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去:“滾,立馬從我面前消失,再廢話我讓你這一輩子做啞巴。”

“喲,妹妹生氣了,那好,我不送你,送她成不成。”一個不知死活的小混混一把鉗住喬雪的手,另一個乘機上來就要去抱趴在桌上的袁遠,恰在此時,突然從黑暗裏冒出一個人影來。高大的身材,一臉恒古不變的冰山表情。人還沒接近跟前,一只手已象疾風般的刮過來,拎起那個接近袁遠的男子的衣領在原地轉了一圈,一擡手向身後的沙發扔過去。整個動作完整利落的象對待一只可惡的耗子。幾個還準備蠢蠢欲動的小混混一看此人這副形象,就知道是鎮過場子的。各各倒抽了口涼氣,轉眼間腳底抹油,溜了。

喬雪一看這人的臉,頓時象見了救星一樣的松了一口氣,剛想跟他打招呼,這人卻一聲不吭,伸手就扶在袁遠的身上,做出一個打橫将人抱起的姿勢。

杜川,袁遠的男房東嘛。可是認識歸認識,他這樣抱袁遠可不行。喬雪一着急,一步搶上前擋在袁遠身前:“你不準碰她。”

杜川一整天一直暗暗地跟着袁遠,後來看着她跟喬雪進了這個酒吧,他也找了個、可以看到這裏的坐位坐下來,一直等到喬雪一個人搬動袁遠喝得爛醉的身體才站起身,卻沒想到幾個小混混搶先了他一步。

“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去。”杜川的聲音很冷,沒有廢話,幹脆利落,透着一股不容人迫近的寒意。

喬雪更是不放心了。

房東非禮房客的事情在新聞上時有報道,她可不能把袁遠送進虎口。

“那個,不行,我的朋友我來照顧,剛才謝謝你。”說完,喬雪就抓出手機撥號。

杜川向來是個話不多的人,現在他的責任只是保護自己的主人,才不管喬雪阻不阻攔,眸光一寒,伸手就将喬雪拉開:“讓開。”

喬雪更是害怕了,也不管自己會遇到什麽,一下子撲上去抓着杜川,又撕又扯,不讓他靠近袁遠的身體。

“你放開她,不準你碰她。”

酒吧裏,聞聲而來的保安正要靠近,杜川向身後掃了一眼,再這樣鬧騰下去,一會兒可能會招來警察,心思一沉,一把抓住喬雪的手臂:“我沒有別的用意,只是想送她回家,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一起。”說完再次向袁遠伸過手去。

只是,這次他沒有再碰到袁遠的身體,只感覺背後一股掌風,他本能地一躲,一記重拳擦着他的側臉揮過去,緊接着一個高大的身影敏捷地竄過來,代替他護在了剛剛他護住袁遠的那個位置上。

孟逸辰跟耿鐵和蔡少幾個在包間裏喝酒,剛剛出來,就看到旁邊的坐位上喬雪正拉着一個人又撕又打,細一看才發現桌子上趴着的袁遠。

幾個人一下子圍上來,将杜川圍在中間。

“兄弟,今天遇上我,算你倒黴,尤其是還想占我朋友便宜的人,更得倒黴。”孟欣辰一招手,蔡少立馬會意,閃身過來,聯同喬雪,擋在了袁遠跟前。

喬雪跟孟欣辰吃過兩回飯,算不上熟,但知道他屬于袁遠的竹馬之一。此刻看到他出現,哭腔馬上就傳過來:“你怎麽才來呀,剛剛我們差點就……”

喬雪沒往下說,孟逸辰也知道發生了什麽,擡腳就朝杜川招呼過去,卻連杜川的邊邊兒都沒挨上,一轉身,倒讓杜川再次站到了袁遠的身後,只輕輕一掌,蔡少就向後倒退了幾步,被耿鐵一扶,才趔趄站穩。

