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又讓她覺得總有哪裏不太對勁。

孟逸辰沒有接她的話,而是順着她的意願,如期放開了她的身子,手沒松,只讓讓他們的身體中間有了一些縫隙。“想我了麽?”

剛剛暖熱的身體,驀然分開,冷風乘機灌進來,有點初冬時節透骨的涼意。袁遠禁不住縮了一下,身上打了個激靈。

“既然已經結束,想又有什麽用。”

孟逸辰的手臂再次收攏在一起,将袁遠剛剛哆嗦了一下的身體重新抱緊,牙根咬在一起險些咬出血來:“誰跟你說結束了,誰又同意結束了。你這個沒心沒肺的東西,緊趕着從我身邊逃開,一個喬铮還不夠,現在又去招惹欣欣。我還真就想不明白了,你這接二連三的男人緣是哪兒來的,這邊的事情還沒了斷,怎麽又跟葉家扯上了。”

“我沒有。”袁遠仰頭怒視着孟逸辰,原本是想伸手試試他體溫的,卻被他出口的話激怒。而且,葉紹突然在鄒謹若醉酒後出現,也是她沒想到的,孟逸辰怎麽會知道?就算他跟在自己身後,那當時的情況,別人都肯出手幫她一把,為什麽他要躲在後面偷窺,沒來由的,氣上心頭。

“你憑什麽跟蹤我!”

孟逸辰咬住牙關,一個字一個字的對着她吐:“因為——你,是,我,老,婆。”老婆兩個字,他故意說得很重,而且是對着袁遠的耳朵根砸進袁遠耳膜的。

“孟逸辰你混蛋,這樣玩我是不是覺得很意思。”袁遠被他禁锢着,聲腔幾乎是帶着哭腔。

“當然有意思,只是你這個傻瓜玩得不投入,沒找到游戲的竅門,所以沒感覺到其中的樂趣而已。現在給你一點提示,此游戲的終極目的是婚姻,我是以跟你結婚為前提設置的程序,但是呢,中間有多少關口,會出現多少妖魔鬼怪,會根據游戲的等級設定,級別越高,難度越大,挑戰越兇險。現在告訴我,是想接着往下玩還是退出,嗯?”

孟逸辰的聲音很柔,很有誘惑力,吸引的袁遠大腦瞬間清空,除了那兩個“結婚”的字眼,再也裝不下其他東西,擡起水汪汪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煽動了兩下之後,沖他點頭。

“我想試試。”

“可以,不過我得提醒你,這個游戲不是免費的,在你決定闖關之前,要先交納一筆名叫信任的會費,會很昂貴,你同意麽?”

其實孟逸辰的話,袁遠根本就沒聽得太明白,什麽游戲什麽程序什麽會費的,但是看着孟逸辰灼灼閃動的眸子,她根本就沒有力氣說不願意幾個字,只是點頭嗯了一聲答應。

孟逸辰終于松開了箍在她腰間的手,卻又牽住了她的小手。因為一直雙手露在外面,她的雙手都很涼,可是孟逸辰的手也露在外面,卻很溫暖,被他的溫暖包裹着,袁遠甚至沒有問他要帶她去哪裏,便跟着他上了一輛車。

只是一輛很常見的商務車,車體很寬,車內也很溫暖。只是前面的擋板放下來,看不到前面司機的位置,但身邊有孟逸辰,有他溫暖的懷抱,把信任交給他,随便帶她去哪兒,都已經不在乎了。

☆、78

車子行進了半小時之後,孟逸辰接了一個電話,車子前面的擋板憑徐徐升起,原來坐在車子前面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四個,統一的黑色夜訓服,頭上的帽子壓得半邊臉都在陰影裏,跟孟逸辰短暫的交談了幾句,袁遠一句也沒聽懂。

