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凸(>皿<)凸
第二天辛年回到學校，第一時間去辦公室找了程教授。程教授正在跟碩士師兄交代工作，說罷轉頭關心了辛年家的情況，并寬慰他說：“不用太着急，你在家也做了一部分數據分析，我看過了，做得很好。接下來的時間，你就繼續處理數據，寫成文章，參加明年的大創，做得好的話，畢業論文都可以繼續用。”
辛年連忙點頭：“謝謝教授，我接下去一定認真工作。”
程教授笑了笑，說：“如果我們合作愉快，你将來可以考慮一下讀我的研究生，繼續在這個課題組研究。”
出了辦公室的門後，碩士師兄拿胳膊輕撞辛年說：“我從來沒聽說過程教授主動給學生抛橄榄枝，好好把握機會啊。”
辛年笑着點點頭：“我會努力的。”
師兄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跟他說：“其實當初程教授沒想找本科生，是李超郵件轟炸程教授表現出一副為科學事業奮鬥終身的樣子，程教授沒法拒絕，又想起來班裏有你這個好苗子，就把你倆一起招進來了。你不在這段時間，李超除了嘴上邀功，實事也沒做多少，程教授又不是傻子，肯定早看出來了，所以今天才特意提點你。”
辛年有些意外，但也沒多說什麽。他回到宿舍打開電腦，插上存數據的u盤，發現師兄還真沒說錯，所有按順序理得清清爽爽放好的數據都是向祺鑫幫他做的，李超那些亂七八糟塞在文件夾裏，标注也不統一，明顯沒上心，也不知道李超自己處理數據的時候搞不搞得明白。
臨近期末，租房的事暫且壓下，辛年每天搬着電腦泡在圖書館，過上了“一杯茶，一包煙，一頁數據看一天”的生活。
白天在圖書館寫文章，傍晚跟向祺鑫去跑步健身再去吃飯，晚飯後就去咖啡館，一拖二帶着向祺鑫和楚嘉陽哼哼哧哧複習落下的功課。
一開始兩對情侶一對坐一邊，楚嘉陽明明在算紙上的題，算着算着就歪到李浔楓懷裏，堂而皇之地打情罵俏。
往往向祺鑫這個時候被酸得目光幽怨，也會眼巴巴地看向辛年，企圖和老婆貼貼獲得安慰。
“……”辛年感覺到自己學霸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最終的解決方案是，辛年強行和楚嘉陽換了位置，他和李浔楓一邊，楚嘉陽和向祺鑫一邊，還讓兩攻面對面，兩受面對面，四個人在安靜的咖啡館卡座裏大眼瞪小眼。
楚嘉陽眼角抽搐：“辛年，你好狠的心啊。”
嚴謹端正的學風終于被良好地維系了起來。
有驚無險過完了期末月，向祺鑫和楚嘉陽艱難過線，辛年的成績依然一騎絕塵，簡直讓同學們懷疑辛年請假的兩個月是不是躲起來偷偷學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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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住了課業績點，程教授那邊的實驗分析也沒落下，到暑假之前，已經處理了一半。
辛年和家裏打了聲招呼，暑假留在安城，和向祺鑫一起把房子租好了，正式搬了進去。對學校辛年的說法是在外面租房潛心學術，又有程教授作證，無人不信。向祺鑫幹脆就說通校回家住，也沒什麽人有別的想法。
他們挑了一個離學校不遠的公寓，一個卧室一個書房，浴室裏還裝了個大浴缸，方便辛年學習累了泡個澡休息一下。入住一周之後，他們在樓下撿到了一只小奶貓。送去動物救助站，工作人員說小貓沒什麽病，就是只普通的雜毛貍花貓，剛生下來沒幾天被遺棄了，問他們想不想養。
辛年看着向祺鑫兩眼放光又故作鎮靜的樣子，憋着笑說：“新氣象，我好喜歡，我們養了吧？”
小貓帶回家之後，謹慎了幾天，發現這兩個人并沒有惡意，尤其是冷臉的大塊頭，總是偷偷來給它碗裏加餐，很快放下防備，逐漸吃成了一只無憂無慮的胖花貓。
本來辛年看它剛來的時候那麽小一只可憐兮兮的，給它取名叫小小，後來這個名字實在是越來越叫不出口，強行改成了小胖。
小胖長到半歲，辛年完成了文章初稿。大二寒假，向祺鑫把小胖托付到保姆家，全家出動到辛年家過年。
