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修真
第23章 修真
茍栀警惕地退後兩步, “我要回去了。”
“去哪兒?”
“當然是比賽場地!”
“恐怕不能。”
西霜對她遺憾地搖搖頭。
溫泉水水汽氤氲,茍栀不太看得清西霜的神情,但她還是周身泛冷, 不知是不是出了幻覺, 她覺得周圍的水汽漸漸變成了粉色。
現在溫泉都這麽少女心的嗎?
【系統:恕我直言, 你看看水面。】
茍栀依言将目光投向水面,發現清澈的水面不知何時被染成了紅色,就像是有人将大紅染料傾倒在水裏,豪邁又任性, 心底還不滿足, 又拿了一根長棍,在水裏攪拌,直到波浪漾開那片紅,将之迅速裝滿整個溫泉。
西霜垂着眼眸,身上濕漉漉的,頭發,衣服, 配飾, 全都在滴滴答答地掉水, 濡濕的發絲黏在她臉上,仿佛一個水鬼。
清冷的聲音裏是說不出的凜冽。
“含日宗裏有個流傳已久的傳說, 傳說中, 宗門裏有個女孩, 她沒有很高的天賦, 也沒有多好的人緣, 但她極美, 美到讓宗門裏所有的女人都嫉妒她, 嫉妒得發狂。”
這個故事茍栀聽林曉玉講過,當時她想讓林曉玉給她講講宗門裏有趣的傳說,林曉玉直接就給她講了這個,雖然跟她的任務沒有關系,但茍栀依舊被這個故事吸引了。
傳說含日宗當初創始人是個女人,付出了一切,全心全意愛一個男人,最後卻被男人送給了高官去謀取前程,所以她一氣之下,伺機殺了那男人,之後就跳了湖。
但她被救下了,被一個蒙着臉,看不清面目的人,那人說女人是天縱奇才,根骨極佳,要她做自己的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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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這裏還算得上狗血卻勵志,但故事還沒有結束。
多年之後,宗門裏多了個女孩,她入宗門那天,便在宗門裏引發了一番轟動,不是因為天賦,而是她的臉。
女孩生得實在太好看了,沒有人可以形容出她的美,她的眼睛,每一個眼神都透着清媚。
但女人生得太美并不是什麽好事,她進宗門後,不管做了什麽,只要和別人有哪怕一點的接觸,就會被說成是一個水性楊花,行事放蕩的人。
剛開始,女孩還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什麽,讓大家誤解了,努力地想要改變,直到有一天,有個內門師姐追上門來罵她是個勾引別人丈夫的騷狐貍,因為她的丈夫想和她解除仙侶關系。
事情立刻就傳開了,女孩百口莫辯,想告訴大家她沒有,她根本不知道那個師姐的仙侶是誰,但她不知道,裝睡的人是永遠叫不醒的。
她的事被傳到了已經做了宗主的女人那裏。
女人看着她的臉,想到自己因為美受到的遭遇,那遭遇實在是太相近了,幾乎是在一瞬間,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堕落了,抱着不為人知的複雜心情,在明知道女孩是冤枉的情況下,她把女孩關進了山崖下。
女孩在處置下來的時候,連辯解都說不出了,她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當時所有人都不知道,山崖下不是什麽都沒有的,那裏有一只修煉了一百年,剛剛成精的水蛇精。
水蛇精也第一次見到外人,她剛剛化形,連路都走不好,膽子也小的很,見女孩來了,吓得躲在水底,連吐了好幾個泡泡。
水很清澈,女孩一眼都看到了躲在水裏的水蛇精,她睜着一雙大眼睛,在水裏又好奇又害怕地看着她,泡泡一點點都她的嘴裏和鼻子裏冒出來,可愛得緊。
那是女孩第一次見到水蛇精。
她和水蛇精在崖下做了三年的摯友,而在女孩的禁令取消後,不過一月,水蛇精就死了。
她被人剜了蛇膽和蛇心,拿去救了那位內門師姐的丈夫,只因那男人沾花惹草,得了髒病,需要蛇膽解毒,而剜水蛇精的蛇心,卻是因為蛇心滋補。
水蛇精是被人用女孩引誘出來的,直到死,她都以為是女孩找人要了她的命。
但水蛇精不過修了一百年,剛剛化形,就算有怨氣,在這含日宗裏,也做不了什麽,所以她的元神躲了起來,等待着一個時機。
“女孩因故被丢到了崖底,結識了水蛇精,後來水蛇精含怨而死,她的元神躲了起來,重新修了一個□□出來。”
“有人說,是因為蛇膽能治病,所以才會被當時的修真人士捉了剜膽。蛇膽能治什麽病啊,治病只是一個借口而已,她們真正要的,是蛇心。”
西霜終于把放在背後的手拿了出來,攤開,手心裏那只有車厘子大小的,赫然是一顆蛇心!