擋板再一放下,這次的孟逸辰再也沒有了剛剛的那份閑逸,雙手環臂抱在胸前,兩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黑漆漆的窗外,一張臉繃得象黑煞神。只不過短短的幾秒,閉上的眼睛倏的睜開,再一次将耳機戴上,不知道是在命令什麽人,語氣異常的的冰冷,聲音很低,但每一句卻都象帶着一把鋒利的劍,出口,便一劍封喉。

袁遠完全聽不懂,只覺得這樣的孟逸辰對她萬分的陌生,,似乎面對着一個沒有溫度沒有情感沒有熱血魔鬼,恐怖,令她不由得縮緊了自己的身體。似乎不相信面前這個滿臉陰雲密布的冷面剎羅,就是剛剛那個對她柔情滿懷的人。

只感覺到了車子好象打了一個彎,掉頭了。

孟逸辰和他的夥伴們之間說話用的專業術語,袁遠突然覺得自己象個外星人。瑟縮了很久,袁遠才壯前瞻膽子開口。

“我……是不是會妨礙你?要不你放我下來吧。”她的語氣帶着試探性。

孟逸辰這才象記起身邊還有一個需要他關心的人似的,伸出一只手,輕輕的落在她肩上,溫柔的一帶,将她往自己懷裏拉了一點,臉上的表情勉強舒展了一下,代替了。

“別多想,這兒荒涼,乖乖呆在我身邊。”他不容她再多想,話語說完,随即在她額頭輕輕地落下了一個吻,擡起另一只手,擡指撚了一下她光潔的下颌,然後将袁遠的頭攬進懷中,自己閉上了眼睛。

此刻的孟逸辰,心跳的極有規律,一下,一下,第一聲都強有力的震動着袁遠的耳膜。今晚,她突然覺得讀不懂這個男人了。從他們剛剛的談話內容,雖然聽不太十分明白,但還是可以猜測那麽三四分,分明是什麽行動失敗了,而且還有什麽人受了傷。

那一瞬,明明還能從他的聲音和眼神中讀出些許哀傷和憤怒,可此刻,卻平靜的象風和日麗下的湖面。

閉着眼睛的孟逸辰,臉上透着男人的果斷和剛毅,尤其是面部冷咧的線條,使他整個人看上去異常的有冷酷。

如此深邃的孟逸辰,如此沉靜的孟逸辰,是袁遠第一次看到的,心中說不出來的慌,終于明白,以前對他的懼怕是來自于哪裏了。

她微微挪了挪身子,想離這股冰山一般的冷咧稍稍的遠一些。或許是感覺到了袁遠刻意的疏離,感覺到了她身體因為疏離而微顫的慌亂,孟逸辰猛地收緊了手臂,袁遠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手指已擡起她的面頰對上自己,随即一個吻下來,瞬間封住了她的唇。

動作再沒有先前的生猛霸道,而是透着些微的慌亂,是有些勉強的吧!

“遠,你會陪我到最後一刻是不是?”莫名其妙的,他放開她,瞪着一雙灼灼發燙的眸子突如其來的問了一句。

袁遠還沒從他唇瓣貼合時的顫栗中緩過神來,再一次對上他的問詢,一時竟然摸不着頭腦,不知道他突然問這句話的含義,只好眨動着一雙靈動的大眼睛,輕輕點頭。

孟逸辰的神情似乎因為自己的這句話而緩和了一些,輕輕移動放在她肩上的那只手,緩緩的移動到了她的腰上,動作同樣的帶着慌亂,已沒有了曾經的鎮定,貼着她耳邊,以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輕輕呢喃了一句:“我想要。”

袁遠吓了一跳,趕緊将他推開:“你瘋了,這是在車上,前面還有你的弟兄。”

但是孟逸辰似乎根本就不顧忌這些,一把将她抱起來,跨坐在自己腿上,執意地伸手揪扯着她的衣服。他們的身體貼合的很近,孟逸辰的動作慌亂而粗糙,但袁遠感卻覺得到,孟逸辰的身體,根本就沒有此刻該有的亢奮。

孟逸辰,其實他也在懼怕着什麽吧?

