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齊笙這一覺睡得很沉,再醒來已是三日之後。
期間吳正瑜曾來探望,見她睡得沉,一日之中竟沒有幾時是清醒的,深深看了邬月菲一眼,并未做聲,只每晚定時來看,看過便走。
邬月菲見吳正瑜的态度平平,倒收斂許多,将故意放入湯藥中的致人昏迷的藥物減至正常分量,于是齊笙清醒的時候漸漸多起來。
這一日,吳正瑜率領的軍隊大敗吳正廉,衆将士們歡呼着歸來,熱鬧的喧鬧聲将齊笙吵醒。她揉着澀重的太陽穴,拖着軟綿綿的步伐走出營帳,見外頭熱鬧非凡,拉過來一名年輕的士兵,一問才知原來戰事已經結束了。吳清婉安全無虞地被救回來,吳正廉重重失利,一路大敗狼狽而逃。
齊笙心中歡喜,不由問道:“公主此時在何處?”
日前她大嚷吳正瑜的名字,曾引得許多人關注,不少人都知道她是公主的侍女。至後來吳正瑜每日都要看望她,端的是親近非常,便也不敢把她當成尋常侍女對待,心中存了讨好之意,當下爽快地道:“我知道,我給你帶路。”
“多謝!”齊笙歡喜地跟着他來到一座帳子前,等他通報之後,便掀開帳子走進去。
此處乃是吳正瑜的營帳,齊笙走進去後,一眼便瞧見吳清婉淚水漣漣地偎在吳正瑜身邊,雖然哭着,神情卻帶着喜色。再看她的衣着打扮,分明已經收拾過,便放下了擔憂。
轉眼看見旁邊垂首立着一位黑衣中年男子,身量瘦削,面容嚴肅,不是齊五爺又是誰?但見他好端端地站在此處,氣色并未有差,齊笙便知他無事,心中歡喜更甚,不由走到他身邊輕聲喚道:“五爺。”
齊五爺驀地擡頭,看着她吃驚地道:“你怎在此處?”
“我?我就在這裏啊?”齊笙見他面帶訝異,甚是不敢相信,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她出現在這裏很奇怪嗎?難道不是他的安排?
齊五爺眼中的驚訝很快退去,上下打量她一番,略略點頭:“還不快見過皇上和公主?”
齊笙見他從始至終不曾露出喜色,心中微沉,抿嘴一笑,轉過身對吳正瑜和吳清婉福了一福:“齊笙參見皇上,參見公主。方才一時失禮,請皇上和公主恕罪。”
吳清婉抹淨臉上的淚水,朝她燦然笑道:“不礙事,不礙事,你見到父親太開心了,本公主很理解你。而且齊五救駕有功,若不是他,本公主還沒這麽容易脫身呢。”
齊五爺抱拳推辭道:“保護公主的安危,是屬下的本分,不敢當公主的贊揚。”
齊笙看看吳正瑜,又看看齊五爺,想起那晚聽到的話“你放心罷,是朕派他去的”。那時她燒得厲害,腦中昏昏沉沉,聽到齊五爺無事,便不及思考就沉沉睡去。此時略加思量,頓時曉得吳正瑜的意思。他并非派齊五爺去救她,而是去救吳清婉。至于救她不利,被江心遠堵在牆內,多半是有心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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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此關節,齊笙只覺一顆心沉到深不見底,齊五爺還說什麽專程為了她,都是騙人!他做事一向周全,豈會失敗在要緊關頭?他從來都是一顆衷心為主,為了他的執着,她已經吃了那麽多虧,難道還不肯相信嗎?
“齊笙,你怎麽哭啦?”吳清婉驚訝地走過來,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是不是見到本公主太高興了?嘻嘻,我見到你也很高興呀。快別哭了,走,咱們出去走走,跟我說說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淚眼朦胧之中,齊笙被吳清婉攙住胳膊往外走。掀開帳子,一縷陽光刺入眼中,剛擦淨的淚水瞬間又充滿眼眶。周圍士兵高聲歡呼着慶祝勝利,興高采烈的氣氛到處都是,齊笙低頭聽着,只覺自己傷心得十分可笑。
這一瞬間,她清晰地聽到心髒變硬的聲音。淚水不再湧出,漸漸被日頭曬幹,她仰頭望着空中白熾的驕陽,微微一笑:“我呀,那晚風雨十分厲害,我沒有點燈,就坐在床上發呆。忽然房門被人闖開……”
身後的營帳裏,吳正瑜淡淡地對齊五爺道:“你遇危之時,她十分擔憂,發着燒尾随大軍三十餘裏。今日見面,為何如此對她?”
