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晉江首發

階梯踩踏的聲響, 步步傳來,本就是半睡半醒的葉照一顆心猛然提起,未幾又頹然地放下。

左右如今, 她也出不了這間密室, 與其因憂思驚懼耗費心力,不若養着精神,以備不時之需。

她伏在一張巨大的紫檀木床榻上,手足都被鐵鏈鎖着。

鐵鏈甚長, 容得她在這間密室中自由走動。只是因玄鐵所築,她又被成日喂着軟筋散,便根本無力掙脫。

十月天, 她纏着冰冷的鐵鏈卧在榻上, 深夜裏便一聲接一聲地咳嗽。這夜好不容易在淩晨時分昏睡過去。

眼下,又要不得安寧了。

說來也是好笑,她十月初一離開秦王府,午時才至城郊官道, 同小葉子上了提前備好的車駕,正在車中預備易容,卻為人偷襲。

這天底下能出其不意, 一招制住她的, 除了應長思大抵也沒旁人了。

她易容換裝,本就是為防他和霍靖。

按她原本計劃,雖她一時也不知要前往何處安身,但出于安全考慮, 這些未雨綢缪的事總要提前做好, 況且她還帶着一個孩子。

而屆時即便霍靖聞得風聲, 她已經換了面目, 在不知處的地方落腳。有了上輩子的經驗,總也不會被容易尋到。

何況前生,她傷成那樣,尚且躲了四年之久。

如今條件,比當時不知好了多少。

一來當今天子本就不會放過霍靖,他亦是自身難保,所處境況要比前世劣勢許多。

二則是她自身,有銀兩傍身,小葉子也不再是嗷嗷待哺的嬰孩。她們可以隐入市儈,租間屋舍,尋些合适自己的活計謀生。或者隐于世外,她可以教小葉子練武,在山中林間,放羊打獵。

她從答應陸晚意離開的那一刻,從伴在蕭晏身邊最後的時光裏,盡可能地去尋找讓自己走得從容、能控住自己放下、不回頭的理由。

想着最好的一點,是蕭晏不記得她了。他忘記她,開始新的生活,不必如自己這般摧心剖肝拼命壓抑着思念。如那個女子所言,他日有安寧天下與她容身,她便可以告訴自己,是得他所佑。

他是個英明的君主,愛黎民蒼生,便也是愛她的。

而她,實在應該知足。

她有比前生更康健的身子,有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有同他耳鬓厮磨真心相愛的時光,如此重活一遭,她依舊可以感激命運。

葉照想,她當是可以過好往後餘生的。

卻不想,未曾離開洛陽,她便又重新為人所囚。

她原是蘇醒在三日之後,十月初四那日。

如今自己都不知身在何處。

腳步聲停下,葉照便覺一股壓迫感直面而來。

兩頰被捏住,被迫仰起頭。

葉照一動,周圍便發出一陣鐵鏈晃蕩的聲響。

來人在榻上坐下,将她拽近,從她敞露的胸膛寸寸往上輕嗅,過脖頸,經耳垂,最後面龐貼在她額頭,蹭上她一側柔軟的發叢。

葉照忍過戰栗和惡心,沉下心,告訴自己他最多只敢這樣,斷不敢再有實質的侵入。

他,是霍靖。

如何不敢?