這個念頭一出,袁遠自己也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中,孟逸辰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象個沒有天敵的雄鷹,永遠都那麽高貴,永遠都是那麽的雄健,卻從來不知道在男人強捍的另一面,還隐藏着一種叫害怕的情緒。

這樣的孟逸辰,潛移默化,也影響到了袁遠。她的心底也有個叫害怕的暗器,此刻倏地飛過來,正好紮在了她的心上,狠狠地痛了一下。

就象當初在醫院裏最後一刻看到的媽媽的笑容,竟然突然讓她驚慌得忘記呼吸了一樣。孟逸辰,雖然她沒準備完全打開心扉接納他,可是內心深處,有一個位置早已被他占滿,袁遠從來沒想過,如果有一天,一旦那個位置發生了變化,留下她,又該怎麽活……

想也沒想,袁遠伸出雙手便捧住了孟逸辰的臉,将自己火熱的唇貼上去,在他有些木然的唇上輾轉吸吮。這是兩人自己正式交往以來,袁遠主動的吻孟逸辰。雖然吻技不高,但是神情卻異常的投入,使得剛剛還有些毛燥的孟逸辰,心也不由的跟着漸漸的冷靜下來,配合着她的吻,咬住了她的丁香小舌,放在自己口中,細細的吸吮。

“逸哥哥,我永遠都在你身邊的,嗯。”車停下的時候,她還舍不得從他身上下來,捧着他的臉,深情款款地看着他

孟逸辰重重地點下了頭:“我一個戰友受傷了,可能……遠,對不起。”他只說了一半,眉頭一擰,一把将她抱下來,“我要先去看看他。”

天很黑,道旁的光線不很明顯,但是孟逸辰卻在這樣的環境裏健步如飛。袁遠跟在他身後一路小跑,注意力稍稍一個不集中就瞬間找不到了他的身影。在昏黑無人的道路上左突右撞了半天之後,身邊又突然似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兩個人,站在她面前齊刷行過軍禮後,禮貌地開口:“嫂子,請跟我來。”

好在這樣昏黑的道路并沒有走多遠,便看到了前面一棟白色的大樓。

袁遠一臉茫然,不知所措地跟着兩個人高馬大穿着黑色夜訓服的走到大樓前,兩人立即排開站在一邊:“嫂子,請接受安檢。”

這道安檢,是袁遠見過的最先進的安檢系統,剛剛把腳放在綠色的旋轉盤上,手臂還沒來得及展開,遠紅外探頭已發出“滴”的一聲報警音。瞬間,站在兩邊的哨兵驀地卸下槍,“咔”的一聲上了保險。

袁遠一驚,差點從安檢盤上掉下來,好在及時伸手,扶住了一邊的玻璃柱子。

有驚無險,原來是她的手機,那部帶有衛星定位系統的手機被衛兵接過去,“啪”的一聲扔進了旁邊一個帶有遠紅外掃描的下班罩內。

袁遠眼睛一閉,後悔的直咬唇。早知這樣,剛剛在車上就關機好了,現在被這樣損壞,追蹤不到她的行蹤,victor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杜川趕過來。

雖然不知道跟着孟逸辰來到的這是什麽地方,但孟逸辰是軍人,而杜川的人一旦跟他們正面接觸……

袁遠腦子裏一直在盤算一旦被孟逸辰發現她身後還帶有保镖這件事後,如何跟他解釋自己的身份。腳步卻跟着前面帶路的兩個人走出電梯,在一個安靜的走廊裏停下。

憑借醫生的職業敏感度,袁遠很快清醒,兩個人帶她來的這個地方,是一所醫院。雖然走廊裏和每個房間門口都沒有懸挂任何醫院的标識,但消毒水的氣味對每一個醫者都不是陌生的。

