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七月的炙熱連空氣都有沸騰的趨勢，頂着頭上毒辣的太陽，穿過略顯寧靜的街道走向那個有些吵鬧的菜市場。室內的涼爽與室外還真是強烈的反差，手裏挑揀着西紅柿，皺緊了本就沒有舒展的眉毛，為什麽我會在這裏做着自己曾經不削一顧的事情--買菜做飯。随手将挑好的菜付款走人，繼續忍受紫外線的侵蝕，回歸那個被我霸占了的窩。

“回來啦親愛的。今晚做什麽？”望着門口那個殷勤拿走我手中袋子的人，找到了問題的症結。

“董钰琦，把你口裏那惡心的稱呼給我改了。還有，你怎麽回來了？”皺眉坐到沙發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你說過，在你離開前允許我用任何方式稱呼你。公司裏面沒事，我就翹班回來了。”

“算了，随便你。晚飯一會再說，我現在熱的難受。”慵懶的靠在沙發上，呈現死人狀。

“親愛的，您的冰鎮可樂。”就着他的手灌下去半杯，看着他放下杯子坐在我身邊，不客氣的仰躺在沙發上，頭枕着他的腿，感受他一下下輕柔的撫摸我的長發。

“好玩嗎？董钰琦，選擇我會讓你受傷，你和我的結局注定是分離。”閉目吐出一個月來重複最多的話語，不去看每一次都會出現在那眼神中的哀傷。

“小諾，我也說過很多次，這是我的選擇，請尊重我好嗎？既然你給了我時間，就算最後還是要分離，也請讓我好好愛一次。”

那略帶哽咽的聲音，刺痛了我的心，是不舍看到他的落寞，還是不忍他受到這樣的傷害？這樣的滋味，究竟是什麽我不敢探究，現在的我，沒有資格得到他的關愛。

“董钰琦，別對我這麽好，我會內疚。”

“是嗎，那證明我的選擇沒錯，起碼你的心還沒因為他徹底的封鎖。”

他的唇邊漾出一抹如同罂粟的微笑，是那麽的迷人，可是我卻讀出了其他的味道，如同花朵枯萎前最後的綻放般，絢爛過後化為灰燼。眼淚流出我的眼角，飛快站起身背對着他。

“我去洗菜，你去玩電腦吧。”不等他的回答走進廚房。淚啊，再次的哭了，我以為自己已經冷血到不會有任何感覺的，卻為他落淚。董钰琦，看來你和我真的是一類人，同樣被得不到的愛折磨的人。為什麽會愛上我，甚至讓我霸占你的世界，你明知道這樣對你的傷害會更深，你就那麽想尋死嗎？搖去煩亂的思緒，不覺回想起一個月前的情景。

黑色的轎車停在的一棟老舊的四層樓下，讓本就有些擁擠的道路顯得更加狹窄。坐在車裏的我點燃一根煙獨自品味它的苦澀，并不着急下車，我知道身邊的人還有話要說，只是在思考。一路的沉默和如今的皺眉深思，多少勾起

了我研究的興趣。透過車窗上照射出的倒影，仔細的研究着屬于這個男人的一切。

上天還真是不公平，不僅有出色的外貌和物質條件，連那氣質和嗓音都是極具優秀特征。反觀我這個被上帝遺忘的人，擋不住心裏升起的厭惡和自嘲。

“別露出那樣的笑容，我不喜歡，那不屬于你。”身邊人打破了車內的寧靜，也減少了我制造出的低氣壓。

“小諾，搬到我那裏去住吧。”

“這裏很好，雖然破舊，卻很适合我。”

“我想在你給我的僅有的時間裏，好好的照顧你。”

“你說的好像祈求我施舍一般。董钰琦，你有高傲的資本，何苦這樣折磨你自己。明知道不會有結果和未來的。”

“我心甘情願。”

“讓我考慮下吧。”

打開車門走下車，強迫自己不去注意那容顏上的悲傷。何苦這樣，我不忍傷害你，卻也分不出心裏的任何一個角落留給你啊。

“想好了給我打電話，我等你的答案。”

望着車子的燈光消失于街口，拉緊身上的外套，現在應該是夏天，為何會感覺到一絲寒冷。這樣的心情，看來晚上是睡不着了，還是去通宵吧，或許可以減少內心的自責。董钰琦，別怨我。

以為自己不會答應他，搬去他那裏，以為可以這樣慢慢淡化他對我的感覺，卻沒想到計劃沒有變化快，終是被人破壞了我原本的打算。

走出公寓樓，準備到附近的麻辣燙店解決了晚餐，然後去網吧上網，卻沒想到碰見了讓自己痛恨至極的人。

“呦，凱諾。我就知道可以在這裏找的到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小雨那可惡的面孔和那讓我作嘔的聲音再次出現了。

“小雨，你還真是有心了，特意過來找我的？”以為上網的時候不搭理她，就會知難而退，沒想到她還是那麽有毅力，追到了這裏。

“為了找你，我可是找了很多地方呢，沒想到你卻住在這。”

“有什麽事情嗎？”

“沒什麽，只是想看看你生活的環境而已。”小雨無辜的說着。“你那個男朋友應該很有錢吧，怎麽？沒和他一起住嗎？還是說......你被甩了。”

