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兩情相牽挂
疏兒将窗戶微微開了一條縫,聽着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探頭瞧了瞧,微微思索片刻,又關了窗子,轉回身看向靠在床上的桑洛,輕聲說道:“公主,外頭落了雨,還是別開窗子了,你的身子剛剛好些,又着了涼風,可怎麽辦。”
桑洛的面色還顯了些蒼白,聽得疏兒如此說,開口想要說話,卻又忽的一陣劇烈的咳嗽,蹙着眉頭捂着胸口不住地吸氣,疏兒急忙小跑兩步過來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慢慢地順着氣,嘆道:“這都四天過去了,公主還不見好,要不我再去讓醫官過來瞧瞧吧。”
桑洛大口喘着氣,擺了擺手,許久才啞着聲音說道:“不必,不礙事。”
疏兒卻道:“哪裏不礙事兒啦,公主光昏睡都睡過去兩日了,昨日醒過來,一天都沒吃什麽東西……”
桑洛吸了口氣,閉着眼睛輕咬了咬嘴唇,“父王同王兄又去圍獵了?”
“是。”疏兒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放在桑洛手中:“前兩日您昏睡的時候,吾王來瞧過您,昨日一早又讓王子亦來過,王子亦提起了昨日修整一日,今日再去林中圍獵。”
桑洛雙手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水,緩緩吐出一口氣,細長的睫毛顫了顫:“沈公……”
“沈公的事兒倒是不知。”疏兒搖了搖頭:“只聽得下人們說那日送您回來之後,沈公去面見了吾王請罪,不過吾王沒罰他,反還贊了他。”
“請罪……”桑洛擡頭看着疏兒:“為何?”
疏兒又搖頭:“不知,似是說沒将您親自送回行宮的事兒……”
提起此事,桑洛神色一晃,唇角微微一彎,扯出一抹複雜的笑容,兀自咕哝了一句:“請罪。”
疏兒沒聽清楚,稍稍彎下身子瞧着桑洛:“公主,您說什麽?”
桑洛長長嘆了一口氣,輕聲咳嗽:“疏兒,你去……”她頓了頓,又思忖片刻,複又說道:“你去行宮外營中,問問軍中醫官,沈公的傷勢如何。”
疏兒會然點頭,拜了拜便轉身而去,桑洛卻又叫住她,想了想:“算了,別去了。”
疏兒停了步子,站在門口發了發呆,有些不解的又走回來,蹲下身子瞧着桑洛,撇了撇嘴,竟拉了桑洛的手嘆了口氣,輕聲說道:“公主,吾王與王子們都在外圍獵,此處,他們瞧不見咱們的,疏兒小心的去,仔細的問,那醫官定也不會多說半分旁的話兒。您還擔心什麽呢?”
桑洛低垂眼睑,細長的睫毛顫了顫:“疏兒,你覺得沈公……”她抿了抿嘴,看向疏兒:“是個什麽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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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兒擡頭望着,桑洛那一雙水剪雙眸帶着微微的水汽,眼眶之中竟還閃着淚光,疏兒面上一驚,那握着桑洛的手忽的緊了緊,眼珠轉了轉,看看四周,更低聲的問了一句:“公主,您跟沈公……在林子裏,做什麽啦?”
桑洛眉心一垮,卻又旋即緊緊蹙了蹙,那面上的神色,眼光之中竟還略帶了些許的溫馨之感,片刻,輕聲說道:“沒什麽,只是……”她說着,面上一紅,似是害羞的厲害,抿嘴一笑,眨眨眼睛,竟彎下身子在疏兒耳邊極小聲音的說了幾句。
疏兒低嘆的“啊”了一聲,險些坐在地上,卻又慌忙站起身子,不可思議眼神兒落在桑洛那穿着輕薄衣衫的胸前,咬着嘴唇竊喜一笑:“沒想到,沒想到這小少公,情急之時還這樣的……”她說着,卻又只是笑,再不多說一字,笑的桑洛面上更紅,躺回床上靠着,嗔怪地看了一眼疏兒:“你現在膽子愈發的大了,學會笑我了。”
疏兒笑道,又說着:“既是如此,公主心裏早就有了定論,還問疏兒覺得他怎樣,不是畫蛇添足?”
桑洛那臉上本還帶着笑,聽了疏兒說的這樣一句話,那笑容卻又慢慢消失,轉而成了一抹複雜憂愁的神色,微微搖頭:“可我總是看不透他……”她深深吸了口氣,又咳嗽了兩聲,繼而一嘆:“我真的總是看不透他……”
“那……”疏兒不解的歪了歪頭:“沈公受傷,也定是為了公主了?”
桑洛點點頭:“歸來途中,忽遇惡狼,”她目光閃了閃:“他竟将那馬兒快打而走,獨自留下應付那兩頭惡狼……”
“狼!”疏兒瞪大了眼睛仔仔細細得看着桑洛:“是狼!公主!是狼!您竟然遇見狼了!怪不得……怪不得您身上還受了傷……”
桑洛瞧着疏兒那樣子,嘆了口氣,也懶得去同她再解釋她這身上的傷究竟是馬上摔下來還是途中颠簸的,只道:“我穩住馬兒,待得我回去,他将那兩頭狼殺了,卻也被咬傷了。”她說着,複又嘆氣:“可我問他傷勢怎樣,他卻隐而不說,一直帶我回到林中,遇見藍越,卻又要了一匹馬兒,徑自跑了。”說着,已經忘了疏兒還在聽,倒更像是自說自話,徑自說着:“既都已經在林中一日,他為何要跑呢?明明都出了險境,卻為何又要離開呢?寧去向父王請罪,也要倉皇而逃?我真是看不透他……”
疏兒思索片刻,眼珠兒滴溜溜轉了半天,忽的一拍手,說道:“啊!公主,我猜到了!”