只是沒想到,長長的走廊,竟然一字排開,整整齊齊的站着二十幾個同樣身黑色夜訓服的人,身材高高有矮,但是看上去卻個個都英武非常。看着跟在兩個同伴後面走過不的袁遠,幾乎所有人都很默契的叫了一聲:“嫂子。”

說直的,如果這幫人不是全副武裝的話,袁遠或許會因為這句話而心裏偷偷的樂一把,感動一把,可現在,抵在她頭頂的,只有恐慌和懼怕。

這樣的場面何其的熟悉。六年前,袁紹手下的弟兄就是以這種陣容迎接她進了“非人地帶”接受酷訓,爾後,又以同樣的陣容歡送她上了只有她一個乘客的環球影視的專機。

現在,在孟逸辰的兵營裏,不知道他們要送她去的地方會是哪裏?

正在躊躇,一行重重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緊接着,孟逸辰的身體象帶着一陣陰風般的飄過來,看到站在一邊神色緊張的袁遠,伸手握住:“別怕,這是我的部隊。”

轉身,問齊唰唰站直的二十多人中領頭的一個:“怎麽樣了。”

“報告,還在手術。”

孟逸辰雙手插在腰間,在原地轉了幾圈,擰緊的眉頭透出他神情中的緊張和悲痛,眉頭蹙的很緊。

過了良久,旁邊的一道房門打開,從裏面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穿着手術服,戴眼睛的醫生,還不等孟逸辰他們圍上去問,醫生扶了扶眼鏡直接搖頭回答。

“沒有希望了,心髒三處洞穿,他能堅持到現在,已經算是堅強的了,乘現在還有一口氣,你們進進看他最後一眼吧。”

站在走廊裏剛剛還蠢蠢欲動欲動的一幹人,聽到這句話,頓時石刻木雕般立在原地,似乎連呼吸都極吝啬的屏住了。

突然,孟逸辰象沉睡後突然醒過來的的野獸般一步上前撲向戴眼鏡的醫生,雙手揪着他的衣領差點将人拎離地面。

“不要說一點辦法都沒有,我不信,你是醫生,是我們全總最好的外科醫生,你一定可以想到辦法救他的。他是我們紅鷹最出色的戰士,是全總出出色的特偵。你知道的,我們不能失去他,你必做給我救活他,你聽到沒有,一定要救活他,否則老子現在就斃了你。”

孟逸辰象個發了瘋了獸,瞪着一雙吃人的眼睛,拔槍抵在醫生的腦門上。

站在他身邊的人一看形勢,趕緊上前将他拉開。

“孟參謀,你先冷靜一點,聽醫生把話說完。”

盡管經過了剛剛拿槍威脅的一幕,但醫生必竟在這一行摸爬滾打的久了,根本就沒有怯場,只是順手将頭上的帽子抓下來,很遺憾的對站在面前的一幫生猛戰士鞠了一躬。

“對不起,我真的已經盡力了。”

此刻的孟逸辰,眼神中那抹殺人般的冷咧,徹底換成了悲傷,帶頭第一個推門而入,卻在進門之後,放緩,放輕了腳步。

搶救室裏,所有的急救措施都已經結束,躺在床上的人,身上蓋着白色的床單。雖然臉色蒼白的象紙一般,但極标志的五冠,還是看得出,健康時的他,應該是一個多麽有型有致的标準型男。

手術室裏,護士們正在收拾着剛剛搶救時用過的器械,如果不是心電圖譜儀上還有微弱的直線,此刻的病人已感覺不到還有生命的氣息存在着。

二十多個人,腳步都邁得很輕,生怕稍稍一個重一點的聲音就會将熟睡中的人驚醒般的,自覺地分列在床的兩邊,象有默契般的脫帽行注目禮。

但是孟逸辰還是沒有保持住這樣莊重儀式上的沉重,突然向前一步,單腿半跪在床前,握住病人平放在床側指間還有溫度,卻卻蒼白如紙的手失聲痛哭。

“歐陽陸,你他媽的給我起來啊,你不是說你不服我嗎,起來我們他媽的真刀真槍的比一會啊,這回,我肯定讓你服我。”

他歇斯底裏的大吼,聲音哽噎得象個孩子。一時間,這樣的情緒竟然影響了室內所有的人,頓時,一陣細細的如蜜蜂一樣嗡嗡的抽泣聲音便占滿了空氣。

袁遠很少見男人哭泣,尤其是一堆男人一起哭的場景,還真的是屬于熊貓級別的!

