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崩潰于死亡的幻想

聽過多少次關于生命還有多久的計算,又有多少次真正的緊迫過,短暫到可以用渺小來形容的生命,還時時充滿着我們的幻想,我們常對自己忙碌的生命說,這樣的生命沒有意義,可是我們還在奮力掙紮着,為了活着。那些逝去的生命無時無刻不在告訴我們,活着,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題記

如同受到了一個晴天霹靂,手裏的手機從耳邊忽的滑落,趴在床上,沒有哭泣的聲音,可是淚水已經濕透了整個枕頭,眼前的手機每過幾分鐘就會亮起,一個接一個的電話不停地打進來,可是楚骁陽就那樣看着,不想動,不想聽見任何人的聲音,直到手機沒電了,再也不能亮起,身邊的世界才回到死寂的安寧。

“我沒有媽媽了,我沒有媽媽了,我沒有媽媽了……”,楚骁陽的腦海中不停地重複着這句話。

眼角的淚水中看到的媽媽的樣子還是小時候媽媽離開家時候的樣子,那是的媽媽還很年輕。

電話的另一邊是楚骁陽的父親,用一種從未有過的低沉的聲音告訴了楚骁陽這件死亡的噩耗:昨天上午十一時許,楚骁陽的媽媽在美國一家醫院去世,死因是大腦中的腫瘤細胞擴散……屍體在美國火化,依死者生前遺願,死後安葬于美國……

第一次聽見父親用那種低沉的聲音說話,也許他也是後悔了吧,當初父親縱情商界,身邊女人無數,不顧家庭,一怒之下母親留下一封離婚協議書便離家出走,之後的十幾年裏父親就一直試圖挽回與母親的婚姻,這麽多年也從未續弦,或許是母親的性格太過倔強,或許是對父親的恨太過入心,十幾年母親從未回國一次,仿佛也沒有楚骁陽這個女兒一般,盡管如此,可孩子總有一種對母親傾不盡的愛,十幾年來,楚骁陽無時無刻不希望母親再回到自己身邊。

就像母親不肯原諒父親一樣,對于母親的離去,楚骁陽也從來沒有原諒過父親。

當初的校門口的勞斯萊斯事件,正是父親對自己承諾,會盡快去美國,把楚骁陽的母親接回國與楚骁陽團聚,楚骁陽才會有了那一次對父親的原諒。

還一直幻想着可以與多年未見的母親團聚,可是現在,所有對未來的美好幻想都随着母親的逝去成為了一潭泡影……

晚上,又開始了夜幕降臨,這一天的時間仿佛過得飛快,孤獨的身影,無神無形,模模糊糊地走出了房門……

當楚骁陽的手機打不通時,就如同一個在自己監護下的孩子走失了,成貴闖進楚骁陽的房間,卻只看到一只沒有電的手機,還有一只被淚水濕透了的枕頭。

急晃晃地找到志傑和妮娅,還是沒有一點楚骁陽的消息,找遍了楚骁陽常去的咖啡廳,飯店,娛樂室,都還是沒有找到楚骁陽的身影。

看看時間,已經接近十二點了,夜已經深了,為什麽那麽膽小怕黑的楚骁陽會這麽晚還不見蹤影,在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成貴蹲在地上,已經快要急哭,兩只手緊緊抱着腦袋,想着楚骁陽可能會去的地方。

“喂,110嗎……”,站在一邊的妮娅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終于撥通了報警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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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邊,對,湖邊”,成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對着妮娅和志傑大喊了幾聲“湖邊”,就開始騎着摩托飛馳進無邊無際的黑夜,消失在公路的那邊。

果然,坐在湖邊的楚骁陽飄散着長發,投射在路燈下一個孤零零的身影,蜷縮的背影透着一種叫做落寞的心情。

深夜裏從湖面吹來的晚風已經不再是清涼,而是陰冷。楚骁陽還只穿着一件單薄的外套,腳上居然是一雙室內拖鞋。

坐在楚骁陽身邊,緊緊把楚骁陽已經瑟瑟發抖的身軀抱在懷裏,脫掉自己的外套,緊緊蓋住楚骁陽已經凍得冰涼的雙腳。

一遍又一遍提起襯衫的袖子擦去楚骁陽眼角的淚水,感受着楚骁陽本來冷得發抖的身軀在自己懷裏慢慢變得安靜,沒有對楚骁陽不接電話,甚至來湖邊犯傻的責備,只有內心滿滿地心疼,和保護一個摯愛的沖動,抱着楚骁陽的胳膊已經不能再放開。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找到我的”。

“我也知道我一定能找到你的”。

人往往會犯一個相同的錯誤,就是在對方傷心的時候,還去問“怎麽了”,這樣的一份關心只會增加原本已經淡去的憂傷,

成貴只是這樣抱着楚骁陽,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問,安安靜靜地陪着她,自己的一雙手已經冰涼地沒有了溫度,可手心裏那雙細嫩的手還散着溫熱的溫度,愛的溫度有時候就是這樣。

“成貴,我想看星星”,楚骁陽的眼睛盯着夜空,語氣透着從未有過的蒼白無力,可是茫茫一片的黑色夜空,沒有一絲閃動的光點,

這就是這個城市,夜空留給人的永遠是一種想象,模糊的月亮的輪廓似乎都在質疑人們頭腦中“月亮是圓的”這一常識。

可以看見星光的夜空永遠是這個城市的一種奢侈。

再把懷裏嬌弱的身軀抱得緊一點,輕輕挨近倚靠在肩膀,被長發蓋住的耳朵,“我答應過你,你要的我都會給你,你想看星星,我就把星空送給你”。

姍姍來遲的志傑和妮娅看見這一幕,略帶傷感卻愛而和諧,志傑拉住了要過去的妮娅,搖搖頭,示意不要打擾此時享受安靜的兩個人,靜靜地離開,把這一片寧靜的世界留給他們兩個人。

