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
嫂至此,難道你就這麽讓她走了,沒有個說法嗎?”說到底,許青雪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你難道忘了你大嫂之前被冤枉過多少次?而這次陳若雨更是變本加厲,居然拿腹中胎兒嫁禍你大嫂,若是你大嫂不能自證清白,那她面臨的是什麽?你可別忘了你之前吵着鬧着要殺了你大嫂。”
崇寒舟雙眼複雜的看着許青雪,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辦。對于眼前這個女人,他知道真相後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崇父崇母此時沒有說話,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靜靜的看着。确實之前許青雪被冤枉了好幾次,若不是修竹護着,都要對她動家法了。而這次若不是她自證清白,可能被掃地出門的就是她了。
許青雪視線看着崇寒舟,想看他到底要怎樣做。
陳若雨也一臉緊張,茫然無措。
崇寒舟深吸了口氣,徑直走到許青雪跟前,噗通一聲朝她跪下。
許青雪大驚。
崇修竹大驚。
陳若雨大驚。
崇父崇母大驚。
“兒子,你這是作甚?男兒膝下有黃金。”崇父怒不可遏。
陳若雨雙手緊緊捂着嘴巴,眼淚決堤,不敢相信崇寒舟能為她做到這一步。
許青雪道:“崇寒舟,你這是做什麽,有話起來說。”
“大嫂,我在這裏代陳若雨向你道歉,同時我也鄭重為自己向你道歉。之前對你多有誤會,希望你能諒解。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也沒用,之前悔婚已經對不起你了,現在又讓你放過陳若雨,确實過分。
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對陳若雨網開一面,我已經給了她休書,以後她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只要你答應,以後哪怕是讓我做牛做馬我也願意,絕無二話。”說罷,崇寒舟給許青雪磕了三個響頭。他現在什麽都沒有,就算要補償許青雪都沒法補償,只能說句空話。
許青雪目光複雜的看着地上的崇寒舟,本來她應該恨他厭惡他的,可這一刻她怎麽也恨不起來。他其實只是愛慘了一個女人,愛到了盲目,其實他也是有擔當的,哪怕知道陳若雨做了那麽多的錯事,他還是在用盡全力的維護她,這一點和崇修竹有點像。
許青雪不由的看了看崇修竹。
崇修竹見許青雪視線過來,溫和道:“你不用管我,這件事情你自己做主。”雖然崇寒舟是他的二弟,可是他做錯了事情,那就是做錯了事情。他不願意許青雪因為他而對二弟網開一面。
崇母見崇寒舟對陳若雨維護至此,驚叫道:“兒啊,為了一個抛棄你的女人,你這麽做值得嗎?你可真是要氣死娘了。”
崇父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崇寒舟沒有顧及衆人的話,見許青雪沒有說話,又連忙磕了三個響頭:“求你了大嫂。”這是他為陳若雨做最後一件事,算是全了他們之間的夫妻情分,之後他會忘記她。她不配擁有他的真心和愛。
許青雪還是第一次見崇寒舟低三下四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
許青雪頓了良久都未說話。
罷了,不為別的,就為了崇修竹,她決定放過陳若雨了。陳若雨已經被休,以後也不會出現在她眼前,煩不了她了。她也沒必要為了這麽個人而把家裏鬧僵。不是許青雪怕事,而是為了崇修竹。說到底崇修竹也是崇家人,他是唯一給她溫暖的人,是她出事時毫不猶豫站在她身邊的人,她不想他夾在中間為難。
畢竟古代重孝,且崇寒舟怎麽說都是他的弟弟,低頭不見擡頭見。有時候人就是這樣,不可能什麽都合心意。有時候必須要做出讓步,不是因為怯弱,不是因為好性,而是因為有那麽一個人,讓你願意做出讓步。
