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留詩

蕭晚絕對沒想到高啓一句懲罰他的話,竟然牽出了另一條線索。

就在離他的屋子不遠的地方,是幾位督主曾經住過的。那些橫梁上還真有文章。

接到通報時,蕭晚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親自爬上去看了看。

幾日沒睡過好覺的陶章連被人從夢中拽醒都沒發脾氣,還一臉欣喜,命人将橫梁上的字拓下來,一起擺放到蕭晚案前。可一看之下,他的幻想便破滅了。

“這都是什麽?三句詩?”

蕭晚也疑惑地看着那三句詩。話本裏不是說,案發現場最可能留下的便是兇手的名字嗎?很多話本為了制造懸念引人入勝,那名字都不會留全,只給一個打頭的筆畫。

這三句詩非常完整,镌刻有力,又在房梁上,自然不是死者留下來的。但總不能兇手擔心他們查不到自己頭上,還體貼地留下提示吧?

“江亭側,落日映山斜。這是唐玉安和王廷勝房間裏的。”王廷勝也真是個不避嫌的,唐玉安死後,他繼任督主之位,竟然堂而皇之地住進了唐玉安死時住過的屋子,這直接導致這句詩的歸屬難以确定。

“晚來風急,潮起蘭舟。這是崔浩房間裏的。”

“風雨住,落葉歸塵。這是白展鵬房間裏的。”

兩人将這三句反複看過,完全找不到與這幾位督主有關系的地方。

“現在唯一能夠肯定的是,所刻的字,出自同一人之手。”

蕭晚不是很有誠意地贊許道:“恭喜你,被你蒙對了。”

但除此之外,便什麽都不能确定。即便同一個人的筆記同時出現在三位督主的房間,你既不能說這三句詩跟他們沒關系,也不能斷定就有關系,即便有關系,你也不能斷定是否是兇手留下的,這才最是惱火。也許它只是哪個木匠為了彰顯自己手藝,或者哪個飛賊跟燕三一樣,沒事喜歡蹲人家橫梁上畫畫。

無故被蕭晚誇了一句的陶章笑得腼腆,“我的運氣向來好。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蕭晚将拓下的字收起來,“你還是去查蘇婕妤那邊,每條線索都不能放過。”

白展鵬案發時間是最近的,也是最容易找到兇手破綻的地方,時不我待,非得先突破這一關不可。

那一夜,蕭晚反反複複将這三句話拆解來拆解去,将她所知道的各種解密方式都嘗試了一遍,都沒找到解決之道。

因為太過疲憊,她躺在衙屬的後堂睡着了。

秦穆早上過來,便看見那個小東西挂在榻上,一只大黑狗前肢搭在榻邊,伸長脖子去舔她的臉。

那條舌頭舔得非常仔細,脖子、下巴、耳朵、臉頰,連鼻梁和睫毛都沒放過。秦穆的視線在蕭晚臉上梭巡了一遍,最後停在那兩片飽滿的櫻唇上,似乎,整張臉就這裏沒被狗舔過。他剛要感慨一下大黑狗的德操,大黑狗就像是聽見他的心聲一般,伸長舌頭就往蕭晚唇上舔去。

鬼使神差地,秦穆一步竄過去,一把拎住大黑狗的後脖子肉,讓它脫離了蕭晚的地盤。

可即便如此,蕭晚連動都沒動一下。

“睡得可真沉啊。”口氣不無嫌棄。

蕭晚眼皮動了動,突然聽得小黑委屈的“嗚嗚”聲,那可憐見的,似有猛獸威脅到它一般,她猛地睜開眼,便見秦穆那張帥得掉渣的臉……

“秦大将軍,您可真早!”

蕭晚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他手裏拎着的小黑。這小東西習慣早上來叫她起床。只是她今天實在太累,沒醒過來。

秦穆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拎着一只大黑狗,随手一丢,小黑夾着尾巴逃跑了。

“聽說蕭督主昨晚又拿到一條線索,我便趁着這條線索還能用時來看看。”

言下之意,不就是怕你把線索都毀了嗎?

