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齊笙只來得及“殿下”叫了幾聲,吳正瑜的外衫已經褪下來,露出雪白的中衣。
“住手!”齊笙強壓下慌亂,手腳并用地爬起來,“殿□份尊貴,難道竟要用強不成?”
吳正瑜正仰着頭解中衣的扣子,聞言一頓,黑漆漆的眸子朝她看來:“你不願意?”
不待齊笙回答,兀自又道:“無需害怕,不會像你想象的那般難過。”
高瘦的身材,罩着空蕩蕩的中衣,眸中含着異樣的色彩,齊笙終于相信他不是開玩笑,竟是真的……頓時血湧上頭:“吳正瑜!你不得如此對我!”
吳正瑜解扣子的手一頓:“你叫我什麽?”
“吳正瑜!”齊笙不客氣地連名帶姓地喊道,趁他不再解衣裳,站起身體,雙手掐腰,睜圓眼睛叱道:“你是未來的儲君不錯,可我也是良家女子!雖曾尊你一聲公子,然身契早已毀去,你不得對我輕薄!”
床帏很高,她站直身體也未夠到頂,心中郁着一團火,叱得理直氣壯。
吳正瑜眉毛微動,低頭看床上糅成一團的被褥。
齊笙方從密道中走出來,鞋底仍沾着許多泥土未掉,被吳正瑜整個兒丢到床上,一通亂蹬之下,原本鋪得整齊的被褥到處是層層疊疊的鞋印子。漫說吳正瑜生來愛潔,一應物事多以白色為主,便是再邋遢的人看到滿床黃褐色的泥渣子也沒了興致。遂放下解扣子的手,指着床邊:“坐。”
他撿了片尚算幹淨的地方坐下,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道:“你身體健朗,不會吃許多苦頭,于次日正常做事無礙,又害怕什麽?”
這是什麽混賬話?齊笙氣得厲害,直想擡鞋底子踩他的臉,他當女子的名節是什麽?冷笑一聲,道:“殿下的病情是越來越嚴重了,盡快請禦醫給治治腦子罷!”
吳正瑜仿若未聞:“渴不渴?喝些水罷?否則待會兒動作起來,再想喝便來不及了。”
齊笙只覺得抓狂,他聽不懂人話嗎?索性蹦到地上:“很晚了,齊笙告退!”
因怕被吳正瑜攔住,站起來時用了極大的力氣,如一頭小牛似的往前沖。誰知即便如此,依然未能跑掉。吳正瑜仿佛知道她的想法,在她起身之前便精準地攥住她的手腕,生生把她扯回來。砰的一聲,反力傳來,齊笙仰倒在床上,後腦狠狠磕在床板上,頓時一陣頭暈眼花。
曾被江心遠欺在身上,懼意猶在,幾乎是沒加思索,骨碌翻身坐起來。待到腦袋不那麽發暈,才看清吳正瑜靜靜坐在原處,壓根沒有趁機調戲她的意思。
吳正瑜饒有趣味地看着她,像只毛躁的小猴子似的折騰,不知羞得還是氣得,兩頰暈紅,甚是可愛。有些憐意地道:“我去給你倒水。”
“殿下有美人無數,均傾慕于殿下,何必作弄齊笙?”齊笙心中懊悔不已,方才出暗道門時,聽到争執聲後便應立時離去,若非存了偷聽的心思,現下也不會無法脫身。
難道她今日注定失身于此?猶不甘心:“請殿下放齊笙回去!”
吳正瑜如玉雕般的手指拎起茶壺,動作優雅地注滿水杯,不疾不徐地道:“一個時辰後,本殿下送你回去。”
等他執着杯子轉過身,不由得一愣,不知何時齊笙的頭發散下來,披滿肩頭,發簪握在手心裏,舉在身側簪尖向外,一雙清寒的眼睛望着他:“我要回去!”
吳正瑜定定看着她,漸漸斂容:“來人!換一套被褥!”
很快有侍女走進來,看到亂七八糟的床鋪,面上閃過一絲訝色。規規矩矩地鋪平新的被褥,将沾滿黃褐色泥土的皺皺巴巴的被褥抱出去。
吳正瑜将杯子裏的水一飲而盡,一步步朝床前走來。
齊笙被逼無路,咬牙跳到床上,用鞋底子在雪白的被褥上一通猛踩,邊踩邊碾。吳正瑜站在兩步開外,并不阻止,直到她自己累了,看着被糟蹋得不成樣子的被褥滿意地停下來,才拍拍手道:“來人,換一套被褥。”
齊笙愣住了,片刻後,推門進來的侍女也愣了。看看吳正瑜,又看看依然站在床上的齊笙,強忍着訝色,柔順地道:“請姑娘下床,奴婢換一下被褥。”
侍女收起皺巴巴髒兮兮的被褥,将新抱進來的幹淨被褥鋪平,屈膝行禮,輕巧退下。吳正瑜負手站在不遠處,容情薄淡地看着齊笙,仿佛在說:沒關系,你繼續踩,踩壞了咱再換,本殿下多得是。
齊笙心中泛起無力感,可拖得一時是一時,嗖地又蹦上床去,拿鞋底子使勁兒碾着被褥。只是效果并不明顯,鞋底子上的泥土幾乎都擦淨了,好一會兒,看着腳下不甚明顯的一小片淺黃污漬,心涼了。
腳邊漸漸出現一道身影,齊笙緩緩擡起頭,吳正瑜站在床前,微微仰頭,看不出喜怒:“鬧夠了嗎?”
