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外面夜色濃重,林寒澗肅。
屋內燈光明亮。
許薄言費了陣功夫,才将糟心的玩意兒從身上扒開。
“你要去哪?”裴尋這會兒黏人得緊,立刻伸手抓他。
“我去倒水。”許薄言拿起枕頭墊在他腰部,讓人靠坐在床上,伸出一根手指點住裴尋鼻尖,壓低聲音威脅道:“聽話,不許動,不然就不管你了。”
“……”
這招莫名管用。
裴尋立刻安分了。
許薄言起身,拿起茶壺倒水時還擔心床上的小孩鬧騰,回眸看了眼。
在四面映照的光線下。
裴尋捂着小被子端坐在床,唇瓣輕抿,眼神放空,盯着某處虛無發呆。
他裹得很緊,被褥厚重堆在脖頸處,露出一張精致臉蛋,像只焉掉的小河豚。
許薄言看了兩秒,突然被這幕萌到了。
眼裏浮現淺淡的笑。
他端着水,輕吹水面降了溫,遞給裴尋:“小心點,燙。”
裴尋擡眸,望着他,目光又在他手裏的水杯上停駐幾秒。
然後張嘴,“啊”了一聲。
許薄言看着他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有幾分哭笑不得,又有幾分沒辦法。
“來,祖宗。”
伺候“祖宗”喝完水。
許薄言放下水杯,用手背探了探裴尋前額,不見退燒。
許薄言想去拿退燒貼,但床上是個不安分的。
擔心自己前腳走,裴尋後腳跟着出門,再度受涼。
思慮片刻,掏出手機給林詩發了消息。
幾分鐘後。
林詩裹着外套,穿着拖鞋,火急火燎地趕來。
“怎麽了?”還沒進門便大聲嚷嚷:“小可愛生病了?”
許薄言回頭提醒:”小點聲。“
林詩輕手輕腳走過來,把退燒貼給許薄言。
看了眼躺床上的人。
裴尋剛睡下不久,唇瓣自然地微張呼吸,面頰浮現一層薄粉,鼻尖也泛紅,惹人生憐。
林詩啧啧兩聲:“這回小可愛變成小可憐了。”
許薄言為他的形容感到好笑,嗤道:“小可憐?”
這哪裏是個小可憐?
這簡直是小祖宗。
生病不吃藥,盡折騰人。
許薄言撕開退燒貼,貼一塊在裴尋腦門上,順手給人押了押被褥。
林詩待了會兒,見沒什麽事,便準備回去。
走前,随口問:“言哥,你不回去睡覺?“
許薄言頭也不擡,低聲:“你先去睡吧。”
林詩:“……行。”
林詩走出帳篷,站在外面,被冷風一吹,後知後覺感覺他哥在裴尋身上有些過于耐心了。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
他突然想起什麽,掏出手機,給戰友通風報信。
【呆呆,我感覺我倆要贏了!!!】
……
翌日。
裴尋醒來時,天已大亮。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身體有點乏力,拉過被子準備繼續睡會兒,感覺額頭貼着東西,伸手拿掉,眯着眼看了一眼,認出來是退燒貼。
愣怔兩秒。
昨夜記憶一點一點湧現。
他昨晚好像發燒了。
後面許薄言來了。
許薄言???
裴尋眨眨眼,一下清醒了。
他撐着身體坐起來,環顧房間,看見凳子上放着半杯喝過的水、感冒藥,垃圾桶裏還扔了兩片用過的退燒貼。
裴尋低頭看看自己完好無損的衣服,又看看手裏的退燒貼。
昨夜許薄言照顧了自己一晚?
裴尋掀開被褥,準備下床,擱在枕頭下的手機振動了一聲。
他拿起來,打開,是許薄言發來的消息。
【Charon:醒了沒?】
裴尋敲字:【醒了,昨晚謝謝你啊。】
【Charon:來吃早餐。】
裴尋放下手機,換好衣服,出門。
溪谷清晨幽靜,林間有陣陣鳥鳴聲。
不遠處炊煙袅袅,地上生了幾堆火,上面架着鍋爐,一大群人圍着聊天。
裴尋一眼便看見人群中的男人。
許薄言穿着風衣,站在外圍,和其他人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卻恰到好處不會感到疏離。
不知道誰說了什麽,許薄言淺笑起來。
林詩在一邊拿着勺子攪動鐵鍋裏的粥,眼尖瞥見他:“小可愛,你燒退沒?”
裴尋嗯一聲,走近,看了眼鍋裏的粥。
節目組為了藝人野外生活逼真,只提供了新鮮蔬菜,一切要自給自足。
阿白拾着柴火回來,見裴尋臉上還有些病态的白,問:“身體好些了沒?”
