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裴尋看完長達兩小時的視頻,寫了一份較為潦草的總結。
他準備将這份總結精修一下,弄成兩份,把其中一份發給許薄言。
畢竟,這種事不能一個人努力。
他資助的是人,又不是一根棒。
萬一配合不好,第一次像在受刑怎麽辦?
搞不好,還會留下陰影。
裴尋光想想就覺得身體襲來一陣幻痛。
他最怕疼了,吃不了這份苦。
于是,他把文字轉換為文件保存下來。
随後關掉電腦,下床,見時間不早了,便拿着飯卡,去食堂吃晚飯,吃完後回到寝室,坐在書桌前,打開文件準備精修。
不斷修改,不斷增添,不知不覺,外面已經暮色四合。
寝室舍友在開黑,鍵盤按得噼裏啪啦。
裴尋撈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23:34。
不早了。
他關掉電腦,想着明天起床,再把文件發給許薄言。
可沒想到,第二天文件沒發出去,先看到的是許薄言出事的消息。
……
視頻裏,Sunny的活動會現場,有歌迷攜帶尖銳物品,朝許薄言扔去。
最後歌迷被安保架出去時,還邊哭邊破口大罵:“滾下去,許薄言,你不配在Sunny樂隊,你知不知道我粉了你們樂隊十年,十年……”
一段粉絲回踩視頻看得裴尋膛目結舌,更是難以置信。
這人有毛病吧?
裴尋坐在教室,看了眼講臺上的老師,埋頭,悄悄翻了翻微博。
了解了下整件事情緣由。
起因是在活動現場,許薄言說話時突然出現啞聲的情況。
這個現象引起了臺上臺下的人驚慌,哪怕是主持人救場,也給所有人重擊,很快聯想到了許薄言聲帶損傷的遙言。
現場的大部分歌迷粉絲都是擔心和心疼。
但網絡上,有個別偏激的歌迷認為是許薄言長期抽煙酗酒,自私自利的不在乎樂隊,自己作出來的。
同時,再加上黑粉煽風點火,說林栗車禍後,許薄言受到刺激也不想在Sunny樂隊了,但又不立刻解約,故意拖着樂隊其他人和他一起沉淪,專門惡心Sunny的老粉。
營銷號也利用吉他手李準和許薄言不合,來捏造是非,混淆視聽。
整個事情,不像突然爆發,倒像有備而來。
如果不是認識Sunny全員,裴尋真就信了許薄言和李準不合傳言。
但是許薄言聲帶損傷的事情……
裴尋回想起之前許薄言去醫院,還有在錄綜時吃的藥。
極有可能,許薄言早知道自己的情況,但一直瞞着隊員。
裴尋想了想,打開微信。
點開許薄言聊天框。
【Pluto:你現在在哪兒啊?】
消息發過去,許久未回。
裴尋抿了下唇,想起昨晚許薄言說的活動結束,周二晚上要去蘭港的事。
是要繼續開演唱會嗎?
裴尋忍不住,在手機上編輯道:“我看到熱搜了,你……”
指尖一頓。
一個字一個字删除。
又重新敲字:“你上回去醫院是不是就是因為聲帶的問題啊……”
删除。
再次編輯:“錄綜那次,你吃的不是維他命吧,我記得維他命好像不是那個樣子……”
再次删除。
裴尋盯着許薄言的頭像,發起了呆。
該怎麽問啊?
許薄言會不會覺得自己多管閑事?
他現在很忙吧。
……算了,還是等他回複好了。
裴尋正想退出聊天框,屏幕上方的【Charon】突然變成【對方正在輸入……】
而後,一條消息彈出來。
【Charon:在寫小作文?】
裴尋:“……”
裴尋回複:【就問問你的事,我看到熱搜了,你在哪兒啊?】
按理說,裴尋覺得自己和許薄言僅僅是資助關系,這種事他不應該放在心上。
但許薄言幫過他,不能忘恩負義。
他知道聲帶受損對歌手意味着什麽,歌手的嗓子就好比藝術畫家的手。
【Pluto:你聲帶問題是不是……很嚴重啊?】
【Charon:別擔心,我的問題不大。】
看見消息,裴尋松了口氣,又看向“別擔心”三個字。
皺眉,嘀咕:“我又沒擔心你,只是問問。”
不過……
囤積在眉眼的焦慮慢慢被一抹輕松取代。
裴尋心道:問題不大就好啦。
許薄言問題的确不大。
他覺得比他問題更大的是:Sunny全員。
活動截止後,許薄言就被隊員強行“押”到了醫院。
此時,正被阿白林詩呆呆按坐在病床上,手機被沒收掉,接受醫生檢查。
許薄言聞着濃重的消毒水味,聲音嘶啞:“我沒大事,能先把手機給我……”
“閉嘴。”阿白語氣不好,沉着臉:“先檢查。”
“哥,你太過分了。”呆呆小聲指責:“你一直還說自己是普通感冒。”
林詩第一次黑臉:“很好玩?”
