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裴尋沒想到許薄言會如此回答,一時愣怔。

屋內陷入安靜。

半晌,裴尋大方許諾:“那你要什麽?我不缺錢。”

這話不假。

他從大一開始,每個月的生活費就不小于十萬,再加上早期攝影的照片,也被各式各樣的人買走過,到現在手頭積蓄足夠包養好幾個圈內小鮮肉。

許薄言本身名氣大,長得也帥,多給點也不是不行。

他用來資助三個小鮮肉的資金全部用來資助許薄言好了。

許薄言扯扯嘴角,指腹若有若無地摩挲光滑的足背。

肌膚觸感極好,頗有些愛不釋手。

“我知道。”許薄言眸光閃爍,不急不緩道:“我的意思是除了錢我要的還很多。”

裴尋:“?”

裴尋一時之間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腳背上傳來的酥麻讓他思緒跑偏,腿不覺縮了縮,卻很輕易就從那雙手裏抽了出來。

裴尋看了眼腳背,上面紅印斑駁,格外色·情。

他穿上鞋,不明所以地追問:“除了錢你還要什麽?”

許薄言沒立刻回答。

而是,站起身,走去桌前拿起礦泉水,擰蓋,喝了一大口。

裴尋不想放棄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許薄言今晚難得有松口,就說明他有機會了。

“你說啊,除了錢還要什麽。”裴尋湊過去,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胳膊,小聲道:“你放心,只要你說出來,我都會滿足你的。”

許薄言挑眉,垂眸看他數秒,玩味道:“你想滿足我?”

裴尋嗯一聲。

許薄言唇角勾起,目光落在他的唇瓣上,意味深長道:“我不是那麽容易滿足的。”

裴尋:“你總要把自己想要的說出來,我才能滿足你啊。”

許薄言盯着他,沒說話了。

安安靜靜的。

他的目光有些琢磨不透,更看不出情緒如何。

整個人像蒙了一層紗,雲遮霧掩,看不清真實的內心深處。

哪怕是裴尋直勾勾望進許薄言眼眸裏,除了在裏面看到一個小小的自己之外,再無其他。

裴尋不喜歡這種賣關子的交流方式,再次問:“你到底是什麽要求?”

許薄言不答反問:“為什麽總想着資助?”

裴尋義正言辭:“因為這樣我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上床了,我出錢,你出力,剛好。”

聞言,許薄言經不住失笑。

似有些無奈。

裴尋瞪圓眼睛:“……你不許笑。”

他不威脅還好,一威脅。

許薄言嘴角笑意反而擴散更大。

在安靜的帳內格外明顯。

裴尋咬唇,感覺自己被嘲笑了。

見小孩的臉一點一點垮下去,許薄言明知故問:“怎麽?”

裴尋氣,嚴肅道:“你真的不會接受我的資助嗎?”

他決定了。

這是最後一次詢問了。

以後再問,他就是狗。

許薄言笑意漸漸收攏。

“是不是在你心裏。”他問:“只有資助的關系才能上床嗎?”

裴尋:“嗯。”

“那你有沒有想過還有另外一種方式也可以上床呢。”許薄言提醒。

裴尋:“什麽方式?”

許薄言嘆氣,擡手敲了下裴尋的額頭,怒其不争:“小笨蛋。”

裴尋雙手捂住額頭,不悅道:“幹嘛罵我。”

許薄言言簡意赅:“該罵。”

話雖如此,聲音卻帶着幾分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

“……”

見人想不起來,許薄言再次迂回表明自己的底線:“我不接受沒有感情基礎的性·關系,還記得嗎?”

“啊。”裴尋微張嘴,緩緩放下手,看着他。

他當然記得,早之前許薄言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态度。一是不接受沒有感情基礎的性·關系。

以及對自己沒有心動的感覺,才會不斷拒絕自己。

但裴尋認為态度是會發生改變的;再加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深夜發燒許薄言細心照料自己,還捏了自己的舌頭,現在連腳都揉了。

這些現象就是不讨厭自己了啊。

不讨厭,不就是心動嗎?

心動,不就是可以接受包養嗎?

