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言靈(一)
範岚到底克制, 雖然是接過主動權,可到底也沒深入,只是淺嘗辄止便放開了他。
這一吻也順勢在他的記憶裏,篡改了下關于父母的記憶,他八爺的身份暴露,現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等他回過味了估計就會開始問父母的事情了。
他還沒查清, 是什麽人在那段時間,從他眼皮子底下帶走了他們,沒法兒給謝眠答案。
至于感情。
他怕自己沉淪, 更怕謝眠沉溺,他是唯一能在這段感情裏及時清醒的人,沒有任性的資格。
足足有幾分鐘,兩人之間被安靜充斥, 好半天範岚才嘆了口氣,只要一碰上謝眠, 他的理智就容易崩碎。
範岚嘆了口氣。
謝眠其實很不會藏自己的心思,就算比別人缜密細致,但到底也只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孩”,尤其是喜歡這種感情, 怎麽也藏不住的。
範岚很久之前就知道,一直克制着不敢回應,那些真相終有一日要被掀開,那時候不知道又是什麽光景。
他不敢太放縱, 可又想拉着他和自己一起萬劫不複。
“走吧。”
**
兩人從黑暗之間出來的時候,白七和肖山正好扶着明秋從葉家大宅裏出來。
他還是一副虛弱的樣子,嘴唇煞白的沒什麽精神,平常黝黑的臉竟然也有點詭異的蒼白。
謝眠記得白七說過,八爺可以用無字鬼書直接調動靈力讓棺材鋪的成員瞬間恢複,但這麽一來就會暴露他的真實身份。
範岚好像沒有現在要說的意思,謝眠也不好直接說出去,想了想問:“我能救明秋嗎?用無字鬼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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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岚尾音上揚的嗯了一聲,看了眼明秋虛弱的樣子,說:“明秋的傷沒有大礙,他身上的屍氣太重放放也好,養一段時間吧,不用擔心。”
“哦。”謝眠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眼神時不時在他臉上流連,忍不住想,這人該不會是記仇吧。
因為明秋經常對他嫌棄挖苦冷嘲熱諷,每天都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所以這次才袖手旁觀讓他吃苦的吧。
也不對,他好像不是這麽小氣的人。
“我不是記仇。”範岚說。
謝眠一驚,瞬間後退好幾步,防備的護住自己。
完蛋,他怎麽又看出來了!
呼,不過還好,看出這個也比看出他其他想法好,那種事要是被拆穿,他還怎麽面對範岚。
範岚沒回頭,也沒看他,略微擡了擡下巴:“你又想親我?”
“沒沒沒有!!!”謝眠看着越來越近的白七幾人,惶恐的直擺手:“別瞎說!”
範岚唔了聲,偏過頭看了他一眼,剛想開口就被謝眠打斷了:“……我我先去看看明秋!”
範岚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輕輕笑了下,親的時候那麽勇猛,現在才害羞是不是太遲了?
範岚默默看了下自己長衫籠罩着的腰下,默默閉了下眼睛憂愁的想,他真要說按照當年的脾氣對他,現在……
早哭了。
**
葉簡明最後也沒有出來送客,管家出來說會把錢打到各位賬上,麻煩各位了。
謝眠點了點頭,稍微說了幾句讓他轉達給葉簡明。
他死了這麽多親人,整個家最後只剩他一個人了,偌大家産和礦也沒人繼承,就算是恩人也沒心思去應付了。
這時孫志謙和葉尋芳一行人也出來了,側着頭不知道在說什麽,看上去不算很愉快。
葉尋芳譏諷了他幾聲,孫志謙一如往常的笑呵呵來者不拒。
他雖然一直昏昏沉沉,可也知道這個小師侄對自己照顧的無微不至,哪兒能忘本。
白七看着孫志謙,壓低聲音嘆氣:“青墨才一死孫志謙那一簇魂竟然就恢複了,下了床跟沒事人似的,怎麽明秋就還這麽虛弱,該不會是僵屍做久了,腎不好吧。”
明秋應景的咳了聲,謝眠忙扶着他,猜想說:“孫志謙丢的魂是被青墨吃了,他死了應該就釋放出來了?明秋這個是被他攻擊打出來的,加上自己驅動屍氣過度,和那個不是一回事吧。”
明秋點了下頭,心裏不由得對這個小老板更加敬佩了。
葉尋芳叫了幾輛車,正好也算上了棺材鋪的幾人,本來白七打算直接用無字鬼書傳送回去,可明秋受了傷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想了想就說了聲麻煩。
葉尋芳說還沒感謝他們救命之恩,這麽點小事算什麽。
明秋虛弱的靠在車窗玻璃上閉目養神,一臉不知道睡着還是沒睡着的樣子,白七坐在副駕駛,偏頭回來看謝眠:“你們剛才吵架了?”