“妖精的心,吃了能增長修為,這就是水蛇精死的原因。”
茍栀看向那個溫泉,“這個溫泉下……”
“是,溫泉下有一個暗洞,水蛇精修的肉身就在溫泉下的暗洞裏。”西霜毫不避諱地承認。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茍栀并不想知道西霜是怎麽知道的,也許是偶然遇到的機緣,也許是她從不知何處得來的消息,但這些都與她無關。
西霜頓住,擡腳走到她一步遠的地方,把蛇心單手拿到她面前,“吃了它。”
茍栀當然拒絕,甚至還被腥味激得隐隐作嘔。
“我不……”
西霜:“吃了它,或者死在這兒。”
一根發簪立在她脖頸前,尖銳的頂端抵着她正在蓬勃跳動的大動脈。
嘴邊是一顆血淋淋的蛇心。
她不敢的,她只是一個剛剛因為不明原因被二長老收做關門弟子的人,她怎麽敢殺了她呢,她就不怕到時候會有人發現她殘害同門,被破了靈海丢出宗門自生自滅嗎?
茍栀這麽想着,卻終究不敢拿自己的命賭。
“為什麽?”她問。
西霜的回應是将蛇心和發簪往前遞了遞。
茍栀往袖子裏探了探,握住火折子。
西霜依舊看着她,似乎對她的所作所為毫不知情。
茍栀眼裏忍不住泛起喜悅,她服了個軟。
“你可以拿開點嗎?這樣抵着我我怎麽吃啊?”
西霜拿開手。
茍栀大喜,迅速将火折子拿出來,掀開帽子,鼓勁一吹!
……被報以衆望的火折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茍栀不甘心,再次鼓起腮幫子,用力一吹。
還是什麽反應都沒有。
西霜從她拿出火折子到現在,一直是好整以暇地站在一邊,看着她做無用的掙紮。
茍栀立刻從脖子紅到耳朵尖,怒視西霜,“你知道火折子沒用!”
“這裏水元素活躍,普通的火是沒用的。”西霜難得好心解釋道。
普通的火沒用,把法術凝結出來的呢?
茍栀福至心靈,原主以前是學過火球術的!她覺得真聰明,并覺得西霜就是個傻逼反派,竟然被機智勇敢足智多謀的她激出了逃脫方法!
“多謝提醒。”茍栀挑釁道。
她憋足了力氣,調動了身體裏所有的靈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手心,直到手心冒出了一團堪稱可愛的小指甲那麽大的火苗,扭了扭,“噗”的一聲,在茍栀的手心熄滅了。
全程不超過三秒。
茍栀甚至還來不及拿去灼傷自己,或者她內心還有點懷疑這麽小的火苗能灼傷自己的能力。
她不甘心地又試了一次,這次連火苗都沒出來,就一團煙,立刻飄散了。
【系統:噗!】
茍栀生無可戀,并發現真正傻逼的只有自己。
西霜依舊捧着那顆心,站在一邊,看她表演。
茍栀氣勢洶洶地沖過去,忍着惡心,龇牙咧嘴地把整顆心塞進嘴裏,直接咽下去了,翻着白眼,差點享年十八。
【系統:綁定前你就不止十八了謝謝,我們系統界有未成年人保護法,不抓未成年宿主的。】
生無可戀的茍栀并不想理睬一本正經秀梗的系統。
見她吃了,西霜把手裏的簪子重新插回茍栀頭上,無視她不斷的幹嘔,背過身。
“你可以走了。”
茍栀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這個連水汽都是粉紅色的地方。
雖然從某個角度來說還挺唯美的,但只要一想到是水蛇精的血把水染紅的,茍栀就覺得自己仿佛是泡在了血水裏。
【系統:你往好的地方想想,成精的水蛇精的蛇心确實是個好東西,我檢測過了你的身體狀況,比以前都要好。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現在血氣上湧,靈力也充沛了很多?】
茍栀用心感受了一下,似乎是的。
【系統:雖然不知道西霜想幹什麽,但我怎麽莫名覺得她在讨好你呢?靈臺果是個好東西,吃了可以在下次進階時避免心魔滋生,就算已經走火入魔了,吃了也能救回來。劉起手段強硬地非要從你手裏搶走,也不是沒理由的。】
只是茍栀的做法實在太讓人惡心了,讓內門弟子這些心高氣傲的人都接受不了。
讨好她?