桑洛被吓了一跳,轉而急切地問道:“猜到什麽?”
疏兒笑道:“沈小少公那樣的人兒啊,雖然少年英雄,可是他那行事作風啊,古板的很,就跟個老頭子一般,”她說着,又對桑洛嘻嘻一笑:“疏兒瞧來,他啊……怕是心裏面兒害羞啦!不敢瞧着公主,所以跑啦!”
桑洛迷茫的瞧着疏兒:“害羞?”
疏兒忙道:“可不,公主您想想,在密林之中遇見了那麽多危險,他都奮不顧身豁了命的護着您,沈小少公那樣的人,他定然是心裏面兒對您……”她說着又忍不住笑,低聲道:”對您也是喜歡的,可您是公主,待到遇見藍将他們,他就又覺得面上挂不住,不好再跟着,不然……”她挑挑眉毛:“不然,他若是對您無意,那何苦要跑呢?跑了,定是心裏頭想的事兒變了。”
桑洛許久不語,半天才又極不确定的問道:“你覺得他是這樣?”
疏兒不住點頭:“要不,他做什麽要跑呀?”說着,又勸道:“公主,您既然如此擔心他,那疏兒便去問問,反正此時營中也沒別人,他定是随吾王圍獵去了,沒人會多嘴,疏兒問清楚了,公主也放心不是”
桑洛複又沉吟片刻,終是心裏擔心,點點頭:“好,你……”她眼神中劃過一絲期待:“快去快回。”
疏兒快步離去,桑洛靠在床邊,微微抿了抿嘴,不自主的握緊了手裏的帕子。便是此時,她面上一驚,似是想及什麽一般,站起身子掀開床鋪在房中來來回回地轉着,許久,額頭上都出了汗,站在當中,神色焦急的道了一句:“怎的……不見了呢?”
疏兒撐着傘來了營中,越走這雨竟越大,她便想着雨大些倒也好,來來往往的人兒被雨簾遮住眼睛,淋得一身濕透,定是更沒什麽心思來關注她。她心中想的倒是好極,步子更快,尋了個皇城衛問軍中的醫官在何處,皇城衛瞧着是公主的婢女疏兒,拱手回道:“醫官就在不遠處帳中,可是公主有事尋?”
疏兒笑笑:“公主這些日子身體不适,宮中醫官說短了幾味藥材,所以特來尋他,看看有沒有藥材。”
皇城衛忙到:“小的帶姑娘過去吧。”
疏兒急急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便是。”說話間,又快步朝着那帳篷而去,眼看着快到,身邊的帳簾一掀,正巧攔了疏兒的去路,還濺了她一身的雨珠兒,疏兒往後退退步子,鼓起腮幫子撐着傘便叫了一句:“哪個掀簾子,弄了人一身的水,也不瞧着點兒!”
那人站定了步子,聽的疏兒這樣說,卻有些驚慌的道了一聲:“疏兒姑娘?”
疏兒但聽這聲音,這才把傘舉高,面上一驚又一喜,嘿嘿一笑說道:“沈小少公?您怎的沒去圍獵?”
沈羽本是要去圍獵,可今晨吾王卻傳了令來,說他數日辛苦,受傷未愈,今日圍獵便不要去了,她在賬中睡了片刻,忽聽外面雨聲越來越大,心中擔心,便想去林中看看,不想剛剛出來竟碰上了疏兒。她愣了愣,把疏兒讓進賬中,拱手行禮:“今日吾王下令讓我在此處休息,便沒有去。疏兒姑娘……”她看了看疏兒,又道:“是來尋我的?”
“本來不是,”疏兒笑笑,将那濕噠噠的雨傘放在地上,說話間圍着沈羽轉了一圈兒,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看的沈羽有些不自在,這才又轉回沈羽面前說道:“我聽宮中人說,沈公受了傷,眼下看來,沈公哪裏受了傷?”
沈羽眨眨眼,舒了口氣,笑笑:“只是右臂受了些輕傷,不礙事。”
“右臂?”疏兒說着,便彎下身子盯着沈羽的右臂看了半天,可那右臂在衣服裏面裹着,從外頭看也瞧不出太多的異樣,她想了想,又道:“不信,你把袖口挽起來,讓我瞧瞧?”
沈羽愣了愣,旋即一嘆,将右臂的袖子挽起來,露出來那包紮的嚴嚴實實地傷處,伸在疏兒面前也不言語。但見疏兒瞪着眼睛認真的看着,瞧着她那認真的樣子不由一笑,将衣袖放下,只道:“疏兒姑娘瞧也瞧過了,羽并無大事。請公主安心養病。”
疏兒慌忙擡頭:“你怎的知道是公主讓我來的?”
沈羽卻沒答她的話兒,只是又問道:“公主……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