這是裴尋的邏輯。

于是,他見剛剛氣氛正好,才舊事重提。

沒想到……

得到的答案和之前依然一樣。

不。

裴尋心想,也許不一樣。

許薄言有要求,要求是在感情基礎下發生關系。

所以,最該考慮的人是他。

并不是許薄言。

但——

裴尋眨眨眼,為難:“可我不接受有感情為基礎的性·關系啊。”

原則碰撞,誰也不退半步。

裴尋舔了舔唇,眼裏的光盡數暗下去。

第一次被許薄言徹底斬斷了念頭。

他心裏沒有巨大的失落,只是單純不想再待下去。

沉默半晌,裴尋開口:“那打擾了,我先回去了。”

他慢慢轉身。

男人伫立原地,沒有挽留,目送他離開。

裴尋走後,屋內的空氣仿佛都安靜下來。

燈光靜靜地灑落在許薄言肩上。

他低頭,輕輕嗤笑了聲,笑意不達眼底。

拿起礦泉水,面無表情喝了一口,似乎這件事并未影響自己一絲一毫的心情。

裴尋回到自己帳篷後,脫下外套,氣餒地倒在床上。

腦袋裏浮現和許薄言的對話。

想了會兒,嘴上不樂意的抱怨:“為什麽非得要有感情才願意發生關系啊。”

他的那些髒事,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裴尋悶悶不樂地甩掉拖鞋,鑽進被褥,睡之前心想。

——好吧,我要把你放生了。

當天夜裏,裴尋睡得不太好。

他被魇在了小時候,夢裏出現了一位年輕的女人和帥氣的男人,年僅四歲的裴尋站在兩人中間,女人和男人扯着他胳膊争吵不休。

争吵完後,畫面一轉。

是一間昏暗的主卧室,兩個男人抱在一起接吻,而其中一位是他的父親……

接着就是女人瘋狂的按住小裴尋,讓他親眼目睹自己父親的出軌現場,貼在他在耳邊教唆“這就是你父親”“是同性戀”“他毀了我一輩子我只能毀了他的兒子”“你知道不知道性是這個世界上最肮髒下流的東西”“你都沒有感情的,不知道哭嗎”等等言語。

夢中那些刺耳的罵聲、崩潰的尖叫、沒日沒夜的争吵、母親父親的猙獰面目如一塊千斤巨石壓下來。

裴尋仿佛在斑駁陸離的夢裏受了酷刑,手指緊攥住被褥,眉心緊鎖,無論怎麽掙紮都脫不了身。

直到刺目的光線透過帳篷在眼睑上暈出一片光暈,裴尋才如溺水般的驟然驚醒。

屋外天光大亮。

裴尋雙目呆滞地坐在床上,耳邊鬓發全已汗濕,張嘴大口深呼吸了幾次,徹底從夢裏脫身出來。

他閉了閉眼。

不知道為什麽會夢到小時候的那些事。

難道是因為昨晚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胸口重重的起伏一瞬,裴尋把那些記憶從腦海中如數抹去,伸手摸過手機看了眼時間。

07:38。

時間還早。

複爾躺下,抱着被褥閉上眼安神。

過了幾秒,睜開眼,打開手機,翻看日歷。

在心裏默數了下錄制節目的天數。

悶聲悶氣地咕哝:“還剩17天,還要半個月才能離開這兒……”

裴尋恹恹地按滅屏幕,心道:還要好久啊!

……

決定把許薄言放生後,接下來錄制期間,裴尋的心思幾乎全部在沈蕭然身上。

秉着“來都來了不能空手而歸”的想法,裴尋平時專心錄制,休息便和沈蕭然搭讪,偶爾觀察一下蔣斯鳴、林一,剛開始的時候眼睛都忙不過來。

不過,他大多數還是和許薄言在一起,畢竟他的身份是“Sunny粉”。

就是那段時間,裴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自從那天晚上談話後,許薄言連笑都對自己欠奉。

許薄言個性是個稍稍較為沉默的人,一旦關上對別人關上門,便再也觸摸不到他的世界,哪怕是天天在眼前晃,都感覺無比遙遠。

有時候,裴尋想靠着許薄言身邊坐下,都不敢過去;哪怕是相互之間的一個招呼、一聲問候,都和以前那種感覺截然不同。

裴尋自小心思敏感。

小時候,發現父母氛圍不對,他便學會不說話,當個透明人;

上學時,察覺到同學的異樣眼光,他便學會遠離,當個獨行俠;

現在,感覺許薄言的疏離,他便不敢在上前。

因為知道許薄言不會像之前那樣縱容自己。

林詩率先發覺兩人之間不對勁。

這天,趁着吃飯的時候,悄悄問裴尋:“你和我哥吵架了?”