尤其今天晚上的孟逸辰,完全颠覆了以往留在袁遠記憶中高貴傲慢冷漠的貴公子形象,還原了他強捍又霸氣的枭雄本質。

雖然所有的搶救措施都已經停止,但是心電圖譜儀上的生命跡象還在繼續。袁遠站在孟逸辰的身後,将視線從心電儀轉移到被孟逸辰握住的那只蒼白如紙的手上。

不由自主的,袁遠伸手握了上去。瞬間,強烈的脈跳的感覺讓她的身體不由的晃了一下,以為是自己感覺錯了。再探,那絲強烈脈跳的感覺卻又不存在了。

醫者的潛意識,使她再也不肯放過這瞬間即逝的生命跡象,不由自主的伸手揭開了蓋在病人身上的白色床單,在衆目睽睽之下将手伸向了病人的腋窩。

脈跳很弱,但是在繼續,一下,一下,又一下,那麽清晰的彈跳感,忽強忽弱,卻從不間斷。欣喜,從袁遠的眉稍流露出來,一轉身,對站在身後因了她怪異的行為的停止的抽泣的一堆人透露了一個晴天驚雷般的消息。

“病人生命跡象平衡,還有搶救的餘地。”

一句話,雖然很輕,但真的是一個炸雷,瞬間就在一幫被哀傷控制着情緒的人堆裏炸開。孟逸辰第一個站起來,一把扶住袁遠的肩膀,指尖的力度重得象要捏碎她的骨架般,眼睛裏閃動着晶瑩。

“真的麽,他真的還有救?”

袁遠的手,離開了病人的身體,指尖再度恢複了冰涼。到底還有沒有救,連她自己都不敢斷定,但潛意識裏,她不希望這個還有着平衡脈動跡象的病人就這樣停止心跳。

“我不能肯定,也許還有吧。”這句話,說了等于沒說,瞬間又澆滅了剛剛被希望點燃的欣喜,圍在床邊的人,再一次垂下了頭,悄無聲息的拭淚。

“哪位是責任護士,請把病人的病歷拿給我,還有醫囑。馬上測體溫,血壓,心率。”袁遠卻第一時間走出了自己給自己限定的未知,轉身走身護士身邊,拿起了胸片挂在白灼燈下,神情完全投入到了那一小片一小片模糊的黑白塊上。

體溫偏低。

血壓偏低。

心率律動遲緩。

只是生命體征不明顯而已,但并不代表不可挽救。

“馬上注射兩毫巴比妥,生理鹽水靜滴。”象在自己熟悉的崗位上,袁遠放下胸片就沖遠遠站在一邊的護士們下達治療指令。

但是身後的人象是木頭一樣的看着她,竟然哪個都沒有動。

袁遠急了,一把推開身後看着她大眼瞪小眼的孟逸辰:“你們要等着死人嗎?”

戴着眼鏡的主治醫生有些疑惑的重新拿起袁遠放下胸片,眼鏡下的眉頭皺了一下。

“病人心髒處有三處洞穿傷,局部的擦傷還有十幾處,也就是說,現在病人的心髒已經象一塊玻璃一樣碎成了數塊,你明白嗎?”