而且之前原主做的事情雖然情有可原,但也有不對的地方,至少在成親之後,不應該在去騷擾勾引崇寒舟,說到底,原主也是有問題的。如今她已經和崇修竹在一起了,往事也該翻篇。
許青雪看向淚流滿面的陳若雨:“我不知道你怎麽想的,可你如今抛棄一個全心全意為你的男人,你遲早會後悔的。”說罷,許青雪對崇寒舟道:“記住你說的為我做牛做馬的事情,若今後要違背誓言,我不會對你客氣。”
崇寒舟點頭:“若我違背誓言,天打雷劈。”說罷,崇寒舟充滿感激:“多謝你。”
許青雪道:“之前的事情我不追究了,只是希望你以後記住,我是你的大嫂,心裏裝的只會是你大哥。”這句話直接表明讓他以後不要在誤會,不要在自作多情。
崇寒舟尴尬點頭:“我記住了。”
崇母見兒子對陳若雨維護至此,氣不打一處來,許青雪一松口,她連忙吩咐銀環:“你去把陳若雨的衣物收拾出來,今天就讓她離開。”
“是,夫人。”銀環點頭,随即直接走進內室。
半刻鐘的功夫,銀環就把陳若雨的東西收拾好了,兩個大大的包袱。
“夫人,衣物已經收拾好了,還有些金銀首飾是否要給她。”
“給她作甚,那都是我崇家的東西。”這人嫁進來就沒有嫁妝,崇母才不願意把金銀首飾給她。
“把那些東西給她。”崇寒舟道。
崇母氣的要死:“寒舟,你瘋了不成,那些東西都是我們崇家的,你可知我們現在有多難,外面還欠了一大堆的債。”
“我知道。”崇寒舟道:“把那些東西給她。”他不想再看到關于她的任何東西,且也是最後一次幫陳若雨。
其實崇寒舟和崇修竹都很相似,是個情癡,明明心裏恨她殺了親生骨肉,但還是想讓她有傍身的盤纏,不至于一個女人在外面艱難。這也是他最後能為她做的。
崇母氣的直拍大腿:“你個逆子啊,我怎麽生出你這種兒子。”
崇寒舟沒有理會,見沒人聽他的,徑直進屋把陳若雨的金銀首飾盒子拿了出來。
“拿着走吧。”崇寒舟冷聲道。
陳若雨接過盒子,哭的像是個淚人兒。
崇寒舟心裏也不好受,但想到她做的事情,瞬間硬了心腸。
“相公,保重。”陳若雨提着包袱,抱着盒子一步一步走出崇府。
崇寒舟看着她的背影,大男兒眼眶再次通紅。
聲音哽咽,帶着恨意:“其實就算你留下,就算崇家倒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都不會餓着你跟孩子。”可惜她非不信他,非要選擇自己所想的路。
崇寒舟說完這話,徑直轉身進了屋內,事到如今,就算在不舍她,他們也沒有可能。
她親手殺了孩子,結束了他們的感情,他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了。而且他也不會原諒她。可能是老天在懲罰他,懲罰他的忘恩負義,所以讓他沒了兒子,這都是他的報應。
陳若雨聞言,轉身回頭,剛好看到他進屋的背影,忍不住大哭出聲。
崇母半點心疼都沒有,厭惡趕人:“趕緊滾,我再不想看到你這喪門星。”
陳若雨走了小半個時辰,喜樂帶着官差過來了。
崇父和崇修竹去接待的,具體說了什麽許青雪不知道,只知道崇修竹回來就問她:“娘子,其實官差查不出來是吧?”
許青雪沒想瞞他:“其實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出來,反正我感覺查不出來,所以故意詐蓉兒的話的。”
畢竟崇府就她們幾個人,這種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沒有證據,再怎麽查下去,都沒有個确切的結果。而且用刑,也不是任何時候都可以用刑的,也是要根據情況來定。
為了以防萬一,許青雪準備了兩條路。一條是詐蓉兒的話,一條讓官府來查。
萬幸是蓉兒這條成功了。畢竟許青雪拿不準官府能不能查出真相,畢竟現代那麽高科技的時代,都還有那麽多的冤假錯案,就不用說在這古代了。
許青雪不敢把賭注全部壓在官府上。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崇修竹問許青雪:“娘子,你說利益是永恒的,有一天你會不會為了利益而抛棄我?”