裴尋盤腿坐在地上,端着碗,筷子戳戳了碗裏米飯,搖頭。

并不是吵架。

只是觸及到了互相的原則底線,誰也不願意讓步,便有了心照不宣的疏離。

成年人的世界大抵如此,不需要說破,一切只需點到為止,互相留有體面,便自然而然有了結果。

林詩看着裴尋焉頭耷腦的模樣,內心瞬間升起一股父愛,不問緣由,當下斷定:“哎喲小可愛,是不是我哥欺負你了?你別給他計較,他性子就那樣,原則底線高的一批,我們兄弟很多時候也不滿意他。”

裴尋眨眨眼,看他:“他沒有欺負我。”

林詩:“那你們最近怎麽回事,一句話都不說,我看我哥心情也挺不好的。”

裴尋:“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林詩笑:“你幹嘛也焉頭耷腦的,被我哥傳染了。”

“我沒有。”裴尋否認。

同時內心補充道:我是因為最近看不進去其他男人了。

沒錯,這是裴尋極其想不通的一件事。

原本許薄言拒絕他後,第二天第三天他沒有任何感覺,白天樂呵、晚上和男人聊得歡脫。

然而漸漸地,他的眼神又回到了許薄言身上。

他看沈蕭然會和許薄言做一番對比。

看林一會和許薄言做對比。

總之,看誰都會和許薄言做對比。

這種結果,就導致了其他男人索然無味,只有許薄言越品越香。

想到着,裴尋氣憤地把手裏的碗一摔,仰躺在鵝卵石上,哭喪道:為何會如此啊!

林詩看着“冷戰”的兩人,也極其想不通。

他自認為是比較了解他哥的人。

他哥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二十五歲的男人,天天和音樂打交道,身邊也出現過許多追求者、緋聞對象。

但他哥是顆鐵樹,鐵樹開花可不易。

剛開始,裴尋出現時,他和呆呆完全是抱着看熱鬧的态度。

因為裴尋長得漂亮,是他哥喜歡的類型,只是年齡過于小了點。

不過,這些東西在愛情面前算個毛線啊!

後來,他才發現他哥對裴尋的關注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

其實《偶像近距離》這節目他哥是不來錄制的,是妃姐硬要接下這個綜藝。

林詩還記得。

那次從錄影棚裏回去後不久,妃姐給他哥打了個電話,在電話的那頭說:“你不去可以,我已經說服了裴尋,你不能阻止其他隊員去錄制,還有,許薄言,你記住,IN不是Sunny的一言堂,更不是你的一言堂,你堅持你的原則,我為其他隊員争取流量,考慮到整個公司發展,咱們誰也不幹涉誰。”

Sunny和公司争鋒相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口舌之争早已見怪不怪。

正好,他也在場。

他真的是眼睜睜看着他哥的臉色變了。

很可怕。

他毫不懷疑他哥會掀了面前的桌子。

他哥沒有。

過了許久,才淡淡說了句:“你自己安排吧。”

林詩就在想,他哥那麽桀骜不馴的個性,必定不會聽從妃姐來錄制這野雞綜藝,看來得落到自己頭上了。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

他哥親自來錄制這野雞綜藝……

這不算什麽。

錄制當天,他哥抱着裴尋,踩在自己鞋背上過泥澤池的那幕,林詩感覺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試問,Sunny隊員誰不知道,他們的主唱不僅有潔癖,還是位界限感很強的人,別說踩在鞋背上,誰敢在他鞋上蹭點灰,都能被揍一拳。