醫生的語氣帶着權威性的質詢和不屑,也許在他看來,面前這個張牙舞爪的小丫頭可能連個黑白胸片都看不不懂。

對着燈光,所有人不管看懂看不懂,全都将視線集中到了那張黑白膠片上。

“你好,我是興華醫院的胸外科醫生袁遠,請讓你的護士按照我說的操作,都是醫者,我希望能再給病人一次機會。”

機會,這個字眼對病人來說意味着什麽,沒有人比醫生更能懂,但是這位戴着眼鏡的醫生卻猶豫了。雖然他可以接受這個小姑娘是胸外醫生這個事實,但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接受她完全否決自己診斷結果的行為。他只堅信,此刻病人的狀況,真的已沒有任何創造生命奇跡的可能性。

可是,擺在面前的,是一條人命,在人的生命的面子兩個問題放在一起衡量的時候,任何事務都沒有生命本身更具有權威性。

“病人現在除了還有輕微的脈跳,可能真的沒什麽希望了,三處洞穿,十幾處擦傷……對一個傷員,這種痛苦已經是極限了,與其讓他在我們冒險的治療中再經受一次痛苦,還不如就讓他這樣安詳的……”

眼鏡醫生的話還沒有說完,袁遠驀地擡起了盯在膠片上的目光。

“請問您從醫多少年了?”

“……”

“作為一個醫都,你連最起碼的職業操守都不敢堅持,怎麽配得上醫生這個名稱。醫者,醫人生,豈可以輕易言死。”袁遠握了一下拳頭,這樣的醫生,如果是在她的興華醫院,那麽今天就是他行醫的最後一天。

☆、79

面對袁遠的質詢,眼鏡醫生似乎也感覺到了來自己于身邊那二十幾對眸光的洗劫,心有不甘,卻不敢再說什麽。

袁遠卻沒再揪住這個問題不放,而是擡手指着膠片上一塊模糊的陰影,“也許我們的眼睛看到的圖片跟病人的生理器官會有出入呢。”

一句話,讓沉默的眼鏡醫生突然擡起了眸子,随着袁遠的指尖看向那處模糊的陰影處。

不得不說,袁遠的這個提醒非常獨特。

“也許他受重創的地方不是他的主心髒範圍。這樣的病例,如果是在我的醫院,我會讓我的醫護人員準備開胸手術。”袁遠無奈地将胸片遞給眼鏡醫生。

人家的地盤,畢竟還是人家說了算,即使生命再寶貴,她也不可能越權在別人的地盤上興風作浪。

“趙醫生,她是我的未婚妻,的确是胸外科醫生,不管她的意見有沒有根據,請你們試一試。”沒想到,關健時刻,孟逸辰還是無條件地選擇了對袁遠的信任。

即使明知道她所做的可能都是徒勞,明知道不會有奇跡發生,但是這個時候,他必須接受她以這樣的方式給予他的寬慰。

“有把握嗎?”臨近最後一刻,孟逸辰拉住了已換上消毒服,高舉着雙手走進手術室的袁遠。其實他想說,如果沒有把握,就不要勉強,讓我的戰友這樣安靜的走吧,不想讓他再經歷一次傷害。可這句話,壓在嘴邊,當袁遠毫不遲疑地搖頭說:“沒有”的時候,他卻又突然說不出口了。

不長的走廊,二十幾個身穿夜訓服的弟兄依舊保持着整齊的站姿等在門外,翹首奇跡的出現,誰都不肯回去休息。

只有孟逸辰,順着牆根坐在上,頭半倚着牆,睡着了。

昨夜他一夜沒睡,都是被袁遠整的。

跟她一起出去的那個姓白的導演突然殘了,雖然警察一時沒找到證據,但這件事情要是跟袁遠挨上邊兒,他就不得不去替她攤。

好在查了半晚,證明這件事情跟她沒關系,才拖着疲憊回家。

結果在半道上,突然看到了跟着一個男人從酒店出來的林楠。男人四十多歲,已經顯出了地中海發型,可是在林楠身上上下其手時倒是一點也不含糊。

林楠半推半就地推拒,卻還是跟着男人上了車,在臨近軍區後門的林蔭道上,玩了近一個小時的車震才顫顫巍巍的從車上溜下來。

孟逸辰原本并不打算管這攤閑事,但是他的車上有遠紅外跟蹤錄影設備,身邊的弟兄還是好事了一把,将整個過程錄了個詳細。

“咱也經權謀私一回,拿回去給弟兄們過過眼瘾。”