許青雪笑:“你怎麽會問這話?”
“今天看到陳若雨為了好生活抛棄二弟打掉孩子,又看到蓉兒為了賣身契背叛陳若雨,一時間有感而發。”
“這個怎麽說呢,與其說是利益,還不是說是分量,看那事情在心中的分量如何。就比如說話本裏有的為了功名富貴,不惜抛妻棄子,而有的人卻願意為了自己的妻子去死。人不一樣,分量也就不一樣。就拿崇寒舟的事情來說吧,之前為了報複他,我不惜嫁給一點都不熟悉的你,就為了時常能夠見到他,看他喊我一聲大嫂。可現在他在我心中分量輕了,我想起之前做的事情只覺得可笑至極。若不是我命好,遇見一個這麽好的你,我可能這一輩子就毀了。”
“那你後悔了嗎?”
“後悔啊!後悔自己那麽草率的決定婚姻,但不後悔遇見你。其實我今天見崇寒舟那般維護陳若雨,心裏還是有些羨慕她的,不過我也不比她差,因為我也有一個全心全意維護我的。”
“那你以後遇到更好的呢,怎麽辦?你會後悔嗎?”崇修竹內心還是有些不自信的,畢竟他是個殘廢,不出意外這輩子都是個殘廢。
“你這算是什麽問題!我不能告訴你我會不會後悔,我只想告訴你,你若持續在我心中分量加重,沒有什麽事情能讓我放棄你。若是你對我不夠好,對我不上心,讓我慢慢寒心,也許不用等遇上誰,我也會選擇離開你。人就是這樣,分量決定一切。而我同樣也是一樣,我會好好經營咱們這段感情,慢慢加重在你心中的分量。”許青雪笑着拉了拉崇修竹的手,随即主動靠了過去,依偎在他懷裏。
崇修竹笑了,輕輕撫了撫她的小腦袋。
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不如一個比他小了五歲的小姑娘想的通透。
是啊,不管是為人處世,還是親情愛情,都是基于心中的分量,只有分量越來越重,你才會越在乎,才會願意毫無保留的付出。
二弟對陳若雨雖然好,但在陳若雨心裏還是好生活更重要,她和二弟在一起之初,就是基于好生活之上的,現在崇家倒了,她自然不願意和二弟在一起。
崇修竹看了看懷裏的嬌美睡顏,眼眸複雜,無奈嘆了口氣,若是之前,他不會舍不得吧,可如今,他是真舍不得。
可舍不得怎麽辦?難道讓她跟着他一起吃苦?難過一輩子?若他是個正常人也就算了,他努力讓她過上好生活,可他是個殘廢,他拿什麽給她幸福?
為了救爹和二弟出來,他們家算是散盡家財,不僅把這些年積攢的財物拿出去了,就連綢緞莊和這所宅子都拿出去了,這些還不算,綢緞莊沒了,之前綢緞莊定的蠶絲原料已經做好了,他們還要付蠶絲原料那邊的銀錢,就光這一筆就不是小數目。
崇修竹糾結了一晚上,徹夜難眠。
許青雪到是一夜好夢,在她看來崇家倒了也就倒了,只要人還在,信念還在,以後加倍努力,就一定能在站起來。而且她有手藝,寫也能把崇修竹養活了,她完全沒壓力。
這就是來自于知識技能的底氣。
翌日,崇家一家子聚在一起簡單說了一下搬家事宜,便開始收拾東西了。
許青雪正在房裏收拾她的金銀細軟,貴重衣物,便聽到管家來報:“大少夫人,許府的管家過來了,說找您有事!老爺夫人讓您去前廳一下。”
許青雪一聽,便知道管家的來意,應該是來接她回家的,上輩子原主就是在今天問崇修竹要了和離書,然後回家了。
崇修竹聞言,放下手裏的書:“娘子,我陪你一起去一趟。”他雙腿殘廢,搬家收拾東西的事情輪不到他,而且許青雪也不要他幹活,他只能坐在一旁看書。
“好。”許青雪同意。
兩人簡單收拾了下,一走一抱的去了前廳。
兩人剛進去,便看到崇父崇母以及崇寒舟都在裏面,正的和一個天青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說話。
許府管家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看到許青雪過來,行禮道:“老奴見過大小姐。”
“風伯不用多禮。”許青雪道:“風伯今日怎麽有空過來了?”