齊五爺忽然撲通跪下:“齊五不尊皇上吩咐,擅自妄為,懇請皇上降罪!只是小女生性頑劣,恐侍候皇上不周,請皇上另作人選!”
吳正瑜面色微冷,直直看着他良久,才緩緩地道:“你一定不肯同意了?”
齊五爺重重磕了個頭:“請皇上垂憐。”
吳正瑜沉默半晌,道:“你是朕身邊的老人了,跟随朕多年,一顆忠心為主,立下許多奇功,朕不想寒了你的心。既然你意已決,明日大軍開拔之前,便離開吧。”
齊五爺似有動容,略頓了頓,虔誠地伏地叩首:“謝皇上。”
是夜。齊笙與吳清婉肩并肩躺下,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話。一別數日,吳清婉經歷了羞辱、背叛、希望、欣喜,所受到的觸動比以往十幾年加起來還要多。齊笙雖然昏睡幾日,然而醒來後遭遇的一幕,受到的觸動絲毫不比吳清婉小。同宿一個營帳,各自唏噓不已。
聽着吳清婉略帶悵惘的感嘆,齊笙安慰道:“人生便是如此,總有些事情是我們不願意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
吳清婉感嘆一聲,說道:“你說得對。”清靈的雙眸染上一絲沉重,良久方才散去,扭過頭看着齊笙沉靜的面容,肩膀碰了碰她:“說得好像比我還老似的。我記得你比我小三歲?說起話來老氣橫秋,怪道我總是忘了其實你比我小。”
齊笙笑了笑。因着吳正瑜與齊五爺的關系,即便知道吳清婉沒有錯,因為身份尊貴,生來便該享受吳正瑜的愛護和齊五爺的守護,且為人不壞,對她也真心,可是心裏仍有一絲介懷。
或許只是時間的問題。齊笙心想,可能再過兩日她就能徹底放下了。想通之後,揚起笑容,對吳清婉撞回去:“好啦,快睡吧,明天就要啓程了,路上有的磨呢。”
吳清婉見她又扮老成,扯出一個鬼臉:“這就睡啦,齊大嬸。”
齊笙不由得好氣,伸手在她腰間捏了一把,吳清婉癢得咯咯直笑,兩人又鬧了一陣子,才累了歇下。剛閉上眼不久,忽聽帳外傳來齊五爺的聲音:“齊笙?睡下了嗎?”
齊笙有些詫異,便道:“還沒睡。”
“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齊笙雖然納悶,仍然坐起身披好衣裳,慢慢出了營帳。見到齊五爺後,微微吃了一驚:“你要走了?”
清盈的月光下,齊五爺挎着一只小包裹,牽着一匹健壯的小馬駒,站在不遠處目光柔軟地看着她:“我們走一走吧?”