向爸爸酒瘋子一個，在家沒人共飲孤單得很，到辛年家算是遇到知音了。黎女士縱橫商場，從來沒被灌趴下過，當晚與向爸爸開了一箱好酒，越喝越嗨，什麽親不親家的，到最後你管我叫爸，我管你叫哥，差點把輪椅上的爺爺當關公當場拜了把子。
辛年好久沒見自己母親這麽放松了，一邊随便勸勸，一邊拿手機跟拍黑歷史。春晚倒計時數到零的時候，窗外放起煙花，大家一擁到陽臺搶着看。
向祺鑫和辛年站在最後面，前面是手舞足蹈的黎女士，一邊拉着黎女士、一邊拿向爸爸啤酒肚當鼓面打着玩的向媽媽，依偎在一起的爺爺奶奶、阿公阿婆。
辛年笑得眼眶濕潤，聽見向祺鑫喊他：“年年。”
他擡起頭，心照不宣地，與向祺鑫接了一個短暫而溫熱的吻。
“哥，新年新氣象啊。”辛年淺笑着說，“又過了一年。”
“新年快樂。”向祺鑫攬着他，眼睛溫柔得像夜空的星星，“我們還有歲歲年年。”
小胖長到三歲，已經俨然成了稱霸公寓的土地主。有時候辛年在書房被它鬧瘋了，還得捧着電腦避難到廁所。
“向祺鑫！把你兒子帶走！”辛年蹲在廁所噼裏啪啦敲鍵盤，崩潰地對外面喊。
“這是你兒子，我孫子。”向祺鑫一邊嘴欠地糾正，一邊把撓門的小胖抱去貓窩，“別鬧你爸，奶奶給你剪指甲嗷。”
辛年在裏面又氣又笑，好不容易把這段打完，保存之後蓋上電腦，長舒一口氣走了出來。
向祺鑫給小胖的指甲也剪完了，還給它添好貓糧，這會兒小胖正扒着食碗吃得歡。
“湯好了，來吃飯。”向祺鑫洗了手，把碗筷遞給辛年。辛年早餓得前胸貼後背，光是聞了一下開蓋的湯就食指大動。
“學校裏流程走得怎麽樣了？”辛年一邊吃一邊問。
“資料差不多都準備好交上去了。我學分績點夠，行政工作也做了不少，輔導員答應會優先考慮，應該沒什麽問題。”向祺鑫又問他，“你呢，論文寫得怎麽樣了？”
“一如既往的焦頭爛額。”辛年苦笑着扒拉自己的頭發，“你看看，我頭發是不是比昨天更少了？”
向祺鑫煞有介事地看了一會兒，往小發旋上親了一口：“沒事兒，小禿瓢兒我也喜歡。”
“啊呀，你吃完肉一嘴油！我剛洗的頭！”辛年拿紙巾嫌棄地擦了擦，好半天才接上前面的話，“不過學術保研肯定是夠的，程教授也說他一定要我。”
“多吃點青菜別挑食。”向祺鑫給他夾了一筷子青菜說，“李浔楓上周正式入職了，改天我們請他倆來家裏吃個飯？”
“好呀，我來做蛋糕。”辛年笑着說，“不過我還真沒想到，李學長居然去當老師了，還教高中語文。我以為他這種文藝青年，得和楚嘉陽一樣自由不羁呢。”
“當老師比較穩定，業餘也可以做副業，李浔楓一有空還是會到處跑書法展畫展。”向祺鑫嘆了口氣，“其實我覺得當老師也挺好的，要不是我沒那個腦子，我也想幹。”
“那你當大學老師？”辛年問，“輔導員也不錯啊。”
向祺鑫把頭搖成撥浪鼓：“別了，我這三年的媽都快當吐了，再來幾次我絕對變成白雪公主的後媽。”
辛年笑得開心，拿喝湯喝得油乎乎的嘴在向祺鑫臉上親了一大口：“那你以後就給我一個人當媽。”
向祺鑫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抓起筷子目光嚴峻地說：“快吃。”
“幹嘛？”
“吃完奶你。”
辛年臉紅起來，小聲笑罵他“流氓”，不自覺加快了吃飯速度。
奶完辛年的向祺鑫與他歪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打發賢者時間。
向祺鑫拿着手機刷微信，看見“安城xx屆省游泳隊”有新消息。這是當年游泳隊隊員的群，這麽多年很少有人聊天，今天卻忽然多了一百多條。
他點進去劃到最上面，從頭開始看起：
【你們知不知道，C大那個，今年沒拿到畢業證。】
【？誰啊】
【姜志強啊，給向隊下藥被向隊打了的那個】
【卧槽，天道好輪回啊，活幾把該】
【當初他去C大是撿了便宜，後來泳協也不讓他參加比賽了，C大招進來一個不能為校争光，成績又稀爛的廢物，肯定氣都氣死了。到畢業沒補滿績點，C大又不是什麽軟柿子，直接算他肄業，畢業證都沒發就趕走了。】
【那他這大學不是白讀了？】
【是啊，就這種人，沒了游泳這個唯一特長，又沒別的生存技能，學歷還低，混到社會上也不知道能幹啥】
【搬磚都嫌他不夠利索，哈哈哈哈哈】
……
過了一會兒，以前和向祺鑫關系比較好的隊員給他發了條消息：【向隊，你看見群裏的消息了吧？】
【新氣象：嗯，看見了】