緣由在應長思。

想起和明師父相認後,葉照方知原來二人出自同門。

蕭旸當年在戰亂中,跌落山崖,原是被蒼山派掌門尹無雙所救。而按照時間算,尹無雙原該在更早年間,已經魂斷西域雪山之巅了。

這位讓西域和中原兩地武林都折腰仰首的一代俠女,唯一一個練全了百蠱毒、惑瞳術、丹青筆、箜篌音、九問刀的江湖客,最後卻是死于功法不暢,走火入魔,自是讓人萬分唏噓。

但是蕭旸告訴她,并非如此。

尹無雙乃是被座下首席弟子尹長安戕害所致。

那一年,尹無雙同其青梅竹馬的師兄正值新婚,閉關合修秘術。尹長安佯裝受傷,引得尹無雙欲要提前破功出關替他療傷。

其師兄不忍,遂傳功于她,代她出關救治,不想為尹長安偷襲殺害。尹無雙只當二人傳功導致重傷,匆忙出關救治自己夫君,才知人已亡故。

悲痛萬分之際被愛徒點入死穴,穿透琵琶骨,鎖了一身功夫

至此被囚銀莽原雪山之巅。

三年間,被尹長安百般強辱,二次懷孕,最後誕下一女。

大抵在尹長安眼中,他的師尊,終是同他有過一段和諧恩愛的時光。

那是尹無雙第二次被迫有孕後,性子靜下,人亦複了最初的柔和。

臨近生産,尹長安解了她的琵琶骨,讓她養傷護胎。如此至半年後,尹無雙勉強恢複一成功法,心知再難回巅峰,亦知曉不是彼時尹長安的對手。

故親手殺死百日親子,從雪山之巅縱身躍下,假死脫身 。

至此,這世上再無人與名,皆無雙的女子。

亦無尹長安。

尹長安,先天五髒有損,被雙親所棄,流落街頭為乞。

五歲時,為初次下山行走江湖的尹無雙所救,因天資甚好,聽話乖巧,被其收為首徒。且随師姓,賜名長安。

乃其師尊對其之祝願,盼他一世長安。

多年後,徒占師,師殺子。

尹長安遂改“尹”為“應”,不求長安,唯願長相思,故重新取名,應長思。

當真天不絕尹無雙,她墜崖之後,尚且活命。在崖底潛心修煉,欲尋根骨清絕者,承她衣缽,為她清理門戶。

如此,數年之後,在中原之地的山澗裏,救得蕭旸。

蕭旸資質尚好,但算不得絕頂。只是彼時尹無雙即将油盡燈枯,不得已傾囊相授,讓其再尋根骨優質的有緣人。

時光流轉,跌落山澗崖底的蕭旸原是失了記憶,雙腿已廢,得了尹無雙最後的內力,方續骨重新能夠行走。

後在安西之地,同花魁慕小小一見鐘情,而每半年他都會去慕小小處半月到一月不等,乃是閉關運轉真氣,保證雙腿的行走。其餘時間都奉尹無雙臨終師命為己任,尋找能真正承她衣缽的人。

直到無意間發現葉照。

那會他原是去了一趟尹無雙墓前,告知這等好消息,且将最後的落腳處和給慕小小贖身的銀良落實,想着可以早些接走葉照和慕小小。

不想再回來鳴樂坊,這處已經人去樓空,連着房舍院落都被夷為平地。

他百般急怒憂懼之下,既覺有負師恩,又負愛人情意,千愁萬緒困擾,竟是破了心法,雙腿再度廢去,而當年記憶則重新湧入腦海。

為留性命,徐徐圖之,百轉千回下,憑信物回了洛陽皇城,認祖歸宗。

蕭旸還告訴葉照,她同尹無雙長得有七八分相像,若是眼下淚痣挪到眉宇之間,化作眉間朱砂,便是仿若一人。

葉照此番被應長思所控,又落在霍靖手中。方才出此下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應長思修煉的功法乃“琉璃幻”,是一種催眠術,只因當初尹無雙在他面前殺子跳崖,他受刺激亂了心法,如此便再練不到巅峰處。且時不時便會産生幻覺。

如此,葉照索性勾着他,作他師尊。又念之前世,她被困牢獄,應長思磋磨她卻又百般護她腹中孩子,大抵也是因為尹無雙之故。而小葉子雖眉眼輪廓皆随了蕭晏,然不偏不倚,正好天生一點,眉間朱砂。

小姑娘從隔世來,原比葉照想象地更加聰慧隐忍,只她一個暗示,一個提點,她便領悟到位,直哄得應長思片刻不離地帶着她,又護着她。

故而既做了應長思師尊,他自不許旁人碰她。

霍靖暗地裏的人手早在去歲便被蕭晏清除幹淨,明面的霍家軍亦被蕭明溫徹底絞殺,如此所仗唯有應長思及其他的蒼山一派。

遂也不敢輕易得罪他。

便如此刻,與葉照,他最多不過或摸或嗅,斷不敢做任何留有痕跡的事。

葉照尤覺身子一陣涼意,便知他在為她脫衣換裳。

她本就看不見,這回腦海中愈發全是蕭晏的影子,卻又不敢去想他。

衣衫套了幾重,霍靖端來案上湯藥,給她喂下。

軟筋散,縱是如今每日都喝,葉照還是本能地抗拒。

霍靖箍住她下颌,蠻橫灌下。

“乖乖的,一會帶你出去散散心。”