“老奴是奉老爺夫人之命,特來接大小姐回家的。”
風伯這話一出,在場崇家人臉色驟變。
崇修竹不由看向許青雪,心噗通噗通跳個不停,他強忍着表情,但仔細一看,還是能看出他的緊張。
崇父大驚:“許管家這是什麽意思?”
崇母點頭:“是啊,許青雪是我崇家兒媳,接她回家是什麽意思?”
崇寒舟雖未說話,但視線也注視着風伯,似乎在等他接下來的話。
崇修竹也沒說話,他轉頭看着許青雪,想看她是什麽意思!
許管家道:“如今崇家倒了,老爺夫人怕大小姐吃苦,特派老奴來接大小姐回去。至于崇家兒媳這個名頭……本來一開始這門親事就是個錯誤,還請崇大少爺寫封和離書,還我家大小姐自由。”許管家最後這話是看着崇修竹說的。
崇母急道:“哪有這樣的,我們崇家雖然倒了,但許青雪是我們崇家的兒媳,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婚姻大事豈可如此兒戲。”
崇父氣的坐不住,昨天才打發掉一個兒媳婦,今日又要走一個,這……這真是要氣死他了。
崇母見崇修竹一聲不吭,急道:“兒啊,你悶着做甚,你倒是說話啊。”
崇修竹看了一眼許青雪:“我尊重娘子的意見。”
崇母怒其不争:“你個傻子。”
崇父眼前天旋地轉。
崇寒舟想說什麽,但最終礙着自己的身份,什麽也沒說。
許管家看向許青雪:“大小姐,您是什麽意思呢?如今崇家倒了,以後怕是很難起來,而且這樁婚事本身老爺夫人就不同意,如今他們說了,只要你回去,他們既往不咎。之前您兩次回府想要求見老爺夫人,想來也是知道自己錯了,如今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您要把握住啊。”
許青雪抿唇,在想着該怎麽解釋。
許管家以為許青雪是怕許家人不同意,道:“大小姐請放心,只要您想回去,老奴就會讓您毫無後顧之憂。”
崇父崇母崇寒舟都一臉緊張的看着許青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們的心不斷往下沉。
許青雪最近是和崇修竹關系好些了,但是他們都知道,在一兩個月前,許青雪還不斷騷擾崇寒舟,就算有感情,又能深到哪裏去。
就連崇修竹都以為許青雪要選擇回去,畢竟他就是個殘廢,而且崇家也倒了,他大少爺的身份沒了,以後連掙錢的能力都沒有,跟着他只會吃苦。
許青雪拒絕許管家:“風伯,爹娘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嫁給了崇修竹,便嫁雞随雞嫁狗随狗。而且崇修竹對我挺好的,我過的不差,讓他們二老放心,做女兒的不孝,又一次忤逆了他們,你幫我給他們二老道個歉,是我對不住他們。”
崇修竹沒想到許青雪在這個關頭會義無反顧選擇他,大男兒眼眶第一次紅了。自從雙腿殘廢後,他內心一直自卑,深怕成為別人的累贅,一直充當着隐形人的存在,這幾年父母也關心他,但他表現的堅強,大家都沒注意到他的脆弱。
崇父崇母甚至崇寒舟都沒想到許青雪會這麽說。
當然,風伯也沒想到。在他記憶裏,大小姐喜歡的是崇二少爺,就算這兩個月變了,她應該也不至于此啊。
“大小姐,您可知崇大少爺不方便,以後……甚至是一輩子,都需要你來照顧他,而非他照顧你,您三思啊。而且老爺夫人好不容易不計較您之前的事情了,難道真的要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您可知道那是生養您的親爹親娘啊,難道您都不要了嗎?”
