逃避一些事情,段寰宇還真覺得她累了!

他堂堂一個練武二十年的大男子漢,都覺得腰酸,何況是已經懷上的秦懷安?

即使秦懷安算得上勇猛的女子,不像普通女子那般柔弱。但,光看體量便知道,如此瘦弱、嬌小的女子,又豈能比得上像他這樣孔武有力、高大健壯的男子?

雖說他中毒以後,已經虛弱許多,将軍肚都消失了,塊塊腹肌清晰可見。但,秦懷安的手臂,還是沒他二分之一粗,可見秦懷安并不比他勇猛,腰肯定比他更酸。

那以後他辛苦一些好了。

另外,段寰宇都非常不解:“你既要辛苦伺候我,白日不休息,天天出門作甚。”

秦懷安卻道:“你不也天天上朝當值?我讓你休養,你都不肯休養。”

段寰宇張了張嘴,卻無法坦白他在宮裏休養大半天的事情。

只能道:“錢財身外物,你把我伺候好,什麽東西沒有?”

又順了一下因為按摩而變皺的碧雲紗,段寰宇又笑道:

“比如你每日不重樣的衣服,外面買都買不到。”

秦懷安:“別人給的,哪有自己掙的有意思。”

接着特意說:“而且,那都得怪朝廷管得不好!根本沒有注意到那方面的事情。”

段寰宇:?

“你開鋪天天出門,關朝廷什麽事兒。”

秦懷安道:“去杜府途中,能經過城外南郊尼姑庵山下,許多寡婦暫時聚居的地方。她們大多都是帶着女兒的寡婦們,因為丈夫戰死,而她們沒生兒子,于是撫恤、補償、田産、房屋等等都由夫族以各種理由搶去繼承。她們被趕出去,無家可歸。”

“律法規定撫恤財産等都由夫族的男丁繼承,讓寡婦無家可歸,這不是朝廷的問題?”

段寰宇輕輕道:“她們可以再嫁或者過繼。”

打仗損失許多人丁,他是鼓勵寡婦再嫁的,并不希望個個寡婦都守節。

唔,他的秦懷安除外。

秦懷安瞟了他一眼:“如果寡婦對亡夫有情,不願再嫁呢?如果新任丈夫非要她賣掉與亡夫唯一的女兒呢?如果她以後都生不出,也嫁不出呢?如果繼子帶着她的財産送回原來的家讓她淨身出戶呢……這律法跟讓她們直接死有什麽區別?”

接着道:“如果我開店開得紅火,不但我自己活得好,她們也有活可幹。”

被逼迫得無家可歸的女子,大多非常聽話、柔弱,十分珍惜工作崗位。

再柔弱的人,財産也不該被謀奪,應該受律法真切的保護!

可段寰宇自覺自己都快死了,其他中蠱毒的、體弱的也就一到三年壽命,特別康健的才能活五年。

他自身難保,別人的死活,又與他何幹。

段寰宇只深深看了一眼秦懷安。

達則兼濟天下……他卻連獨善其身都做不到,不如一個女子。

見馬車快駛到皇宮,段寰宇掂了掂從秦懷安的銀子,心裏帶有一絲絲的詫異,充滿暗示地道:

“那這筆銀子,本官不該拿回,應該支持你辦廠?”

雖說有他故意給秦懷安按腰,讓秦懷安放過他的成分在內。

但馬車都快行駛到皇宮了,秦懷安說好的親自來取呢?

虧他把銀子放在右手邊,在秦懷安得跨過他才能碰到的地方,他們挨得這麽近,秦懷安已經坐懷不亂、不為所動!

這不對勁。

即使他需要休養,但親親之類的,也不是不行。

正想着,秦懷安果然傾身過來,臉快要貼着他的臉,段寰宇甚至能聞到一絲絲龍舌蘭的熱烈又輕柔的味道。

他配合地閉上眼,睫毛輕顫,只記得需要好好呼吸。

可是,預想中的親吻,并沒有落下來。

無論是兇殘的、深切的,還是輕柔的、點到即止的……都沒有?

幽香已經驟然遠離,當馬車在皇宮側門前停下,段寰宇睜眼,就見秦懷安已經縱身一跳,輕松跳下馬車。

段寰宇:!!!

他呼吸一窒,一下子站起,差點喊道:“你還懷着呢。”

但秦懷安并不知道他全天候監督的事情,又見秦懷安穩穩落地,段寰宇暗自松一口氣,愠怒道:

“我們段府的女奴,可不能随意跳車,回頭得讓嬷嬷教你。”

秦懷安揚了揚那袋銀子,回他一笑:“你不但想我親你,還想我聽話被管?”