原來又是來炫耀和嘲笑的，她還真是死性不改，嘲笑我讓她那麽有優越感嗎這樣的人，還真是空虛的可以，一點自我價值都沒有，只能用嘲笑別人的方式證明自己是存在的。

“小諾，等久了吧，不好意思，我來晚了。答應回來接你一起吃晚餐然後去看電影，結果公司有事，沒來的急趕回來。見過你的朋友了？”轉頭看着一旁跑過來的人，擡手擦去他臉頰上的汗。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低喃：“你來的還真是及時啊。”

“嗯，見過了。沒關系

，你不是打過電話了嗎。我也才下樓而已，幹嘛要跑過來，我自己過去就好了。”

“怕你着急就跑過來了。”很自然的摟着我的肩，看着小雨，眯起了他銳利的眼。“請問你找我的女朋友有什麽重要的事嗎？如果沒有，我要帶她去吃飯了，而且我們還要一起回家喂她心愛的小哈士奇。”

這是在炫耀，幼稚的炫耀，卻讓我很喜歡。看着小雨冷着的臉，我知道，之前刻意的動作已經給小雨創造了溫馨甜蜜的感覺，這是她沒有的。而她此刻醜陋的嘴臉是那麽的讓人暢快。

“沒有，只是正巧經過，看到她在這出來，以為她住這裏呢。”咬牙切齒的聲音還真是銷魂。

“我怎麽可能讓我家寶貝住在這種地方呢。我會心疼的。”董钰琦逃出随身的小記事本，寫了些什麽我沒有看清楚，然後撕下交給小雨。“這是我們的地址，有事來這裏找，還有小諾的電話號碼。”

“經開五區，臨河街與珠海路交彙？我記得那邊應該算是郊區吧，沒多少人住的。”小雨嘲諷的告訴了我紙上的答案。原來是他的地址，我不知道的區域。郊區？董钰琦會把這樣的把柄交到你手上讓你盡情嘲笑嗎？答案是不可能。

“不算是郊區，只是大街上的人比較少，因為都需要上班。小諾很喜歡那裏的環境，因為很清靜，誇我選的家很符合她的要求。我也覺得我們很心有靈犀。”他還真不會啊，好幼稚的報複手段，讓我不自覺的笑彎了唇角。

“我餓了，琦。”該停止了，一次性都報複回來會失了樂趣，我會讓她好好嘗嘗我送給他的大禮，這才剛剛開始而已。就在他們的唇槍舌戰中，我已經策劃好了一系列的陰謀，作為她曾經出賣我背叛我的回禮。

“真對不起，親愛的，我們現在就去吃飯。好了美女，我們先走了，有事電聯。”任由他攔着我的腰，離開小雨的視線。

小雨，我為你寫的劇本才剛剛開始，希望你能如我所願的可以接受一切，不然，我會很失望的。

“去哪裏吃？”董钰琦專注的開着車前行，不忘詢問我吃飯的地點。

“你記性很好，還記得我是用什麽理由離開的。”

“嗯哼。滿意我的表現嗎？是否是一個合格的護花使者？”趁着等紅燈的空檔，某人把那張帶着欠扁笑容的臉伸了過來

“很幼稚的行為，不過我很滿意，真懷疑你是不是屬宋江的，來的那麽及時。再有，沒人告訴過你，你現在的笑容很欠揍嗎？”點燃煙，邪惡的對着他的臉吐出煙霧。

“只有人告訴我，我很帥，帥的沒天理。”他縮回腦袋繼續注視着前方的紅燈。

“別露出一臉好像我□了你的表情，大男人裝委屈會讓我

覺得惡心。你還真是臉皮厚的沒有一點自知之明，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這張臉。”有些別扭的轉過臉對着車窗。

“承認吧。”

“承認什麽？”突兀的一句話讓我有些迷茫。

“承認你心中被你刻意忽略的想法，我剛才的表情很可愛，激起了你內心母性的光輝，所以你才拿惡毒的語言刺傷我，不看我，怕你會愛上我。”

他現在的表情真的很欠扁，尤其是那上挑的唇角，那笑的有些紅潤的臉頰，有種想狠狠揉搓的沖動。

“去吃火鍋吧。家附近就有一家很不錯的。”

“嗯。”點頭應允，還好他扯開了話題，不然真要尴尬死。

“搬過來吧。我想今天這樣的狀況下次還會發生，到時候我恐怕不會這麽及時的出現了，而且有助于你對她的報複計劃，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麽仇恨。不過我很開心今天能夠幫到你，幫你報複她。”

“你怎麽知道我在報複她，并且我已經有了計劃？”一種被看透的感覺湧上心頭。

“剛剛在你轉身背對她的一剎那，我看到了你眼裏算計的光芒。這樣的目光我再熟悉不過了，別忘記我是幹什麽的。再有，這兩次我的出現，都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而你在她面前沒有反駁，并且欣然應允，甚至剛剛還對我做出了外人看來非常暧昧的動作，讓人誤認為是深愛對方才會有的行為。如果不是報複，你不會這麽做的。”

“你還真是了解我，看來我不搬過來啊不行了，否則會辜負了你的自我奉獻。”他很危險，因為他太過了解我了，應該不會有人能看透我才對，即使再聰明的人。

回過神繼續清洗池子裏的青菜，唇角不自覺露出了笑意。我這算是上當嗎？只因為他看透了我的計劃，然後引誘我答應他的條件。現在的我終于了解了他為什麽會看透我，因為我們是同類人。董钰琦，謝謝你的成全。只是，我不會告訴你我和小雨之間仇恨的起因，任何人我都不會說。那是在我心上一生都不會消腫的傷，我不會再次主動揭開，那是會流血掉肉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