還有裴尋生病的那晚。

以前Sunny隊員生病,別說主唱善心大發守在床頭伺候,主唱親自倒杯水,都見了鬼了,一般是打個120,一車扛走,是死是活,全然不顧。

反正,Sunny主唱對裴尋太不一樣。

前幾天兩人的點點滴滴,林詩均看在眼裏,他哥大部分時候的目光就沒從裴尋身上挪開過,有時那眼神炙熱直白到他都不好意思看。

好幾次他都懷疑現場要是沒人,他哥就能把人“吃”了。

就裴尋還傻乎乎地往他哥身邊湊,送上門被“欺負”。

剛開始,兩人氛圍黏糊的他和阿白不敢直視。

這兩天,就漸行漸遠。

實在可疑。

……

半個月時間過得極快。

裴尋和所有嘉賓們混了個眼熟。

錄制結束的當天,嘉賓們從溪谷回到市區,節目組包了個餐廳,請吃飯。

裴尋錄節目下來,整個人瘦得明顯。

他本來下巴就尖尖的,一瘦簡直是巴掌臉,工作人員看着裴尋一點一點瘦下來,感覺把人虐待了般。

節目組定了兩間包廂。

粉絲藝人嘉賓分開。

裴尋落座在粉絲包廂裏。

吃飯間,包廂氣氛其樂融融。

吃到尾聲,有粉絲開始讨論這半個月和偶像相處的點滴。

一個女生起了話頭:“夢琪姐真的好溫柔,還特別女神,她的腰簡直了,別說男人,細得我都想摟,以前不知道她抽煙,平時我男朋友要是抽煙,我分分種把他頭踢掉,但夢琪姐抽煙,太他媽的性感了。”

說到盡興處,女生克制不住飚了句髒話。

另外一個人立馬附和:“對對對,還有Sunny樂隊,那個主唱,我的媽!!!腿好長,我感覺他長相和個性都太對我胃口了,雖然沒說幾句話,但我明白了粉絲為什麽叫“蘇神”,安全感爆炸啊。”

“我也,我也……你們誰還記得節目組要求才藝表演的時候,我差點爬.牆,許薄言玩樂器的手指,那雙手……真的,我第一次發現我是手控。”

裴尋沒參與他們的讨論,只在心裏默默地附和:對,他手特別長。

中途,酒店人員進來,提醒聲音小點,大家才克制住了興奮,繼而小聲讨論。

兜裏忽地傳來兩聲震動。

裴尋放下筷子,掏出手機,一看。

屏幕上,跳動着碩大兩字“妃姐”。

裴尋詫異,她打電話來幹什麽?

包廂內太吵,裴尋站起身,出門,找到安靜的角落才接起來。

“阿尋,聽說你們去吃飯了,沒有打擾到你吧?”喬妃在那端格外的熱情:“前幾天就想給你打電話,忙忘記了。”

裴尋猜到了喬妃這通電話的含義。

許薄言給他講過,喬妃想簽他進IN的事。

他禮貌道:“剛吃完,有事嗎?妃姐。”

喬妃也不賣關子,直接問:“我們能見面談嗎?電話裏說不清楚。”

裴尋覺得沒必要見面,這種事他在電話裏就能答複:“妃姐,如果你是想和我談簽約的事就不用見面了,我沒什麽才藝和特長,進了圈內頂多是個花瓶。”

裴尋對自己有清晰的認知。

他答應去錄綜不過是為了魚。

現在魚都觀察完了,自然不需要再進圈內游泳了。

最關鍵的是,這次錄綜弄丢了許薄言這條魚。

裴尋心下正要惋惜,餘光瞥見從包廂裏出來的男人。

對方手裏拿着煙,應該是煙瘾犯了。

許薄言也注意到了他,緩步走來。

喬妃在電話裏苦口婆心說了一大段,裴尋沒聽進去,等許薄言走近,直接把電話挂斷了。

“你吃完了?”裴尋問。

許薄言低眸,抖出一支煙,點燃,吸了口,看他:“妃姐?”

剛剛的話他估計聽見了。

裴尋不介意,點點頭,乖乖地說:“她問我進不進娛樂圈,我拒絕了。”

許薄言嗯一聲,沒發表意見。

裴尋抿抿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今天隋城降溫,許薄言穿了件米白色的上衣,發絲垂落在額前,鼻梁上又架了副眼鏡。

裴尋沒話找話:“你近視呀?”

許薄言偏頭,手指在煙身上敲了敲,煙灰落下,黑沉的眸光透過鏡片看過來:“有些散光,很少戴。”

裴尋哦了聲,又好奇地歪頭看了看。

像是在斷定此話真假。

許薄言輕倚靠在牆,見狀,唇角扯了扯,極為淺淡的笑:“看什麽?”

‘沒。”裴尋倏地端正身體:“我回去了。”

寥寥幾語,便結束對話。

當天,告別節目組。

裴尋沒有直接回學校,去了外面租的房子。

進屋,開燈。

裴尋放下背包,整個人往沙發上一砸,腦袋捂住抱枕裏,感受着空氣一點點變得稀薄。

近三周的錄制像一場夢,轉瞬即逝。

他擡頭,伸手從兜裏掏出手機,打開微信,指尖劃拉屏幕。

裏邊新增了許多聯系人。

裴尋翻了翻,而後,将沒有印象的一一删除,指尖點到【Charon】的時候,目光頓住。

……要删嗎?