茍栀想象了一下西霜谄媚地雙手捧着蛇心要獻給她的場景,再放上西霜那張死魚臉,忍不住原地抖三抖。
太可怕了,還是不要了吧。
等茍栀回去,比賽已經白熱化了,她所在的紅隊已經出局了六人,白隊也出局了五人,而紅隊擁有的波波果是三個,白隊已經有四個了。
也就是說,紅隊除了茍栀和西霜,真正在參加團戰的只有兩個人了,白隊還有五個戰鬥力,且只剩下一個波波果了。
戰績是沒有顯示的,茍栀知道雙方的波波果個數是因為茍栀把雙方的水系儲物箱的擺放地點都轉了一圈。
水系儲物箱外觀上只是個箱子,由于森林中小動物不少,大概是怕因為意外被打翻所以安了陣法,茍栀之前就試過了,在陣法被破壞前,水系儲物箱是不能被掀翻的,所以雙方對于自己的“老巢”都很安心,周圍根本沒有人等着。
茍栀偷偷潛伏在白隊的水系儲物箱附近,觀察了一會兒,确認白隊的人都在和紅隊對打,悄摸摸爬出去,将手伸進白隊的儲物箱裏,使了個水球術。
幾乎是同時,裏面的幾個波波果因為失去了充沛的水分滋養,在眨眼間發紅發燙,漸漸灼燒了自己,等到儲物箱重新蓄滿水汽,波波果開始蒸騰周邊的水汽。
煙霧彌漫,茍栀看不清儲物箱裏的狀況,但也知道那四個波波果肯定是不能計分了,心滿意足地跑遠了。
她不知道的是,為了及時确認團戰的結果,在儲物箱附近和波波果生長的水底,都有特殊的術法加持,好讓外面的人能觀察到裏面的情況。
十天一次的團戰,每個班參加實戰課的時間是恰好錯開的,當一個班進行團戰時,裏面的情景會被直播出來給其他班的人看。
所以茍栀自以為沒人看到的做法,其實除了參加團戰的人,基本都看到了,包括被團戰中被灼傷導致失敗出局的人。
本來看得好好的,大家一邊觀看一邊分析戰術和使用水球術的方法,還有夫子坐在一邊進行講解,大家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一個茍栀冒出來,搗了人家的老巢。
就像是有人學習了紅燒肉的菜單,并興致勃勃地準備了紅燒肉,黃酒,糖和鹽等一系列物品後,忽然發現家裏煤氣用完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這個茍栀是哪裏冒出來的。
負責講解的夫子也愣住了,這麽久了大家都安安穩穩跟着規則走,從來沒人想出過這樣的辦法,誰知道團戰裏還會蹦出一個不正面杠,默不作聲毀了儲物箱的人。
這下可好,波波果灼燒時間久,儲物箱裏的水汽被不斷蒸騰,根本一個都保存不住,就連後面收集的波波果,恐怕在這種情況下也是無法保存了。
白隊幾乎可以直接宣布失敗了。
有在一邊監管的人見事不對,連忙聯系了負責學院事情的三長老,三長老當時正在議事廳議事,接到通訊後,直接将事情反映給了宗主。
且不說宗主是什麽想法,那些內門弟子們已經被茍栀的無恥震驚到了,窸窸窣窣地讨論起來,聲音愈來愈大。
“這人是誰,怎麽這樣無恥?”