“幾位給個方便,我是袁大夫的房東,我只是想送她回家。”從他第一眼的觀察中就知道,突然出現在面前的這幫人,跟袁遠是認識的。既然大家的目的相同,也就沒必要非要用極端手段,所以他選擇了以退為進的方法躲開了一場差點誤解的摩擦。

孟欣辰皺了下眉頭,看到喬雪也沖他點頭,而且這人還能清楚地說出袁遠的身份,便收住了攻擊的手勢,朝一起圍上來的耿鐵幾個揮了一揮手。“既然大家都認識,那就不勞先生您費心了,我的朋友我自己會送,謝了。”

孟欣辰與杜川一左一右站在袁遠身邊,在杜川瞪大了數倍的瞪視下,公然伸手将袁遠的她的身體撈直自己懷裏,伸手輕輕在她臉上拍了兩下:“醒醒小遠,怎麽喝成這樣。”

半趴在桌子上的人迷迷瞪瞪地睜了一下眼睛,嘴裏唔咽了一句:“二哥哥”,便再度沉睡過去。

孟欣辰一回頭,一雙帶着火氣的眸子朝喬雪掃過去:“你怎麽讓她喝成這樣?”

喬雪委屈地一撇唇:“她想喝,我攔得住嗎。”

孟欣辰一把将袁遠橫抱起來往外走。杜川前趕了兩步,堵在孟欣辰面前:“先生,請讓我送你們。”

杜川一副不會善罷甘休的态度,孟欣辰不由地挺直了脊背:“憑什麽?”

“我是袁大夫的房東,有這個義務保護她的安全。”

“你?房東?可是她今晚要回家,不回宿舍,先生您還是請便吧。”孟欣辰一副冰冷的态度,杜川卻一點也不示弱。

“先生,你還是行個方便,讓她回宿舍吧。袁大夫醉成這樣,需要人照顧,送去宿舍,我夫人會很好的照顧她的。”

孟欣辰一撇辰,對杜川的話斷然拒絕:“我的朋友,我自己會照顧。”

但是杜川卻不再跟他計較這個問題,而是眸光一寒,下了最後通碟:“那就請孟先生和我一起回去。”

孟欣辰一愣,這個人竟然還知道他!

眼看一場戰事又起,跟在身後的喬雪趕緊湊上來:“杜叔他說的對,要不你也跟着袁遠一起回她宿舍吧。別讓她回家了,你看她這副樣子,回去,又得被她那個石頭心腸的老爸教訓。”

孟欣辰略一思疇,喬雪說的不無道理。

面前這個身份是房東的人,孟欣辰很好奇,雖然不清楚他是做哪一行的,但他眼神中流露出來的警惕和敏銳的反應,矯健的身手,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甚至此刻他還有種錯覺,別看這人四十多歲,可要是真的動起手來,他們一幫人都未必會是這人的對手。

剛剛,就憑他推蔡少的那一把,和之前那幾個利落的閃躲,一看就知道這身功夫不是他這個級別所能達到的。

這麽好的身手,非警即匪。

如果是警察,他想弄清他是哪個局的。

如果是匪,他就更是要搞清楚他接近袁遠的真實企圖。

再沒有拒絕,孟欣辰回頭朝身後的耿鐵幾個遞了個眼色,抱着袁遠,擡腳,跟着杜川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卡晏。

一路上,杜川師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被孟欣辰懷抱着的袁遠。

孟欣辰指路起手指,輕輕地撫開擋在她額頭的一抹劉海,眸中滲出的柔情,心疼地看着這張紅樸樸的小臉。而這丫頭睡得象頭小豬,渾然不覺。

袁遠沒有吐,窩在孟欣辰懷裏睡了一夜。

袁遠怕冷,秋夜的寒涼。她向來喜歡把自己緊緊的包在被子裏,恨不能多包幾層。可是這一夜,她沒有感到有多冷。

被子似乎比平時厚實,比平時溫暖,也比平時□随意,只要她想翻身,不管是哪個方向,身上的被子都會随着她轉向任意的方向,爾後繼續把溫暖圈在她的身邊。

甚至到後半夜的時候感覺頭痛口渴的難受,那種感覺只是在她心頭閃了一下,緊接着,便有溫溫的水滴送到她的唇邊。伸出舌尖,輕輕地舔了一圈,唇潤潤的,略甜,再一張口,一絲溫水就順着舌尖,流到了口中。