昨晚林詩拿退燒貼的事阿白也知道。
裴尋禮貌道:“已經好了,謝謝關心。”
說着,他下意識看了眼許薄言,後者正好擡眸看過來。
四目相對。
許薄言眼神平靜。
裴尋欲邁步上前。
許薄言卻收回視線,和面前的人講話了,神色淡然的和昨晚仿佛不是一個人。
裴尋腳步頓住,抿抿嘴。
好像被忽略了,行吧!
裴尋蹲在地上,拿起一根木棍,扔進火堆。
突然有些琢磨不透許薄言的想法。
他以為經歷了昨晚,這個男人的态度對自己有所改變。
沒想到依舊不冷不熱。
男人的心思真難猜。
“想什麽呢。”林詩把兩人之間的一舉一動收入眼裏,蹲下,忍不住悄聲打聽:“小可愛,你真的很喜歡我哥?”
裴尋盯着火堆,突然問:“他是不是很讨厭我呀?”
“……”林詩詫異:“何出此言。”
裴尋也說不上來:“感覺。”
林詩:“你知道Sunny主唱讨厭一個人是什麽樣嗎?”
裴尋搖頭。
林詩歪頭想了想,決定為自己的CP添把火:“我也不好說,反正你以後就知道了。據我多年了解,我哥是顏控,你別看他平時冷冰冰的,等熟悉了後……啊!”
話音未落,腦袋被敲了下。
兩人同時仰頭,一片陰影罩下來。
許薄言不知何時站在身後,似笑非笑:“講我什麽壞話。”
“我誇你呢。”林詩站起來,有眼力見的走開,給兩人騰出空間。
許薄言垂眸,看蹲在地上的小孩。
淡聲:“喜歡蹲着?”
裴尋乖乖地站起來。
許薄言走去一邊,從盆裏拿出一個幹淨的碗,用桶裏的清水沖洗了一遍,拿起飯勺,從鐵鍋裏舀了小半碗白米粥,然後用小勺輕輕攪弄着。
裴尋看他。
許薄言似乎有些疲憊,因睡眠不足眼底泛起淺淺的淡青色,額前垂落幾绺碎發,看着莫名頹喪。
裴尋不知道昨晚許薄言多久離開的,估計很晚。
“吃甜的鹹的?”許薄言突然出聲。
裴尋:“?”
許薄言這才看他:“粥,吃甜的還是鹹的。”
裴尋目光移到他手裏,沒想到這粥是給自己盛的。
他訝然:“給我的?都可以。”
許薄言便淋了點蜂蜜到碗裏,攪弄均勻:“過來。”
裴尋走近。
“以後生病的時候要吃藥。”許薄言說了一句。
裴尋知道許薄言是說昨晚的事,他也知道自己昨晚有多煩,要是換其他人,早把他扔出去了。
“昨晚謝謝你啊。”裴尋再次說,“以後你有需要,我一定幫你。”
許薄言輕輕笑一聲,意有所指:“怎麽?你也讓我舔回來。”
“舔”字咬了重音,聽起來格外的暧昧。
裴尋一怔,反應過來這句話的另一層含義。
他臉頰微微泛紅。
昨晚他是燒糊塗了,才會去舔許薄言身體上……
不過,是他先動嘴的,裴尋無話可說。
“你要想舔回來也行啊。”裴尋從不扭扭捏捏。
許薄言:“小狗才會亂舔人。”
裴尋瞪眼,這會兒有力氣鬥嘴了:“你才是小狗。”
許薄言唇角彎起,有種縱容的味道,舀了勺白粥,遞往他唇邊。
裴尋要伸手接,卻被許薄言躲開:“碗很燙,張嘴。”
“……哦。”
裴尋依言張嘴。
裴尋嘴型很漂亮,微微張開就能窺見紅潤柔亮的舌尖,他的舌葉也生得好,伸出來時,像蛇信,色澤紅潤,柔軟而靈活,很适合含住……
許薄言腦海乍然回想起昨晚的一幕,長睫低垂,眸色暗了暗。
他不動聲色地将粥慢慢喂入裴尋嘴裏,收回勺子的時候似是故意從唇瓣上擦過,濃稠的粥沫将唇瓣染上晶瑩,那截舌尖便輕輕一探,将粥沫舔進嘴裏。
“诶老許,那個……”阿白有事問許薄言,回頭,恰好看見這幕,頓時就被兩人之間的暧昧氣氛震驚了。
他愣住,連忙回神。
環顧四周,還好沒攝像機。
但兩人這黏黏糊糊的、水潑不進的氛圍……是怎麽回事兒?
阿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大早上看了一出十八禁。
尤其是許薄言手裏的勺子故意從裴尋唇瓣上壓過時,殷紅的唇瓣留下濃稠的白色粥沫,有很大的視覺沖擊。
阿白收回視線,五官扭曲地扒了扒頭發。
昨晚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麽?
老許怎麽畜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