這樣的齊五爺讓人無法拒絕。齊笙點了點頭,兩個人便慢慢往營地外走去。
走到一座小山坡上,齊五爺慢慢停下步伐。此處離大軍駐紮之地已有一段距離。回頭望去,仍能看見一簇簇的篝火,破開了靜谧的夜,照出一頂頂大小均等的帳篷。齊笙交握雙手,擡頭看向齊五爺。
齊五爺正垂眼看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溫柔。齊笙一時怔住,滿心的怨怼,此時竟無從開口。齊五爺輕嘆一聲,擡起手為她把被風吹亂的鬓發塞至耳後,粗糙的拇指腹摸摸她微涼的小臉:“我知道你心裏有許多疑問,也知道你一定怨我,甚至恨我。我都知道,現在我一一解釋給你聽。”
“二十年前,有一個齊姓少年,頑劣不馴,不聽教誨。有一日他惹下大禍,害家中父母兄姊全部遭難。齊姓少年立志報仇,卻因勢單力微,險些丢了自己的性命。于是他輾轉逃亡,流落他鄉,受盡苦楚,嘗盡冷暖,只因大仇未報,苦撐着一條命在。”
“有一日,他用身上最後一個銅子買了兩個饅頭,不料卻被幾個乞丐搶了去。他咽不下這口氣,跟乞丐大打出手,雖然最後奪回饅頭,但卻受了極重的傷。他沒有錢買藥,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哈哈笑着把饅頭丢進溝裏,倒頭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人救了,一個打扮精致的女子對他說,她的主子感他一身狂氣,贈他一座宅子,走之前又留下一些銀兩。不錯,齊姓少年就是我,救了我的人是孟皇後身邊的大宮女。”
“天下沒有白吃的宴席,她們救了我,肯定不會白救。不過既然她賞識,我便也感念她的恩情,接下來我便替她做事。一直到後來,我報了仇,娶了你的母親。”
“孟皇後身死後宮之後,太子被降為瑜王,驅至北疆。我想起唯一一次見到孟皇後,她那時已經病重,雖然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但是仍然風華不減。她說話很真誠,絲毫不勉強人,只道若我有餘力,請多多照顧她的兒子。”
“她那樣尊貴的身份,居然對我用上‘請求’兩字。我感念她的恩情,當即立下誓言,有我一日,便扶持太子一日。”
“後來孟皇後去世,時局一朝紛亂,我跟陳六險些被抓,經歷了生死一線,陳六想要抽身,我不答應。彼時許四哥說話很有分重,言道人各有志,不可勉強,便做了和事老,讓陳六經營外圍之事,不參與到核心事項。”
“再往後,我深知自己絕無全身而退的道理,便同你母親商議,此生不要孩子。哪想到天意難料,有一次我接到一件難辦之事,心中沒有底,只道九死一生,臨行前同你母親道別,便沒堅持這事。誰知幾個月後回來,你母親已經懷上你。”
“你母親很高興,已經替你取好名字,我們争吵過,最終以我的妥協而作罷。幾個月後,你出世。恰時為我喪命的弟兄的夫人産下一女,之後随夫而去,将剛出生的女兒托付給我。”
“你也猜到了,那個女嬰就是齊簫。我趁你母親未醒之時,将你二人掉包,又托了親信帶你離開。”
兩個人在小山坡上談了很久,久到吳清婉小睡一覺醒來,齊笙仍未回來。她披衣起身,問守夜的士兵:“你可看見齊笙了?”
士兵遠遠朝小山坡上一指:“齊姑娘好像在跟她的父親道別。”
吳清婉循着他指的方向望過去,她目力甚佳,遙遙認出那是齊五爺跟齊笙,齊五爺的身邊有一匹駿馬正低頭吃草,便道:“哦,齊五爺要走啊?”暗道一聲可惜,卻以為齊五爺要替吳正瑜辦事,故需提前行程,便不甚在意地打了個哈欠,轉身回帳睡下。
誰知次日起身,身旁的軟榻仍舊空空,伸手一摸,被褥冰涼,顯然齊笙根本沒有回來過。她心下驚詫,迅速穿好衣服,随意挽起頭發,剛掀開帳子,才發現日頭已經升起老高,将士們已經列隊完畢,正準備出發的樣子。
吳清婉舉目望過,到處不見齊笙的身影,便找到吳正瑜問道:“皇兄,你見到齊笙了嗎?她不見了——齊五?!”看着吳正瑜身邊的黑衣中年男子,吳清婉大吃一驚,指着他道:“你,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走了嗎?”她何等聰明,至今仍找齊笙不到,很快明白過來:“齊笙呢?你把她怎麽了?!”
此時,齊笙神色恹恹地坐在小馬駒上,迎着緩緩初生的驕陽,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昨晚在小山坡上與齊五爺的對話,一幕幕在腦中閃現:“你要走了?去哪裏?”