不知道是夢還是事實,她睜不開眼睛,卻貪婪地吸着甘甜的溫水,直到再次失去意識。

醒來的時候,是身邊驀然感覺到的寒涼。

溫暖的羽被,掖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可是卻失去了睡夢中那種随意的舒适的溫暖。空氣中,似乎也充沛着另一中陌生的氣味,卻無端令人踏實。

袁遠驀地一驚:這氣息,好熟悉!

☆、88

天已大亮,雖然薄薄的窗簾沒有拉開,但感覺得到,今天是個陰天,空氣裏帶着幾份潮意,怕是要下雨。一場秋雨一場涼,這場雨之後,就要進入冬季了。

時間過的好快,轉眼,回來已過半年了!

袁遠動了動,縮了縮身子,昨天的事情些許想起來一些,可一起身,卻發現身上穿着她最喜歡的珍珠棉質短款睡衣,上身是短袖,下.身是及膝的中褲。

袁遠咧嘴一笑,喬雪這丫頭還真懂事,連換個衣服都這麽貼心。

廚房裏有煮過雞蛋的香味,鍋裏半鍋溫水,煮好的豆漿和煮好的荷包蛋都坐在溫水裏,端出來,還熱熱的。

豆漿發紅,帶着甜味,顯然裏面加過紅糖了,荷包蛋白白嫩嫩的,很軟,口感相當的好,顯然都不是平姨的手藝。而喬雪……什麽時候她有這麽好的手藝了。

剛進科室,就被喬雪堵上來八卦。

“昨晚睡得怎麽樣?”

“睡覺而已,什麽怎麽樣。”袁遠換衣服。

“當然是你的竹馬哥哥啦,他沒告訴你醉貓的味道如何?”喬雪朝她擠眉弄眼。

袁遠正在扣扣子的手停頓了一下:“什麽意思?”

喬雪看她在賣關子,雙手往衣袋裏一插,一撇嘴,轉身走了:“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袁遠還想拉住喬雪問個明白,才一轉身,看到廖峰正好與喬雪錯肩進來。

袁遠跟着一年一度的聯合下鄉會診隊進了牛窩山。在山清水秀的大山裏整整窩了一個星期,手機關機,沒有跟任何人聯系。

下鄉的工作緊張而又忙碌,最主要的是因為距離,可以讓她暫時忘記心頭的痛。廖峰是個很懂她心意的助手,什麽事都替她安排的面面俱到。

一星期後,打頭陣的醫療隊已回來,袁遠愣是賴在大山裏,又拖了一天。廖峰親自己開車接她回來,同時将已關了數天的手機交給她。

剛剛開機手,短信就一個接一個的發過來,幾乎令她的手指應接不暇,全都是一個名稱:孟欣辰發來的。“小狼崽子,趕快給我開機,趕快聯系我,要不然我把你的狼窩端了……”等等等等諸如此類帶着濃濃關心的威脅。

平白消失了一個星期,孟欣辰快崩潰了。

可是她最想看到的那個號碼,卻沒有任何信息。

“這幾天,有沒有人找過我?”手指翻看着手機,聲音低低的問。

廖峰象早就知道她想問什麽:“孟上校來過,我沒告訴她你的行程。不過依他的手段,要查到應該不是問題。”

的确,憑孟逸辰現在的手段,查一個人的行蹤根本不是問題,可問題是他什麽反應也沒有。

驀地,心底有種濃濃的失落。

廖峰從後視鏡裏掃了一眼,後坐上的袁遠,手指雖然還在手機上撥弄着,但心思卻已游離。“下午下鄉的醫護人員要做下鄉總結,你看……”