“你欺人太甚!”齊笙咬唇,手裏緊緊握着簪子,濃密的長發披在肩上,襯得一張巴掌大的臉愈發精致,“我最恨人逼迫,你再踏前一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此刻她是真的動了決念,憑什麽她處處受人掣肘,眼下連清白也保不住了?生父視她如棋子,貴公子視她為玩物,莫非她就這般可笑,一點也不值得人尊重?
“無媒無聘,殿下說要我便要我,當我是什麽?我就這般好欺侮?”她攥着簪子跳下床,倔強地抿着唇,目光激烈:“若無他事,齊笙告退。”
仿佛再也不想看他一眼,擡腳就走。
吳正瑜自然看得出她是真的不願意,還是欲拒還迎,心裏不禁有些說不明的味道。
果然是長大了,明白貞潔的含義。放在從前的她,為了活命可以犧牲一切,貞潔尊嚴算不得什麽,在她眼裏不過是讨命的手段。
他原以為抛出暗示後,齊笙或會羞澀,半推半就地依從。畢竟一直以來,不論養病前或痊愈後,無數女子想跟他在一起,哪怕一朝一夕。可齊笙決絕的背影,昭示着畏他如虎。
他哪裏知道,經歷過李明翰的背棄後,齊笙對美色避如蛇蠍。他越是俊秀無雙,齊笙便越是避之不及。
“對江心遠透露機密,違逆本殿下的命令,齊笙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齊笙将将邁出數步,突覺肩頭被鉗住,握住簪子的手肘一麻,叮的一聲掉在地上。她反射性地手肘一彎,卻如打在棉花上,兩只手腕很快被人制住,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攥着雙手,被迫扭過身子。
一只微涼的手捏住她的下巴:“你喜歡的人是誰?是為了他才如此?”
“哼!”齊笙怒極,下巴被鉗得生疼,狠狠瞪他一眼,別開眼睛。
吳正瑜面色無波,目光愈發深沉起來:“你別忘了,今日的一切是誰給的。”
“是我自己!”齊笙猛地轉回眼睛,“莫非殿下以為,這一切都是殿下給的?錦衣玉食?绫羅綢緞?侍候的仆人?呸!這全是我自己掙回來的!才子樓、淑女閣的圖紙是我畫的!一應裝潢是我設計的!‘小賭神’的名頭更不是皇帝頒旨冊封的!”
“全是我一點一點掙出來的!我不慚愧!”話鋒一轉,“倒是你們,扪心自問到底虧欠我多少?不錯,當初若無殿下慧眼,把我從乞丐堆裏拉出來。可是若沒有殿下,難道我便是一輩子的小乞丐?殿下不要忘了,有一句話叫做‘金子到哪裏都會發光’!”
猛地擡腳狠狠踩下:“是你們虧欠我!我愛投靠誰便投靠誰,愛奉迎誰便奉迎誰,你不滿意大可殺了我,只要半夜不怕鬼敲門!”
欺壓她這麽久,還要她感恩戴德?她連親爹都不要了,難道怕他翻臉?
不就是一死?她怕了不成?總要咬掉他一條手臂為她陪葬!
“殿下,發生何事?”突然,房門被人推開,邬月菲大步走進來,見吳正瑜的一只腳被齊笙踩在腳下用力碾着,頓時柳眉倒豎,勃然大怒:“你是什麽時候來的?好大的膽子!”
說話間,已經來到近前,劈手朝齊笙臉上打去。齊笙冷笑一聲,放開吳正瑜的腳,不客氣地擡腿踹她小腹:“姑奶奶愛什麽時候來便什麽時候來!倒是你上不了吳正瑜的床,沖我撒氣好不要臉!”
邬月菲何時被人如此說過,頓時氣得臉色漲紅,偏偏吳正瑜就站在一旁,以為是吳正瑜對齊笙說了什麽,直噎得說不出話來:“好,好——”
咬唇看向吳正瑜,又是羞怒又是委屈:“殿下便由得她如此侮我?”
吳正瑜放開齊笙的手,淡淡地道:“調一碗軟筋散,喂她喝下!”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卡文并乘車離家的緣故,停更了兩天,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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