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詢問的口吻無辜而單純。

溫熱的鼻息幾乎噴灑到許薄言臉上,帶着迷醉人心的香氣。

許薄言喉結狠狠滾動了下,手指下意識扣緊那把軟腰。

裴尋即刻就嘗到了苦果,肩膀一縮,眼眸泛起淡淡的水色,耐不住皺眉吟哼兩聲:“不要捏,疼。”

聲音從喉間發出,甜絲絲的,一點一點融化在空氣中。

聽在耳朵裏能要命。

其實捏得并不是很用力,許薄言控制手指的力度,但碰到那把腰,聽着聲音。

許薄言隐隐都聽出感覺來了。

“還曉得疼。”許薄言手松開,大手捏住裴尋下巴,抵在下巴的指節不客氣用力往上,帶了點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嗓音澀啞迷人。

裴尋腦袋被迫抵着牆,整張臉暴露在了燈光下,精致的五官像一支頹靡豔麗的玫瑰。

他面前的男人就如同一只蓄勢待發的猛虎,只暫時收住了利爪,沒有對小玫瑰下手。

可“小玫瑰”沒有一點自覺,被酒精麻·痹的大腦神經無法分辨任何危險。

他嘴角彎起一抹弧度,傻樂道:“知道呀,不過……”

聲音頓住,伸手,調皮地用小手把嘴巴捂住,露出一雙眼睛,聲音從指縫透出來:“你不能吃我的舌頭。”

聞言,許薄言氣息粗重一瞬。

原本還能忍,那道身為理智的防線又被一步步擊垮。

他順着話啞聲問:“為什麽不能?”

裴尋睫毛眨動:“因為我沒刷牙呀。”

許薄言眼眸微眯了眯,湊近他,聲線低啞:“我很想吃你的舌頭怎麽辦?”

裴尋手捂得更緊了,瞪圓眼睛:“不可以。”

許薄言扯了扯嘴角,他若今晚要真想對人做點什麽,光捂住嘴有什麽用。

見小孩一本正經的,他想逗弄人的趣味倒多了些:“我就吃一下好不好?嘗嘗你到底是什麽味兒的。”

裴尋愣住,為難地說:“可是我沒刷牙,你讓我去刷牙好不好,刷了牙……”說着,裴尋眼睛一彎,慢慢說:“你就可以伸舌頭進來了。”

頓時,許薄言眼神像冒了火,盯着面前醉得不輕的酒鬼,額間出了熱汗。

他深吸口氣,舌尖頂了頂齒根,克制地撇開視線,看向別處,把心裏那股燥熱壓下去,順便提醒了一句:還是要做人。

今晚小孩醉了,自己沒醉。

不能陪着酒瘋子胡鬧,就算要胡鬧也至少要在人的清醒狀态下。

“許薄言……”

這聲百轉千回,嬌媚勾人。

許薄言感覺裴尋每多喊一聲自己的名字,房間溫度就伴随着升高了一點。

喉結克制不住地滾了滾,在溫度上升自己的快零界點時,壓下心頭的欲·念,二話不說彎腰,将人輕松打橫抱起。

裴尋下意識伸手摟住他,臀部挨着松軟的床墊還舍不得松手,一雙浸水的眸子直勾勾望着他,眸光動了一下,慢慢往他額頭上看:“你出汗了,很熱嗎?”

許薄言沒答。

怕是答了,這人只會來勁兒。

但他沒想到,不回答,裴尋更來勁兒:“你怎麽不說話呀?”

