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殿前香(二十四)

別笙用的慢,又是半晌過去,才擱了勺,“走吧。”

夏元淳神思不屬的應了一聲,餘光瞥見別笙豐潤的唇,上面還沾了點拉絲的銀耳,叫他鬼使神差的湊近了一些。

別笙見夏元淳忽然朝他挨過來,有些不适應,推了推他的胳膊,蹙着眉尖兒道:“你做什麽?”

夏元淳今日着的是深色衣裳,別笙的手放上去,當真是雪膩的白,他喉嚨動了動,聲音有些幹,“我瞧你唇上還有東西沒有擦淨。”

別笙退後一些,伸出舌尖舔了舔,帶了點沾濕的水意。

“還有嗎?”

他這樣問。

夏元淳只匆匆看了一眼就搖了頭。

直到兩人踏出門檻,經外面的冷風一吹,他的腦子才清醒了一些。

想到方才的失态,夏元淳胸中不禁嬴蕩了一股羞愧之意,連帶着手腳都局促了起來。

正當他要說些什麽時,別笙腳下卻慢了一步。

與對面走來的人目光相錯。

巫庭凝視着他,良久後眼簾垂下。

別笙心下顫了顫,咬唇之際,猝不及防痛的“嘶”了一聲。

這聲音細的緊,直似響尾蛇的尾巴尖竄進了兩人耳朵。

夏元淳這才注意到巫庭的存在,他低頭看着方才還與他并排的別笙如今已是落後一步,臉上神色不由冷了冷。

別笙沒在意夏元淳的想法,他看到巫庭,掩在袖中的手指掐了掐掌心,快步穿過了長廊。

巫庭則是掀開袍角,将用過的食盒放回了位置。

巫羽坐在高處,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一幕。

一旁的韋臣觀察着他的神情,心下不由生出了些想法,只為了穩妥起見,還是道了一句:“六殿下可是厭憎別笙?”

巫羽聞言,似笑非笑的看向他,“我怎麽不知我有這般想法?”

語氣輕緩,卻帶着一點不可捉摸的陰冷,哪怕是對着自己的伴讀,态度也同樣輕慢。

韋臣讷讷,正要描補一二,就聽巫羽的唇間溢出一聲笑來,“不過是個玩意兒,如何談的上厭憎?”

話音剛盡,便起身離開了。

韋臣仔細揣摩着巫羽留下的最後一句話,眸中若有所思。

下午的課在禦場,未正時分所有人都要在過了西門不遠的濟雲亭集合。

禦為君子六藝之一,故而缙紳貴介之家大都會安排族中子弟學習,授課的先生也知道這一點,故而講了要點并演示一遍後便叫他們自行練習了。

若是有人懶怠,只在亭中坐上一個下午也是可以的。

別笙手上的傷還有些疼,雖有心想嘗試一下,還是按下了心思,待夏元淳過來尋他一起時,婉言拒絕了。

夏元淳也不勉強他,只道:“那你在這裏等着我,我沿着禦場跑一圈後,過來找你。”

別笙只覺得面前的人實在黏糊,不是很願意理他,但看着夏元淳一副他不答應就不離開的表情,還是“嗯”了一聲。

夏元淳眉目舒展了一些,他轉身朝着車架走去,有心想在別笙面前表現一番。

至于這般的原因,暫時卻是理不明白的。

夏元淳離開後不久,一個內侍悄然走了過來,附耳道:“別公子,五殿下叫奴婢知會你一聲,他如今在玉真堂的東梢間兒等你。”

別笙四下環顧,确是沒有見到巫庭的身影,便也信了這內侍的話,只他并不想單獨見巫庭,“你去回他一句,叫他不要等了,我不會去。”

那內侍猶豫了一下,道:“殿下言:與公子尚有些事未來得及說清。”

別笙以為巫庭說的是早上遴選一事,他的手指在石桌上劃拉着,沉默了好一會兒,叫等在一旁的內侍以為他不會答應的時候終于出了聲,“你……前面引路吧!”

既然巫庭想要說清楚,那他有什麽不能聽的。

內侍喏喏應聲。

約莫一刻鐘後,兩人走到了玉真堂門口,別笙隔着檻窗往裏看了一眼,只隐約看到幾道人影,他心下有些奇怪,步子也随之頓住了。

剛起了點猜疑之心,便覺身後一股大力襲上,轉眼間人就被推到了屋內。

倉惶之下忙要轉身開門,只握住門闩時才發現鎖已經從外面帶上了。

別笙側過身子,自下往上看過去,眼前的既不是巫庭,也不止一個人。

為首自然是巫羽,他撐着下巴,姿态懶散,待看清了來人是誰後,眸中帶了幾分闌珊意味。

他睨向一旁的韋臣,“嗤”了一聲,“你特意叫我過來便是如此麽?”

“自然不是,”韋臣笑了笑,原本稱得上俊朗的眉目因着添了逢迎之态落了下乘。

只聽他合掌輕擊後,一位穿着青色褂子的內侍從內間走出,雙手還捧着一套霓紅撒銀的海棠織錦裙。

別笙看着那套衣裳,心中湧上了一股濃郁的、不詳的預感,他抓着門扉,黛色的血管蜿蜒。

韋莊看了一眼貼門站着、無處逃開的別笙,建議道:“既然別笙要着女裝司舞,不如讓他提前适應一下,殿下以為如何?”

別笙看着巫羽,目中流露出強烈的排斥和警惕,可偏偏他又是那樣弱小,這般的姿态只會讓巫羽想到被黏在蛛網上的蝶,生着豔麗的翅膀,顫巍巍的撲棱着雙翅 ,卻又無法逃脫禁锢。

真是……說不出的可憐。

巫羽視線在別笙身上打了個轉,觸及到他警惕的視線時,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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