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謝眠真心覺得,自從認識了範岚之後,自己都快能去考警察了,推理能力直線上升,堪比福爾摩斯。
什麽都不說,都讓自己猜,真以為人人都跟他似的,有讀心術嗎!
他要是個攻,就直接把範岚扔床上,操到服氣,操到服軟,但是不行,他打不過範岚。
突然洩氣。
白七說的那些雖然沒有重點,但隐約也感受到了,這個世界不是他想的那麽簡單,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
尤其地府集權,必須要小心平衡謹慎周全,稍有不慎便會釀成大禍。
和他們相比,謝眠覺得自己每天都在活演一個廢柴,光是理解地府那些亂七八糟的關系都很費勁了,別說幫忙。
範岚雖然說是他合适做棺材鋪的老板,但這種話他是不信的,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兒,怎麽哄就怎麽信。
無字鬼書一閃。
謝眠垂眼看了下,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極輕的嗓音:“地府有些事,我去處理。”
謝眠立刻回頭去看後面那輛車,之見一道極輕的黑霧從車頂繞了幾圈便消失不見了。
司機被他吓了一跳,以為他有東西落下了,忙問:“要回去嗎?”
謝眠回過神:“不,不用,我剛才看到個人影,以為是認識的,我看錯了。”
**
回到棺材鋪,謝眠說幾個人這段時間都辛苦了,放幾天假好好休息一下,鋪子自己管着就行了。
白七起初有些不放心,但一想謝眠現在也不是剛開始來被他幾句話就吓的腿軟的大學生了,何況有事還有範岚,牧夭也快回來了,于是放心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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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鋪的位置刁鑽,空氣也比南城市裏好很多,他和肖山是真累了,明秋是還在養傷,三人回到房間就各自睡的一塌糊塗。
謝眠中午叫了幾份外賣,挨個兒喊了也沒人下來吃,範岚也在地府沒回來,他自己默默吃撐了,然後把沒拆封的放進冰箱,打算等晚上熱一熱繼續吃。
他坐在櫃臺後,亂七八糟的想範岚,不知道他去地府是幹什麽,地府有沒有信號,給他打電話能接通嗎?
他要是接了他該說點什麽?
思來想去,謝眠還是打開了游戲,一看趙彬在線就組了他,一頭紮進了游戲的海洋。
何以解憂,唯有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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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七一覺醒來外頭有只鳥輕輕的啄了幾下窗戶,白七伸手拉開窗戶,放了它進來。
這鳥他認得,是大荒山的言靈鳥,只要是它說出的話,就一定會兌現,所以才叫言靈。
不知道他過來是要傳遞什麽消息,白七從床上坐起身,理了理衣領和袖子,禮貌的微笑了下。
言靈鳥一進來,對着他的桌子,抖了抖屁股上雪白蓬松的羽毛,留了一泡煞白的鳥糞。
“……”白七眼皮跳了跳。
言靈鳥在桌上蹦蹦跳跳了幾圈,歡快的扇着翅膀啾啾啾叫了幾聲,然後開始叫:“你會死,你會被好朋友殺死,你會灰飛煙滅,你會死,你會被好朋友殺死,你會……”
白七整個人一震,呆呆的看着它蹦蹦跳跳,連趕走都忘了。
他的好朋友。
這輩子他只有過一個好朋友,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是因為他的不守時,害死了他。
白七閉了閉眼睛,聽着言靈鳥喋喋不休,仿佛催促他去死一樣的尖叫,将記憶拉回了百餘年前。
那時候,他也還是個學生,還叫謝必安,比謝眠大不了幾歲,沈擇是他的同學兼室友,兩人從小一塊兒長大,感情比親兄弟還要好。
兩人有什麽,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對方。
沈擇從小就脾氣直說話沖,容易得罪人,白七的脾氣比較溫和,對誰都是溫柔有禮笑臉迎人,和他算是完完全全的互補。
那時候兩家家長還開玩笑,這要是一男一女,就結了親算了,可惜倆孩子都是帶把的。
沈擇不在乎的攬住白七的肩膀,擡高下巴冷哼了一聲:“要什麽老婆,将來我跟小安過,反正他又會做飯又會洗衣服。”
他媽笑罵:“淨說胡話,你們兩個在一起算什麽事兒,你見過兩個男的過日子的,将來不要孩子啦?誰給你們養老。”
“養老院啊,有錢還能不收我們了咋的。”沈擇肩膀頂了下白七,哎了一聲:“你說怎麽樣?”