“不,是你走。”齊五爺憐愛地看着她道,取下肩上的小包袱遞給她,“你不适合再在這裏待下去,我已經替你收拾好了行李,裏面有足夠的盤纏。你往南走,你四伯會接應你。”
她驚愕地接過,由着齊五爺撫摸她的額頭:“營帳裏沒落下重要的東西吧?如果沒有,現在就走吧,以免擾到公主休息。”他把她抱起來,輕輕放在馬背上,憐愛地抵住她的額頭,“去吧,為父永遠為你驕傲。”
說罷,一拍馬臀,由着健壯的小馬駒将她帶走。
“我來到宛平,許四哥找到我,說你在廉王府上,被江心遠鉗制住。我們商議一番,準備救你出來。恰逢那晚雨水狂暴,守衛松散,計劃進行很順利。外面有許四哥接應,我沒有後顧之憂,順勢留下意圖尋機救出公主。”
“外面接應的人是四伯?!”
“不錯。原本計劃他就此帶你遠走,”齊五爺略帶遺憾地看着她,“誰知你竟然來到這裏。”
“我想知道,你是什麽時候認出我來的?”
齊五爺沉默片刻,面上浮現出溫柔的神色,有些懷念地道:“說來可能沒人信。我第一眼看你,就喜歡上你了。那會子你在跟一群半大的乞丐打架,那人踢了你一腳,你就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一口咬下,任憑怎麽打你都不松口。直到咬下一塊肉來,血淋淋的,又狠又犟,很有我當年的風範。”
齊笙便沒有再問。
她知道齊五爺沒有對她盡說實話。她也知道,齊五爺沒有說出的話是什麽。就是因為知道,才心中又酸又澀,又麻又漲。想起過往種種,一時苦,一時甜,情不自禁地掉下淚來。
她有一個父親,在他心裏,她永遠居于第二位。突然心酸難忍,對着前方茫茫的黃土路,放聲大哭起來:“爹——”
爹不要她了,他讓她去找許四爺。或許究她後半生,再也見不到他了。
一時哭得肝腸盡斷,仿佛快要死了。淚眼朦胧地坐在馬背上,搖搖晃晃,幾乎坐不穩。雖僥幸沒有跌下馬,卻不察走誤方向,走着走着迷了路。
待她醒過神時,才發現走進一片山林。馬兒餓了,停留在一片鮮嫩的草地上,低頭啃着嫩綠的草尖。
齊笙也累了,慢慢翻身下來,将馬兒栓在樹上,而後坐在柔軟的草地上,解開包裹,拿出一塊幹糧小口小口地啃起
作者有話要說:喵~昨天的問題依然木有人猜對,雖然遲遲妹紙的答案很別致,不過阿輕的真相更別致有木有~~咩哈哈哈~
話說今天這章是不是很肥喲~求贊美~~
☆、突生變故
再也沒有人能逼迫她,再也沒有事情能束縛她,再也不必按捺惶然故作堅強。當自由來得如此突然,齊笙并沒有嘗到解脫的輕松與快樂,淡淡的悵然萦繞在她的心頭。三年多來,她學會很多,像禮儀學問,像一手賭技,像為人處事。也失去很多,像父親,母親,朋友,一一得到,又一一失去。
喜怒哀樂也嘗過,大烏朝最尊貴的人也見過,吃過旁人想象不到的苦,漸漸錘煉出如鐵般冷硬的心腸。唯獨想起那張嚴謹冷肅的面容,總忍不住想掉淚。
馬兒吃飽了鮮草,鼻子裏不時噴氣,四蹄不時踩動,粗硬的尾巴偶爾掃到她身上,帶起輕微的風。齊笙略略填過肚子,又從馬上解下一個水囊,稍微喝了點水,感到腹中不那麽饑餓,便将藍色碎花包裹往草地上一放,枕着雙臂躺下去。
濃密的碧葉将晴藍的天空割碎,細碎的陽光從枝葉樹杈中射下來,有點微微發涼。齊笙漸漸有些睜不開眼,便順從身體的意志,緩緩閉上眼睛。
“叽叽——”
“啾啾——”
過了不知多久,一陣鳥兒撲棱翅膀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齊笙睜開眼,看着青翠茂密的樹林,金燦燦的碎日,飄浮在湛藍天空上的無暇雲朵,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呼嚕——”
不遠處,一匹健壯的小馬駒輕輕眨動着柔軟濕潤的大眼睛,鼻子裏噴着熱氣,搖尾踏蹄,喚醒了齊笙的記憶。
突然一笑,有何可難過?有何可不舍?那些人和事,就讓他們如煙雲般消散罷!這世上本就如此,誰離了誰也不能不活!
