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審問（一）
“督主，您說，這個案子辦完，我們還能活命嗎？”陶章縮着脖子，冒着冷汗。
蕭晚捧着茶水壓驚，趙默平都離開一刻鐘了，他們還沒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我終于明白白秋華為什麽死咬着白展鵬的案子不放了。那日的侍衛一定說了假話。”
兩人面面相觑，又各自喝了一杯涼茶，壓完驚，這才去提審燕三。
再道這燕三，何許人也？
《江湖俠義錄》裏，把他稱為一代俠盜，竊富濟貧，匡扶正義，十分推崇。
他要偷的東西，從來沒有失過手，朝廷懸賞厚金捉拿，都讓他逃之夭夭了。蕭晚抓他自然不是因為他偷了宮裏的東西，而是白展鵬遇害那晚，正好是他揚言入宮盜取鳳凰如意尊的時候。
那日，白展鵬死了，如意尊也不見了，前後時辰相差無幾，讓人不得不懷疑要麽他便是那個兇手，要麽是他聲東擊西協助兇手殺人，內廷司抓他合情合理。
燕三一直覺得自己能将官府耍得團團轉，怎麽也算是個人物，可沒想到，自己在廷獄裏被關了三日，連個主事的人都沒見到，獄吏甚至都懶得抽他鞭子，這深深傷害了他這個名聞天下的飛賊的自尊心。
他意氣風發地做好與內廷司大戰三百回合的準備，結果碰了面軟牆。昨日他還問獄吏，“你們辛辛苦苦抓我來，難道就是為了關着好看？誠然我覺得自己英俊潇灑舉世無雙，但這都是長給你們蕭督主看的……”
獄吏很給面子地抽了他一頓鞭子，并讓他活活餓到現在，水都沒賞一口。燕三終于尋找到一點作為一個階下囚的存在感。
此刻蕭晚看着連累她闖下大禍，差點丢了性命的混蛋，面癱臉上冷光四射。
“蕭督主，您終于來了！”燕三并不好看的臉笑得特好看，暗淡了三日的眼睛猛地像是被點亮了一般。
蕭晚施施然往旁邊一坐，端起獄吏捧到手上的茶，客氣道：“讓燕大俠久等了。”
“好說好說！就是，能不能把我從這個架子上放下來再說話？”
蕭晚瞟了一眼手腳都被綁在十字架上的人，依然客氣，“燕大俠大概是不懂內廷司的規矩。凡有客人前來，先抽二十鞭子撓撓癢。”
“蕭督主有話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
蕭晚看他的眼神極淡，讓人不寒而，“當然，像燕大俠這樣的大人物，自然不能如此對待。”
燕三暗自抹了一把汗，擺出一副幸好你有見識的模樣。
蕭晚将茶杯一放，補充道：“為表達我內廷司的誠意，那就多招呼燕大俠二十鞭子吧。”
燕三：“……”他是不是哪裏得罪了這位？怎麽嗅出一股公報私仇的味道？
今日獄吏特殷勤，應該說自從他們聽說了早上蕭督主舌戰群臣，巧解連環殺人案震懾朝野後，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所以，此刻站在蕭晚面前的氣勢都比往日強。
“督主，要打成什麽樣？”
“別打廢了就成。”
“蕭晚你不能這……”
“啪！”鞭子抽得又準又狠，獄吏喝道：“竟敢直呼督主名諱，該打！”
“你是如何殺害白展鵬，又是如何盜取如意尊的，還不從實招來？”
燕三怎麽可能因為幾鞭子就妥協，這幾鞭子不但沒把他打頹，倒是将他之前準備跟內廷司鬥三百回合的豪氣給激發出來了。
“不能因為我偷了如意尊就栽贓我殺了人！”
“聽說蕭大人領督主之位後，邢獄清明，不斷一件冤案，今日一看，似乎也不盡然。你們是想屈打成招嗎？”
挑釁的話惹得小吏又一鞭子抽了過去，瞬間皮開肉綻。燕三卻只咧了咧嘴，連哼都沒哼一聲。
看來這是一塊硬骨頭，能進《江湖俠義錄》的人，自然不是好相與的。
蕭晚細細地品着茶，對他的指責無動于衷，直等那四十鞭子抽完了，才饒有興致地看向燕三。
抿了一口茶，用她特有的溫和語氣問道：“燕大俠覺得內廷司的見面禮如何？”
燕三吐了口帶血的唾沫，“湊合！”
“其實內廷司有很多招呼客人的方法，比如剝掉面皮，拔掉指甲，在你胸口縫入刀片之類的。”
別說燕三了，就是這些行刑的獄吏聽着蕭晚用那種軟糯的語氣說出這種話都本能地打了個寒顫。
“不過，那是對待上上賓的，實在不好用在你身上。”
“蕭督主這是在威脅我嗎？”燕三眯了眯眼，收起方才的戲谑。他畢竟是條漢子，即便虎落平陽，那點骨氣還是在的。
蕭晚道：“不，我只是想燕大俠合作。若是此事與你無關，蕭晚自當賠禮謝罪。這是你洗脫嫌疑的好時機。否則，就算你出得了內廷司，未必不會被外廷司緝捕，他們可不比我心慈手軟。”
燕三雖然很想争口氣，但蕭晚說的卻是大實話。
“蕭督主想知道什麽？”
“簡單，那一日你做過些什麽又看到些什麽聽到些什麽都細細道來，是真是假，本督主自有分辨。”
“看了什麽？”燕三突然看着蕭晚被茶水浸潤的紅唇，嘴角翹了一下。
獄吏警告道：“別想耍花樣，進了這廷獄沒有一個人能藏得住秘密。”
燕三看都沒看獄吏一眼，雙眼邪光暗湧，只盯着蕭晚道：“我怕我說了，會有人的小命保不住。”
“你若不說，保不住命的可是你！”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助纣為虐了。”
獄吏氣得發癢，真想再抽他一記。陶章不但阻止了，還讓他們都先行退下。
蕭晚和燕三一起看過來，頓時心中了然。
燕三道：“看來你們似乎查到點什麽了。”
“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
這次燕三比較老實，“蕭督主可有想過為何那夜白展鵬會在宮裏？”
這個問題蕭晚當然想過。外廷司的寓所是在皇城東西兩側外圍，內廷司的住所是靠近宮城禦花園，白展鵬既然從內廷司的督主之位退下來，作為外廷司的将領，是沒有資格住進原來擔任督主時住的房間的。當然，那都是從常理看，事實上，蕭晚好幾次都碰到白展鵬留宿這裏。在宮裏都是他的人，連高啓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我燕三行竊，向來提前三日發出消息。與其說是我撞上了他被殺，不如說是他刻意撞上我行竊的日子入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