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許薄言毫無防備被裴尋撞了個滿懷,完全是下意識将人攬住。
因為發燒,裴尋撲過來時,空氣裏帶來了一股熱氣。
裴尋頭昏腦漲,碰到許薄言時喉間無意識輕哼了一聲。
這一聲夾雜着氣音,聽在耳朵裏纏綿入骨。
許薄言不覺将人抱緊。
他才洗過臉,前額頭發有些潮濕,穿着棉質T,手臂鎖骨裸露在外,肌膚微涼。
裴尋像是在炙熱的夏天尋到了一處蔭蔽地,只想靠近一點。
他把臉埋在許薄言的脖頸處,手臂無意識纏繞上對方的肩,灼熱氣息噴在他頸側。
許薄言非常直觀感受到裴尋燒得有多厲害。
他拉扯過被褥,給人蓋上,輕輕喊了聲:“裴尋。”
裴尋微阖着眼,不想講話。
許薄言知道他沒睡。嗓音低沉而磁性:“把藥吃了。”
裴尋輕嗯一聲,似乎不滿,皺着眉重複:“我不用吃藥,你抱抱我就好了。”
許薄言道:“你發燒了知不知道,吃了藥睡一覺就沒事了。”
裴尋仍舊固執在呢喃:“我不會死的。”
“……”
要是生病的是林詩或阿白,他就直接掰開嘴把藥灌下去,再不行打包去醫院,是死是活全憑造化。
但面對裴尋,許薄言真一時施展不開手段。
他就像一只毛茸茸的幼獸,小小的一只,身上軟軟的,沒骨頭似的往他懷裏黏,別說粗暴掰開嘴,就是稍有不依從他,也感覺把人欺負了。
但不吃藥不行。
許薄言任由着他抱了會兒,溫聲和人商量:“那我們測量體溫,如果你燒到了38度以上,就把藥吃了。”
裴尋不說話。
過了幾秒,松了手。
他擡起頭,輕聲解釋:“我不用吃藥。”
許薄言看着他,白淨的面容異常紅潤,連眼尾都抹了一層粉,脖頸處也泛起紅潮,濕津津的發亮。
“以前生病,只要睡覺就好了。”裴尋眉心不舒服的微蹙。
“誰給你說的生病睡覺就好了。”許薄言伸手拿起藥:“你乖乖把藥吃了才會好。”
裴尋沒有反駁,眉眼輕垂,嘴唇微微撅起來。
這是裴尋表達不滿或者委屈下意識的小動作,或許連他自己也沒發現,許薄言見過好幾次。
一般這種情況就是再說:我不喜歡你了,我有點生氣了。
許薄言手一頓。
把藥放回去,試探性說:“那不吃了。”
裴尋詫異擡起眸,表情明顯發生了細微變化。
許薄言無語笑了,有一瞬間,真覺得自己在伺候小祖宗。
偏偏這位“小祖宗”毫無自覺,甚至再次要求:“抱我。”
他喜歡許薄言身上的體溫。
還喜歡他身上的味道。
香香的,混雜着淡淡煙草味,聞着令人安心。
許薄言沉下臉:“你先把藥吃了。”
“……”
裴尋不管不顧,挪動小屁股,要去他懷裏。
剛要碰到人,許薄言從床上起身,退開兩步,裴尋沒料到他會走,一下愣在床上。
許薄言無情地下最後通牒:“要麽吃藥,要麽我走。”
裴尋望着他。
光線下,眼眸濕漉漉的,伸手一碰就要流出水似的。
兩人一坐一站,互相僵持。
一秒兩秒——
裴尋眼神逐漸黯淡,他垂下腦袋,捂住小被子。
下巴抵在被褥上,留給許薄言一個可愛發旋,以表抗議。
氣氛沉默半響。
寂靜的空間響起一聲妥協的嘆息。
許薄言敗下陣來,重新坐回床沿,連人帶被一把抱入懷裏,語氣無奈:“真是祖宗。”
這個抱法,裴尋手臂全押在被褥裏,極其不舒服,他想把手伸出來。
許薄言察覺到他的動作,低眸,用眼神詢問。
裴尋停下動作,小聲:“我手臂不舒服。”
許薄言咬牙,把他手臂解放出來。裴尋獲得自由,便立刻像前面那般抱住他。許薄言不知道生病後的裴尋如此黏人,像恨不得時刻與人肌膚相親。
這讓他想起一件事:“小孩。”
裴尋把頭抵在他頸側,輕輕呼吸,撩人氣息讓脖頸有些發癢,許薄言用手撥動了下他腦袋,問:“你以前生病也非要人抱嗎?”