“我參加。”把手機裏全部的信息都翻了一遍,也沒找到一條與孟逸辰有關的信息,幹脆放下手機,頭向後一仰,靠在坐椅背上。現在,她覺得累了,只想休息。

指尖一陣輕微的顫動,恰在此時,有電話進來。袁遠驀地驚了一下,一把抓起來,仍舊是孟欣辰。

“小狼嵬子,你終于開機了,玩失蹤玩上瘾了都。”

袁遠打個吹欠:“下鄉去了,正在回來的路上呢,大概半小時後到醫院。”

電話那頭的孟欣辰将指間的煙掐滅在煙缸裏,擡腕看了一下表:“現在到什麽位置了?”手指移動到健盤上,打開了交通雲圖。

“興浦高速,快近收費站了。”

“車號?”

袁遠愣了一下,捂着聽筒問廖峰:“你一個人來的?”

廖峰點頭:“不過後面還有跟你一起下去的兩個人,跟我們車距五十米左右。”

袁遠點了點頭:“讓他們跟遠一點,現在關掉衛星電話。”她知道,孟欣辰問這話,是想查證她現在的具體方位。

孟欣辰和孟逸辰的身份性質不同,孟逸辰擔負的是守衛國家安全的職責,而孟欣辰是防衛國家安全,與孟逸辰比起來,她現在的這個身份,會令孟欣辰的警惕性增強。

至少現在,她還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袁遠報出了車號。

果然不出所料,二十分鐘後,孟欣辰駕着一輛紅色的吉普車等候在最後一處收費路口。

廖峰把車停下,袁遠剛一下車,孟欣辰便兩步跨上來,長臂一伸,結結實實地将她攬入懷中:“小狼嵬子,這一招百試不爽是不是,一個招呼也不打的就走,你當我們都跟你一樣無心,家裏人多擔心知道嘛。”

孟欣辰的懷抱,透着點小心,甚至帶着抹恐慌,盡管他話說得這般不關情感,可袁遠還是感覺到了從他身上透出的那抹擔心來。

“是麽,什麽時候我變得那麽重要了。”袁遠推開孟欣辰的懷抱,必竟後面的車子裏還有人。

孟欣辰很識趣地松開手,“是醫院的車吧?”

袁遠點頭,孟欣辰是認識廖峰的。

果然走到廖峰車前打招呼:“廖主任,謝謝你一路上對小遠的照顧,現在可不可以把她先借給我?”

廖峰把視線轉向袁遠:“這個……袁大夫自己說了算。”面前的男子雖然很帥,很英武,但不是大小姐心中的那盤菜。

“廖主任,那你就先回去吧,下午我會準時參會。”她向廖峰點點頭,示意他走的時候同時把她身後的尾巴帶走。

廖峰點點頭,果然,在他的車子前腳離開,後腳,就有一輛白色的越野車跟了過去。

“走,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孟欣辰拉開車門,把袁遠推進副駕位上。

“幫幫忙好不好,我好累,一個多星期沒好好休息了,而且沒洗澡,很不舒服。”對他的提議的好地方,袁遠興致缺缺的。剛剛,孟欣辰說,家裏人都在擔心她。但是不知道他所說的家裏人,有沒有包括孟逸辰。

“上了我的車,你就把這些問題全交給我就行了,吃住休一條龍,保準讓你滿意。”吉普車的視野很開闊,坐在車裏有種向下俯視的快感。孟欣辰這家夥,怪不得平時優越感十足,原來都是被這車給培養出來的。

雖然很困,但袁遠并沒選擇在車上睡覺,跟孟欣辰有說有笑。孟欣辰也沒有按既定路線把車子往城裏開,而是繞着郊外的公路,将她帶進了一處類似于農家村舍似的院落。

“你過份了吧,我可是剛從農村回來,你又給我往這地方塞,安的什麽心呀你。”袁遠跟着孟欣辰一邊往裏走一邊埋怨。

院落很深,一進去才發現,這裏跟普通的農家屋舍根本不能相提并論。

車停在院後一處高牆內,那裏原本是一處院落的格局,卻被單獨劃分出了幾十個停車位,雖然此時還是上午,卻已有十幾輛車子停在裏面,而且這些車子還都不是在大街上随便就可以看到那種豪華車型。