聽不見懷裏的抽泣聲了,成貴看看,楚骁陽已經閉上的眼角還在一滴一滴地湧出着眼淚,劃過臉頰,滴落在自己的衣服上,被風吹過,涼涼的感覺。

輕輕把楚骁陽抱起來,走向不遠處停靠的摩托,楚骁陽睜開已經睡着的眼睛,感受着在成貴懷裏的一颠一顫,很輕很暖。

“你醒了”,眼睛對上懷裏楚骁陽已經睜開的雙眼,成貴低下頭輕輕吻了一下懷裏美人嬌羞的雙唇。

“夜裏涼,在這裏呆時間長了會生病的,我送你回去睡覺”,好不好”。

楚骁陽點了點頭,有成貴在身邊,心裏的感覺就會很踏實。

回去的路上,摩托也沒有了飛馳的動力,很慢很穩,夜裏的涼意加上漂浮的水氣,寒冷如針刺一般一遍一遍地打在成貴身上,身後被成貴寬大的外套緊緊包裹住的楚骁陽,倒在成貴背上,閉着雙眼,緊緊抱着身邊的倚靠。

已經感覺不到胳膊傳來的溫度,努力不讓自己的身體瑟瑟發抖,終于到了公寓樓下,可身體已經有些僵住。

二十幾年煉就的堅韌仿佛就在此刻爆發,穩穩地一步步把楚骁陽抱到了家門口,在妮娅驚訝的目光下走進楚骁陽的房間,理了理楚骁陽有些蓬亂的頭發,給她輕輕地蓋好被子,在額頭輕輕地吻了一下,坐在楚骁陽的身邊。

“你睡吧,我就在這裏守着你,不會離開你的”。

楚骁陽帶着有些蒼白的臉色輕輕合上了眼睛。

平日裏嚣張跋扈,刁蠻任性的大小姐此刻變成了一個較弱無力,讓人心疼到死的小女生,正應了那句話,女孩子天生就是應該受到寵愛的公主,再堅強的外表也掩蓋不住內心小女生的脆弱,再獨立的性格也需要一個男人的疼愛。

就這樣安靜地守在楚骁陽的身邊,五指相扣,帶給她可以倚靠的安全感。

靠在楚骁陽的床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清晨投進屋裏的明亮叫醒了成貴,睜開眼,發現楚骁陽已經醒了,正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怎麽醒這麽早啊,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抓着楚骁陽的手已經有些發麻,活動活動手腕,找回血液流通的感覺。

“你等我,我去給你買早飯好不好”?

楚骁陽點點頭,原來被人照顧是這樣一種幸福的滋味,就像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卻會為你打開一扇窗,命運丢給你一路苦痛與不幸,可還是會讓你遇到幸福與心安……

人,都在這樣的矛盾卻又和諧的生活裏存在着。

走出房間的成貴已經感覺身體有些不舒服,打了一個噴嚏,外加鼻子不通氣,喉嚨一陣幹癢,成貴已經可以肯定自己是感冒了。

已經出門的妮娅在桌子上留下了兩份早餐,倒是不用自己再去下樓買了,成貴在洗手間洗漱一陣,再去把早餐加熱一下,掩蓋住身體的病态,把早餐端到了楚骁陽的身邊。

“你怎麽不問我發生了什麽事”?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可以替你承受你的痛苦,而不是把痛苦分享,痛苦是會傳染的,分享只會讓兩個人更痛苦”。

“也對,痛苦是可以傳染的”。楚骁陽放下了碗筷,沒有了吃下去的食欲。

“和我講講你的故事吧,有些事是痛苦的,但是講出來心裏或許會好受一些”。

……

算是了解了楚骁陽的故事,成貴突然想起一句古詩: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原來楚骁陽的家庭遭遇是與自己如此的相似,甚至都可以用不幸來形容,只是她的不幸是她的父親一手造成的,而自己的不幸是上天刻意開出的玩笑。

如今楚骁陽沒有了母親,而自己的父親又還能夠在這世間撐過多久呢……

那種失去親人的撕心裂肺的痛苦是不是很快就要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失意的人總是最渴睡的,仿佛只有睡着了,進入夢境的虛幻空間,才會暫時忘記現實的憂傷。再次看着楚骁陽進入夢境,成貴悄悄地離開了房間。

回到公寓,志傑已經不再屋裏,不用猜就知道,一定又和妮娅在一起。

倒下一杯水喝下,嗓子還是幹幹的感覺,試一試自己的鼻子,還是感覺不到氣流的湧動,趕緊找出幾片感冒藥喝下去,然後裹起被子開始要好好的睡一覺。

病态不能與痛苦,憂心聯系在一起,可也不是獨立存在的一種狀态,身體的乏力往往會使人不願相信突如其來的無奈,往事的憂傷會随着空氣流進身體,甚至還會重新撿起已經放下過的對未來破碎的幻想,生病的人最需要的不僅僅是身體的照顧,更多的是需要重新走進生活的勇氣與信心。

在成貴的夢裏,有奄奄一息的父親,有哭成淚人的楚骁陽,在面對現實的臉頰上,還有着已經流出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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