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〇①⑨
◎太子殿下他好開心啊◎
殷冊說的話太過于驚世駭俗,就算安伯自認見多識廣,也不由覺得心驚膽戰。
歷朝歷代太子的處境未必都順風順水,卻也不會是腹背受敵,不受皇帝寵愛還有皇後,好家夥這臉太子妃都是個心不誠的!
“現在安伯原因跟本王好好談談了嗎?”
殷冊不慌不忙,見安伯表情駭然也沒有什麽情緒波動,他這麽沉穩翻到感染到了安伯,讓他一同冷靜下來。
人冷靜了,想的東西就多了。
“王爺想要談什麽?”安伯試探的問了一句,見殷冊面後不耐,緊接着又補充道,“老奴雖然在府上這麽久,但也并非是全然知情,若非如此,老奴也斷然活不到今日。”
這是真話,這個世界上只有死人最會保守秘密,要是他知道的太多,老王爺留下的暗手早已經把他解決了。
殷冊也沒有打算這麽簡單的将所有的事情從一個人嘴裏全部掏出來,只問道,“本王的身世,先皇後。”
說着,殷冊的手指同時輕點在了眼前的桌子上,“本王不急,安伯可以仔細想想再回答。”
“此事——”
“對了,太子被接入宮中,乃是因為身中兩種奇毒,此事安伯想來并不知曉。”
安伯:“……”
這是威脅吧?就是威脅吧!
“王爺也無須這麽激老奴,老奴既然要答應了王爺要說自然會說。”
“那就好。”殷冊笑了笑,“本王還擔心安伯是以為本王在用這件事情來威脅安伯呢?雖然太子殿下确實是身中奇毒,不過本王還是希望與安伯能夠坦誠相待。”
安伯,“……”
有些話就不用這麽直接說出來的啊,還有中毒這件事是小事嗎?要不要說的這麽雲淡風輕啊!
深吸了兩口氣,安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竭力露出了了個笑容,開門見山道,“王爺卻确實不是老王爺親子,當初老王妃嫁給王爺的時候就已經懷有身孕了。”
“繼續。”
“至于老王妃懷了誰的孩子,老奴并不知曉。”
安伯被殷冊這幅樣子一噎,本以為他這麽說會得到殷冊什麽反應,卻不想什麽反應也沒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種無力感可想而知。
“在說先皇後,先皇後與老王爺青梅竹馬,感情甚篤,然而一次意外——”
“等等。”
不等安伯把話說完,殷冊突然皺眉打斷了他的話,“父王若是還在世上也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先皇後不過四十出頭,青梅竹馬?安伯莫不是因着父王的緣故,對此事多了些不該有的美妙回憶不成?”
“呼——呼——”
安伯大口吸着氣,要不是現在情況不允許,他都想要動手以下犯上了。
“算、算是老奴說話不嚴謹,先皇後在十七八歲的年紀遇上了年至而立的老王爺,加之早有交情,感情甚篤。”
說完,安伯狠狠看了殷冊一眼,這次殷冊沒有再語出驚人找什麽茬。
說來兩人這年紀差的也不算是大,只是正經來說是差輩兒了。
殷縱義可是跟着先帝打天下的,與先帝乃是結拜兄弟,故而年紀雖然跟泰和帝差不多,輩分卻高上了一截兒。
但換一種思路呢?若是一開始 先皇後與殷縱義沒有差輩兒呢?
果不其然,換了個思考角度,瞬間就是豁然開朗,殷冊明悟道,“這個意外就是先帝?他看上了先皇後,還是直接把人賜給了皇帝?”
“!!!”安伯聞言瞳孔驟然一凝,就差沒再臉上寫着‘你又怎麽知道’這幾個大字了。
但到底有了之前的經歷,雖然有着疑惑,卻也不至于真的就這麽無措,緩了一會兒消化了這事實,繼續說道,“差不多,先帝對其有意,後來知道先皇後乃是老王爺的意中人,便想要賜婚,然而不知為何先帝與老王爺突然鬧掰,就将先皇後賜婚給皇上。”
“而後太子就出生了?”
“是。”
說完這個字,安伯就沒有再多說一句,用先前他的話來說就是自己只知道這麽多東西,再多的他也不清楚了。
不過殷冊比安伯還要能夠沉得住氣,安伯閉口不言他也就不問,仔細借着得到的信息細細思量着,反倒是安伯有些着急了。
他之所以攤牌,一是因為殷冊很明顯知道了許多本不應該知道的事情,二就是為了他說的太子的那些話。
這些年因為我殷縱義的死,安王府也落寞了。
他不過是安王府的一個小小管家,所能接觸到的關于太子的消息,只有與其他官宦之家下人口中探聽來的只言片語,他只道太子風光霁月,端正溫和,受百官愛戴,怎地就被殷冊說的如此可憐呢?