“竟然還有這樣的破解方法?”
“內門弟子我都認識,這個人我沒見過,應該是新來的那個外門弟子,叫什麽來着?”
“茍栀吧,被嚴聽雪從外門帶上來的一條狗。”
“你怎麽說話呢,方法只有不同,沒有貴賤。這個叫茍栀的人一沒有做害人的事,也沒有違背道德,這是團戰又不是過家家,我就覺得她很聰明。”
“我也覺得,我們以前只想過光明正大地對打,但有時候這樣又過于死板,真要出去歷練時還這樣,恐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确實,我覺得,這為我們提供了一條新思路。這個叫茍栀的人能夠在自身明顯處于劣勢的時候,這樣逆風翻盤,值得我們所有人學習!”
“你這人怎麽這樣龌龊,她這根本就沒有按照規則參與團戰,我認為應該判她出局。看之前的情況,明明就是白隊更勝一籌,應該補償白隊。”
“那你倒是說說,她違背了哪條規則?”
“嗤,就你也好意思說人龌龊,我們班當初實戰課時你投敵來換資源的嘴臉我可還歷歷在目呢!”
“就是,茍栀出奇制勝,比你無恥賣隊友強的多了!”
“之前火球術實戰課的時候,還有人故意往別人臉上放。”
“我也記得,那個師姐現在連學業都放松了不少,天天想辦法去收購修複容貌的法子呢!”
“你們!”
“……”
就在她們讨論得熱火朝天時,宗主和長老們也進行了一番議論。
但不同于她們這些弟子,宗主和長老們商議後,一致認為這法子是抓住了規則的漏洞,在既不違規又不違反道義的情況下,為自己的隊伍争取到了勝利,是值得宣揚的。
幾十年前,三長老就已經和宗主反映過現在的內門弟子心性不夠堅定,思維過于死板的問題,所以規定了每位內門弟子在修煉至築基後,都要去凡間歷練,完成相對應的任務。
但結果是,幾乎每一屆的弟子都會經歷一番磨砺後才能完成任務,甚至有些心性不夠堅定的弟子在歷練時走入邪途。
這讓他們實在憂心。
之前也有過弟子在實戰中走了歪門邪道贏得勝利的,但手段不夠光彩,不值得被鼓吹,也就草草罰了了事。
也許可以通過這次茍栀的事情告訴他們,有時候大家可以通過一些兩全其美的方法來獲得勝利。
宗主甚至想,這麽看來,自己那個女兒,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她這次選了一個好的同伴。
商議的結果通過三長老傳達給了監管人,最終比賽結束,紅隊勝利,勝利主導人茍栀将獲得額外的學分獎勵。
額外的學分獎勵本來應該是屬于勝利隊伍的隊長的,結果被分到了茍栀頭上,茍栀和紅隊隊長袁訴都表示一臉懵逼。
最慘的還是白隊,她們上一刻還在嘲諷紅隊的沒本事,下一刻就發現自己隊伍的儲物箱出了問題,已經放進去的四個波波果都廢了,一切都要重來,而且就連儲物箱都出了問題。
正痛苦到無法呼吸,就聽到了實戰課結束的鐘聲,随之而來的,是白隊勝利,茍栀獲得額外學分獎勵的通知。
白隊在場五人都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喵喵喵?是她們耳朵長歪了嗎?茍栀是主導勝利的人?和她們認識的茍栀是同一個茍栀嗎?
紅隊剩下的兩人也沒比白隊好到哪裏去,她們都做好背水一戰後依舊失敗的準備,結果突然就贏了。
這個世界是不是有點太魔幻了?
學分增加是登記就可以了的,茍栀在實戰課下課後立刻溜了個沒影。
總覺得自己再留下去會被衆人用唾沫淹死。
實戰課後有兩天的休息時間,這段時間是完全由自己分配的,可以去廣場上觀看別人團戰,也可以待在自己的房間裏。
茍栀這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搞鬼的小動作都被全程直播出去了!她還以為自己做得很隐蔽一定不會被人發現呢!