懷裏的人沒立刻出聲。
好半會兒傳來微弱的氣音:“我自己好的。”
許薄言皺眉:“為什麽不去醫院?”
被褥裏的人難受地蜷縮了下身體,許薄言手臂收緊,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清楚感受到對方身體傳來的溫度,被褥下熱烘烘的,有股悶不透風的熱。
這種熱對一個生病的人來講,毫無影響。
但對沒有生病的人,就有點不舒服。
尤其是懷裏還有個“小火爐”不停在散發熱意,許薄言感覺自己也被烘出了汗,他忍住掀開被褥透風的沖動,慢慢将胳膊抽出來。
裴尋似乎察覺到,鼻腔發出一聲細弱的音,許薄言動作一頓。
過了幾秒。
房間安靜的只剩下淺淺的呼吸聲。
許薄言試探性道:“裴尋。”
沒動靜。
大約是睡着了。
許薄言盯着凳上的藥,看了幾秒,垂眸。
小孩睡顏很漂亮,安安靜靜,沒有醒的時候那麽鬧騰,纖細濃密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烏眉紅唇,鼻尖無辜挺翹,摟抱在懷也沒什麽重量,似一團輕柔的棉花。
只是這團棉花現在浸了水,渾身濕濕的。
許薄言小心地抽出胳膊,伸手從凳子上扯過一張紙巾,擦去小孩鬓邊的汗。
這一舉動讓裴尋眉心皺了皺,手指抓住被褥,夢呓了一聲:“冷。”
許薄言把紙巾丢在一邊,想把人放下,再去拿一床被褥過來。他才剛要将人扒開,裴尋立刻不滿,手臂繞環住他的腰,小屁股還挪到了他腿上。
對方抱人的力氣不小,抱住後還膽大包天地用屁股蹭了蹭,像在尋找舒服的姿勢。
許薄言深吸口氣,他有些無語将腿微微岔開,順便把腰上的胳膊拿開。
為了預防裴尋再折騰,他幹脆把手折放在懷。
就在許薄言做完這一切,準備連人帶被放在床上時,坐腿上的人突然動了動,原本強行忽略的地方不小心被——
“裴尋,你他媽。”許薄言呼吸一沉,二話不說将“罪魁禍首”挪下去。
裴尋本來睡得不沉,被這一下弄得醒了過來。
他無力地趴在他胸前,眸色渙散,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許薄言面色不虞,伸手捏住裴尋下巴,咬牙:“故意的呢?”
看着小孩因為生病而泛紅的臉。
許薄言忽然想起曾經學弟脫光衣服跑到自己床上那件事,阿白好奇問他的話。
如果當晚換個漂亮的躺在你床上,你會有反應嗎?
他怎麽回答的?
他好像說的是:會照樣把人連被一塊兒扔出去。
但……
許薄言洩憤地捏了捏裴尋的臉,心想看在對方生病的份上。
裴尋被他捏得不舒服,偏頭躲開,環住他的腰,往他懷裏蹭,喃喃:“要喝水。”
許薄言:“你手松開,我去給你倒。”
“我渴。”
裴尋嘴裏開始瞎嘟囔。
許薄言讓他折騰得發熱,雙手抓住裴尋的肩膀強行把身上這個玩意兒弄開來,便見裴尋睜着眼,盯着他胸前發呆。
“看什麽?”許薄言低頭。
他穿的衣服領口寬松,這會兒已經歪斜在一邊,許薄言以為是裴尋盯着他的衣服,剛準備調整衣服。
便見裴尋輕輕靠前,湊到他的胸前,越靠近裴尋越感覺口幹舌燥,喉結輕輕滾了下。
然後——
不等許薄言反應,一截嫩紅的舌尖悄悄從嘴裏探出,在男人視線之下,輕舔掉了滲在他皮膚上的汗珠。
舌尖柔軟,掠過皮膚時還有一絲餘熱。
許薄言眼皮一跳。
“偷吃”的人慢慢揚起臉,懵懂無知地看他,嗓音裏似乎含有埋怨和委屈。
“你不解渴。”
“……”
“操!”許薄言暗罵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