“拜托,非要納妾的人,我怎會縱容你、被你管,和你親熱,這不是變相支持你嗎?”

附近伺候的馬車夫、侍衛、大太監吉祥聽了……全都眼觀鼻、鼻觀心,像一個個沒有思想的石雕。

段寰宇:“……”

段寰宇已經習慣了身邊伺候的人要麽石雕,要麽誠惶誠恐。

他只遺憾,是他白白期待了……

可他瞅着秦懷安那平坦的腹部,只能好聲好氣地說:“那你也不能跳車。”

秦懷安不聽他的,把他人平穩地抱下來,才道:“那我就閃了,你去上朝吧。”

石雕們眼瞳微微瞪大。

秦姑娘,好生有力!

而段寰宇卻微微一喜!

說好的不和他親熱呢,怎麽如此照顧他。

問世間情為何物……明明生氣,卻還是……哎。

段寰宇心中輕輕搖頭,不但不怒,還開始叮囑:

“給你每日診平安脈的大夫巳時初刻到段府,不要外面太久,早點回去休養。”

秦懷安雖然不聽話,但倒也不會讓無辜的大夫白等。

她便問:“那你也早早回府休息嗎?”

段寰宇便柔弱道:“應該的,今日午時我便回去。”

秦懷安沒表态,只目送她親愛的小胚胎的載體步行入宮。

而從石雕狀态,化為伺候狀态的吉祥,心中的驚濤駭浪不斷翻湧着。

他今天都忘記稱贊秦姑娘的癡纏,忘記說些好話讓陛下開心了!

吉祥實在想不到,陛下被罰跪完,被秦姑娘明示說她不要聽話了,可陛下卻還不生氣,甚至含笑與秦姑娘道別!

秦姑娘,當真厲害……

而秦姑娘,也是個癡情的。

原來陛下是因為納妾的原因被罰跪,可秦姑娘即使生氣傷心,還是會把陛下抱下馬車,十分照顧陛下……

等等,為什麽陛下納妾要被罰跪?!

為什麽陛下會接受被罰跪?

參考大夏開國皇帝、先帝等等帝皇的後宮,廣立後宮,不是最正常的操作嗎?

吉祥表面不顯,依然伺候得十分精細,心中的驚濤駭浪卻沒停止過。他隐晦地看了陛下的袍角一眼,心中甚至想,原來,陛下是皇帝裏最特殊的一朵情種。

而段寰宇并未在意石雕們的想法。

時日無多,他只在意需要在意的事情。

下朝後,段寰宇墊着腰,休養一陣,招來當日去杜府抄家的黑鱗衛詢問:

“聽聞城南南郊有個尼姑庵,尼姑庵的山腳下,聚居着許多被趕出夫族的将士遺孀?”

黑鱗衛跪地領罰,表示需要查明才會清楚她們的來歷,以及是否含冤受屈。

段寰宇讓人直接去秦懷安的廠裏與店裏,問詢所有女工。

又給軍中下旨,讓輪着放假,以就近原則,讓将士歸家團聚、與探望附近認識的、不認識的将士遺孀。

又處理掉一些積壓已久的題奏,段寰宇屏退左右,攤開畫紙。

他已多年未曾作畫了。

畫紙上,畫的正是他自己。唇角帶笑,卻不見紫色,是正常的唇色。

橫陳榻上,左手撐頭,右手擱在支起的膝蓋上,身姿灑脫,衣襟也頗為潇灑地敞開,一副風流不矜持的模樣,敞開一些略帶淩亂的粉紅點綴着小片的、寬厚的白。

再給榻後的窗中添些美景,段寰宇美`美地欣賞一會兒,把墨色吹幹,将畫紙卷好,仿佛上了藏詩鎖的箱子之中。

秦懷安腹中胎兒,不是死胎,就是毒胎,斷是留不住的。而他給秦懷安留下的,可以有這些畫作。

死去的人面目總會變得模糊,而随着他特意美化的畫作,天下男子,誰能及他之美?

就怕秦懷安趕着下去氣他。

段寰宇輕輕一笑,收起鎖了的箱子,又宣太醫來。

聽到太醫方張說道、秦懷安依舊身體康健,未診出滑脈的消息,段寰宇問道:

“想個法子,她的毒胎,如何在不影響母體的情況下落出?”

原想讓秦懷安別落子,免得以後伺候他會被他染毒。

可現在卻想,她懷着也不妥。誰也不能确保毒胎不會讓把毒氣過給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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