謝眠擡頭:“啊?”
白七指指後頭那輛車:“你平時總跟他在一塊,怎麽這會坐車跑我們前面來了?”
明秋涼飕飕的補了句:“終于連鋪子裏脾氣最好的老板都忍不了範岚了,他真的有本事。”
謝眠想起自己剛才在黑暗之間抱着範岚的腰強吻一次,又攬着脖子強吻了一次,臉不由得紅了下,小聲說:“不是。”
他只是現在不知道怎麽面對範岚,行兇之後落荒而逃罷了。
白七看着他臉都氣紅了,安撫道:“別生氣,等你見着八爺了,跟他告一狀把範岚給踢了,或者聽牧夭的,讓八爺把他塞進忘川填河。”
謝眠一哆嗦,乖乖,小七同志,你的男神八爺,就是範岚啊。
偶像和粉頭翻車互毆現場?
畫面有點好看。
“也沒、沒什麽,就是我……”謝眠想了想說:“我想問你點事,所以來前面坐了。”
司機看前面的車一啓動,随即也啓動了,偏頭問白七:“你們沒有什麽落下吧,走了?”
白七嗯了聲,問謝眠:“你想問什麽?”
謝眠想了想,挑揀了一個不是很重要的問了:“時雪折是什麽人?我聽你們好像有點諱莫如深似的。”
白七略一沉默,明秋說完那句話之後就閉着眼再也不開口了,謝眠感覺整個車裏瞬間陷入了極致的安靜,有點慌的問:“怎麽了?不能說嗎?”
白七搖了下頭,這件事也不是不能說,只是他也一知半解,八爺的事他向來不去打聽,他還不如牧夭知道的多。
“數百年前,現在的天帝和時雪折都是八爺的弟子。雖然兩人都是天帝的待選,但因為天帝那時候為人寬厚慈愛,時雪折陰氣極盛,所以最後八爺選了如今的天帝。恰逢那時候地府有一次地震,八爺忙于修複,時雪折就趁着那時候叛逃出地府,為禍人間。”
這段話和範岚自己說的出入不大,他說的是故友去世忙于修複魂魄,看來應該是那個人的死,導致了這場地府震蕩。
“時雪折叛逃出地府,為什麽八爺一直沒抓呢?”他上次問的時候,被範岚三兩句話給拐出去了也沒回答,後面盧瑤打電話來求救,更是沒顧上,一來二去他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時雪折到底是八爺教養出來的徒弟,實力之強我和明秋都不是對手,至于八爺,他已經很多年沒出過地府了。”白七也很感懷似的嘆了口氣。
剛被選做棺材鋪代掌櫃的時候,他去地心接任,遠遠地看過一次他的背影,到現在都還覺得,這樣的人生來就是該執掌地府的。
“簡單來說,選拔天帝和鬼王要經過八爺和地藏王,但他們兩個人沒有直接管轄地府和天庭的權限,只是我們棺材鋪隸屬于他麾下,加上他們敬畏他,遇事會去問他的意見。”
嗯?
謝眠聽得一頭霧水,白七的意思是,範岚沒有直接管轄地府的權限,但有選拔權,這就相當于……
古代那些,死了老爹太子上位後身邊還跟着的一群,指手畫腳的老不死的老臣?
“所以八爺沒有殺時雪折的權限?”
不對吧。
他連青墨都敢活雞現殺,還是當着青丘大祭司的面殺的,區區一個時雪折,他會不敢殺?
白七其實也知之甚少,搖了下頭:“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時雪折還有用處吧。”
謝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話說了跟沒說不是沒兩樣麽。
就這個表達能力,他就問一個時雪折,結果他就差沒從盤古開天地開始說起了,怪不得範岚嫌他的報表看的頭暈眼花還找不到重點。
謝眠自己想了想,時雪折這麽多年一直在人間,範岚出來時間也不短了,如果真的想找,對他來說應該不難。
有兩個可能,一是範岚根本沒找,二是沒找到。
一暫時他還想不明白。
二的話,除非有人把他藏起來了,範岚之前提過地府可能有叛徒,這個地府的叛徒,應該指的不是時雪折,而是和他勾結的人。
那麽……
範岚一直放着時雪折,是想抓出那個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