孟逸辰一把将搖控抓過來,把視頻中所有的影像截掉,然後才把搖控器扔到一邊。

“你們都他媽的這身軍裝穿膩味了還是想自己站得太高了,讓老林知道,不扒你們一層皮。”

身邊送他回家的兩個同伴悄悄的扮一臉無奈相,剛剛高轉車頭想走開,卻不料他們不理人家,人家倒第一時間奔着他來了。

孟逸辰正躺在坐椅上整理視頻中有價值的資料,林楠走過來,招的停車,一拉車門坐上來,靠在孟逸辰身上撒嬌。

“你怎麽這麽晚,孟伯伯不是說你今晚不回來的麽。”

孟逸辰嫌惡的一扭身,躲開林楠的身子,低吼了一聲:“下去。”

林楠被孟逸辰這樣喝斥慣了,根本就沒當意,卻相反的再次湊上去搶着看他電腦上的視頻。

“看什麽呢這大半夜的,樂成這樣。”

知道林楠全抓着他不肯松手,孟逸辰索性将手中的電腦塞給她,一扭身坐到了旁邊的坐位上去。

可想而知,林楠看到了自己跟那個老禿頂的火辣場景時,,一聲尖叫,電腦便從手裏飛出去,差點砸到孟逸辰頭上。

“你混蛋,憑什麽跟蹤我。”林楠向來嚣張慣了,即使是如此醜惡事實擺在面前,也有為自己緩解的胸懷。孟逸辰不得不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段路是軍警的全線監控路段,還用得着我跟蹤,恐怕是林大小姐想玩一把豔事門,故意的炒作吧。”孟逸辰原想給她一個臺階下,這樣大家的面子上都勉強過得去完事,卻不料這個生着一副魔鬼身材去了頂着一個二百五頭顱的女人壓根就不領他的情,相反的還牙尖嘴利地對孟逸辰大吼。

“孟逸辰,你別以為你心裏打什麽算盤我不知道。在場面上混的人,大家背後有點什麽,誰不是心知肚明的,你想拿這個堵我的嘴,告訴你,門兒都沒有。再說了,你這段視頻,即看不到我的正面,也看不到我的正身,如果我不承認,誰還敢給我裁贓,倒是你好好想想你們家欣吧,他懷裏抱的,可是貨真價實的杜廳長的千斤,要是這段視頻流出去,你們孟家人還能在浦寧擡得起頭來麽。

不管你信不信,今天我林楠把話摞這兒了,你孟逸辰也不是這世上的唯一,也許我過了這段新鮮勁,還就真不拿你當盤菜。告訴你吧,我現在已經跟環球影視簽約了,手頭的這部片子一拍完,我大紅大紫的時候,你跟在我屁股後面舔泔水我都不願意呢,你牛什麽。”

林楠發表完了她的此番豪言之後,孟逸辰卻坐在車上連表情都沒變一下。

“林楠,看在林叔叔一身正氣的份上,我給你提個醒,欣欣不是一般的阿貓阿狗,有關于他的行蹤你最好少去打聽,至于那些用低級手段合成的視頻,你大可能留在自己的閨房中慢慢欣賞。否則,你的下半生就得在軍事監獄時度守了吧。此話不是危言聳聽,不信你可以回去問你爸爸。

好了,我該說的說完了,你該聽的也聽完了,我現在手頭正在執行任務,限你三秒鐘之內從我面前消失,晚一秒都對你不客氣。”