許薄言俯身盯着裴尋,維持着最後的理智:“不和酒瘋子說話。”

“我沒醉。”裴尋堅決不承認自己喝多了。

許薄言沉默,将纏在脖頸的手拿下去。

裴尋察覺到,不樂意了,不滿意的嘟囔一聲,也不知道突然從哪兒來的力氣,直接把許薄言跩坐到了床沿上。

許薄言還沒反應過來,裴尋就找到機會似的一下,雙手纏住勁瘦的腰,腦袋順勢枕去他的大腿上,笑着說:“這下你就跑不掉了,我要抱着……诶,好像有東西在我腦袋……”

裴尋一邊說一邊好奇地用腦袋蹭了蹭。

許薄言眉頭用力跳了跳,伸手按住那顆小腦袋,粗聲道:“別動。”裴尋懵懂地眨眨眼,聲音黏黏糊糊的提醒:“有根大香蕉在我腦袋下面。”

許薄言眼皮一抽。

裴尋注意力明顯被吸引了,睜大眼,紅唇微張,驚訝道:“剛動了一下。”

“……”許薄言把人從腿上慢慢挪下去,按在床上,一字一句道:“你也有。”

裴尋:“我能看看你的嗎?”

“不可以。”

“為什麽?”

許薄言半蹲下,給人脫掉鞋,起身,看着床上的人:“因為你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不知道看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裴尋不服地犟嘴:“我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麽。”

許薄言不知道裴尋喝醉了哪來的精力鬧騰,剛準備把人抱在床中間。

突然,裴尋直挺挺坐起來,大喊道:“我、要、去、洗、澡。”

喊完,騰地又向後倒下去。

許薄言:“……”

許薄言就沒見過喝醉了還能如此折騰的。

看着床上的人犯頭疼,幾秒後,妥協地單腿跪上床,把人撈起來,費盡功夫脫掉裴尋的外套,扔去旁邊,問:“洗澡還是睡覺?”

裴尋顯然瘋累了,眯着眼喃喃:“我身體好髒髒啊,不洗睡不着的。”

還髒髒?

許薄言笑出聲,伸手扯過枕頭,讓人靠着:“那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我也要去……”

裴尋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根手指點住眉心:“不許亂動。”

這話莫名奏效,裴尋一下像被施了定身咒,愣住。

許薄言滿意地收回手,順勢揉了把他的腦袋:“乖。”

裴尋眨眨眼。

許薄言起身,去将門窗鎖住才敢進浴室放洗澡水,看着水慢慢溢在浴缸底部,忽然想起燒點開水,一會兒讓人吃了解酒藥再睡。

他走出去,剛拿起水壺,覺得房間太過安靜,下意識瞥了眼床鋪。

看見的就是小孩睡着的場景。

裴尋脊背單薄,身子蜷縮着,懷裏抱着一個枕頭不夠,腿中間還要夾一個。

許薄言放下水壺,走近,坐下。

房間裏光線很亮,暧黃色,将裴尋睡意沉沉的臉照得格外清晰,他領口處歪斜開來,露出一段嫩白的脖頸,睡姿乖巧的和剛才大喊大叫的酒鬼判若兩人。

看了一會兒,許薄言伸手把裴尋夾在腿裏的枕頭小心地抽出來,剛抽走,便驚動了睡夢中的人,迷糊地輕哼了一聲。

許薄言動作一頓。

害怕把人弄醒了。

裴尋哼完後,換了個姿勢繼續悶頭大睡。

一時之間,許薄言真感覺裴尋就是專門來折麽他的。

要麽,就是在小孩心中,他年紀大,真的不中用了,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來試探自己的底線。

想到這,許薄言牙癢癢,一個沒忍住伸手捏了捏裴尋微嘟的臉。

“真以為我治不了你是吧。”

捏完,用指腹輕輕摩挲了下細嫩的臉。

手忽然一頓,腦海中浮現一句——可我不接受有感情為基礎的性`關系啊。

那日情景,歷歷在目。

許薄言眸色閃了閃,手慢慢收回。

裴尋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眼睑微顫,眸子慢慢睜開。

朦胧中看見許薄言坐在床沿,裴尋腦袋轉了好一會兒。

“許薄言。”裴尋眼微阖,輕聲:“我好困哦。”

許薄言伸手揉了揉毛茸茸的小腦袋,溫聲:“睡吧,晚安。”

裴尋嗯一聲,安心地閉上眼。

許薄言起身,去将浴室的水關掉,拿了瓶礦泉水擱在床頭,熄掉房間的燈,才離開。

……

翌日,裴尋是被渴醒的。

他掀開被褥,起來找水喝,剛好看見床頭上有一瓶礦泉水,伸手拿起,擰開,猛喝兩口。

解完渴。

裴尋便茫然坐在床上,腦袋還隐隐作疼,放下礦泉水瓶,鑽進被窩,扯過被褥蓋上繼續睡回籠覺。

阖上眼,一秒、兩秒……

眼眸又一下睜開。

裴尋目光轉動一瞬,忽地坐起來,整個人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左右看看,房間一切陳設陌生的茫然,有些類似酒店裝潢。

……這是哪兒?