許薄言:“……”
許薄言沉默。
倒不是被問愣住了,而是他知道一開始不應該瞞着這件事。
也有想過被隊友知道大家态度會怎樣。
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原本是想堅持到Sunny演唱會結束。
等醫生檢查完,許薄言才“重獲自由”。
醫生向大家如實說完情況,每多說一個字,每人面色便凝重一分。
許薄言受不了幾個大老爺們垂頭喪氣,輕咳一聲,清清嗓子,打斷醫生講話:“我又不是失聲了,你們別一副我得癌症的表情。”
醫生看向許薄言,正色道:“建議你盡快手術,減少需要用嗓的場合,你這樣下去,很容易失聲,今天短暫失聲的情況應該不是第一次吧。”
阿白蹙眉,追問:“是不是做完手術,好好休息就行了?”
醫生:“不一定,手術後,聲音可能也會随之發生改變,最好不要大量用嗓,尤其是……唱歌。”
話落。
病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許薄言擡手,用指節撓了撓眉骨,伸手拿起水杯,擰開蓋子,淡然地喝了一口。
醫生見他們神色低落,未再多言,轉身離開。
房間沉默着。
林詩一言不發地起身,走去窗前,想透口氣,他打開窗。
一陣冷風撲面而來,吹得林詩頭腦清醒了許多。
李準坐沙發上,俊眉蹙着,從頭到尾未發一言。
“你說自己感冒,我們他媽的就從未懷疑過你,”阿白憋不住,問:“你打算瞞多久?”
許薄言輕啧一聲,嘆口氣,吊兒郎當道:“演唱會結束吧,畢竟是Sunny的第一個十年。”
阿白:“……”
林詩:“!”
呆呆和林準也怔住:“。”
許薄言笑了笑:“別這麽看着我,我不還沒失聲嗎。”
阿白就不愛聽這話:“你他媽……”
罵着,又覺得不解氣,給了許薄言一腳,起身走到窗前,掏出煙,點燃,狠狠地抽了一口。
可能是早知道自己情況,所以對比隊員的凝重,許薄言已接受。
甚至覺得無所謂了。
“你們這樣,搞得我好像要死了似的。”許薄言調笑了聲,拿起手機,輕倚在病床,長睫低垂,掩住眼底情緒。
過了幾秒,聲音沉沉的:“別動勸我做手術的心思,要做我早做了,不會等到今天。”
Sunny全員認識相處十多年,對方心裏想什麽,一個舉動一個眼神便心照不宣。
所以這也是阿白林詩等人說不出指責的話。
這一路走來,誰都不想辜負其他隊員,不願辜負Sunny。
阿白轉身,目光複雜地看着他,又看向別處,眉心緊皺了下。
久久,才克制着情緒說:“演唱會結束做手術。”
許薄言默了瞬,聲音懶散:“再說吧,其實也不很影響。”
阿白心情不好,說話就不客氣:“那什麽叫影響?我看你就是存心的,是不是?”
說着,阿白看見許薄言衣服兜裏的煙,氣不打一出來:“還他媽天天跟着我們抽煙?喝酒?卧槽,你厲害的老許。”
話音剛落,門突然被推開。
喬妃神色匆匆趕來,聲音急迫:“現場是怎麽回事?那歌迷什麽情況?”
歌迷回踩事件一出,喬妃便立馬離開公司,打車來了醫院。
她到來如外來者,所有人沒心情回她。
喬妃看幾人表面無大礙。
反手關門,這才問:“大家都沒事吧?”