從後院繞過來,是前面一個種滿花卉的小院子,兩邊植了幾顆普通的果樹,四周都是泥土池子,只有中間留着一條普通的水泥路面,一直通向前院的正庭,也就是農村裏的上房。

上房很寬敞,正中位置,擺放着一張古色古香的紅木八仙桌,兩邊各放着一張太師椅。正中的牆上挂着一副中堂,書畫皆是出自國內一位書畫大師的手筆,畫中的青松神鶴,如臨其境,蒼勁有力的一副對聯,“鶴立千年樹松濤萬古颉”,似乎是一首賀壽的對聯,與這紅色家具的顏色倒是匹配,但意境卻要遠得多。

孟欣辰握緊了袁遠的手,從旁邊的照壁後面穿過去,進了另一進院落。

此時,這處地界才顯出與衆不同的地方來,站在門口迎賓的少女,着一身标準的漢代農家女子的短裝,臉上沒有過濃的妝容,笑得一臉清新。

孟欣辰随着她的帶領,進了二進一間靠東的偏房。

房間不大,十平米左右,中間卻依着北方農村的風格,置了一盤土炕,炕比較低,象榻榻米,上面放了一張小小的炕桌。

一進門,袁遠就被這撲面而來的溫暖氣息所吸引,脫了鞋子就要往炕炕上竄,被孟欣辰揪着脖領子拉住:“你不是沒洗澡嗎,往上竄什麽。”

袁遠這才醒悟過來:“這兒有地方可以洗澡?”

孟欣辰已脫了鞋子盤腿坐到了炕上,得意地一指旁邊的一間小門:“帶衣服了沒?”

“帶了,不過在廖主任的車上。”袁遠拉開小門,裏面有間五六平米大的浴室,暖霸開着,裏面的溫度很高。一看到裏面的浴缸,袁遠就覺得渾身都象有小蟲子在叮着似的刺撓。

“那就先湊合着用公用的吧,其實也都是新的,跟一次性的差不多。給你半小時時間,過了這時間,我一個人吃完所有的東西別怪我哦。”

又是威脅。袁遠白他一眼,脫下衣套扔到炕上,進了浴室。

等她泡舒服了穿着一身粉粉的女式浴衣從裏面出來的時候,炕桌上,已擺好了一桌子飯菜。盤子都不大,卻樣式很多,足足有十幾個花樣,旁邊還放了兩碗面,晶瑩的色澤,跟白色的細瓷配在一起,精美的象工藝品。

浴衣是純棉的,象普通人家居家時的睡衣一樣,很舒服。袁遠盤腿就坐上來,抓起筷子夾了一顆花生米放進嘴裏:“你什麽時候發現這麽個好地兒的,怎麽不早告訴我。”

孟欣辰悠閑的喝着杯中的米酒,一臉惬意的神情。“那也得能見着你的影子呀。不過別高興得太早,今天我沒帶錢包。”

“啊?”袁遠又夾起的一粒花生米随聲掉在桌面上。“這裏的飯菜都好貴的,一頓飯得花多少錢?”

