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風院
前面就是雲婉顏的院子。
自從雲婉顏嫁出去，已經好些年沒回來過了。雲婉顏緊走兩步，到了院門前，看着上方懸挂的“清風院”三個大字，輕輕落淚。
這名字若是一個姑娘的院子，未免老氣了些。可雲婉顏經歷了生死，便明白了當初王氏取這個名字的苦心。
不求如金如玉，萬般富貴。只願如清風拂柳，平淡安康。
雲婉顏生生将眼淚憋回去。母親，上一世沒順了您的心願。這一世，怕也是不能順您心願了。
綠檀上前敲門：“綠竹，綠绛，姑娘回來了。”
院內一陣腳步聲，有人手忙腳亂的開了院門。
開門的人雖是丫鬟打扮，但身着錦繡，頭戴珠花，将綠檀生生比的寒酸了很多。
雲婉顏看了一眼，想起來這個丫鬟是名叫綠绛的那個。生的嬌弱媚人，尤其一雙眼睛，更是動人魂魄。
這個丫鬟，她還記得是怎麽在自己耳邊蠱惑着她趕走了為她好的人，又在她背後狠狠地捅了一刀，害死了吳嬷嬷，踩着她的頭頂當了她“夫君”的小妾的。
此時綠绛正不滿的觑了她一眼，橫着眉毛訓綠檀：“瞎嚷嚷什麽？報喪呢！我這不是來了麽！”
綠檀不服道：“你無禮！沒看到姑娘回來了！”
綠绛像是這才注意到了雲婉顏，甜甜的叫了一聲姑娘，上前想要挽着雲婉顏，被雲婉顏不動聲色躲開。
前世她年齡小，不知人心險惡，只知以貌取人。最是寵信這長得好看卻又狼心狗肺的丫頭。她寵信綠绛，綠绛就教會了她人心險惡作為報答。
那時候，就連皇上禦賜到振國候府的東西都有綠绛的一份。
甚至有一次，皇上賜了糕點，沒給綠绛留着一份兒，綠绛竟生了氣，一直不理雲婉顏。最後還是雲婉顏将自己的給了她才哄的她眉開眼笑。
現在一看，還真是把這丫頭寵的無法無天了。
綠绛的手沒挽住雲婉顏，愣了愣，便道：“姑娘，你怎麽了？”
“沒事兒。”雲婉顏現在對綠绛是再不想多看一眼，“我累了，想歇息一會兒。你先回去吧，讓綠檀伺候着就是了。”
綠绛愣了一下，她從未受過這種冷落，臉色當即不好了，“哼”了一聲，就跑了回去。
綠檀倒是驚喜，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雲婉顏。她雖是貼身丫鬟，但一直不如綠绛得寵，今日雲婉顏這是……
雲婉顏看了一眼綠檀，向自己屋裏走去。
綠檀連忙跟上。
清風院有正廳和廂房，雲婉顏住正房，安排了綠绛住在西廂。
現在看來，綠绛也該搬出來了。
回到屋裏，綠竹早已備好熱水和飯菜，給雲婉顏淨面淨手。
這院子裏屋子裏的擺設，可比她出嫁時多多了。
雲婉顏一一看去，這些都是王氏死後，被何姨娘和陳姨娘還有她那兩個庶妹匡騙走了的。
所以她出嫁的時候，除了王氏早就給她備下的嫁妝，這院子裏，完全就空了。
綠檀向桌子上望了一眼：“哎呀！這都是什麽！怎麽這麽素！”
雲婉顏看了一眼桌上擺着的飯菜，大多是青菜一類不沾葷腥的，連油花兒都沒有幾滴。
綠竹膽小最小，低着頭害怕道：“這……膳房的人說是何姨娘囑咐的……”
“夫人剛去了，便苛待姑娘了是吧！何姨娘？她也就是個姨娘！她生的孩子都是奴才！膳房的人膽子大了，倒分不出誰是主子了是不是！”綠檀攥着小拳頭，眼睛氣的通紅。
“綠檀，娘親大喪，是應該少沾葷腥的。原也沒錯。”
