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8繡花大盜（四）

翌日。

清淺的池面上波光粼粼。花滿樓正坐在池邊喂魚。身邊坐着兩個被繡花大盜刺瞎的人：常漫天與華玉軒主人華一帆。對于黑暗，花滿樓最有體會。他安詳的心态給了其他瞎子以希望。華一帆天生好熱鬧。就算是瞎了也說個不停。從金九齡與陸小鳳的交情到葉孤城正在尋找西門吹雪比劍。再說到近幾年金陵城裏神出鬼沒，賣毒栗子的熊姥姥，天花亂墜無一不全。花滿樓與常漫天都聽得津津有味。忽然，一陣腳步聲從遠至近，池中的魚兒紛紛驚走。花滿樓放下魚食，聽到女孩稚氣的聲音：“花哥哥，你當我師父好不好？”

“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我想變得比較厲害。”

花滿樓拒絕了。對瞎子來說，為人師表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但是小姑娘形影不離地纏着他。花滿樓覺得身後好像長了個小尾巴。揮之不走，打？他會打才怪。到了晚上，小姑娘居然想在他房間打地鋪，美其名曰：“近身侍候師父。”要是與女子共睡一室。那麽她的清譽就毀了。花滿樓是君子，自然不做這等事。偏偏小姑娘覺得他很安全，就算睡一張床也沒什麽，何況打地鋪。花滿樓覺得很囧，最後商量：“今晚若是能好好聽話，那麽明日我讓人帶你去西園游玩。”

“西園有什麽好玩的？”

“那裏長着一顆連理樹，若是有情人在樹下祈求情緣，那麽便能與心儀之人共度一生。”

“……成交！”

于是唐小姑娘乖乖安寝，不在話下。

隔天仲夏日中時。紫衣少女站在西園庭中。溫暖的陽光直射下來，連陰郁冷峻的假山，這會兒也變得明媚可愛。少女來到那棵有名的連理樹下，擡頭仰望，只見枝桠上挂滿了祈求姻緣的紅緞。她也取來一塊紅緞，将陸小鳳的名字寫了上去。坊間言傳，能一次抛上樹就是大吉的兆頭。成事七分在人，她不想賭那三分在天，便吩咐寶寶将紅緞銜了上樹。下來時它偷了點懶，直接砸進主人懷中。唐萬紫被砸得有點頭暈，便坐在樹蔭下乘涼，涼風飒興，吹落綠葉悠悠飄落，落在少女的額際，過往的行人紛紛側首：少女雙眸微眯，睫毛如翼，碧葉襯托出她膚若凝脂。當真是人比花嬌。

忽然有蒼老的聲音傳來：“賣糖炒栗子喽！”

少女睜開眼，只見一個佝偻老叟扶着一籃栗子蹒跚而來，便出手買了一把栗子。撥開一粒栗子，奇異的香味頓時蔓延了出來。正準備吞下栗子，忽然覺得這香味不對：甘甜中帶着一點酸，分明是飛燕草果實之香。唐萬紫大驚失色，手中糖炒栗子滾落了一地。飛燕草的毒性相當強，五毒派就用它制作了很多毒藥。要不是她警惕，此刻小命就不保了。念及此，她立即左右開弓去追那老叟。寶寶眼睛雪亮，一會兒便發現了老叟的蹤跡。唐萬紫施展輕功，落地之後便拔出腰間的筆，冷眼盯着那老叟。

老叟瞥了她一眼。忽然轉身一跳，下落時足尖點地向前，周圍憑空冒出許多花瓣，仿佛天女散花一般。眨眼間落到了百步之外的屋檐上。唐萬紫看的目瞪口呆。不待她有所動作，那“老叟”又飛身而起，周圍再次冒出粉色的花瓣。花瓣憑空而起，憑空而逝。花開花謝間，唐萬紫恍然如處夢中：很久以前。每個萬花的心中都有一個強大的對手。那就是劍網三的一大門派“七秀坊”。原因：跑得快，蝶足一開，千金馬也追不上。打不死，奶秀第一，回雪雲裳加會心。但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為啥七秀會出現在這個古代世界啊！就算是幻覺也忒詭異了，不跟上去才有鬼啊！

任何一次飛翔，都有落下的時候。

老叟停在一間小破屋中。當唐萬紫找到她時，老叟已經易容成了駝背姥姥。四目相接時，紫衣少女站得筆直。這是對敵人的戒備姿勢。天光頃刻昏暗下來。對方感受到了她的敵意，從腰間抽出兩把短劍，劍上系着鮮紅的彩緞。就在她看見這雙短劍的時候，劍光一閃，劍鋒已到了她的咽喉。好快的出手，好快的劍。若不是她有多次對敵的經驗，只怕躲閃不過。唐萬紫立即俯沖後退，“玉石俱焚”也頃刻爆發，青灰色的光芒将那雙劍器高高彈開，少女秉筆而立，綠色的光暈蔓延到她的瞳孔中。薄唇微啓道：“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肯定句，毫不懷疑。

姥姥的眼神瞬間破碎了，詫異，迷惑，最後歸于沉寂。她放下那一籃的毒栗子，聲音變成動聽的女聲：“原來你是……罷了，你想知道什麽？”