“一萬過點兒吧,不多。”

袁遠一聽差點跳起來:“孟欣辰,你個敗家子,一頓飯吃一萬多還叫不多,你一個月的工資才拿多少。”

孟欣辰繼續喝他的酒,顯然袁遠的話他根本就沒往心裏去,依舊一副世家公子哥兒的纨绔相:“又不是每天都這麽個吃法,再說了,今天不是還有你呢嗎。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飯,就今天,抵了。”

袁遠氣得要抓狂。她随身是帶着卡,只不過是華豐集團獨享的黑金卡,從廖峰給他的那一天到現在,都還沒刷過。

飯菜都是農家味,很香,很特別的口感。只不過因了昂貴的價格,心裏少了那份品嘗的快感。

孟欣辰果然拿着她的黑金卡交給服務員去刷卡,打回的憑證上顯示消費數額,一千多塊。

袁遠一把将卡奪回來,瞪了孟欣辰一眼,向後倒在背子上。

“至于嗎,才一千多,就心疼成這樣。”

袁遠不是心疼,而是氣惱。

孟欣辰,壓根就是故意的。

雖然他當她面從不問,過去,現在,什麽都不問,可她知道,他的心裏憋着問題,只是在等她主動跟他解釋。

今天逼着她刷卡,只是小小的一個手段,目的很明确,他對她的身份,不是一無所知,而是明知如此也不挑破。

袁遠頭枕在身後的背子上,熱炕的溫度很舒服,還不到幾分鐘,她就睡着了。

是服務叫把她叫醒的,已經是下午的一點五十了,居然睡了這麽久。

孟欣辰不在身邊,服務員告訴她,孟欣辰在後院。

後院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致,樸素卻又幹淨,象極了地地道道的農家院。孟逸辰蹲着,正逗弄一只黑色的小狗,狗也是最常見的土狗,看家護院的那種,卻極有靈性。聽到袁遠的腳步聲,立時三刻夾着尾巴閃到一旁狂吠。

“小黑,呆一邊去。”從旁邊傳來一個聲音,喝止了狗的叫聲,袁遠這才看清楚,旁邊的竹椅子上,坐着一身白襯衫的蔡少。

“怎麽你也在這兒,什麽時候來的?吃飯了沒,我請客。”

院中的兩個大男人,都沒理袁遠的話,卻個個蹙唇笑得詭異。

“他請你還差不多,你請他做什麽。”孟逸辰笑着站起身,拍拍巴掌到旁邊的水池邊去洗手:“這園子就是他開的,要是喜歡,以後天天兒的來吃。”

袁遠眼裏頓時閃出光亮,過去一記粉拳就招呼在蔡少單薄的肩胛上:“真的假的,那以後我天天來,會不會把你吃窮了?”

孟欣辰邊擦手邊走來:“他堂堂一個蔡氏,還不至于讓你這小胃口給吃窮,你也太小看他了。”

“是麽。士別三日,當剮目相看,是這麽理解的麽?”袁遠眼睛裏亮光一閃。

一直光笑不語的蔡少被袁遠看得紅了臉,避開她的眼神讪讪一笑:“別聽欣欣胡侃,是他每次來都耍霸王,我哪時候有那麽富了。”

“小氣鬼,我剛剛還想說要你把我今天的飯錢給打個折呢,話還沒出口你就喊窮。”

“今天的飯錢?我有收你們錢麽?”蔡少一無無辜地看向孟欣辰,果然,孟欣辰在那頭使勁地給他遞眼色。蔡少明明看到,卻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拆他的臺,眨着眼珠子裝蔭。

“好哇,你們兩個……”袁遠拿指頭輪個兒敲兩人胸脯。“這張單子是怎麽回事?”她一把從身上捏出那張憑證來。

孟欣辰一把抓走,蔡少一看笑得一臉促狹:“他賄賂了我的收銀員……”

孟欣辰一看要露底,趕緊拉着袁遠往外走:“你下午不是還要參加什麽會嗎,再不走就遲到了。”

坐到車裏孟欣辰才告訴她,她那張卡消磁了,在這兒的POS機上刷不出來。這個解釋聽着似乎很合理,但袁遠心裏還是豎起了一道牆。

孟欣辰,要不要先告訴他?