“大海,我來了!”茂密的山林中,一身白衣的少女雙手做喇叭狀放在嘴邊,大聲喊道。一時驚起更多栖鳥,撲棱棱展翅飛起。齊笙仿佛看到波瀾壯闊的大海,飓風暴雨,熠熠生輝的寶石,刀口舔血的強盜,不由得哈哈大笑!
“那些都不算事兒!”
“我是打不倒的齊笙!”
“大海,等着我!”
當下解開馬缰,牽起馬兒尋找出路。
在林子裏轉了許久,終于走出這片山林,已經将近晌午。齊笙也不惱,全當看了風景,總歸不急這一時。牽着馬兒走上黃土小道,慢悠悠地翻身上馬,松松挽着缰繩,由着馬兒悠哉悠哉地緩緩前行。
她此時把前緣俱都放下,本以為這輩子不會再有瓜葛,誰知世事難料,仿佛專愛與她開玩笑,前緣并未饒過她。她騎着馬兒走了沒多遠,忽聽到身後響起急急的馬蹄聲,仿佛有許多人正匆匆朝這個方向來。
齊笙不願攙進是非,扯動缰繩驅動馬兒往路邊閃躲,誰知看清策馬疾奔在最前面的人,不禁大吃一驚!
越來越近了,齊笙直愣愣地盯着打頭一人微亂的發冠,白衣上沾着點點血跡,有已經幹涸的,有仍然鮮豔的。吳正瑜上身伏在馬背上,神情冷峻地握緊缰繩,面上不見絲毫慌亂。在他後面,齊五爺一身黑衣,緊緊跟随,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齊笙看向緊跟在兩人身後不遠處的一群追兵,俱是陌生面孔,她一個都不認識。發生了什麽?他們不是今天啓程回京嗎?為何負傷逃到這裏?
吳清婉呢?其他人呢?
驚愣之間,不防一陣流箭射來,其中一支恰好紮在小馬駒的臀上,馬兒受驚,前蹄高擡嘶叫不已。齊笙拉它不住,被它拖着來到路中央。
恰時吳正瑜奔至此處,黃土小道十分窄小,僅容一人一騎通過,吳正瑜目不斜視,仿佛沒有看到她,眼看就要撞到,突然馬蹄一拐,往旁邊挪開半尺,險險擦着她的臉過去,免去她輕則斷骨,重則喪命的下場。
齊笙驚出一頭汗來,連忙往路邊挪了挪,想着吳正瑜經過身邊時低低的一聲“快跑”,頓知事情不對,大軍多半遇到意外。而這時齊五爺也策馬掠過,經過她身邊時與吳正瑜的模樣一般無二,均做出不認得她的樣子,只是從身邊擦過時也囑咐一句,卻只有一個字:“南!”
他是什麽意思?齊笙心頭湧起浪濤,不及思出結果,追兵已經來到眼前,似乎并沒注意到之前吳正瑜與齊五爺對她的細微不同之處,紛紛打馬從她身邊匆匆擦過。倒是跑在最後的一個士兵,對她并不見多少驚怕的神情略微詫異,怔了怔,飛快搭箭上弓朝她射來。
所幸他人在馬上,準頭不佳,箭支擦着齊笙的袖子過去,只劃破一點皮膚。那個士兵見狀,十分不滿,略皺了皺眉,似想起有更重要的事,不再對齊笙有所動作,策馬追趕前面的夥伴。饒是如此,齊笙依舊吓了一跳,原來死亡離她這麽近,在絕對的武力下,所有言詞與手段都是空談。
作者有話要說:一入IT深似海,加班加點永難休!!
阿輕真心想多更,無奈又被領導抓去加班,嗷嗷下回開坑一定存稿!!
另外,明天很有可能繼續加班,周五加班的可能性倒不大。這樣,周末雙更如何?求不被抛棄啊~~求各種化作“望輕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