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慧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恨恨地看了李成蹊一眼轉身走了。
嘴裏嘀咕着，連看電影都要女的去買票，算什麽男人。穿的人模狗樣的，實際上也不過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跟這樣的人在一起能過上什麽好日子？行吧，那她就随林桃去吧。
林桃剛好買完票，便看到林慧在跟李成蹊說些什麽。
走近了便聽到了李成蹊的那一番話，原本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心裏沒來由的甜了一下，就跟吃了蜜般。
等她走到李成蹊身邊的時候，林慧已經走了。
林桃便也沒有跟上去找她理論，林慧的行為的确很令人讨厭，但她說的也是實話，在電影院門口當中那麽多人的面與她争吵也并不好看。
況且林桃本來就打算找機會跟李成蹊說一說這件事情的。
“票買好了。”林桃揚了揚手裏的票。
李成蹊點點頭：“好，那我們先進場。”
“不急，我看電影還有十分鐘才開始，我們等會兒再進去吧，我想先跟你說件事。”林桃說道。
“好，咱們過去說。”李成蹊猜到林桃要跟他說什麽，這兒人來人往的不适合說事情，便指了指旁邊的走廊。
走廊上人不多，林桃便将自己身份的事情都說了：“我本來是想等看完了電影再跟你說的，我家那邊，很多人都覺得我的身世不吉利，我小時候我奶還想掐死我，還好我爸護着我。”
她笑笑，鼻頭卻有些發酸。
有些事情自己心裏明白是一回事，說給別人聽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成蹊見她這樣，心疼地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正色道：“林桃，現在是新社會，我們要反封建迷信。我不會覺得不吉利，我只會覺得你的母親很偉大，哪怕去世了也保護着你。你更加不要因為這種莫須有的事情而覺得自己哪裏不好，你很好，是說你不好的人愚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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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桃定定地看着李成蹊，他正正經經地說着，臉上沒有一絲虛僞。
她眼眶紅了紅，吸吸鼻子，卻朝他笑了：“謝謝你。”
謝謝你是除了爸爸和方姨、蔓蔓之外，第一個跟我這樣說的人。
“謝什麽，我說的都是實話。”李成蹊看着面前小姑娘發紅的眼眶，心像是被人揉了揉。
小姑娘因為這個身份，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他下決心，以後要保護好她，不再讓她受絲毫委屈了。
林桃腼腆地笑了笑，忍不住問：“那你媽媽是怎樣的人呢？”
之前李成蹊介紹家庭情況時，只說了家裏有個後媽，卻沒有提到親媽，這種情況，要麽是離婚了要麽是去世了。而在這個年頭，後者的情況居多。
林桃也是問完了之後，才反應過來這麽問會不會不好。
好在李成蹊并沒有在意她的唐突，跟她說了些關于媽媽的事情。
李成蹊的媽媽是個老黨員，他爸爸是地下黨，爸爸以為媽媽犧牲了，又娶了後媽。實際上媽媽沒犧牲，為了保護爸爸受了不少的苦。回來時剛好後媽懷孕了，爸爸選擇了後媽，媽媽因為受了很多折磨身體不好，回來後沒多久就去世了。
“她是個很好的人，什麽苦都自己扛下了。我那個時候年紀小，很多事情都記不太清了，就記得她笑起來特別好看。”
李成蹊說話言簡意赅，只有短短幾句話。
可林桃明白，這短暫的話語裏，有太多太多的糾葛。
比如一個為了保護愛人，而受了那麽多苦的女人回來之後，看到愛人重新有了家庭，孩子，那是一種怎樣的痛苦……
林桃沒想到李成蹊的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聽得心中難受，想要安慰。
李成蹊卻比她堅強得多，面色如常：“走吧，電影快開場了。”
李成蹊帶着林桃走過去，因為是新片子，看得人比較多，入場的時候人擠着人。李成蹊便牢牢跟在林桃身後，護着她不讓人擠到她。
這是一部抗戰愛情片，劇情感人，電影院裏不少的女同志都忍不住哭了。
林桃也沒忍住紅了眼眶，因為想起了李成蹊的母親而更加難受。
電影院內的另一邊，林慧和沈國斌也是看的這場電影，林慧一邊抹眼淚一邊跟旁邊的沈國斌說話：“國斌，你說咱們的愛情會不會也像電影裏演的這麽感人？”
回應她的是沈國斌的呼嚕聲。
散場的時候，李成蹊看着眼睛紅成了小兔子的林桃，嘆了口氣：“下次不帶你看這種片子了。”
林桃吸吸鼻子：“太感人了，我沒忍住嘛。”
看完電影之後，兩人又去散散步，風吹在身上很舒服。
中午的時候，李成蹊帶林桃去國營飯店吃飯，點了一個辣椒炒肉還有鲫魚湯。
林桃小聲說：“國營飯店的飯菜好貴，我們随便吃點就好了。”
李成蹊笑笑，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沒事，你太瘦了，要吃點好的。”
魚剛一上來，李成蹊就把魚肚子部位給挑出來，放到林桃的碗裏：“吃這個，這兒的魚刺少。”
林桃笑得腼腆，給李成蹊夾了一筷子肉：“你也多吃些。”