許薄言已經不在魚塘裏了。

也不再是觀察對象。

裴尋猶豫一瞬,點開頭像,最後還是點了【删除】。

當初加許薄言等了近三十個小時,現在删除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時間。

裴尋把手機往頭頂一扔,翻身,看着天花板。

反正以後也見不到了。

留着幹嘛呢。

還有那麽多優質的魚等着他,不能因為一個許薄言就放棄整個海洋吧,裴尋心想。

……

期中課程很緊,裴尋每天除了上課,偶爾就坐在寝室追劇,無聊的時候拿着單反四處拍攝,管理一下池塘,和以往生活無異。

唯一不同的是,班級裏沒有人再敢議論他,連秦少川都很少在背後造謠了,對此,裴尋感到輕松。

日子一天天過去。

某天,裴尋深夜在寝室逛微博時,忽地在熱搜上看到了許薄言相關詞條。

#疑似Sunny主唱許薄言聲帶受損#

熟悉的名字再次映入眼簾,裴尋怔了怔,狠狠忍住心底的好奇,沒有點進去。

他在心底告訴自己:許薄言已經從他的世界消失,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許薄言聲帶受不受損,對他來講無關緊要。

雖如此想,翌日一早,裴尋睜眼醒來,依然鬼使神差地打開手機,看了眼熱搜。

熱一變成了#IN辟謠Sunny主唱聲帶受損聲明#。

剛要放下心時,忽然意識到自己還在關注許薄言的事,他驚慌地将手機一關,扔到一旁,睜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不可思議:見鬼,我怎麽又在看許薄言的事啊!!!

思及此,避免以後出現許薄言相關,裴尋連忙撈起手機,将所有平臺裏,有關“Sunny主唱”的詞條設置成有害消息,以後減少此推送。

裴尋感覺自己仿佛在單方面和許薄言打一場持久戰。

這場戰争沒有傷亡,僅是他內心深處的一場求生戰争。

……

Sunny主唱聲帶受損雖已辟謠,在網絡上仍掀起了不小巨浪。

Sunny一直黑紅半邊天,這回被黑粉抓住機會帶了節奏,說自從栗子車禍去世,許薄言也就不想呆在Sunny了,一直吸煙酗酒故意自殘,以及将此等行為歸類Sunny主唱賣慘,博取大衆同情。

網絡一片烏煙瘴氣,罵聲喋喋。

許薄言埋頭刷完了網友發言,指間的煙不是抽完的,基本是在他手裏一直燃到了底,桌上全是煙灰,看到“自殘”兩字,沒忍住笑了笑。

“還笑?”一道溫柔的嗓音響起。

許薄言丢下手機,擡眸,看着對面氣質清冷的男人,語氣吊兒郎當:“我不笑還哭。”

小酒館環境不似酒吧吵鬧,燈光暗黃,霧化了淡淡光暈,籠罩在許薄言身上,讓他的五官半隐半明。

許薄言在兄弟面前放松的調了個閑散舒适的坐姿,神态懶洋洋的:“你說網友怎麽比我自己還了解我自己呢,簡直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能看出來,網絡的流言蜚語對許薄言沒造成一點傷害。

聞言,盛池輕笑一聲,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彎着,聲音輕而沉:“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許薄言認同,端起酒杯,淺嘗一口。

香槟入喉,辛辣刺激。

許薄言輕啧一聲,想起什麽似的:“你前兩天網上的回應,是準備和公司撕破臉了?”

盛池眉眼輕斂,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若有所思說了兩字:“可能吧。”

盛池,華語樂壇的原創音樂人。

同時也是許薄言在圈內除了Sunny之外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

和許薄言不一樣的是。

前者是單人,後者是玩的樂隊。

盛池出道比許薄言晚,但個人在音樂上的造詣頗高,最令許薄言佩服的還是,他這位兄弟,常年煙酒不沾,自制力非凡。

許薄言還想說什麽,桌前走過來了一個小男生,他不覺擡眸,看了眼。

男生長相乖巧,看着盛池,眼裏全是崇拜和愛慕。

盛池也笑了笑,起身靠窗,男生乖乖地在他身邊坐下。

許薄言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往一瞬,明白了,難得打趣:“我陪不夠,你還叫小孩兒來。”