茍栀覺得就算是為了小命,也一定要牢牢抱住嚴聽雪的大腿,免得自己被回過神的衆人圍毆致死。
這麽想着,她又想起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嚴聽雪了,也許她應該去看看嚴聽雪怎麽樣了?順便也可以表表忠心。
當然,上去之前,茍栀還記得先去找了茶水,把自己嘴裏惡心的蛇血味給清理掉。
此刻的嚴聽雪在做什麽呢?
茍栀趴在窗臺上,臉貼着紗窗,使勁往裏面張望,只看到嚴聽雪坐在床上,一臉認真地在——
玩泥巴?
這是怎麽奇怪的一幕,驕橫跋扈的嚴聽雪竟然會喜歡這麽幼稚的事情?
茍栀想了想,怕不是嚴聽雪憋了幾天,憋出毛病來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繞到門邊,推開,嚴聽雪側過臉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轉了回去。
那冷淡的眼神,跟西霜的如出一轍,茍栀覺得自己嘴裏已經散了的蛇血味又從肚腹裏湧了上來。
“主子,你在幹什麽?”茍栀小心地問。
嚴聽雪沒有理她,她在專心致志地捏泥巴,看形狀,似乎是一條小蛇。
但嚴聽雪顯然對自己的手法很不滿意,她不斷地重複捏好了再毀去重捏的過程,一次又一次,泥巴幹了,她就倒點水再繼續。
茍栀發現她的手已經不知被水泡了多久,已經皺得不成樣子了,指腹已經起了皮,在揉泥巴的過程中被撕破,和泥巴融在一起,再被嚴聽雪嫌棄地挑出來。
茍栀覺得看了都疼。
“主子,別捏了,你手都泡成這樣了,以後再捏吧。”
嚴聽雪還是沒有理她,除了一開始在她進來時看了她一眼,除此之外她再也沒有過任何反應,仿佛根本沒有茍栀這個人。
茍栀見阻止不了,想了想,看了眼邊上露出來的柴火,她問道:“主子,你出關多久了,吃飯了嗎?餓不餓?我給你做點東西吃好不好?”
說着,她也不等嚴聽雪的反應了,反正現在嚴聽雪莫名地不愛理睬她。
茍栀進了側屋,果真見到了一間廚房,出乎意料的是,廚房裏的東西還挺齊全的,只是整個廚房太幹淨了,裏面一點煙火氣都沒有,幹淨得像是剛剛裝修好的,完全沒有使用痕跡。
茍栀有些不安心地往床上又看了一眼,多問了一句,“我可以用嗎?”
嚴聽雪理所當然地沒有任何回應,只埋頭做自己的事。
也許是因為修真界的清潔術才讓這個廚房這樣幹淨的吧。茍栀猜,要不然,還能是因為什麽呢?如果不用,為什麽要建這個廚房,又為什麽要擺上這麽多這麽齊全的蔬菜和肉類呢?
茍栀以前都做過爐竈的,當初因着見外婆家只有爐竈,茍栀特意花了時間學,好在之後做飯給外婆吃,也不用外婆再勞累了,只是她很久沒有用爐竈了,乍然之間有些手生,把自己折騰得有些狼狽了,才總算是升起了火。
兩個爐竈,一個做飯,一個做菜。
茍栀像只辛勤的小蜜蜂的一樣在爐竈前奔波,一會看火,一會炒菜,漸漸地倒也算得上是有條不紊了。
等到第一碗炒青菜出鍋,茍栀一轉身,才發現嚴聽雪不知何時停止了捏泥巴,站在廚房門口,兩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背影,也不知是看了多久。
“餓了嗎?要不要先吃點?”茍栀端着菜問她。
嚴聽雪終于說話了,“我想吃烤紅薯。”
烤紅薯?茍栀左右看了看,從一堆菜裏翻出烤紅薯,矮身放到夾起來的柴下,“好了,等下就可以吃了。”
“還要吃什麽嗎?”