霍靖給她擦去藥漬,拍了拍她面龐。

葉照稍稍放松了些,心下略過一絲竊喜。她被關在此處十餘日,因是四下封閉的環境,實在辨不出身在何處。

但凡能出去,哪怕是一點風聲,一縷花香,一句人們的談話,她都能以此為線索去辨別。

小葉子從隔世而來,旁人勉強信了蕭晏那編造之語,霍靖根本是不信的。因為按年歲,她生小葉子的時候,正在百裏沙漠中,怎可能在他眼皮底下大起肚子。

故而,他從未将小葉子當成是她與蕭晏的親子,便對她不怎麽設防。

葉照想着,如此若是能得一點外頭線索,是否可以想辦法,讓小葉子先逃出去。

霍靖瞧着面前人又擺出一副任之處之的模樣,心下不由生起三分惱怒,冷嗤道,“猜猜,我把你的羅帶送哪去了?”

聞言“羅帶”,葉照瞬間變了臉色。

只匆忙向枕頭下摸去,沒有。

她跪在床榻,掀開錦被四處摸索,四處都沒有。

她才被喂了軟筋散,下榻時足下綿軟,便整個跌下去。

屋中接連不斷響起鐵鏈的聲響,雜亂又刺耳,接應她瘋狂而無序地翻找……

“羅帶呢?”

“你把羅帶還給我!”

葉照朝霍靖撲去,怒吼道。

霍靖俯身,拽起她披散的長發,蔑視道,“真行啊,他居然把你養的膽子這般大!還是說,為了他,你居然敢這這般放肆?”

葉照喘着氣,拼命掙脫他,只伏在地上繼續尋找。

她看不見,又亂了心神。

不多時,手劃到了方才跌碎的杯盞,額頭撞上桌案拐角。

霍靖上前一把将她拽回來,輕笑了一聲,“記得同你說了,蕭晏大婚那日,婚宴上記起一切,當場毀了婚宴。你知道他怎麽就突然想起來了嗎?”

他湊上前去,氣息噴薄在她耳際,“因為新婦喜服少了一條羅帶,如此撞破他被你強行封鎖的記憶,逆了一身氣血。你差點害死他!”

葉照艱難地回頭,咬着牙根平複自己的心緒。

霍靖不過是刺激自己,看着自己各種苦痛憂懼,讓他心中舒暢些罷了。

“那也很好。”葉照笑了笑,“終究我沒有癡心錯付,我愛的郎君愛我如斯。”

“賤人!”霍靖一把掐上她脖頸。

葉照卻半點沒有掙紮,由他施力發狠。

然不過須臾,霍靖便松了手,将她扔在一處,冷嗤道,“你想求死?絕不可能,留着你,才能牽住蕭晏。”