我怎麽會在這兒??

誰把我綁過來的???

裴尋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衣服,穿着完好,欲松口氣的時候又想到一個可怖的事。

手指蜷縮了一下,心驚膽戰地向腰側摸去,感覺身上沒有刀口抑或穿刺針眼的痛感,才徹底放下心來。

不過……這是什麽地方???

裴尋掀開被褥,赤腳走去窗邊,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照進來。

外面是陌生的街道。

坐回床沿。

裴尋開始仔細回憶昨夜發生了什麽事。

他記得昨天周五,下午接到了父親的電話,三句不到便吵了起來,不爽地挂斷電話後,去了戴安迪的酒吧,喝了點酒,離開的還是清醒的,半路就有些上頭,計劃着打輛出租回學校,然後好像遇到了……許薄言???

抓住最主要的信息,昨夜斷片後記憶便開始浮出水面。

所以是許薄言帶他來了酒店開的房?

那……進到房間發生了什麽啊?

裴尋極少喝酒,他酒量一直不行,尤其是酒後容易失态,根本記不住自己醉酒後幹的傻事。

不過……

裴尋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他應該沒有做什麽傻事吧。

這時,外套兜裏傳來嗡的一聲。

思緒收回,裴尋撈起外套,掏出手機,打開。

是他父親發來的。

【你奶奶在住院,今天是周六,你去看一下,順便買點東西,我給你打點錢來。】

裴尋回了個好。

回完消息後,裴尋想着要不要聯系一下許薄言,說聲感謝。

這個念頭剛浮現,立馬被打消了。

他忘了。

他已經把許薄言從通訊錄裏删除了。

……

從酒店離開,裴尋先回了趟學校。

昨晚徹夜未歸,一回寝室舍友們便投來不可名狀的眼神。

裴尋自行忽略,他拿了套換洗的衣物,進了衛生間。

洗完澡,裴尋順便将內·褲洗幹淨,洗完後放在盆裏,扯下毛巾把頭發揉幹,因為宿醉,他的精神狀态不怎麽好,眼底有些烏青。他把頭發揉到半幹狀态,又胡亂用毛巾揉了揉臉,企圖揉出點血色。

努力半天,發現并未有什麽改變,将毛巾搭回原位置,端起盆走去陽臺。

“少川哥你過生還請客,弄得我們都不好意思啊。”

寝室裏,舍友們在七嘴八舌讨論什麽。

秦少川翹坐在凳子上,一條腿勾着書桌搖搖晃晃,他大方的說:“就吃個飯,我沒叫幾個人,就我們寝室和隔壁寝室的……”

說到這兒,秦少川看了陽臺的少年一眼,目光不由自主往剛晾在衣架上的內·褲看。

還白色三角。

真他媽的騷。

“裴尋。”秦少川突然叫了聲。

裴尋晾好衣服,進來,語氣不冷不熱:“幹嘛?”

秦少川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問:“那個你下周三有事沒?”

裴尋一直沒參與他們的話題,不知道在說什麽:“下周三?”

“是這樣。”秦少川輕咳一聲,邀請道:“下周三我過生,想叫上你一起吃個飯,從大一到現在,我們還沒一起吃過飯吧。”

裴尋滿臉詫異,看了眼寝室其他舍友。

秦少川啧一聲:“你看他們幹嘛啊,我問的你,我不是……那個,就之前有些誤會你,想給你說聲……抱歉。”

後面兩個字實在太小,裴尋沒聽清:“什麽啊?”