嚴聽雪走進廚房,蹲下,看着紅薯,看樣子是不打算再理她了。
茍栀無聲嘆了口氣,“那好吧,我就自己看着辦了哦。”
茍栀對自己的廚藝還是很有信心的,但畢竟是做給嚴聽雪一個人吃的,也怕做菜久了之前的會涼掉,只做了兩葷兩素就停了。
飯還沒好,紅薯好得快,茍栀在嚴聽雪的注視下把紅薯扒拉了出來,放在碟子裏,走到正屋去。
嚴聽雪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後面,起身時因為蹲太久,兩腿發麻,要不是茍栀及時扶了一把,恐怕是要摔倒了。
等紅薯放到了桌子上,嚴聽雪也不動,她看着熱騰騰的烤紅薯,就那麽眼巴巴地看着,也不吃,好像在等着什麽。
時間久了,茍栀也納悶了,“你快吃呀。”
就像是得到了信號,嚴聽雪伸手就要抓紅薯,被茍栀拉住了手臂,她也不惱,就保持着被抓的姿勢,眼睛依舊長在烤紅薯上。
“太燙了,等會吃吧。”
嚴聽雪又縮回手,乖乖等着。
這未免也太聽話了些,茍栀覺得嚴聽雪這個狀态不對,思及之前嚴聽雪閉關修煉的事,茍栀覺得,她大概是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這個事可大可小,茍栀怕耽誤了萬一小事變大事,連忙起身要去告訴宗主。
誰知她剛起身,一直乖巧模樣的嚴聽雪忽然就變了模樣,死死拽住她的手臂,力氣之大,茍栀覺得自己的手臂都快要被捏斷了。
“你不能走,你不能走!”嚴聽雪大喊,眼神癫狂。
“好好好,我不走,我就在這裏,哪兒也不去。”
得了茍栀的保證,嚴聽雪才似信非信地松開手,見茍栀果然又坐下了,重新恢複了原本乖巧的模樣。
茍栀這下是确定嚴聽雪走火入魔了,但她靈力沒有嚴聽雪厲害,嚴聽雪不讓她走,她根本就沒辦法離開,只能暗暗祈禱宗主能盡快發現事情不對,快些來看看。
“烤紅薯都快冷掉了,你快些吃吧。”
嚴聽雪聞言,拿過烤紅薯,一口又一口,大口吞咽起來。
茍栀看她這吃法,擔心她噎住,提醒道:“你這樣太快了,容易噎到,慢些吃。”
嚴聽雪果真放慢了速度。
左右也走不了,茍栀看了眼床邊的泥巴,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捏的是什麽東西?”
嚴聽雪:“蛇。”
茍栀:“是眼鏡蛇嗎?還是一條很稀有的蛇?”
嚴聽雪:“水蛇。”
說起水蛇,茍栀又難免想起之前的事,吧唧了一下嘴,覺得嘴裏味道又起來了。
“你為什麽要捏水蛇啊?”
“想要。”
“想要一條水蛇?”
“想要,朋友。”
茍栀詫異地看着此時看上去頗為乖巧的嚴聽雪,她想起之前西霜給她講的那個故事,“是水蛇精的那個水蛇嗎?”
嚴聽雪乖乖點頭。
“你沒有朋友嗎?”所以才想捏一個朋友出來?
嚴聽雪像是被吓到了,連連搖頭,眼裏的驚恐遮也遮不住。
“我沒有的,你不要生氣,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沒有的!誰也不知道我叫什麽,誰也沒和我聊過天,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你相信我!”
茍栀連忙安撫,“我知道你沒有騙我,你很聽話很乖。”
嚴聽雪情緒變得很快,焦躁和平靜之間就差了一句話,茍栀一說,她就立刻安靜了下來。
“嗯,我很聽話很乖。”
看她安靜下來了,茍栀繼續試探,“那你說說,你為什麽不能交朋友呢?”
嚴聽雪吃完了一個烤紅薯,把手乖巧地放在膝蓋上,一雙眼睛看着她,認真地回答她的問題。
“因為我不能告訴別人我是誰,不然會被一個醜醜的老女人發現我,殺了我,也會殺了娘親,我就再也見不到娘親了。”
茍栀:“那個老女人為什麽要殺你啊?”