回應她的依然是沉默。
阿白煩躁地将煙摁滅,坐去沙發上,沒吭聲。
林詩也不想理她。
喬妃不在意,直接看向許薄言,走過去,拉着空凳坐下:“你的情況自己感覺如何?蘭港的演唱會能不能堅持一下?”
喬妃來前,先去了醫生那裏了解情況。
許薄宴眼皮輕掀了掀,語氣淡淡:“還可以。”
聞言,喬妃心裏大石頭落地,點點頭,又道:“等演唱會結束,我向公司申請,給你們三個月的長假,到時候大家休息一下。”
許薄言:“随便,你安排就好,我們全都無異議。”
喬妃聽出他話裏的諷刺:“不是我不考慮你的情況,而是接下來你們之前錄制的《偶像近距離》會在寒假裏播出,現在正是固一波粉的時機,近幾天你們先別再網絡上随便發言,公司會安排。”
聞言,林詩差點沒把早餐吐出來。
又硬生生忍住了。
近幾年,IN傳媒沒少用Sunny成員的事,賣慘固粉。
當年栗子車禍,被用來成為了IN宣傳手段。
現在,舊事重演,真和卸磨殺驢沒區別。
林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下一個熱搜詞條是什麽。
喬妃交代完事,便被一個電話叫走了。
她一走。
阿白滿臉茫然:“來了一趟,就是警告我們別亂說話?”
“向來如此啊。”呆呆撓撓腦袋,又看向李準:“是吧準哥。”
李準沒回答,看上去,對公司也挺失望。
……
IN傳媒動作很快。
當晚便用了#許薄言聲帶受損#以及#粉絲回踩#兩個詞條,沖上熱搜。
随後,喬妃整理了從Sunny出道十年,近二十分鐘的剪輯視頻,登上熱門。
這一通操作不僅固了粉還賺取了路人的同情。
【所以聲帶受損是确定了嗎???我就在活動現場,當時許哥失聲那一瞬,我眼淚都下來了。】
【有些不敢相信,雖然之前已經有預感了,但親眼所見時,依然不敢相信。】
【我也,那個脫粉回踩的不是歌迷,真正喜歡Sunny的歌迷,不會傷害Sunny任何一個人。】
【對,不知道那些在網上罵我哥的人包藏着什麽禍心,什麽叫故意長期抽煙喝酒造成的,還有一我哥從來沒有想過要脫團,他一直都是Sunny的主唱!永遠!!!】
【這段時間我到處能看見我哥他們被黑的帖子,馬上十周年演唱會了,黑子真是居心叵測。】
【唉,我不粉他們,但Sunny的歌聽過真不少,可以說,我聽他們歌長大的。】
【沒錯,以前聽歌不收費,特別喜歡有經濟實力的人才會去買唱片、搶海報,不知道什麽時候唱片和海報都落伍了,後來就是搶電子版,演唱會門票,唉。】
【姐妹,你暴露年齡了!!我也是那麽過來的,以前Sunny的歌各大平臺真的全是免費,最近兩年才是VIP,就這樣還被別人攻擊開演唱會是割韭菜行為,他們陪我們整個青春,難道不值得一張票嗎!!】
【沒錯,我們欠Sunny一張門票!!!】
【加1,欠Sunny一張門票!】
……
翌日,一條“我們都欠Sunny一張門票”的詞條,在熱搜榜久居不下。
裴尋醒來,打開手機就看到了這條推送。
點進去,是Sunny全員的機場照。
因為隋城活動截止,所以Sunny一行人提前趕到蘭港。
诶???
裴尋揉揉眼,點開圖片,的确是在機場。
他不懂圈內運作。
第一時間想到的許薄言聲帶問題……
許薄言出事了,演唱會不應該會推遲嗎?
難道公司都不考慮藝人的自身問題?