“原來你清楚!”葉照亦諷笑,忍不住又急咳起來。

天氣一日冷過一日,她的咳疾越來越重,自不是裝的。

這一廂折騰下來,她喉間發癢,竟是咳了許久都不曾停下。直到面色紫脹,額上冒汗,整個人奄奄一息。

霍靖明白她的價值,只在應長思進來給她打開手铐腳鐐後,扔她一襲披風。然後一行四人從暗道出,上了車駕。

母女二人皆被點了啞穴,葉照又因失明,如此只得聞得聲音。

這一日,秋風格外嚴寒,吹的馬車簾帳時起時伏,小葉子瞥見外頭場景,不由瞪大了眼睛,原本被葉照牽着的手一下攥緊了她。

葉照蹙眉,奈何無法溝通。

但是她在走出暗道的一刻,隐約聽到了嬰孩的啼哭聲。片刻,馬車拐了個彎,人明顯多了起來,仿若是在鬧市中。再一個彎,尚有人聲,卻又格外靜谧。

又一陣寒風灌入,掀簾而起,小葉子似是又見到了什麽,只猛地站起。

孩子被推回來,葉照受不住寒風,一邊咳嗽一邊匆忙護住孩子。

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停了下來。

葉照尤覺窸窸窣窣的人聲,仿若遠處有許多人,但他們話語又十分細小。

想言,又不敢敞亮地說。

“你不是想知道,羅帶在哪嗎?”霍靖抓着葉照的手,伸出簾外。

天空竟是下雪了,很大的雪勢,雪花一朵一朵落下。

葉照垂在外頭本就冰冷的手,未幾就開始發僵。

“殿下,您起來。下雪了,您身子受不住的。”熟悉的聲音砸入葉照耳際,她伸在外頭的手忽顫。

是林方白的聲音。

他的殿下……

誰是他的殿下?

這裏是哪裏?

“這兩日你昏睡着,昨個我得消息,蕭晏醒了。于是把你的羅帶暗箭射到了楚王府的大門上。”霍靖将葉照的手拽回來,放在手中暖着,繼續道,“蕭昶那個草包,成日見不得蕭晏好,且讓他們鬧鬧,耗掉些心力人力。”

霍靖頓了頓,嘆氣道,“主要是蕭晏,他腦子太好使,本侯且不能讓他沉下心來。待本王拿回本王想要的東西,他且也需得賠掉半條命才是!”

“你知道他此番再作甚嗎?”

葉照無聲。

霍靖抱起小葉子,撩簾與她看。

小葉子看向外間場景,拼命踢打着霍靖。

葉照一把奪過孩子,按住她,不許她動,更不許她看。

小葉子趴在她肩頭,沉默下來,用指腹在她背上寫,“阿”、“耶”。

葉照突然便笑了笑,用力點了點頭。

她将孩子抱在膝頭,攏在披風中的手在她掌心寫,“來日記得喚他。”

這期間,霍靖已經說了,蕭昶折辱蕭晏,要他跪完十裏朱雀長街,方告訴他,她的下落。

蕭晏,居然應了他。

“真遺憾,你看不到。”霍靖重新撩起簾帳,低聲道,“蕭晏實在得到太多了。我的阿娘,我的女人,我的地位和權勢,統統被他占了。可是現在,我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這位洛陽皇城中,被哄捧着長大,半生金尊玉貴的天之驕子,居然有這麽狼狽的一天。”

“你是真了不起,居然能讓他屈膝叩首!”

“痛快啊!”霍靖笑道,“真是草包有草包的用處。我就想着讓他們折騰折騰,倒是真沒想到這般法子!”

葉照死死摟着小葉子,一聲不吭。

“難受嗎?”

“心疼嗎?”

霍靖撩起她下颌,又戳上她心口,“讓你出任務,你居然敢這般背叛我!如今是傷不得你,罰不得你,便以此罰一罰你吧!”

話畢,霍靖竟然掀簾下了馬車。

“殿下,你這是何苦!”外頭看來,是禮部侍郎李素車駕停下,俯身欲要扶起秦王殿下。

地上已經積起一層薄薄地冰渣,蕭晏也沒吭聲,只拂開他,繼續一步一叩首,欲要跪完十裏長街。

這日蕭昶昨日便提出的條件,他已經多耽誤了一日。

晚一日找到她,她便多遭一分罪。

其實,以他的心思,自能判定蕭昶知曉葉照的下落,十有八|九是诓他的。

可是,萬一呢?

便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試一試。

“殿下,你聽潤平一言!”

“讓開!”

馬車內,葉照蹙眉驚駭。

倒不是因為蕭晏的聲音入耳。

是“潤平”二字。

蕭晏同她說過,李素,字潤平。

她憑着時間、距離、和聲響,非常确定,方才下去的人是霍靖,眼下開口的人也是霍靖。而聲音的不同不過是他一點技巧變了腔音而已。

她本來還驚訝,霍靖如何敢出現在蕭晏面前?又如何要換聲說話?

腦海中豁然浮現出那日霍青容孩子滿月宴上的感覺,還有今日走出暗道時聽到的嬰孩的啼哭聲……

原來,如此。

霍靖,易容成了李素。

她居然是被囚在定北侯府的地下密室裏。

竟然,與蕭晏,不過數裏之隔。

葉照在小葉子掌心寫“那人乃霍靖。”

小葉子前世自是見過霍靖,不由搖頭。然轉瞬想起他先前的聲音,只抓過母親手,“他易容?”