林楠還想不依不撓的耍賴,粘着孟逸辰不肯松手,卻不料孟逸辰突然将車窗落下。車外,不知何時多了兩個高大男子的身影,打開車門,其中一個上前一步,抓着林楠原本就穿得極暴露的衣服往後一拽,丢在地上的同時,林楠一身修身裝束瞬間就成了破布條,零零落落地挂在身上,別說保暖,甚至連摭羞都不能。

林楠僵在地上,瞬間傻了。剛想張口破口大罵孟逸辰,另一個一直站在身邊的男子直接于黑暗裏伸手,扯着林楠身上的碎布條在原地打了個轉兒,轉眼之後,林楠的身上就徹底的光了。

什麽叫身無寸縷!現在可以這個痊釋了。

而這個時候,孟逸辰的車子卻發動了,在經過她身邊時,孟逸辰還不忘最後關心她一下,“今天只是一碟小菜,警告你的不知天高地厚,哪天再犯我手裏,可就不是這待遇了。我手底下多的是如狼似虎的兄弟,到時我會讓他們來陪你玩。”

這頭,孟逸辰前腳一走,後腳林楠就躲在林子裏不敢出來,直到天亮,才發現自己身邊何時竟然丢着一套她的舊軍裝,手忙腳亂的套在身上,灰頭土臉的回了家。

回到大院,孟逸辰讓兩個戰友先回了家,他自己卻返身卻了袁遠的宿舍。在外面敲了半天門,後來一樓的平姨才出來告訴他:“袁大夫今晚沒回來。”

沒回宿舍,也沒回家?孟逸辰不太了解袁遠的朋友圈,這個時候,不知道上哪兒去找她,電話又打不通,只好站在醫院門口等。等了半夜,沒想到等來的卻是袁遠與喬铮雙雙對對下車時的甜蜜身影。

堵氣離開之後,孟逸辰突然就後悔了,也許袁遠和喬铮之間,不是他看到的那樣。可是他心裏就是接受不了袁遠跟除了他之外的男性有過蜜的接觸。

等他再回到醫院時,竟然又看到她跟欣欣親密的呆在一起。一直壓抑在心頭的火再次騰地一下就起來,如果不是醫院裏還躺着一個中了毒的戰友,他真想沖過去将她從欣欣身邊拉開。

一連數天,他把心思都用在了孟家的事務和袁遠的身上,把隊裏的事務都交給了他的副手歐陽陸。如果這幾天他可以專心一些,把計劃再制訂的詳細一些,歐陽陸受傷的情況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呢?

此刻,他閉着眼,沒有人能夠明白他心底的痛。

二十幾個人,以集體靜坐的方式,在走廊裏迎來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又迎來了正午的第一縷驕陽。

十幾個小時過去了,手術室的門開開合合,拿送東西的護士出出進進,可誰也沒有勇氣站起來去問一聲:“怎麽樣了。”

直到中午,戴着眼睛的趙醫生從手術室出來,站在門口沖他們招手,二十幾個人才如夢初醒般的圍上去。

“袁大夫判斷的情況沒有錯,歐隊的心髒較常人的位置靠後了些,沒有傷到要害。現在手術很成功,沒有意外的話,他兩小時之後就可以醒來。”

聽聞這句話的二十幾個人,象緊繃的那英突然抽去了支撐。集體身子一軟,齊唰唰的癱在地上,好半天,才從嗓子裏低低的擠出一句:“歐隊萬歲!”

可此刻的袁遠,卻以一手漂亮的無縫縫合,差點讓幾個助醫掉了眼珠子。

手術一完,袁遠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門口纏着警衛要她的手機。

已是上午十點半了,醫院宿舍軍區大院都沒有她的身影,不但杜川着急,恐怕廖峰和Victor也急了,而他們着急的後果就是不顧一切的打聽她的下落,不惜暴露她的身份。

孟逸辰安頓好歐陽陸,左找右找找不到袁遠的身影,最後抓住正往辦公樓走的勤務兵,才知道門口正與警衛糾纏講理的袁遠。

上去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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