【可能是我多心了，但還是提醒你，最近小心一點】
【新氣象：？】
【姜志強以前不是就挺極端的麽，我怕他這回狗急跳牆，再找你茬什麽的……诶，不過在學校，也沒什麽好怕的，而且你那個體格，大不了再打他一頓，誰怕誰啊】
向祺鑫沉默了一會兒，回他：【謝了，我會注意的】
向祺鑫把這件事告訴了辛年，并說：“這段時間你去學校都讓我接送吧，最好別單獨行動。姜志強上次見過你，我怕他真鬧出什麽事來。”
辛年答應了他，倆人隐隐不安了一段時間，但也沒遇到奇怪的事。
向爸爸打聽完消息告訴向祺鑫，姜志強家裏欠了債，在安城呆不住，已經準備全家回老家了。
向祺鑫略微松了口氣。
這天辛年的實驗做得晚了一些，全部結束已經十點多了。他伸了個懶腰，給向祺鑫發了個消息，就拎起包準備走人。
“這就走了？你數據都跑完了？”李超轉頭問。
“嗯，跑完了。”辛年點頭。
李超頂着兩個黑眼圈，語氣不大好地說：“真不愧是辛學霸，成績好，科研也做得好，難怪程教授點名要你做他的研究生呢。”
李超也跟着程教授做了那麽久的科研，但始終沒什麽成果。一樣的大創項目，辛年拿了國家二等獎，李超連個校級優秀都沒夠上。他為了科研落了主科，成績也一直起伏不定，前幾天他偷偷去學院辦公室看了，他就卡在保研名單下面一個，程教授沒說過一定會撈他，如果前面的人都不出意外，他可能就真的保不上了。這幾天他寝食難安，情緒極不穩定，對上辛年，他更是滿腔的酸水都控制不住地湧了出來。
辛年皺起眉，不知道該怎麽回複他。正好向祺鑫回複他“到樓下了”，辛年匆匆對李超說了一聲“我先走了啊”，便趕緊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辛年小跑到樓下，見四下無人，便上去牽住了向祺鑫的手。向祺鑫幫他揉揉肚子，問他：“餓了嗎？”
“餓了。”辛年老實回答。
“去便利店買個熱包子墊墊，回家給你做好吃的。”向祺鑫提議。
倆人去便利店買了包子，辛年順着街道一邊吃一邊走，吃完正好走出校門，坐上向祺鑫的小電驢回了家。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背後遠遠跟着一個拿着手機的人，悄悄對着他們的背影拍了幾張照片。
幾天之後，辛年在學校上一門全班都在的上機實踐課，一整個下午的大課，大家都昏昏欲睡，忽然有人小聲驚呼一聲，接着大家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這時辛年收到了楚嘉陽發來的消息。
【家養兔崽汁：年年！出大事了！！！】
【新年快樂：怎麽了？】
【家養兔崽汁：（聊天記錄）你自己看】
辛年打開轉發來的聊天記錄，裏面又疊着聊天記錄，再打開，是幾張照片，昏暗的夜燈下，似乎是學校小樹林的長椅上，散着兩個辛年一眼就看出來裝什麽的方形小袋子，更惡心的是，另一張照片對着地面，赫然沾着兩只用過的橡膠圈。底下聊天的人也非常不齒：【天吶，幕天席地就發情，開個房貴死他們了？嘔】
【學校是學習的地方，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情侶？】
【你們看這個，目擊者拍到的照片】
辛年再點開下一張照片，整個人的血液都凍住了。照片上赫然是他和向祺鑫的背影，前幾天從實驗室出來，他去便利店買了個熱包子，就站在小樹林外的街道上吃的，吃完的時候向祺鑫低頭給他擦嘴角的油，但從照片上的角度，就像是向祺鑫親上來了一樣。
第一張是疑似兩個男生在小樹林入口接吻，第二張就是兩個人手牽手往前走，看起來又像兩個人完事兒了剛從小樹林出來。底下的消息已經炸開了。
【我操，兩個男的？？】
【難怪啊，這麽野也就只有基佬玩得出來了】
【樓上，別性向歧視啊。不過就事論事，這事不論男女都太離譜了。】
【惡心死了，有沒有人能把這兩個變态扒出來啊！】
再下面就是一群人圍着兩人的衣着讨論猜測，畢竟拍攝距離比較遠，夜色又昏暗，具體是誰一時間也找不出來。
楚嘉陽繼續給他發消息：【年年，不會真是你倆留的吧……？】
辛年打字的手都開始抖：【怎麽可能？！我們那天只是路過，根本沒進小樹林！】