“我要爹娘,但崇修竹我也要。我心意已決,風伯不要再說了。”
許管家郁悶的很:“大小姐,您知道崇家現在背了多少債嗎?您知道您以後要過沒有丫鬟仆從的日子嗎?老爺夫人真的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爹娘是為了我好,但我已經嫁入崇家,便是崇家人,要與自己的相公患難與共。風伯,別說了,我心意已決,你說再多也沒用。回去告訴爹娘,有空了我會回去看望二老的,望他們保重身子。”
“大小姐……”
“回去吧,風伯。”
“老爺夫人真是為您好。”
“我知道,你別再說了,我心意已決。”
“大小姐……”
“夠了,回去。”許青雪說罷,對崇修竹道:“相公,我們走。”
許管家看着許青雪固執倔強的背影,無奈嘆了口氣。
罷了,他還是回去複命吧。
崇父和崇母以及崇寒舟目送許管家離開的身影,心中五味成雜。
原本最不看好的人留下了。
有了大孫的,最可能留下的卻打掉孩子離開了。
世事難料,知人知面不知心。
“相公,我們好像誤會許青雪那孩子了,她不像之前我們看到的那樣不堪。”
崇父回憶着以前的事情,點頭:“是啊,那孩子之前就是太喜歡寒舟了,才幹出那麽多的傻事。”
崇母道:“對,之前和寒舟訂婚的那段日子,她每次見到我們都是笑臉迎人,乖巧懂事的很。”
崇父看了眼一旁不說話的崇寒舟,無奈嘆了口氣:“修竹說的沒錯,是寒舟悔婚把她硬生生逼成那樣的。是我們崇家對不起她。”
崇寒舟低着頭,沒有說話,顯然也默認了崇父崇母的話。
大房。
許青雪和崇修竹回去,許青雪就繼續收拾東西了。
崇修竹則讓布谷把他抱到了書房。
鋪開紙張,研磨,拿起狼毫筆,但怎麽也下不了筆。
良久,崇修竹痛苦的寫了和離書三個字,然後神色凄晃的寫完了餘下內容。
寫好和離書,崇修竹重新叫來布谷把他抱去卧房。
許青雪見崇修竹從書房回來後便臉色不對:“相公,你怎麽了?”
崇修竹緊緊凝視着眼前這張嬌美容顏。他真的很舍不得啊。
可現實太殘酷,他不能那麽自私,害了她一生。
從懷裏拿出和離書遞給許青雪:“娘子,這封和離書拿去吧,你以後自由了。”
許青雪看到那和離書大驚:“相公,你這是做甚?”