葉照颔首。

“李素”站了片刻,嘆氣回到車上,轉眼自是換了一副面容。

敲了敲車壁,吩咐車夫回去。

馬車轉過兩個轱辘,同跪着的人擦身而過。車內的小姑娘突然瘋狂撞擊車壁,差點就要從窗口跌出去。

葉照被喂了軟筋散,但凡她能聚起一分力氣,定會将她推出去。

如今,她只能眼看着小葉子被應長思一把拽下,拎回座上按住。

漫天白雪落下,馬車踩着雨雪離去。

蕭晏起身的一瞬,心口莫名一陣刺痛,他頓在原處,鬼使神差地回頭看那輛車駕。

“殿下!”林方白一路給他撐着傘,眼見他面色一陣白過一陣,忍不住再次出聲。

蕭晏未理他,還有三裏,便結束了。

不能功虧一篑。

葉照被再次送回密室,只由着霍靖重新鎖上鐵鏈。

“你殺了李素?”葉照開口道。

霍靖一愣,笑了笑,“不愧是本侯親自訓練的,果然聰明。這才出去一趟,前後便被你想通了。”

“他在天水城崖底,大概已經被野狗分食了。”霍靖有些得意道,“本侯實在想不出還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回到洛陽,回到我的家,拿回本就屬于我的一切!”

“襄寧郡主你是胞妹啊……”

“你還有心思向她?”霍靖失笑道。

葉照瞬間反應過來,頓生一層冷汗。

如今,他是戶部侍郎,與蕭晏同朝為官。

還是蕭晏的座上賓!

葉照驚懼的這一刻,朱雀長街的盡頭,亦是一片唏噓驚叫。

在半柱香之前,秦王殿下原是跪完了十裏長街。

撐着起身時,雖衣袍染泥,簪冠皆散,甚是狼狽。

然面對着棚中高座的皇兄,尚且保持着恭謹之态,甚至他還拱手施禮,“還請五皇兄告訴臣弟,阿照的下落!”

蕭昶大笑,尤覺出了一口惡氣。

江山君主之位,因他生母之故,他早已無緣。

既争不到,且将其折辱一番,亦是痛快的。從小到大,他實在被蕭晏壓的太久太多了。

“本王不知,你且動腦子想想,本王要她作甚?”蕭昶起身走到他面前,“再者,本王哪裏捉的住你那王妃。”

“你初時不是這樣說的。”蕭晏的眼尾點點泛紅,“你說,我跪完,就告訴我的。”

“對,五哥不是告訴你了嗎?不、知、道!”蕭昶拍了拍他臂膀,笑道,“趕緊去想轍,找人吧。莫在五哥處糾纏,白的浪費時間!”

說完,又拍了一下他臂膀,仰頭大笑離去。

蕭晏合了合眼,眸光似是連着眼尾都染上了猩紅。

他上前一步抽過正欲跟着蕭昶離去的侍衛的長刀,擡起一腳踢翻那人。

“蕭清澤,你做——”蕭昶聞聲轉身,竟被蕭晏一刀捅入胸膛。

身後侍衛湧上,然哪敵得過武狀元出身的林方白。

“我且再問你一句,阿照在哪?”蕭晏握刀的手推近一分力。

“七……七弟,我、真真不知……暗箭射……門上!”蕭昶又驚又懼,“你不能、殺……我,同室操戈……父皇不……”

“殺了你,父皇便又少一個選擇!我怕什麽!”

“你惡心我太久了!”

蕭晏冷笑,竟是在朱雀長街,衆目睽睽之下,直接殺了五皇子蕭昶。

不僅如此,消息傳到蕭明溫耳中時,他已經派人抄空了楚王府。

自然,未曾尋到葉照的蹤跡。

不多時,天子傳召他入宮的旨意便入了秦王府。

蕭晏靠在榻上用藥,竟是連眼都未擡。

內侍監立在堂中,如芒刺在背。

滴漏滴答,蕭晏不僅沒有接旨的意思,竟是靠在榻上,緩緩合眼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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