盛池眯了眯眼:“你嘴別這麽欠。”

許薄言笑了,眼神往男生身上看了一眼。

男生一頭軟軟的烏發,眉眼間少年氣很重,笑的時候眼睛彎彎的,是标準的杏眼。

和柳葉眼不同。

柳葉眼天生魅惑,勾人心神。

許薄言腦海中不由浮現一張漂亮的臉蛋,很快,他将有關少年的所有記憶壓下去,拿起煙盒,給男生遞煙:“會抽嗎?一個人抽沒勁兒。”

“謝……”男生似乎有些受寵若驚,下意識要伸手接。

結果煙還摸到,就被人擋住了。

“他不抽。”盛池替人拒絕。

“……”許薄言輕啧一聲,無語。

男生悄悄看了眼盛池,忙縮回手,乖乖道:“我不抽,謝謝,”

煙沒給出去,許薄言也沒生氣,将煙盒放下。

打量了男生一眼,後者注意力幾乎全在盛池身上,眼裏的愛意都快要瀉出來。

許薄言好笑的想:某小孩的眼神但凡能有面前男生半分自覺,怕都是個奇跡。

接下來,三人聊了許久。許薄言得知男生名字叫尹延,是一名粉絲。

而後又知曉盛池竟然為了把人拴在身邊,不惜宣稱奶奶“病危”來當擋箭牌,頓時對盛池肅然起敬。

趁着尹延上洗手間的空隙,許薄言對盛池刮目相看:“兄弟,你真的……太狗了。”

盛池眉目淡然,坦然以對:“等你遇到心動的人,其實當不當狗并不那麽重要。”

“……”許薄言笑凝了幾秒,随後,自嘲地扯扯了嘴角:“是嗎?”

盛池想起什麽,聲音溫柔的能溺死人:“大概,就是無論什麽原則底線全部可以為他降低吧。”

許薄言意外的沒應聲,端起面前的酒輕飲了一口,神色若有所思。

從小酒館出來,夜色正濃。

隋城近兩天降溫,刮得晚風裹狹着絲絲寒意。

許薄言扣上棒球帽,手裏拎着黑色風衣,站在路邊,等出租車,優越的身高頻頻引人側目,所幸夜黑,沒有人認出他。

“……你別擋我的路。”

正當許薄言看司機距離自己位置多遠,身後響起一道軟綿綿且熟悉的嗓音。

“我不想和你回家,你放手,別扯我……”

手指一頓,許薄言皺眉,幻聽?

他不由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馬路上,少年被男人攥住手,互相拉扯,掙紮間男人左右張望,拖着少年的腰想趁機将人拽上車。

“你他媽裝什麽裝?大半夜喝醉走到路上,屁股扭得騷死了,不就是讓我把你撿回去操。”男人壓低聲音,極為惱怒,耐心耗盡地伸手去捂少年的嘴,就被咬了一口。

“卧槽!狗啊你。”

手指上傳來的刺疼,讓男人破口大罵,反射性揚手,要一巴掌扇下去。

下一秒,迎面而來了一位高大又出挑的男人,臉上半點情緒不帶,眼底卻盡是戾氣,二話沒說就往他肚子踢了一腳。

男人猝不及防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茫然,又狼狽至極。

裴尋失去重心,身體往地上撲,一條胳膊攬住他的腰,把他整個人帶了起來,摟在懷裏。

裴尋感覺被陌生男人抱住,剛要伸手推拒,忽地,聞到了熟悉的混着煙草的香水味。

緊接着,聽見了男人壓低帶着怒火的嗓音:“滾!”

男人吞咽口唾沫,看看男人高大的身形,爬起來屁滾尿流的跑了。

周圍安靜下來。

裴尋眯了眯眼,擡起頭。

男人戴着棒球帽,面部輪廓被帽檐遮住,薄唇抿住,垂下的視線極為淡漠:“喝了酒還敢走在大街上。”

聲音帶着明顯的怒意。

裴尋醉的雙頰泛紅,眼神朦胧不清,恍惚間,像是看到了許薄言。

“許……薄言?”裴尋喊出那個名字。

許薄言沒料到半月不見的小孩,會以這種方式相遇。

裴尋忙搖搖頭,強迫混沌的腦袋清醒起來,繼續觀察男人,努力辨認是不是本人。

看了幾秒,感覺帽子遮擋了視線,他伸手一把揭開。

許薄言:“……”