蕭晚疲倦地掃了一眼房間,秦穆也跟着掃了一眼,榻上,地上,桌子上,到處都是紙張。那全是她熬夜拆分組和起來的詩句。

秦穆随手撿起一張,看皺了眉頭,顯然,蕭晚的拆分組和有點荼毒到這位的神經了。

“原句在哪裏?”

蕭晚在靠枕下面掏了掏,終于将那句拓下的紙掏了出來。

“這個筆跡跟房梁上的一模一樣,秦大将軍可曾見過?”

秦穆看了半晌,搖頭,“筆跡特點并不明顯……”突然之間,他瞳孔一縮,那最後一個字的發音從中間戛然而止。縱使蕭晚反應再遲鈍,也嗅出了異常。

可當他擡頭仔細看向秦穆時,他又一切如常,哪裏有半點不妥當,就仿佛方才那點異常是自己眼花耳鳴一般。

秦穆将紙還給他,“蕭督主辛苦了,先起床吧。”

蕭晚愕然,“大将軍不打算對此說點什麽?”

已經側過了半個身子準備離去的秦穆又轉了回來,淡漠道:“我沒有對着衣冠不整的人說話的癖好。”說罷視線不經意地撩過蕭晚從淩亂衣衫間露出的兩片玉雕一般的精致鎖骨,轉身出了內堂。

蕭晚噎了口氣,迅速洗漱更衣,叫人上了早飯。秦穆便坐在一旁跟小心翼翼蹲在門口想進不敢進的小黑對視着。

蕭晚掃了一眼小黑可憐巴巴的模樣,捏起一個肉包,掰了一半,随手丢給它,一邊對秦穆道:“大将軍可用過早飯?”

小黑仰頭一跳,便将半個肉包吞進肚子,又眼巴巴地看向蕭晚手裏的那半個,爪子動了動,嗚嗚叫喚了兩聲,卻依然沒敢進來。

蕭晚直接将那半個肉包咬了一口,小黑果然吠了起來,愈發急躁,但卻依然不敢進屋。

“你是打算用喂狗的食物來招待我嗎?”

蕭晚真想送他一個大白眼,這人說話太不招人待見了。

“原來蕭督主已經吃早飯了。看來這些糕點送來得正是時候。”趙默平捧着兩個漆合過來。漆合是墨綠色,用金絲勾着一朵富貴牡丹,是非常常見的款式。

趙默平走近一看,秦穆竟然也在。對這位大将軍,趙默平還是很恭敬的,躬身見禮,不在話下。

蕭晚眨了眨眼,這厮似乎從來沒跟自己行過禮,但他大人不記小人過,只看着那兩盒糕點道:“今日這風吹得有些稀奇。”

趙默平很客氣地翻了個大白眼,“昨夜我當值。興慶殿的方常時說謝謝我替那些小狗接生,刻意酬勞我的。一盒給我,一盒給你,誰知道給你的那一盒他落在院子裏了。我對這種沒興趣,便宜你了!”

這話幾乎是在以施恩的口吻說出來的。

蕭晚忍住嘴角抽搐,“那就多謝趙太醫了。興慶殿什麽時候換盒子了?我記得蘇婕妤向來不喜牡丹,而喜素雅的梅,用牡丹花飾還真有些稀奇。”難不成深宮寂寞,終于轉性了?

但不可否認,蘇玉衡做的糕點是蕭晚認為最合她口味的,所以她還是很高興的。

“這些我就不懂了。我先回去睡覺了,你若去道謝,順道代我謝謝她。”趙默平打了個呵欠,當值一宿,他實在困極,擺擺手,又沖秦穆一揖,轉身走了。

蕭晚打開盒子,正打算吃一塊,看到秦穆好心建議道:“秦大将軍要不嘗嘗,味道真不錯的。”

秦穆眯了眯眼,“什麽人送來的東西你都敢随便吃?能在宮裏活這麽大,不容易啊!”

蕭晚手上一僵,拿糕點的動作有些艱難。

就在此時,陶章沖進來,道了一句,“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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