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們一家雖然還住在一起，但實際上大房和二房早就分家了。
原因是沒分家之前，林常海上交了工資，可林桃總是吃不到好的，于是他一怒之下便鬧起了分家。
東面的房間是大房的，西面的房間自然是他們的，中間的堂屋和旁邊的那間正屋，則是林老太一個人住。
自從分了家之後，林桃父女倆的生活水平比之前高了不少，林桃也被養得越發好起來。
“爸，你出車一趟肯定累了，先去床上躺着休息會兒，我去做飯。”林桃一進門，先給林常海倒了杯水，“今天就吃炒臘肉吧，我去院子裏摘點辣椒。”
林常海瞧着把家收拾的妥妥當當的閨女，心中滿是欣慰。
再加上他出車半個月，的确是累狠了，一到廠裏交了貨就忙不疊趕回家來，此時還真有些困。
便沒說什麽，老老實實聽閨女的話，回自己房間休息去了。
林桃則動作利落的去院子裏，自己種的那一片小菜地摘了十來個青辣椒，又摘了兩根絲瓜，打個絲瓜湯。
家裏的臘肉都是過年的時候做的，村裏殺了年豬，每家每戶都分到了一些。
他們家分到三根手指粗細的一條肉，林常海又用廠裏發的肉票，外加跟同事換了些，湊了五斤肉票買了五斤肉，切成了兩條，全部拿回家做臘肉。
臘肉先是用鹽腌上一個月，再挂在竈房慢慢地熏，至少熏上一個月。
這樣做出來的臘肉不但經放，而且格外的香。
絲瓜用來打湯很是鮮美，林桃做了兩個菜，便去叫爸爸起床了。
父女倆坐在飯桌前，高高興興地吃了晚飯。
林常海連着喝了三碗湯之後，這才摸了摸肚子，滿足地感嘆：“阿桃的手藝就是好，爸出門在外，什麽都不想，就想吃阿桃做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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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藝被人肯定是件很值得開心的事情，林桃笑着收拾碗筷，打算去洗碗。
另外一邊的大房家中。
飯菜都做好了，可林慧還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出來。
林老太朝張紅英看了一眼：“你去，再去叫叫阿慧，怎麽連飯都不肯吃了。”
分家之後按理來說，林老太應該是大兒子家和小兒子家輪流吃飯，不過她實在是不喜歡林桃，林常海便每隔一個月給她三塊錢了事。
張紅英走到林慧門前敲門：“阿慧，趕緊出來，你奶叫你吃飯。”
房內，林慧坐在床上，朝外頭回道：“我不去，你去跟奶說，奶要是不同意我嫁給沈國斌，我就一直不吃飯，我絕食。”
張紅英快被這個任性的女兒氣死：“你讨打是不是？”
林慧：“媽，難道你就不想找個軍官女婿嗎？沈國斌可是營長，他一個月工資可不低，至少是我哥和我嫂子工資的兩倍！難道你就不眼紅？你願意讓林桃嫁過去過這樣的好日子？”
張紅英：“可他結過婚，都有三個孩子了。”
要不是這樣，林老太怎麽會讓林桃嫁過去？
一嫁過去就要照顧三個孩子，可不是件容易事，更別說林慧還被林老太給寵壞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讓林桃嫁過去是最好的選擇。
彩禮錢到手了，也不用管林桃嫁過去能不能過得好。
“媽，我就想嫁給有孩子的人當後媽。”林慧在她媽徹底發飙前，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檢查過了，醫生說我生不出孩子。”
張紅英驚了，拍了拍門：“你說什麽？阿慧，你把門打開讓媽進去說。”
林慧把門打開，就看到她媽張紅英一臉慌亂的走進來，拉着她的雙手打量她的肚子，一臉的不可置信：“你這是在哪兒檢查的？哪個醫生說的？怎麽就生不出來孩子呢？”
“我不是每次來倒黴肚子就特別疼嗎？上回我去城裏找嫂子的時候，嫂子帶我去醫院檢查了一下，醫生說我宮寒，有可能生不出孩子。”林慧說道。
她上輩子沒有孩子，但實際上跟趙躍進在一起的時候懷上過一個。
她宮寒，一結婚就開始喝中藥，喝了兩三年肚子才有動靜。
懷上孩子已經很不容易，可那天趙躍進喝醉了酒，跟她吵起來的時候甩了她一巴掌，孩子流掉了，後來她再也沒懷上過。
剛發現自己重生的那會兒還沒反應過來能拿這個說事，當時林慧只能咬死了必須嫁給沈國斌。
剛剛想了一下之後，便找到了說服她奶的方法。
她這樣說，她奶肯定同意她嫁過去。
張紅英臉色難看，最終嘆了口氣：“行，我去跟你奶說，讓你嫁給沈國斌。”
這年頭，生不出來孩子無疑是家裏的罪人。
林慧要是嫁人之後生不出孩子，就算結了婚也可能離婚。
但是沈國斌就不一樣了，他已經有三個孩子了，有兒有女不怕斷了香火，就算林慧到時候沒孩子，他也不會說什麽。
張紅英牽着林慧的手，去了堂屋。
把林慧不能生的事情說給了林老太聽之後，氣氛異常的沉重。
林成山盯着桌子一言不發。
林老太不停地嘟囔着：“怎麽就不能生呢，怎麽就不能生呢……”
最後咬牙切齒地說道：“肯定是林桃給方的，早說了她是害人精！”
林慧撇嘴：“奶……”
林老太：“行了行了，事情都這樣了，也只能讓你嫁過去了。我明天一早就出門去找媒人，讓她去沈家莊走一趟。”