嚴聽雪歪頭似乎是在思考,“因為她太醜了,我太好看了,娘親也好看。”
這算什麽回答?茍栀苦笑不得。
“哦我知道了,她嫉妒你和你娘親的美貌,一定是因為你們長得太好看了。”
這是實話,嚴聽雪确實好看,她張揚的樣子,像極了盛開的玫瑰,熱烈又濃郁。
“不是你們,”嚴聽雪認真地反駁,“是我們,是我和娘親你,都好看。”
茍栀:?
【系統:恭喜茍栀喜提十七歲女兒一枚!我掐指一算,你大約是五歲生的女兒,不愧是我綁定的宿主,天賦異禀,令人驚嘆!】
【茍栀:你給我閉嘴!】
嚴聽雪又說:“娘親給我做飯,娘親好。”
這下茍栀就懂了,原來給她做飯的都是娘親,怪不得一開始怎麽叫都不理,做飯後說什麽聽什麽。
宗主此刻對用不一樣的方法贏得勝利的茍栀還挺感興趣的,他有些想見見茍栀,誰知召見的事一吩咐下去,底下的人就回複他,茍栀實戰課一結束就去見嚴聽雪了。
“哦,聽雪叫她過去的?”宗主随意問道。
“這倒不是,自從當日宗主您說讓小師姐閉關修煉升階後,小師姐就再也沒出來過了。”
“哦?這倒是稀奇,她竟然還能這麽聽話。”宗主驚訝道,“這幾日倒确實沒聽到有人告她的狀,最近确實安穩。”
他思考片刻,又覺得嚴聽雪忽然轉性子恐怕有古怪,正好那個茍栀也在那裏,去看看也好。
“走吧,去聽雪房裏看看。”
其餘幾個長老想到嚴聽雪的性子就頭疼,一個個找借口告退了。
宗主自己知道自己女兒的性子,也知道怪不得他們,就沒有留,只身一人去了嚴聽雪處。
才到了嚴聽雪處,就見嚴聽雪坐在一桌子菜前,跟茍栀有問有答,和諧無比,還沒來得及欣慰,就聽得嚴聽雪對着茍栀一口一個娘親。
這還了得!
宗主推門而入,繃着一張臉,正要開口喝問,就見嚴聽雪尖叫一聲,捂着腦袋躲到了桌子下。
“啊!她來了,她來了,她要來殺我了!救救我,娘親救救我!”
茍栀也吓了一跳,馬上跟到了桌子底下,抱着她,哄着,“不怕不怕,這是你爹呢,有你爹在,誰敢殺你?他可是宗主,整個宗門的人都要聽他的話的。”
嚴聽雪的尖叫聲戛然而止,片刻後,她擡眼,用麻木的眼神看着茍栀,沙啞的聲音帶着寒冰。
“你說得對,這是我爹,那你是誰?”
“什麽?”茍栀不明白嚴聽雪為什麽又認定了她不是娘親。
嚴聽雪瞪着眼睛,桌子的陰影蓋住了她的上半張臉,嘴巴咧開。
“我爹,殺了我娘。”
茍栀目瞪口呆,她看了眼一邊的宗主,開始擔心自己知道了這樣大的秘聞,會不會被滅口。
嚴聽雪看着她,她的眼神就像是一頭瘋了的野獸,上面全是對獵物的撕咬後殘留的力氣,“我沒有娘親了,你是誰?”
宗主也是被嚴聽雪的話驚住了,他看着嚴聽雪,再看看同樣愣住的茍栀,血氣上湧,勃然大怒,大聲呵斥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嚴聽雪瑟縮了一下,她無助地蜷縮起來,額頭抵住膝蓋,捂住自己的耳朵。
宗主見她如此,又提高了一倍的聲音。
“嚴聽雪!”
嚴聽雪驟然擡頭,尖叫道:“我不叫嚴聽雪!我叫季柳!”
一道雷在耳邊炸開,茍栀覺得自己的腦袋被嗡嗡聲占據滿了,嘴巴一開一合,愣是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
花了許久,她才終于聽見自己的聲音。
“你、你說什麽?”
【作話】
是柳柳啊,糟糕眼神躲不掉~
明天淩晨不更新了大家,讓我緩緩,感覺身體被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