國營飯店的飯菜貴是貴，香也是挺香的。
不過林桃還是覺得自己做的飯菜更好吃一些，走的時候，還小聲的跟李成蹊說：“其實我自己做的飯菜也好吃。”
李成蹊回道：“以後我一定找機會嘗嘗。”
林桃愣了下，随即臉又紅了。
她覺得自己平時挺淡定穩重的一個人，今天臉紅的次數簡直數不過來。
“我們現在去哪兒？”
“你對湘城熟，你決定。”
于是林桃便做主帶着李成蹊去了自己的母校和人民公園，等這兩個地方都逛了一圈之後，時間已經差不多快三點半了。
林桃還得趕牛車，便提出要回去了。
李成蹊送她，到了昨天的那個地方，林桃看看牛車上的那些人，那是村子裏說話最難聽又最愛嚼舌根子的。
還是止住了步子：“要不今天還是送到這兒吧。”
李成蹊也不勉強，只是看着林桃，正色道：“林桃，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你覺得我怎麽樣？”
他怎麽樣？
他很好。
林桃想開口，卻因為心跳的太快，而有些說不出話來。她低頭，把玩着手指，這是她緊張時才會有的表現。
接着，便聽見李成蹊說：“下次讓我送你回家吧。”
林桃鼓足勇氣，擡頭看着李成蹊，臉紅彤彤的，話似乎燙嘴，說起來磕磕巴巴的：“好。”
兩人的話都很含蓄，但兩人心裏都明白，這話代表着什麽意思。
李成蹊笑了聲，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語氣不自覺溫柔了幾分：“明天同一個時間，我還在這裏等你。”
“好、好。”林桃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眼牛車，“那……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我看着你走。”
林桃沒好意思再看李成蹊，羞答答地轉身走了。
等上了牛車之後，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明明隔了挺長一段距離，可她還是看到了他臉上的笑。
林桃也跟着笑了，将手放在噗通跳的厲害的胸口。
她的心裏，好像有小鹿在亂撞，又好像有千百只蝴蝶在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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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林慧和沈國斌看完了電影之後，兩人又去了一趟供銷社。
明天就是兩人結婚的日子了，雖然就是兩家人坐在一起吃個飯，但也得做準備。他們去供銷社買了些豬肉和魚，小菜什麽的家裏都有，就不需要準備了。
沈國斌是騎二八大杠來了，就算趕不上牛車也沒事。
累了一天，路上的時候，林慧坐在自行車上睡着了。
她又夢到了上輩子的事情，夢裏，一開始林桃說什麽也不肯年紀輕輕的嫁過去給三個孩子當後媽。後來她是怎麽同意的呢？
是有一次林常海上班卸貨的時候出了意外，車上的都掉下來了，砸在林常海的身上。是沈國斌救了林常海，只不過經過那事之後，林常海還是廢了一條腿。
林桃本來就因為棺材子的身份不好嫁，她爸腿還廢了，以前要給她介紹二婚頭的媒婆都不敢找她了。
林桃具體是怎麽跟沈國斌好上的林慧了解的不多，因為她那個時候心裏都是趙躍進，等着嫁到趙家去，壓根就不關注林桃。
聽她奶說好像是沈國斌明知道她二叔的腿廢了，幹不了活了，還是主動去追求林桃了。
聽她奶那意思，好像林桃一開始還不怎麽願意。她奶為這事沒少罵林桃，罵她不要臉忘恩負義，別人救了她爸都不知道報答，林桃還說什麽救命之恩是要報答，但不是以這種方式什麽的。
不過後來還是嫁給沈國斌就是了，還把林常海也一起帶去随軍了。
當時林慧已經如願跟趙躍進處上對象了，為此還幸災樂禍過，笑話林桃果然是棺材子，就是晦氣。
哪裏想到後來會那樣……
……………………
二八大杠的輪胎碰上個大石頭，颠簸了一下，林慧被震醒了，叫了一聲。
沈國斌回過頭來看她一眼，問道：“小林，你怎麽了？”
“沒事，剛剛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做了個噩夢。”林慧搖搖頭，朝沈國斌笑笑。
沈國斌對于她這種行為并不認可，板着臉有些嚴肅地說道：“小心點，在自行車上睡覺，小心掉下去。”
林慧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心裏頭卻是想着剛剛的那個夢，準确的說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
原本那些陳年舊事，林慧已經有些記不清了，重生回來很多事情都只能記得個大概。經過了剛才的那個夢，她才記起，今天就是沈國斌救她二叔的日子。
可是現在沈國斌跟自己在一起，那她二叔豈不是沒人救了？
怎麽辦……
林慧糾結了一下，很快就說服了自己。
她二叔一向不喜歡她，她何必要為了他是冒這個險呢？況且現在她應該怎麽跟沈國斌說？就算讓沈國斌救了她二叔，要是林桃因為這事，又像上輩子那樣想嫁給沈國斌了，那該怎麽辦？
不行，絕對不行。
林慧狠狠地想，既然從她重生之後，所有的事情都發生了改變，那麽就順其自然吧，她只要自己過得好就行了。
別人怎麽樣，又關她什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