“放你自由。”崇修竹艱難開口。
“我之前在前廳說的不夠清楚嗎?嫁雞随雞嫁狗随狗,這輩子我都不會離開你,除非你犯了原則性的錯誤。”
崇修竹哪裏會不記得她在前廳說的話,就是太深刻了,他才決定寫下這封和離書。
既然許家二老已經接受了她,她回去就能過千金小姐的生活,而且以後還能嫁個好男人,比跟着他好多了。
“青雪,回去吧,岳父岳母好不容易重新接納你,你別為了我失去了這個機會。”
“我以後會讓爹娘接受我,但我也不會和你和離。”
崇修竹無奈嘆了口氣:“你年紀小,現在還不懂崇家倒了意味着什麽。之前爹娘欺你不懂,讓你嫁給我這個殘廢人,但如今我不能欺負你不懂,讓你一輩子陷入泥潭裏。實話告訴你,這次為救爹和二弟,崇家散盡家財,不僅如此,還有不少原料定做好了,需要大筆貨款,這些都需要大筆銀錢,而我們所有人的錢湊起來都不足以支付,勢必要欠上巨債。這也就意味着,以後不僅沒有人伺候,就連吃飯都吃不起了,你說這樣的生活,你跟着我作甚。”綢緞莊制作的綢緞,不僅需要蠶絲原料,還需要染料等等一大堆,這些算起來能把人壓死。
有的能退的,支付一部分賠償款即可。有的不能退的,比如蠶絲原料,那就只能給錢,他們現在什麽都沒有,拿什麽支付。
許青雪什麽也沒說,直接把她的嫁妝遞給他:“相公,這些是我存的嫁妝,大概在一千兩銀子左右,你拿去支付貨款,能支付多少先支付多少。不夠的我們以後慢慢賺了再還。”
崇修竹沒想到許青雪會這麽大氣,連猶豫都沒有猶豫。
“青雪,你這是何苦,我……我就是個殘廢,不足以讓你……這般。”崇修竹心中動容。
“我覺得足就行。”不管是做任務也好,許青雪本人也罷,都希望能看到崇修竹開心快樂,能夠幸福一生,因為他值得。他給了她溫暖,她也該給他溫暖。
“你別傻,把嫁妝收好,我…我們還沒……沒有那個,就算你再嫁,也不會被人瞧不起。”這話說的崇修竹心痛,但他不能眼睜睜看着這傻姑娘跟着他一起吃苦受罪,他是個殘廢,他這輩子都沒辦法給她幸福。
不管她之後和誰在一起,都比和他在一起幸福。
他不能那麽自私。
不能欺負她比他小五歲,什麽都不懂,便讓她往火坑裏跳。
“是不是我們那個了,你就不會這麽想了?”許青雪要被崇修竹氣死了。她為他留下來,他不是該感動嗎?還主動讓她走?
這般想着,許青雪直接撕了那封和離書:“這次我就算了,以後不許再提這事兒,否則我不會像今天這麽好說話。”
崇修竹:“……”
中午吃飯,崇家人坐在一起吃的。
之前因為府裏丫鬟小厮多,廚房能單獨給做,如今府裏人都遣散完了,只有喜樂和銀環做。便一起吃了。
飯桌上,崇修竹把和離的事情提出來,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他還是過不去心裏那一關,做不到讓許青雪跟着他吃苦。
有時候喜歡在乎一個人,不是非要把她留在身邊,就算要留在身邊,也要有那個實力。
崇修竹沒有。
崇修竹的話遭到了衆人的反對。
“修竹,你瘋了不成。”
“就是,青雪那麽好的兒媳婦,你給人家和離書,這不是傷人家的心?”
崇修竹無奈道:“爹娘,咱們不要欺負青雪不懂。”
“我吃飽了。”許青雪多餘的話一字沒說,徑直離開了。
崇修竹眼神落寞的看着她離去的身影。
想着她臨走前的表情,心下擔心,連忙讓布谷把他抱回卧房。
許青雪氣鼓鼓回到卧房,郁悶的不行,但沒郁悶多久,就看到崇修竹神情緊張的被布谷抱着回來了。
許青雪看到崇修竹那擔憂的眼神,心裏的郁悶消散了些。
布谷識相的退了出去。
許青雪道:“既然這麽在意,就不要把我推開。”說着,許青雪直接把他撲倒在床上,香唇印了上去。
崇修竹頓時如遭雷擊,一雙眼睛猛然瞪大,整個人一動不動。
許青雪才沒管那麽多,在他唇上啃咬着,撩撥着。
崇修竹愛潔,平時很注意衛生,嘴裏是一種清新幹淨的味道,還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應該是他剛才喝了不少茶水的緣故,反正許青雪還挺喜歡這種味道的。
“崇修竹,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你了。”
他的維護,他的偏愛,他的暖心,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有了他的影子。
她喜歡上他了。
崇寒舟聽到這話,整個人就像是被點燃了,瞬間被動化主動,手繞到她的後腦勺,讓她無限貼近自己,讓他能更好的探索她的甜蜜。
這個女人有毒,身上香香的,不是那種脂粉香,就連嘴裏也是香香甜甜的,讓他愛不釋手。
崇寒舟在這一刻沉淪了,老天啊,就讓他這輩子去閻羅殿接受懲罰吧,他要違心留下這個女人,他不想放開她。
許青雪感受着崇寒舟炙熱的吻,整個人也好像是被點燃了一般,積極而熱情的回應着他。
良久,兩人才氣喘籲籲的放開彼此。
“還要我走嗎?”