【家養兔崽汁：我就說，你們倆不可能這麽不挑==傳謠言的人簡直太惡毒了，媽的，現在怎麽辦？直接出面澄清嗎？先別說澄清不一定有多少人信，你自己跳出去，不就把你們倆的關系公開了？你走學術保研是沒關系，向哥學工保研，會不會被影響啊？】
辛年還沒想出辦法來，楚嘉陽忽然發來：【完了……向哥腳上那雙限量款aj被人扒出來了】
“向祺鑫，你出來一下。”輔導員忽然出現在教室門口，面色嚴肅地說。
竊竊私語的聲音翁一下炸開了。
向祺鑫沒有看到流言，辛年還沒來得及跟他說，就眼睜睜看着他被叫走了。
向祺鑫跟着輔導員到辦公室，輔導員問他：“校長信箱接到了一封舉報信，說你高中從游泳隊退役，是因為違紀被禁賽了，是真的嗎？”
向祺鑫淡聲回答：“是。”
“用興奮劑，還打了人？”輔導員皺起眉頭，“這封舉報信已經被求證過了，泳協那邊确實有記錄。”
“我打的是給我下興奮劑的人。”向祺鑫說，“而且我是用文化課成績考進來的，跟游泳隊那些事沒關系。”
“對，高考是沒關系，但學院招研究生，看的是綜合素質，個人品行也很重要，這個事情留在檔案裏，确實是影響非常不好。”輔導員沉着臉調出手機截圖，遞到他面前，“你再看看，這個人是不是你？”
向祺鑫看了一眼這張模糊的背影照，皺了皺眉：“是我。”
“你……”輔導員往後靠了靠，眼裏的反感一閃而過，“有人看見了你們在學校小樹林……你自己看，我都說不出口。你告訴我，和你在一起的另外那個人是誰，是不是我們學校的？”
向祺鑫看了一眼照片，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麽。他把手機放在桌面上，盯着輔導員說：“您先告訴我，有人是誰？他有确鑿證據證明我和對象在小樹林亂搞了？我那天根本沒進小樹林，您倒不如把那個有人叫出來跟我當面對質，看看到底誰在撒謊。”
“這……這也不知道是從哪傳起來的，一下子叫我怎麽查清，而且學工保研名額馬上就要公示了。”輔導員無奈道，“老師知道其中可能存在誤會，但是學工處代表學院的名譽，确實是不能有污點的。今天領導找我開會了，他們的意思是你這些事已經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為了平息民意，只能暫時取消你的學工保研資格。”
向祺鑫冷笑一聲，不想跟他廢話，剛要轉身離開，忽然背後傳來一聲：“報告。”
輔導員皺起眉頭：“辛年？你來幹什麽，還在上課呢。”
——
十分鐘前，辛年忽然從位置上站起來，讓竊竊私語的人群頓時一靜。
“都讨論什麽呢，這麽熱烈？”辛年轉頭看着全班人，“這麽好奇，怎麽不來問問當事人？”
班裏人通通傻住了。
“照片裏的是向祺鑫，邊上那個是我，我和向祺鑫是情侶關系，已經談了三年的戀愛，房子就租在學校附近，歡迎大家來做客。”辛年字句清晰地說，“我只說一次，那幾個避孕套不是我們留的，我們從來沒在任何公共場合做過違反公序良俗的事，那天晚上也根本沒進過小樹林。另外，謠言惡劣到一定程度，造謠和傳謠的人都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大家悠着點。”
說罷，他大步走出教室，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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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是想跟您說一聲，”辦公室裏，辛年舉着手機對輔導員說，“我報警了。”
輔導員愣住：“報……報什麽警？？”
“謠言傳播範圍很大，造成了惡劣的社會影響，造謠者需要承擔法律責任。”辛年一字一句說，“還有一件事，我就是向祺鑫的男朋友，所以我也不符合學院的名譽，我放棄保研。”
“你……什麽？”輔導員怔了好半天，“不是，辛年，老師并不是針對你們性向的事，而且你走的是學術，跟學工這邊關系不大，你別因為一時鬥氣耽誤自己的學業啊。”
“沒關系，老師，保不了研我還可以考研，工作，區區一個A大保研名額耽誤不了我。”辛年笑了笑，“是我自己，看不上你們A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