因為林慧不能生的消息，導致林家大房都沒什麽胃口，反倒是林慧沒心沒肺的，吃得津津有味。
張紅英問：“那你嫂子廠裏的那個聯誼舞會怎麽辦？你嫂子好不容易給你争取來的，你就這麽不去了，你嫂子那裏怎麽交代？”
林慧：“讓林桃去。”
林老太第一個反對：“讓她去？那不是便宜她了？！”
林慧知道林老太不喜歡林桃，可這個舞會林桃非去不可。
林桃要是不去，怎麽能跟趙躍進認識，然後嫁給趙躍進呢？
“奶，瞧你說的，林桃她不是你孫女啊？她要是去了，被哪個領導的兒子看上了，到時候結婚的彩禮，還不是要給你這個奶奶啊。”林慧勸道。
林老太一尋思也是這麽個道理，故而撇撇嘴沒說什麽了。
但心裏仍然是覺得便宜林桃了。
吃過了飯，張紅英去洗碗，林慧從堂屋裏出來，說是要去找林桃，跟她說一下去聯誼舞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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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桃剛洗好澡，身上香香的，發梢有些濕，搭在胸前兩側。
平時總是紮成兩個麻花辮的青絲，在散開後還有些微卷，顯得她那張白淨的臉蛋更加嬌小。
林慧走到門口，恰好林桃看過來。
兩人的目光對上，她朝林桃笑了笑：“不介意我進去坐坐吧？”
“坐吧。”林桃說道，聲音清冷聽不出喜怒。
她們兩人雖是堂姐妹，可打小就不在一處玩耍，甚至小時候林慧還會帶頭欺負林桃，兩人的關系甚至都比不上村裏某些跟林桃關系好的姑娘。
林桃的房間不大，但勝在收拾的有條有理，幹幹淨淨。
林常海疼愛這個女兒，還給她新打了一副衣櫃。
林慧走進去，坐在椅子上，開門見山地說了聯誼舞會的事情：“這個名額可是我嫂子好不容易才弄來的，到時候那裏都是廠子弟。既然我決定嫁給沈國斌了，肯定就不去了，想着不如把名額送給你。”
林桃抿唇看着林慧，眼中滿是疑惑。
她怎麽感覺自己好像不認識林慧了，前天林慧還在她面前故意炫耀要去參加聯誼舞會，今天竟然把這個機會拱手相讓，還自願嫁給沈國斌。
要不是面前的林慧的的确确是林慧，就連聲音都沒有變化，林桃真覺得這個林慧是假的。
林慧見林桃不答話，勸道：“你今年下半年就該二十歲了吧？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了，自己找一個總比奶下回再給你介紹比較好，下回再讓你當後媽，我可幫不了你了。”
這話說的好聽，可林桃不會傻乎乎的以為林慧真想要幫她。
可林慧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到底想做什麽？
林桃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麽突然想要嫁給沈國斌？”
林慧笑了笑：“我去醫院檢查身體，醫生說可能生不出孩子。我以為這病能治好，結果昨天又去了一趟，才知道根本就治不了。你想想看，誰願意娶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堂客？我除了嫁給家裏有孩子的人去當後媽還能怎麽辦？”
實際上她昨天去縣城是買了能夠讓她臉上變白的化妝品，根本沒去醫院。
“沈國斌的照片我也看過了，他長得挺精神的，而且還是個營長，我尋思嫁給他也挺不錯的，你說呢？”
林桃沉默。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說的通了。
不過她并沒有因此而感到多麽的高興，盡管她一點兒也不喜歡林慧。
可是聽見林慧說出‘誰願意娶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堂客’時，她的心裏感到有些悲哀。
她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但就是覺得，女人不應該被生不生得出孩子來而左右人生。
難道女人只配被分為生的出孩子的女人，和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嗎？
難道女人的價值，就僅僅是生孩子嗎？
顯然不是的，就連主席都說過，婦女能頂半邊天。
“這些話我說給你聽，你可不要到處跟別人說。”林慧提醒道。
“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種喜歡被人嚼人舌根子的人。”林桃說道，話裏含有譏諷林慧的意思，因為相較于背後碩人壞話，林慧比她在行多了。
林慧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臉紅了紅，扯開話題：“怎麽樣？你到底要不要去參加聯誼舞會？”
“我再考慮一下。”林桃沒有立馬回答林慧。
林慧從椅子上起身：“那行，你好好考慮，不過最好這兩天做出決定，因為聯誼舞會就在大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