下午袁遠将卡交給廖峰去查,果然已經消磁,失效了。

☆、89

孟逸辰象是憑空從袁遠的世界裏消失了。沒有電話,沒有短信,沒有任何消息。即使是跟孟欣辰在一起,孟欣辰也絕口不提有關于孟逸辰的任何珠絲馬跡。

袁遠突然就有些後怕,不知道自己愛上的這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來無影去無蹤。她知道的他,只不過是陸軍一個普通的上校參謀,怎麽來無影去無蹤的,怎以倒跟身在國安的孟欣辰颠倒了個個。

期間,就這個問題她問過爸爸,可爸爸向她掃來的淩厲眼神告訴她,他不願意透露孟逸辰的行蹤,不單單是因為林楠。袁遠滿肚子的疑惑和擔心,想打電話問問他的戰友,卻又不知道他的戰友到底在哪裏。唯一認識的人,就是她做過手術的歐陽陸。可是那個部隊的醫院,象她這樣沒有通行證沒有人接引的,根本就進不去。

晚飯後,袁遠從家裏出來,信步到大院的操場上去散步。藍球場上有警衛營的戰士們在打球。她找了個椅子坐下來,雙手拖腮,看那些生龍活虎的小夥子們在場上打球,卻滿腦子都甩不開孟逸辰的影子。

孟逸辰,也太過份了,即便是要分手,也不帶這樣玩人的吧,做得太絕情了,連一絲蹤跡都不透露給她,完全當她從沒在他身邊存在過般的淡漠,人走茶涼的無情。

可是,她的目光盯着那些只穿着件背心打球的戰士,仿若再次回到了數年前,站在藍球場上,跳着腳為孟逸辰助威……

孟爺爺身邊的警衛員小周一路小跑,站在她身後行了個标準的軍禮。“袁大夫,孟老司令說他一個人在家悶得慌,請你過去陪他下盤棋。”

藍球場上有人看向這邊,附耳悄悄的低語着什麽,袁遠沒理會,站起身跟着小周往五號院的方向走:“孟叔叔和阮阿姨都沒回來嗎?”

小周緩了一下腳步,與她并肩走在一起:“孟政委不知道,阮廳長倒是打了電話來,說她今晚有個會議,回來可能晚了。”

袁遠哦了一聲:“那欣辰呢,他這些天不是閑着嗎?”

小周搖搖頭:“你都別提他了,昨晚上三點多風風火火地就開車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消息,孟老不就是為他發急麽,嘴裏又不便直說。讓你過去,興許也就是想着你這些天跟他走得近些,想從你嘴裏聽些消息罷了。”

袁遠定了一下腳:“什麽事情這麽嚴重?爺爺擔心欣辰,盡可以打電話去部裏問嘛,那裏可都是他的老部下。”

“正因為這樣孟老司令才不好意思開口呢,你想啊,他這一開口,人家那邊以為是孟老要人特別關照他孫子呢。如果讓孟處知道這些事,回來還不定在家裏怎麽作孟老呢。孟老最近心髒又不太好,一會兒擔心兒子一會兒擔心孫子的,光今天一天,血壓就高了三回,連肖大夫都害怕了,一會兒一個電話的問情況,這不,我今天一整天都不敢走開半步。就出來這一會兒,還擔着心呢。”

袁遠和小周進了五號院時,孟爺爺正捧着小魚缸站在院子裏看裏面那兩條紅色的小魚兒,看到袁遠,板着的嚴肅面孔頓時舒展開來。

“小遠,快來幫我看看,這魚怎麽回事,怎麽一整天都這樣悶着,一下也不游動。”

袁遠湊過去看了一眼,她沒養過魚,沒有經驗,卻又不能亂說:“爺爺您是不是給它們換水了?怕是缺氧了吧?”水質清澈,此刻她也只能想到這樣一個借口。

孟爺爺哦了一聲:“我說呢,今天早晨看到就這樣,果然是給它換個新環境就矯情了,看來這生物也跟人一樣,還是戀窩呀。”

袁遠跟着孟爺爺進了屋子:“爺爺今天怎麽感慨上了,跟我分享分享。”

兩人坐下,小周已搬來的棋具。

“欣欣他大伯在海山給我買了套院子,他兩個大爺今年也想過去,就來動員我,我這正想着是要走呢還是不走。”

袁遠邊擺棋邊說:“爺爺有什麽打算?”

