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老頭兒很快否定了蕭晚的推測,“不不,此話差異,我們寧願被刺史府關起來,也不要被那位司房抓進內廷司的監牢。進了那裏,不死也廢了。”
蕭晚驀地一驚,“此話怎講?”
方才稱他們英雄的年輕人道:“并州的司房手下損了一半的緝事,豈能不狗急跳牆?他們就跟瘋狗一樣,見人就咬。我們隔壁村的,年輕人都被抓進了內廷司,除了幾個被嚴刑拷打致死的,其他人至今生死未蔔。我們現在都怕出了這刺史府的大牢,再被內廷司抓進去。”
另一個人也道:“至少在這裏我們不用受刑。”
蕭晚臉有點白。
之前的內廷司如何,她管不了,可她上任半年有餘,一直覺得自己的整頓是有顯著成效的,誰曾想這千裏之外的并州會是這般光景?
蕭晚突然覺得,那個殺手殺了她,恐怕她都不覺得冤屈了。
“……你是好人。”玄武聲音低低的,剛好傳進蕭晚的耳朵裏。
蕭晚默默地整頓了一下情緒,深吸了口氣,既然她來了,又讓她碰上了,那這內廷司的龌蹉事,她便管定了。
這時,外面的牢門開了,一對看似父女的人相攜走進來。老人步子有些蹒跚,身子骨估計不太好,小姑娘還在低低抽泣,兩人都低着頭,眼神空洞,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認識他們的人立刻問道:“這是怎麽了?刺史大人為難你們了?”
他們心生惶恐。雖然覺得這刺史府相對安全一點,但誰能保證刺史不向內廷司妥協。
即便他們這些小老百姓都知道,這內廷司是掌百官刑獄的,當官的都怕他們,又怎麽會為他們得罪那些畜生?
再說……
“我聽說咱們現在的刺史大人,在幾年前是唯內廷司馬首是瞻的,有一次摔落山崖,身受重傷,突然就悟道了,才開始關心咱們老百姓的死活。這一次,可不要又變成以前那樣啊……”
聽了這話,村民們愈發惶恐了,仿佛看到了地獄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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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姑娘趕緊解釋道:“刺史大人是個好人,這不關他的事!”
那老頭也嘆了口氣,像是終于回了神,“是那個司房,想要将我們父女調到內廷司的牢房去……”
這意味着什麽,不言自明。
可怎麽就選中他們父女了。
小姑娘小臉又青又紅,又是怨恨又是氣憤,死死咬住嘴唇,蕭晚幾乎看到她咬出來的血印子。
老頭兒拍拍她的肩膀,“放心,爹就算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你被那些畜生糟蹋的!”
小姑娘終于沒忍住,“哇”地哭了起來。
蕭晚也算是聽明白了,敢情那些混蛋是見色起意了。
在牢房裏只待了不到一個時辰,這些所見所聞便已經到了蕭晚的承受極限。她一直覺得自己很苦逼,因為小命被拽在別人手裏,自主不得。她還一心向往着,某一天能辭官歸田,享受一下老百姓的小日子,可赤裸裸的現實告訴她,她太天真了!
小姑娘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小艾。
她有一個意中人,是隔壁村的,現在也被關在內廷司牢房裏,生死不明。
有些時候,困境太深沉,人是沒有時間去感慨生活的艱辛命運多舛,他們更多的心思挂在生死和親人身上。
小艾父女回來不到一炷香時間,便有一個蹬着青雲靴的人進了牢房。這是一名役長。
衆人一看見那裝束便齊齊退到牢房最裏面,張着驚恐的眼,口不敢言。
那役長徑直走到小艾父女所在的牢房,指着小艾道:“咱們司房大人想替你洗脫嫌疑,專程提審你。知趣點,跟我走!”
一半的威脅,一半的利誘。
小艾緊緊抓住父親的胳膊,小身板吓得發抖。
那役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命手下番子去拿人。
老漢抱着自己的女兒哪裏肯撒手,被一個番子一腳踹到地上。看得出,這一腳很重,老漢的臉一下泛出青白之色,卻顧不得自己的疼痛,撲上去,抱住番子的腿,“求求大爺,她還小,放過她吧。你們要我做牛做馬都行!”
番子腿被抱住行動不便,抽出腰間鞭子,便往老漢身上抽去。
就在那一剎那,一聲巨響,兩只手,幾乎同時抓住了番子施暴的手。
一只手是方才抓蕭晚的那個校尉,他目光如炬,轉頭看向另一只手的主人。烏漆墨黑的,在外面還能看見人,在這昏暗的囚牢裏,他差點沒看出玄武的人形來。
蕭晚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默默拉了玄武一把。
方才她是看見這名校尉進來的,也看見他面色不善,所以并不打算插手,她就想看看這名校尉的反應。順道探探那位刺史大人的态度,看他跟那司房到底是一丘之貉還是相互制衡。
沒想到,玄武倒是難得沖動了一回。
蕭晚忍不住将牢房那幾根被玄武打斷的木頭瞧了兩眼,打破牢房,不知道會被定什麽罪?
玄武在看到那名校尉時,便已經知道自己沖動誤事,乖乖地退了回來。
校尉只看了他和蕭晚一眼,并沒多話,從番子手中抽出鞭子,轉身對役長道:“之前,你們司房大人跟我們刺史大人有過約定。我們抓的人,自然是我們審問。潘役長此舉,不妥當吧?”
誰知那姓潘的畜生,眼睛都沒往這邊看,也沒看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艾,而是震驚地看着蕭晚。
蕭晚心道:一個役長不可能看出她的身份來。
誰知那潘畜生徑直走過被踢爛的牢門,伸手就要來捏蕭晚的下巴。
“喀嚓”一聲,玄武的爪子直接将他的手腕捏錯了位。黑漆漆一坨,擋在蕭晚面前,怒喝道:“不想死的,滾開!”
潘畜痛得嗷嗷直叫,氣急敗壞地吼道:“你竟然敢傷內廷司的人!耿校尉,這人,我無論如何都要帶回內廷司!”
耿雲大概也沒想到玄武出手會這麽重,而且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衆威脅內廷司役長,一時臉上便有點精彩,有震驚,更多的竟然是興奮,只是都壓在他一臉肅殺裏。
蕭晚拉了拉玄武,走上前,負手而立,明明身板并不魁梧,卻生生有一種淩壓一切之上的威勢。
她用她特有的溫和緩慢的語氣道:“你要治我的罪,怕還不夠格。”
說罷,蕭晚又沖耿雲一拱手,“我想見刺史張钊,耿校尉可方便引路?”
耿雲也拱了拱手,随即手一揮,道了一個“請”字。
出牢房時,他沒忘記将內廷司的緝事們一并帶走,命人好好看住牢房,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入。
役長潘爽聽了“閑雜人等”幾個字,嗤之以鼻。心裏還道,你不要太嚣張,等這邊案子破了,我們頭兒随便參張钊一本,看你還能耀武揚威到哪兒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