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時,裴尋愣了一瞬,随即渙散的眼神逐漸聚焦,唇一點點往上揚,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開心大笑:“你怎麽會在這兒?許薄言……”

喊着,裴尋整個人沒骨頭的撲進人懷裏,黏得緊緊的,酒精讓多日克制的思念一下全部傾吐出來:“我好想你啊,你知不知道。”

突然襲擊過來的擁抱讓許薄言怔了一秒。

“我好想你。”裴尋無知無覺趴在他懷裏,貪戀着男人身上的氣息,嘴裏喃喃重複着同樣的話:“想你……”

簡單幾個字軟軟砸過來,許薄言差點丢盔棄甲。

夜色裏。

男人緊抿的唇角漸漸勾起一絲柔軟的弧度,擡手親昵摟住小孩的細腰,低頭,輕蹭了蹭懷裏小孩柔軟的發絲,像對待一件失而複得的珍寶。

只是這件“珍寶”不太.安分。許薄言接到網約車電話,順便将人帶上車,剛關上車門,裴尋立刻就像只歡快的小狗往許薄言身上蹭。

“你怎麽來了?”裴尋雙手摟住許薄言的脖頸,神态朦胧,嘴裏還不停叭叭,腦袋不小心撞去車頂,他也不覺疼:“你是來見我的嗎?”

師傅通過後視鏡往他們身上看了好幾次。

裴尋喝醉後黏人的程度和他生病有的一拼,許薄言頭上棒球帽被撞歪好幾次。

他忍無可忍地按住裴尋不停往他脖頸處蹭的腦袋,固定住,和那雙眼睛對視:“安靜一點。”

車內光線暗沉,裴尋下半身墜在座位上,上半身以一個奇怪的姿勢黏在許薄言懷裏。

聞言,裴尋突然停下來,眨眨眼,神色略顯呆滞。

而後,腦袋一歪,可可愛愛。

“……”

許薄言不想承認,這一瞬間被萌到了。

他松開手,失笑,偏頭看向窗外。

路燈在他眼底一閃而過,帶了幾分柔和溫度,感覺懷裏的人突然安靜下來,許薄言詫異收回視線,就一眼,便怔了。

裴尋眼神直勾勾盯着他,眼裏漸漸蓄了霧氣,将瞳仁染的極其明媚,小臉粉嘟嘟的,兩滴淚凝在睫毛上,欲掉不掉,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許薄言被這幅景象驚到了:“怎麽了?”

裴尋紅潤的嘴微撅着,眼神下掠,看着許薄言自然垂落在身側的手,輕輕哼道:“你都不抱抱我。”

“……”

裴尋弱聲弱氣地質問:“你為什麽不抱我?”

許薄言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前面的師傅開口勸道:“年輕人,你快抱抱他啊,你男朋友快哭了。”

“……”

許薄言服了,伸手,将人摟入懷裏,緊緊抱住。

裴尋得逞地靠進他懷裏,還得寸進尺的把屁股挪到許薄言腿上,橫坐着與人貼得嚴絲合縫,傻笑着說:“我和你長在一起了。”

許薄言垂眸,看着懷裏的人。

伸手輕碰了碰裴尋的臉,肌膚細膩光滑,平日古井無波的眼眸,在此刻不知洩露了多少情意。

裴尋睫毛顫顫,問:“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許薄言:“你住在哪兒?”

裴尋擡手指了指,眨眨眼:“我住在天上,我要去和Pluto打招呼。”

“……”

得,小祖宗醉得不輕。

許薄言喉間發出淺淺的笑意,輕聲哄:“那我送你去天上,好不好?”

裴尋歡快地嗯一聲。

送去天上不可能了,他住的那邊成天也有狗仔蹲着,深更半夜帶着裴尋回去不安全。

許薄言提前下了車,把裴尋從車裏撈出來,在他兜裏找到身份證,到附近酒店開了間房。

進入電梯,裴尋歪斜在許薄言身上,四處張望,頭發被搞得亂糟糟的,許薄言伸手給他撥順。

裴尋轉過頭,紅唇張了張:“這是哪兒?”

許薄言擡頭瞥了眼攝像頭,壓下帽檐,電梯打開,就将人扶了出去。

“這兒是酒店,你先睡一晚。”

裴尋步伐踉跄,邊走邊偏頭看許薄言,問:“你會陪我嗎?”

許薄言沒言語,自動忽略他的話:“明早自己起來退房。”

找到房間,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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