孟爺爺正在擺棋的手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找一個合适的措詞來表達他想說的話:“哎,欣欣這孩子,總也不能讓人省心,什麽時候他要是有小遠一半的懂事就好了。”

袁遠愣了一下,這爺爺是老糊塗了還是怎麽的,剛剛還說着要不要搬去海山的話題,怎麽這麽快就扯到欣辰身上去了。

“爺爺,您是不是擔心他呀?都說您偏疼欣欣吧,我看一點兒也不假。逸辰也出去這麽些日子了,怎麽就不聽你念叨他呢。”

孟爺爺笑了,官場戰場上馳騁了一輩子,豈能聽不出袁遠的話外音來。小遠,是在挂念逸辰!

“欣辰不比逸辰吶,逸辰一出門,身後會跟進一個強大的團隊,而欣欣向來都是孤單單一個……什麽時候你也動員動員他,讓他調個崗位得了,這一驚一乍的,遲早要了我的老命。”

“哪兒那麽嚴重,欣辰小心着呢。”

“小心?那上次還挂了彩回來。”

“爺爺,您都一輩子的老革命了,還會在乎這些。再說了,他那個傷也不是什麽嚴重的傷,你都看到了,頭一天才包紮好的,第二天照樣生龍活虎的去執行任務了。放心吧,沒準兒我們這盤棋下完,他就活蹦跳地回來了呢。”

孟爺爺點點頭,顯然,袁遠的這兩句開導讓他心情放松了不少。只是平時喜歡緘默的人,不知道今天怎麽就開了竅,突然成了話唠,手底下擺動着棋子兒,嘴裏卻滔滔不絕,從古到今的聊,從戰争到軍隊生活,無不涉獵。

袁遠從沒見過這樣的孟爺爺,跟着他的話題,心思也就漸漸的游離開了棋盤,一門心思地聽孟爺爺講故事,象個孩子般有時候聽得入了謎,忘記了還有下棋這回事。冷不丁被爺爺在頭上輕輕的敲一下:“丫頭,跑棋了。”

結果,一盤棋真的又走成了四六不成形,孟爺爺的臉拉下來:“退步了,都不如你小時候聰明了。丫頭,不是爺爺說你,乘着年輕,要多給自己積累一些知識,戒驕戒躁,虛心的學,要注重修身養性,切不可養成浮皮潦草的習慣。這盤重來。”

袁遠笑着附合:“爺爺教訓的是。”心裏想的卻是:誰讓你講這麽動人的故事讓我分心了,我的棋藝也沒那麽差嗎。

可是,同樣是分心,爺爺為什麽就可以做到一心二用,講着自己的故事,卻又謀略着眼前的棋局呢!

阮靓穎回來的時候,爺孫倆正在誰先執白先行的問題上僵持不下。

剛剛,袁遠扳回了一局,可孟爺爺怎麽都說她是僥幸,不肯認輸。袁遠把一把黑白棋子打亂了撒在桌子上,用手絹蓋住讓爺爺猜黑子和白子的數量,誰猜得最接近誰先行。

阮靓穎換了衣服下來,坐在一邊看這一老一少兩個人象孩子一樣玩得不亦樂乎,也跟着參與。

袁遠起身讓了個位置,招呼阮靓穎坐下,被爺爺一把拉回來,“我們玩我們的,甭管她,說好的,如果今天你輸了,你得陪我這老頭子下一個月的棋,如果你贏了,我送你個好物件兒。”

“爺爺司馬昭之心,成心想耍賴,哪有什麽好物件兒送我,分明就是誘敵之計。”

袁遠的話才落下,孟欣辰的聲音就響在身後。“誰耍賴呢,來,讓我監督。”孟欣辰和孟梓桐一起進來,看到正聚在一起玩得興起的爺孫倆,連臉都沒顧上洗,湊上來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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