裴尋翻了翻微博。
而後,截圖,給許薄言發了一個消息。
機場。
許薄言上飛機,剛找到位置坐下,兜裏手機便振了振。
他掏出手機。
見上面顯示着【小老板】發來的消息。
鋒利的眉眼慢慢變得柔和。
指尖觸了下屏幕,點開。
【小老板:你去蘭港了啊?】
【Charon:嗯,機票提前了。】
【小老板:啊……我還以為演唱會會延後。】
從消息裏就能看到對面的人失望。
許薄言一想到小孩臉垮着模樣,就忍不住笑。
“诶?老許你帶充電寶沒。”阿白翻了背包,發現沒帶充電寶,回頭問問許薄言,“我手機快沒電——”
阿白冷不丁看見許薄言看着手機笑,聲音戛然而止,先愣了一下,而後伸長脖子,想看看手機上有什麽值得笑的。
只模糊看見【小老板】的備注,頭像他不認識。
阿白:“這小、老板是誰啊?”
許薄言擡眸,眼神裏沒有一點被隊友發現的慌亂,淡聲:“就小老板了。”
阿白:“?”
坐在身旁的林詩頓時嗅到不對勁,看着許薄言,眯眼:“還是小老板?誰啊?”
許薄言沒瞞着:“你們認識。”
此言一出,林詩頓時來了興趣,大聲:“我們還認識?”
許薄言耳朵猝不及防受了“創傷”,啧一聲:“聲音小點,我嗓子不好,你還準備讓我耳朵也報廢。”
“不好意思啊哥。”林詩驟然減小音量:“不過小老板到底誰啊?”
“你讓他少說點話。”阿白适時出聲,覺得“小老板”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事,便提議:“咱們現在開始用□□流。”
許薄言:“…………”
倒也不必如此。
另一邊。
裴尋仰躺在床,抱着手機,好幾次想問問許薄言聲帶的具體情況,又始終找不到合适的話題切入。
畢竟,自己和許薄言只是單純的資助關系。
這種事用不着他問吧。
好像有點不妥。
裴尋思索一會兒。
算了。
既然已經決定開演唱會,自然考慮過自己的情況。
我不應該想這個。
我應該想許薄言什麽時候回來的事。
對,想想他什麽時候回來。
裴尋掰着手指,算了算Sunny這次在蘭港開演唱會的時間。
算下來,一共九場,加上中間休息,将近半個多月時間。
近二十天?
裴尋愣住了。
四舍五入便是一個月。
意思就是:他和許薄言有一個月見不了面。
暫不提演唱會。
他資助許薄言也是一個月的時間。
那……
裴尋眨眨眼。
我的錢、豈不是、随着這個月過去、就沒了?
裴尋有些無法接受。
不過意識到這個事,讓他發現了一個契機。
他打開手機,非常理直氣壯地給許薄言發消息:【你要去蘭港近一個月吧,那我們的事怎麽辦?】
【Charon:???】
裴尋暗示道:【體檢報告馬上出來了啊。】
【Charon:嗯。】
嗯?
嗯什麽啊?
裴尋坐起身,盤腿在床,開始想方設法怎麽讓許薄言親口邀請他去蘭港。
可偏偏就是這種時候,許薄言就遲鈍了。
無論他怎麽發消息暗示,對方就是不說出“那你來蘭港看演唱會吧”的話。
逼得裴尋最後不得不拿出金主的氣勢,敲字道:【我周五要來蘭港,你給我留張票。】
發完消息,裴尋氣呼呼打開購票軟件。
訂了周五晚上的飛機票。
先去親眼瞅瞅許薄言的情況再說。
這個念頭剛浮現,裴尋連忙搖搖頭:不對,是去約·炮,不能讓金錢打水漂。
……
周五最後一節課結束。
裴尋先回了寝室,放下課本,換上件厚實的衣服,背着書包,坐上出租,去往機場。
到了機場後,他拿好登機牌,過安檢,坐上飛往蘭港的航班。
飛機起飛前,給許薄言發了消息。
許薄言估計在忙,沒有回他。
裴尋也不在意,關掉手機,把書包取下,抱在胸前,偏頭看向窗外。
手指感受着剛在網上買回來的“玩具”,還有兩份體檢報告。
在心裏提醒自己:我是去約·炮的,可不是為了許薄言這個人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對對對,你只是去約·炮的,不是為了人。
許薄言嗓子會好的,小裴會逼着他治的,也會對老許很好很好,但這一切對笨蛋小裴來講:他只是在養男人而已。不然為什麽叫笨蛋美人啊,喜歡不自知。
這章挑評論發紅包啊。
我感覺我要支棱起來了,本來想寫到見面的,但還有點事要處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