白七不像他這麽沒皮沒臉,何況他心裏沒那麽單純的兩個人住一起的意思,別過頭幹幹的說:“你還是聽阿姨的話,別胡鬧。”
沈擇冷哼了聲,松開他的肩膀,兩只手交叉環胸靠在沙發上:“你就聽我媽的話,得虧你不是姑娘,那我要娶了你,非得沒日子過。”
白七記不清那時候他是怎麽回答的了,只記得那天的談話挺輕松的,他還留在沈家吃了飯,一起做作業到很晚才回家。
後來,他因為自己這雙能見鬼的眼睛,被一個地府逃出來的厲鬼纏上了,他為了不牽連到沈擇,就故意疏遠了他。
沈擇不知道為什麽,從開始的茫然到懵再到憤怒傷心,白七站在自己家的陽臺上,躲在窗簾後聽着他冒着雨雪站在院外喊他,單薄的衣服被雨雪浸的濕透。
白七狠狠地咬住嘴唇,沒發出聲音。
再後來,沈擇以為是自己那些玩笑開的過火,又以為他找了女朋友要和自己保持距離,所以約他見一面,在他們那個“老地方”,把話說清楚,以後再也不來打擾他。
白七看着信,咬了下牙,他這麽多天都堅持過來了,這次要是不去,沈擇可能就會放棄了。
他看着自己枯瘦的手指,和鏡子裏已經脫相的臉,狠狠地捶着頭,恨不得把那雙眼睛活生生挖去。
白七最終還是去了,他到的時候已經距離約定時間過了三個小時,沈擇已經不在那裏了,他松了口氣之于,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他不知道怎麽回事,下意識就覺得沈擇出事了,沖進小木屋裏翻來覆去的找,沒有人影,也沒有血跡。
沈擇好像憑空消失了,他找了很久,任何跟沈擇有關系的人都問了,可就是沒有任何消息,他就那麽不見了。
是他的過錯,如果他準時來,沈擇也許就不會出事了,都是他的過錯。
白七在小木屋裏自盡,卻在那時候遇見了只是一團黑霧的“八爺”,一句話也沒說的将他帶進了地府,拔擢他成為了白無常。
白七拿出烏木算盤,上面的每一顆烏木珠上都刻着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從今天到明年甚至十年後,都一項項的刻着。
他不能允許自己,再有任何不守時的情況發生,不允許再有一個沈擇在他的生命裏逝去。
八爺經常說,世事難料,這麽刻着也不一定每件事都能按照想法走。
人生總有變故。
白七長長舒了口氣,起身下了床,靜靜地洗漱完換了衣服,到了前面的棺材鋪店裏。
謝眠正坐在櫃臺後打游戲,範岚坐在前面,兩人中間的櫃臺桌面放了個玻璃碗,裏頭堆了小山似的草莓。
個頂個的碩大鮮紅,足足有雞蛋大,不像是人間種的。
肖山蹲在一側不知道擺弄什麽東西,見到他來喊了聲:“小白哥哥起來啦。”
白七嗯了一聲,朝謝眠一拱手:“老板,我想請個假。”
範岚擡眼,在他臉上掃了一眼,他臉色一向蒼白,但這回這個怎麽白裏還透着點發青,就跟他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差不多。
一臉死氣。
謝眠游戲正打要要緊關頭,三個人圍着他錘,沒空出眼看他,只是擺了下手:“去吧。”
白七嗯了一聲,也沒再跟別人說話,徑直往門外走了,看了看天停了一會,一閃身不見了。
“小閻王。”
“嗯?”
“張嘴。”
謝眠正低頭打游戲,沒顧上擡頭,滿腦子都是技能也沒多想就張開嘴,接着一個草莓被塞進了嘴裏,他愣了下,擡頭。
範岚指了他的手機屏幕一下:“要死了。”
謝眠忙不疊咬了草莓吞下去,手指飛快的在屏幕上釋放技能,還剩最後一點血皮的時候,把對面兩個人殺了。
不過盡管這樣還是沒法力挽狂瀾,還有一個人。
謝眠放下手機,看着面前的男人端着杯子一個勁往裏頭塞冰糖,半杯紅茶塞了多半杯冰糖。
乖乖,這喝下去得糖尿病吧。
謝眠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指勾了下杯沿,往自己拽了拽:“別喝了吧,這麽甜……”
範岚也沒多争,順勢就松開了手,捏了個草莓送進嘴裏,嚼了幾下才含含糊糊的說:“小七身上有言靈。”
“啊?”謝眠茫然:“言什麽?”
“言靈。”
範岚吞下草莓,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沾染着草莓汁水的鮮紅舌尖看的謝眠臉紅心跳,咳了聲別過眼。
“言靈。”謝眠打開搜索框,搜了下言靈的百科名詞解釋,大致懂的意思了,約等于詛咒。
“七爺是地府的人,什麽東西能給他下言靈?”謝眠問。
範岚唔了聲,按道理說言靈這種東西,只是低等的咒術,和降術完全沒有可比性。
大部分的言靈對于人類來說只要心裏沒鬼,不理它就沒什麽問題,即便有,找個天師道士之類的也能輕松破解。
對于地府的人來說就更簡單了,淺的毫無效果,深的揮揮手就解了。
白七身上這個……
“大荒山的言靈鳥。”範岚想了下白七臉上那團死氣,那是調動了他心裏埋藏最深的記憶了,加上是女娲入化前養的言靈鳥。
他曾勸過很多次,不要太執着于過去,執念太深終受其害,如今看來,他一直都沒放下過。
謝眠這時也百度完了大荒山是哪裏,一臉懵的問:“那女娲養的鳥,怎麽還特地來給七爺下詛咒?不知道四舍五入就算是一家人了嗎,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