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沒了外人幹擾,秦穆一雙眼睛幾乎沒從她身上挪開過。她洗臉,他在看;她喝口茶,他也在看,順道還掃一下那茶壺,大概是防着她下毒;她這好不容易洗漱完了,他還在看。只是他的位置也從地上挪到了床板上而已。

蕭晚用了一盞茶功夫思考自己是上床還是不上床,再掃了一眼秦穆占據的位置,那剩下的一般,是給自己的留的嗎?

若是自己不上去,豈不是駁了他的面子?

鑒于最近他們關系不太融洽,蕭晚硬着頭皮上了。可一上去,秦穆的視線更冷冽了,她心肝兒一顫,莫非,那半張床只是留着他自己滾來玩的?

可現在要再爬下去,似乎也太突兀了點,所以蕭晚很自覺地往外挪了挪。秦穆眯了眯眼,終于将視線從她露出來的小腿肚兒挪回那塊小身板。距離拉這麽遠是鬧哪樣?難道靠過來一點自己會吃了她?同時,心裏還在思考,這小東西怎麽腿上都不長毛的?難道太監都這般白皙細嫩?

這樣的目光落在蕭晚眼裏,就成了秦穆像只被侵犯了地盤的大野貓一般,随時随地觀察着她的動靜,仿佛只要她一旦跨越那條界限就會撲過來咬她一口似的。

蕭晚一條腿終于光榮地掉到床下,她坐起來,道:“要不,我睡地上吧。”

方才坐在床頭只顧看人的秦穆,卻突然收起視線,淡淡道了倆字,“不用。”轉身便躺了下來,背對着蕭晚——這樣,大概她能感覺到安全吧。真不知道這個小東西在想什麽,難不成真有龍陽之癖,所以才如此避嫌?

蕭晚戰戰兢兢地估算好自己能占據的地盤,絕對不能超過床的三分之一,也絕對不會碰到秦穆,這才沉浸到睡夢中去。

本來警戒性就高的秦穆,身邊一旦有人,睡眠就十分淺,他總是睡着睡着就會突然睜開眼,确定床上的人還在那個角落之後,才又閉上眼。

在他如是反複幾次之後,終于快完全沉入夢鄉時,一條軟軟嫩嫩的細胳膊突然搭上了他的胸膛,那小爪子還很不識相地撩過他臉頰。

撲面而來的甜膩香味幾乎溺死他,勾引得他五髒六腑都不安寧了,秦穆當即驚坐而起,狠狠瞪了那個已經滾進來的混蛋一眼,最後,這一晚,秦穆是在凳子上度過的。

那一夜,他聽着某個混蛋香甜的小呼嚕,捏死她的心都有了。

翌日,蕭晚神清氣爽地爬起來,走出房間,她驚訝地發現,經過一夜洗禮,秦大将軍的臉更黑更臭了。

蕭晚略微有些心虛,使勁回想了一下昨夜有沒有幹什麽缺德事,确定完自己睡覺睡得很完美之後,她稍稍肥了肥膽兒,走過去,關心道:“秦兄是不是沒睡好?”

秦穆心情不好時,逼格更高遠了,他斜睨了蕭晚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在他腳下跪舔的蝼蟻,最後再用淡悠悠毫無情緒的口吻說道:“昨晚你沒洗澡,熏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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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晚白生生的小臉兒,默默地慢慢地染上紅霜,但畢竟是內廷司的督主,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面對赤裸裸的指責,蕭晚不消片刻便恢複如常,躬身一揖,誠懇地說道:“那實在對不住了。我不喜歡在人前沐浴。”

秦穆瞥了一眼她從袖口露出的一小截同樣看不出汗毛的手腕,倒是大方,“無妨。”

這意思是,絕對沒有下一次機會。

于是在下次還只剩下兩間房時,秦穆跟燕三睡了一個屋,而蕭晚繼續霸占了一整張床,因為玄武是最忠誠最有風度的男人,他甘願自己打地鋪,也要讓他家督主睡個好覺,不讓她眼下出現烏青。

而那一晚,秦穆終于沒忍住腳癢,在燕三滾過來時,一腳将人踹下了床,燕三只擡頭看了一眼,又毫無壓力地睡過去,而秦穆在無法忍受他鼾聲震天之後,随手便将他扔出了屋子,把門一關——世界終于清靜了!

在經歷了一路的血雨腥風,燕三被秦穆折騰得着涼發燒之後,他們終于抵達了并州府城。衆人竟然不約而同地下意識地吐出一口長氣。

燕三可憐兮兮地咳嗽了兩聲,用幹啞的嗓子道:“我能喝口粥嗎?”

這一路上,即便是發着燒,玄武竟然都沒給他一口水喝。

蕭晚看着他那張本來就不好看的臉此刻醜得愈發有境界了,第一次對他生出幾分同情,“我們先找個客棧,休息休息。”

燕三趕緊提醒,“一定要房間夠的。”

玄武不負衆望,這次找的客棧相當寬敞舒适,燕三躺在散發着陽光味道的大床上,便不想動了。

秦穆進客棧洗漱了一翻,去敲蕭晚的門,警告道:“別在州府亂跑,這裏可不安生。”說罷便走了。

玄武說,他方才看到有人來找秦穆,大概是他的人查到了什麽線索。

蕭晚不知道他去哪兒幹什麽,也不知道他何時能回來,便帶了玄武先去打探消息。至于秦穆那句警告她完全當做耳旁風,何況,她并不覺得自己去內廷司的地盤會有什麽問題。

別人都說,內廷司的緝事遍布天下,在最興盛時期,即便住在深山老林的百姓說一句污蔑朝廷的話,都會被抓起來砍頭。即便如今內廷司衰落了,這麽大的州府,據點還是在的。

他們就像天子的耳目,随時注視着朝廷四野的動向。關雎這麽大的人物,他們不可能不關注。即便卷宗上不寫,并不表示他們真不知道。

蕭晚自認為是內廷司最沒權勢的督主。這些地方上的緝事名義上還歸內廷司管,可畢竟,他們曾經都屬于外廷司,若說內廷司還是個香差肥缺,或許還能留住人心,可惜今非昔比,這些人大概有什麽消息也是暗中向外廷司通報的。

她親自走這一遭,便也是要看看地方上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兒。

蕭晚循着內廷司的标記找到一個深巷子,巷子盡頭有一座大院,朱門紅漆斑駁,像是年久失修。大門緊鎖,長年風吹雨打,鎖上也透出斑斑鏽跡。

“怎麽會這樣?”

蕭晚是懷着內廷司緝事魚肉鄉裏的心情來的。可沒想到竟然如此荒涼。該不會是他們轉移地方,修建了什麽豪華美宅,享受無邊風光去了吧?

畢竟這幾年,內廷司督主相繼遇難,這并州路遠,鞭長莫及,難免會監管失度。

“我進去看看,您且小心點。”

玄武把蕭晚拉到一個角落裏藏起來,自個跳進了圍牆。

蕭晚仔細聽着動靜,突然爆出雜亂人聲,玄武的黑影子嗖地蹿出高牆,扛起蕭晚就想逃走。而蕭晚也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遠近三重弓箭手,正對準了他們,哪裏還有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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