“我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姥姥凝視着她：“要是你回不去了，會不會絕望然後自殺？哈哈。”姥姥的笑容詭異：“不過都是天意。我可以告訴你知道這件事的真相。前提是你必須得遵守我提出的條件。”

唐萬紫只能點點頭。知道真相固然是好，但是真相有時候又會讓人絕望。只能緊緊拽緊手中的筆。那姥姥将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緩緩道：“我不是你的同類。我的祖母才是你的同類。她與你一樣，誤入這個時代，在元末明初，那個動亂年代掙紮生活了一輩子。直到晚年才有人來接她。”

“什麽人？”

“未來的人。他們說：祖母失蹤的那一天，全球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反科技戰役。黑客襲擊了各個國家的人工智能網絡。什麽數字圖書館，數字大學……數以億計的人們被吸入數據黑洞當中不知去向。後來絕大多數的人在戰役勝利後就回來了。只有少數人失去了蹤影。有人說，他們迷失到了平行空間裏。我祖母就是其中之一。”語氣稍稍柔和：“最後，他們問祖母想不想回去。祖母拒絕了，她想與子孫安度晚年。……”

唐萬紫扶住門，眼前的桌椅仿佛都在顫抖，天與地的界限都颠倒了。恐怖本身就能讓人奔潰，卻想不到有一天恐怖襲擊會降臨到她的身上：滅亡科技的想法，在那個科技發達的年代很流行。但是非得身臨其境，才能感受到這些瘋狂者的可怕。她還沒有完全絕望，只是問道：“那邊的人，怎麽聯系？”

姥姥死死盯住她：“打敗我我就告訴你，我喜歡有實力的孩子。”姥姥脫出一枚戒指，上面刻着英文“future”（未來）。叮囑道：“這是我祖母留下來的東西，我想你用得到。你要辦的是：無論如何都不要打亂歷史進程。要是敢越雷池一步，我會親手殺了你。”那抹佝偻的背影忽然高大起來，飽含威脅的目光猶如寒芒。

熊姥姥已經離開了，留下這一枚戒指。

摸索到戒指的一剎那，耳畔響起熟悉的系統提示音：【歡迎來到劍網三的世界。】聽到這句，她的眼淚就落了下來：這個戒指能使她接收到信號，也就是未來的人并沒有忘記他們。寶寶用小翅膀擦去她的眼淚，然後咩，蝈，喵一通亂叫。時候已經不早了，不能在這裏呆多久，她便轉身離開這座聽聞了驚世駭俗秘密的陋室。

回到王府時，已經是深更半夜。

她是走回來的。夜晚的熏風醉人可以清清頭腦。系統叔叔自從複活以後，一直在耳邊呱噪不已。沒錯，她的系統是個叔叔，當初進入劍網三時。她選擇了個文藝腔的大叔系統。以為這厮是陳道明結果人家是唐僧。比如現在，系統正在抒發重逢之情：【唐妹妹，今日我們相逢，是風，是露，是雨……】但是人家正在傷心呢這厮得瑟個什麽勁，把戒指褪下來，也就恢複了【系統不在服務區內。】系統的最大功能就是幫助她以完成任務的方式升級。任務可以自行設定，只要符合劍網三的平衡規則就可以了：比如拜師，成功的話就給予經驗五萬點。比如刷寇島，殺一萬個倭寇可以給予三百萬的經驗值。否則以消耗體力的辦法給予經驗下輩子才能滿級。

回到王府時，大門已經緊閉。

唐萬紫便轉個彎翻牆進入了王府大院。紫衣伴随着陣陣洛神花香，彌漫在朦胧的夜色當中。她已經很累了，但想來還要去找花滿樓打個招呼。經過王府寶庫時，忽然聽到一陣龍吟之聲，長嘯輕靈不絕于耳。然後聽到了陸小鳳熟悉的戲谑聲：“白雲城主葉孤城，一劍西來“天外飛仙”果然名不虛傳。”

她連忙找過去：

夜色下，兩個修長英偉的身影相對而立。

葉孤城收起劍：“但是你躲了過去。木道人對我說，你的靈犀一指天下無雙。之前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

“你們猜到我會來試探王府寶庫，所以就在這裏等我？”

“不錯，本來花滿樓與金九齡也在等你。但是有個小丫頭不見了，他們就出去找她了。”

“什麽小丫頭？”

“姓唐。”

陸小鳳的臉色立即不好了，甚至比之前看到天外飛仙還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繡花大盜》中的公孫大娘傳說就是那唐朝舞劍器的公孫娘子的後代。好吧杜甫那首《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太有名了。同樣的詩作還有李白的李白的《俠客行》：“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李白是當時江湖上非常有名的劍客哦。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到了明朝，有名的劍客很多出身行伍。比如戚繼光，譚綸。玩劍網三的時候，覺得其中的很多設定很武俠：比如巴郡的捕快金九陵，真的不是參照了金九齡嗎。江津村的戚少芳，真的不是《逆水寒》中戚少商他妹子麽。好吧吐槽完畢。系統什麽的，都是半道上準備好的驚喜，假如覺得雷，請不要仇殺作者君。一邊渣一邊更新不容易。現在睡覺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