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降頭術(五)

“哎呀同學是叫我嗎?”男人向後傾身靠近他,眯眼一笑:“我叫範岚”。

謝眠一怔。

範岚。

——還有一個在外頭沒回來的,叫範岚。

——呵,估計又在哪兒迷路了吧。

謝眠腦海裏自動泛起他剛才那句:“哎呀呀,迷路了。”覺得棺材鋪裏的衆人,還是很了解他的。

壓下心底的驚喜,盡量穩重的擡頭看他:“昨天晚上在胡楊路,你救了我。”

範岚頓了頓,回過頭:“不是我哦。”

謝眠記得這個聲音,也很肯定就是這個人,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麽否認,想來大概有什麽難言之隐,也就沒拆穿。

“我是棺材鋪的新老板,謝眠。”

範岚似乎也是一怔,欺近了身子來看他,漆黑的瞳眸裏謝眠看到自己的倒影,艱難的咽了下唾沫:“怎、怎麽了嗎?”

範岚站直身子,把兩只手又縮回了袖子裏:“那我要走啦,你自己慢慢玩吧。”說着便轉身走了。

“?”

謝眠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走遠的背影,還能不能好好搞一搞員工和老板之間的關系了!

就算不幫忙,留下來陪他一下也是好的啊。

眼見範岚确實不回來了,謝眠在心裏想,不知道有沒有員工考核這一項,要不是救命之恩,非得給他來個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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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讓那什麽八爺,把他拎過去狠狠教育一頓。

想到八爺,謝眠又惆悵了,他什麽時候才能見到這個神秘莫測的八爺啊。

謝眠大着膽子拉高警戒線鑽了進去,屍體被擡走了,地上只剩一大片幹涸的血跡,和泥土融合在一起。

地上仿佛有幾條極長的繩子,裹着血跡粘在泥土裏,他從樹上折了一根新鮮的樹枝挑了一下,越扯越多最後竟然拉出一大團來,裹成一個巨大的毛線團。

“好長啊。”

謝眠吓了一跳,差點一屁股坐下去。

範岚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回來了,悄無聲息的也進來了警戒線裏,還彎着腰感嘆:“這個小姑娘,脫發好嚴重啊。”

“這個是頭發?”謝眠不敢置信的挑起一根對準了路燈,打量半天還是覺得不相信,這個少說得有兩米,粗細如同毛線,“這就是吃激素也不能長這麽粗吧。”

“嗯。”

謝眠轉過頭:“诶?你怎麽又回來了。”

範岚站直身子點點頭,好像被提醒了似的:“是呀,我該走了。”

然後轉過身走向警戒線,做了個向後下腰的姿勢就這麽出去了。

謝眠目瞪口呆的感嘆:“卧槽這人腰可真好,誰有幸睡……”

這時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謝眠顧不上繼續感嘆範岚的腰,拿出來一看是趙彬打來的。

“謝眠,你在哪兒!”

“我在樓下,怎麽了?”謝眠一邊檢查地上的“頭發”和“血跡”,眼睛和意識全在範岚身上。

是巧合嗎?

昨天晚上遇襲,今天包浩文自殺,兩次他都感覺到有人在盯着他看。

會是他嗎?

範岚腳步一頓,和謝眠幾乎不約而同的看向一個方向:“有血腥氣!”

“你怎麽知道,卞鳴剛剛自殺了,我去找東西給他救下來了,現在已經叫了救護車說馬上到,你趕緊過來吧。”

“我馬上回來。”謝眠一聽,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難道給他下降的人這麽快就又有動作了?

“好,你快點。”趙彬總覺得卞鳴的臉色比剛剛更難看了,眼窩深深地陷下去,手臂和腿幾乎沒有一點肉,人幹似的。

“你記住,別亂吃東西,也別碰東西。”謝眠話音未落,就聽一個清脆的玻璃碎掉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

兩人趕到醫院的時候,卞鳴正在手術室裏搶救,趙彬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兩只手不住的搓着,剛一開口就聽見身後鬧哄哄的一陣哭聲。

“小鳴……”

“小鳴啊,你有什麽想不開,要自尋短見,扔下爸媽……”

護士聽見聲音,出來制止,才從哭嚎變成了抽噎,謝眠認得,這是卞鳴的父母,在距離南城大學不遠的中學任教。

“同學,我們家卞鳴怎麽回事,他為什麽會尋死啊!”謝眠的手腕被卞母狠狠掐住,疼的他眉間一顫,卻沒動,只是輕輕的搖了下頭。

她一見這樣,立刻又捂着臉別過了頭,趴在了卞父的懷裏,無力地捶了幾下他的肩膀:“一定是這段時間你逼得他太緊了,考不上研究生又怎麽樣,喜歡打游戲又怎麽了,他就不是你養了幾十年的兒子了。”

謝眠不由自主的覺得眼酸,卞鳴出了事有爸媽替他擔心替他難過,等他以後萬一哪天遇到危險,又不知道誰來擔心他。

不知怎麽的,他偏過頭看了一眼跟着他過來的範岚。

他靜靜地站在一邊,從一開始就沒說過一句話,仿佛沒經歷過這種場合,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幾下,謝眠悄悄地走到了樓道裏,接了起來。

“老板,您在哪兒呢?”牧夭是棺材鋪唯一的姑娘,聲音柔軟又輕,尾音個個兒上挑,但還是有種陰恻恻的,讓人寒毛直豎的感覺。

“在醫院。”謝眠回頭看了眼範岚,只見他略微仰着頭,像是在出神,收回視線咳了一聲:“怎麽了?”

“哦,七爺讓我跟你說一聲,馬上七月半了,讓你抽空回來把今年營收報表簽個字,回頭送地府去。”牧夭從藤椅上爬起來,看了眼門口,小聲道:“今年上半年少了三個單子,這麽送上去的話你肯定要挨八爺的罵,你讓範岚帶你找點小案子濫竽充數一下。”

七月半?中元節?

那不是鬼節?營收什麽東西?

“盤點的是棺材鋪?”

牧夭嗯了聲:“行了你記得就行,抽空回來一趟吧,賬本兒我放在櫃臺的第三個格子裏了,你自個兒看。”

謝眠這次沒敢偷看範岚,反而壓低了聲音遮住嘴角,問道:“為什麽要找範岚?”

牧夭想了想,似乎有些難以回答:“因為只有他不在生死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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