雲婉顏嘴上這麽說，可心裏還是知道，八成這何姨娘又是讓那人挑唆的，當了出頭鳥。
綠檀癟癟嘴：“哼，奴婢就是不得勁兒，這事兒什麽時候輪到個姨娘管了……姑娘何時受過這等委屈……”
雲婉顏低下頭吃飯，她受的委屈，可比這多多了。
一頓飯吃完，綠竹收拾了東西，綠檀伺候雲婉顏歇息。
這種日子挺好。雲婉顏笑笑，等除了那幾顆毒瘤，就更好了。
一夜無話。雲婉顏躺在床上，計劃着達成目的，臨近初曉才迷迷蒙蒙打了個盹兒，就再也睡不着。
天剛蒙蒙亮，雲婉顏翻來覆去的折騰着。她心裏總覺得有什麽事兒堵着。
半晌，雲婉顏猛地坐了起來。
她想起來是什麽事兒了！
被重新活過來的事情高興的昏了頭，她怎麽就忘了，這個時候，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幹了什麽呢！
雲婉顏忙喊了綠檀過來。綠檀看樣子還沒睡醒，但雲婉顏喊的急，她也不敢懈怠：“姑娘，怎麽了？”
“夫人停靈幾天了？”
綠檀看看外面天色：“今日是第二天。”
雲婉顏松了口氣。還好，還來得及。
起身洗漱完，雲婉顏帶上綠檀和綠竹一起，往靈堂去了。
卻不想這一去，遇到了讓她恨不得剝其皮抽其筋，喝其血啖其肉的那兩個人。
雲婉顏到了前院，看靈堂外還是吳嬷嬷和那個小厮還有一衆下人守着。便進了靈堂，剛要說話，便聽到耳邊一聲嬌俏的呼喊。
“姐姐。”
雲婉顏僵住，慢慢回頭，看到那噩夢一般的身姿緩緩靠近。
“姐姐，你這是，剛從自己的院子裏回來？”
雲、茹、珍！
雲婉顏攥起拳頭，指尖狠狠地鑽進肉裏尤不自知。
這個女人奪她姻緣，害她一生。
雲婉顏緊緊的咬着牙，眼前耳邊皆是她害死自己前那猙獰的面容和張狂的大笑。
恨入骨髓，恨不得活生生的剝下她的皮，一寸寸的刮掉她的肉。
“姐姐，母親剛去了，你不說守在母親身旁，怎麽回去了？”雲茹珍的臉湊上前來，搖了搖，“這要讓人家知道了，還以為咱們振國候府盡出些不孝之人呢！”
綠檀皺着眉，不滿的看着雲茹珍，剛要說些什麽，被雲婉顏伸手攔住。
雲婉顏将心中恨意壓下，強忍着撲上去活撕了她的沖動，盡量平和着語氣道：“二妹妹說的什麽話。”
跟在雲茹珍身後進來的何姨娘腳步一頓。
“我是母親的女兒，母親亡故我自是最傷心不過的。”雲婉顏擡眼輕輕掃了一眼何姨娘，“母親已經去了，我若因為太過傷心而幹出了些不分輕重的事兒，或是傷了身子，不是叫母親九泉之下不得安寧？豈不是更加不孝？”
雲茹珍愣了。
她沒想到以前看上去軟糯，只顧着黏在王氏身邊，出了事情就抹眼淚的雲婉顏會說出這一番話。
“妹妹你說。”雲婉顏冷冰冰的看着雲茹珍的眼睛，“對麽？”
雲茹珍被雲婉顏冷冰冰的目光吓了一跳，低頭捂着臉哭起來。雲婉顏挑眉。
她記得雲茹珍沒這麽脆弱啊？
雲茹珍用帕子捂着臉，輕聲的哭泣，道：“姐姐，你這話說的，像是在指責我了。”
邊說邊哭的梨花帶雨，兩只眼睛紅通通的，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雲婉顏心中更加疑惑，除了在雲溫面前，何時見她這麽嬌弱過？
在雲溫面前？雲婉顏心裏一驚，明白過來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