“就是我覺得你人其實還不錯。”秦少川說:“好歹我們也當了三年的舍友,大家都到場,你不能這個面子也不給吧,我也想當着大家的面給你道聲歉。”

“啊?”

裴尋不知道秦少川吃錯什麽藥了,以前秦少川沒少造謠他的事,但自從上回的事情之後,秦少川突然就像變了個人,這會兒還要當着大家的面給自己道歉。

裴尋覺得他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那兒不對勁。

見人不語,秦少川有些不耐:“大家都去,就一起吃個飯而已,寧易他們也去。”

裴尋無所謂:“随便。”

聽到應允,秦少川笑起來:“行,那我到時候給你地址,別水我啊。”

裴尋沒什麽表情地哦了聲,把盆放進衛生間,出來,拿起手機,走出學校打了輛去醫院的車。

到醫院後,裴尋去往水果店買了點老太太愛吃的水果。

這兩年老太太小病纏身,常常往醫院跑,老太太膝下就裴尋他爸一個兒子,年輕時他爸出軌鬧離婚,把家裏鬧得天翻地覆,老太太直接被氣進了醫院。

所以裴尋他爸這麽多年也沒臉來見上一面,老太太身體有什麽大礙,要麽請醫護,要麽就打電話讓裴尋來探望。

裴尋從小和老太太也親近,他樂意跑這一趟,老太太見到唯一的愛孫,頓時喜笑顏開。

裴尋見外面天氣晴朗,便推着輪椅帶老太太到了醫院樓下的花園裏。

“奶奶,我們去前面曬曬太陽。”

“好,你學校裏課程多不多啊?”

裴尋耐心答:“今天周六,沒有課,我下午都可以陪您。”

老太太笑起來。

裴尋邊走邊陪着老太太聊天,見其他病患坐在太陽底下一邊吃水果一邊曬太陽,他也心念一動:“奶奶,我去樓上拿水果過來削給你吃,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裴尋叫來護士,幫忙看着,自己乘坐電梯上三樓。

裴尋心裏想着下午走的時候,再給老太太買點什麽東西,或者營養品之類的,由于想得太過專注,出電梯時沒注意有人,不小心和進來的男人迎面撞上。

“啊對不……”裴尋道歉的話說到一半,待看清對方時,突然頓住,眨了眨眼,驚喜又意外:“你怎麽在這兒啊?”

許薄言戴着帽子和口罩,但裴尋依然一眼認出了他。

許薄言也沒料到這麽快會再次遇到裴尋。

和昨晚相遇的方式不一樣,今天裴尋精神很好。

有人來乘坐電梯,許薄言拉着裴尋往旁邊站,說:“來拿點藥,你呢?”

“我奶奶生病了,來看她。”裴尋問:“你也生病了?”

許薄言聲音很嘶啞:“一點小毛病,不礙事。”

“哦。”裴尋點點頭,想問許薄言昨晚的事,但醫院走廊來往人衆多,談話不方便,于是裴尋把許薄言拉到老太太的病房,關上門,才問:“昨晚上是不是你帶我去酒店的啊?”

許薄言摘下帽子口罩,看他兩秒,沒否認。

裴尋記不得太多的細節,試探地問:“我喝醉了是不是很麻煩啊。”

許薄言回想起昨晚回家後沖了半個多小時涼水澡,聲音淡淡:“還好。”

裴尋抱以歉意地微笑,随後想起來。

他轉身,從果籃裏拿出一小把香蕉,遞給許薄言,眼睛彎彎的:“我請你吃水果,謝謝你沒把我扔大街上。”

許薄言垂眸,看着裴尋手裏的香蕉。

香蕉形狀粗圓,彎長,許薄言腦海裏想到了某種東西。

他擡眸,眼尾輕輕挑了下,話裏有話:“你喜歡吃?”

裴尋眨眨眼,咧嘴:“喜歡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裴最浪的時候大概就是喝醉生病的期間。

平時都是可愛直球選手。

而許薄言……他因為“喜歡”就已經在腦子開起了火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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