“留在我身邊會吃苦。”
“還要我走嗎?”
“和我在一起不會幸福。”
“正面回答我,還要我走嗎?”
“你若願意留下,我必不負你。”他雙腿不便,那就去做賬房先生,若還不行,他就算去要飯,也不會餓着她。
許青雪展顏一笑:“好,記住你說的話。”
崇修竹點頭:“永志不忘。”
“我要回一趟娘家,爹娘好意派管家來接我,我又一次拂了他們的好意,實在對不起他們。”
“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好。”許青雪點頭。
家裏的小厮被崇修竹遣散完了,現在只要布谷一人在他身邊,他只有被布谷背着去。
夫妻倆到了許府,無疑因為早上的事情,再一次吃了閉門羹。
許家二老被許青雪氣的夠嗆,自然不願意見他們。
而且崇修竹是崇家人,雖然崇修竹之前沒有和他們有什麽交集,但他們對崇家人沒好印象。
“娘子,對不起,若不是我跟着過來,可能岳父岳母都見你了。”
許青雪搖頭:“不關你的事。既然爹娘不肯見我,那我就在門口給他們二老磕幾個頭吧。”她雖然沒見過許家二老,但能感受到他們對孩子的愛,如今她穿進了原主的身子,就該幫原主盡孝,這三個頭他們受的起。
崇修竹見此,不能下跪,便大聲在門口承諾:“岳父岳母放心,只要我崇修竹尚有一口吃的,便不會讓青雪餓着,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青雪跟着我吃苦,請二老放心把她交給我。”
“好了,我們走吧,家裏還有一大堆東西沒有收拾呢。”許青雪道。
崇修竹點頭:“好。”
兩人正準備走,府裏的一個丫鬟拿着一個包袱走了出來。
“大小姐留步。”
許青雪轉頭一看,是許母身邊的丫鬟彬兒。
“彬兒,可有事?”
彬兒連忙把手裏的包袱給她:“這是夫人讓奴婢給您的,裏面有些金銀,能讓您日後好過些。”
“這怎麽行,我不能要。”許青雪感動不已,但也知道一個道理,不能随便要娘家的貼補。
“夫人說了,前兩次您拿了那麽多東西回來,這些銀錢就算是買那些補品了。”
“不行的。”許青雪不要。
“夫人說了,您不要就直接扔了,不要讓她知道。”
許青雪:“……”這不是她之前送補品時說的話嗎?
彬兒一股腦把包袱塞進許青雪懷裏:“夫人跟前還要人伺候,奴婢先行告退了。”說罷,彬兒快步進府了,根本不給許青雪說話的時間。
“岳父岳母雖然還在生你的氣,但可以看出他們還是疼愛你的。”
許青雪點頭:“我知道。”許家二老若是不疼原主,也不會把原主寵成那樣了。看着手裏的包袱,心裏暖洋洋的。
“走吧,我們回去。”許青雪道。
“好。”
布谷再次把崇修竹背起來。
夫妻倆回去之後,許青雪就把包袱打開,裏面赫然是一些金銀細軟,林林總總加起來,怕是有五百多兩銀子,都抵的上她一半嫁妝了。
許青雪心裏暗道,等日後掙錢了,一定要好好孝順二老。
晚上睡覺,許青雪深吸了幾口氣,對崇修竹道:“相公,我……我月事幹淨了。”上次答應了他的,如今月事過去,也該兌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