理智告訴安伯不應該相信殷冊這番胡言亂語,可是直覺卻告訴他事實恐怕就是如此。
至于把事情告訴殷冊會不會有什麽後果,安伯也不是太過擔心。
若是保守秘密自然無妨,可若不保守秘密,只怕是連他也一起陪葬。
安伯不在乎會不會跟殷冊一起死,他在乎小主子的安危,是不是在真如殷冊所說的那樣危險至極。
“王爺,太子現在可是要緊,這兩種毒物可有救治之法?王爺說皇帝也想要害太子,可是知道了些什麽?”
安伯沒有問皇後和太子妃。
前者是繼後,本就有着自己的親子,她對太子有什麽不好的心思,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
後者,此女不過是個小小太子妃,安伯雖然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卻也不擔心此女,真的危機到了極點,拼死也是能弄死她的。
殷冊自是不知道安伯已經想到了同歸于盡,就算是知道了,也只會對太子妃嗤笑一聲。
這人多可憐啊,自以為是,卻不想連個老奴都瞧不上她。
殷冊一向奉行着公平交易,既然安伯将自己知道的也說了,殷冊也不介意将自己的猜測都說一說,至于對不對——
“皇帝針對太子倒不是因為發現了什麽,想來應該是因為娴妃所生的四皇子。”
很簡單,要是皇帝知道了自己被帶綠帽子,肯定就想辦法讓太子‘病逝’了,有着這血緣禮法在,泰和帝也能堵住宗室和朝臣的嘴。斷然不需要靠着這樣的辦法對付太子來扶四皇子上位。
所以,他顯然是不知道的。
除非,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安伯說先帝曾經也看上了自己這位兒媳,這件事安伯都知道,那麽泰和帝他知不知道呢?如果知道的話,泰和帝的想法和舉動就耐人尋味了。
或許他以為祁乃钰是先帝的兒子。
安伯不知道短短時間內殷冊已然想了這麽多東西,聽了殷冊的話,只是皺眉道,“從未聽說過皇帝偏寵娴妃,就算是想要另立太子,不也是立二皇子嗎?”
“對啊,為什麽呢?”
“……”
方才殷冊的配合險些讓安伯忘記了殷冊這位小祖宗的德行,可此事眼下能靠的就只有殷冊,思前想後,最後還是不由咬了咬牙,問道,“王爺說了這麽多,想來不僅僅是為了知曉當初的真相吧?王爺不妨直說,您想要什麽?”
“本王就喜歡跟聰明人說話。”
說了這麽多,殷冊的臉上終于帶上了一絲笑意,看得安伯也不要心神一松,想要随之也笑笑,可是下一刻殷冊的聲音再度響起,安伯就笑不出來了。
只聽殷冊說道。
“本王好美色,太子面容姣好,深得本王心意,以往本王不開竅,只當這種心情是不待見太子,不想因此作出了不少錯事。
不過好在上天垂憐,沒有讓本王深陷池沼太久就将本王點醒,本王這是心悅太子殿下啊!”
“什麽!王爺與太子皆是男子,怎麽能——”
安伯滿臉驚恐得看着殷冊,斷然想不到殷冊竟是對小主子懷了這樣的心思,驚得是跄然後退兩步,轉瞬又是滿臉堅毅。
“不可,此事萬萬不可。”
“你說不可就不可?”殷冊嗤笑一聲,“也不妨告訴你,本王不僅僅知道太子殿下身中兩種奇毒,更是有解毒藥方,太子殿下現在可以說與本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能與不能是本王說的算,你又算什麽呢?”
殷冊三言兩語就将安伯敲的心神大震,他沒有錯過安伯眼中的殺機,可在看到那殺意慢慢消失又變得茫然後,一時有覺得無趣。
最後只是默然。
更像是默認。
再投鼠忌器,又如不得已而為之之後的認命。
殷冊此刻已經失了興趣,無意在于安伯周旋,後者如蒙大赦,踉跄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到外面天色都黑了下來,殷冊始終都保持着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系統早就用自己的小手段從小黑屋裏面偷跑了出來,本來是打算暗中觀察宿主,若是宿主還是這樣欺負統,它就一直躲着不出來。
想得挺好,但是看着殷冊這不言不語的模樣還是不由有些心疼,伸出了試探的爪爪,“宿主,這一直坐着對身體也不好啊。”
“我竟是第一次知道,這系統自己的設置也對你不起作用,就是不知道投訴有沒有用了?”
“宿主!我明明是在關心你,你竟然還想要投訴我!太過分了啊!”
系統震驚了,自己的宿主不僅僅狗,還不知好歹,自己是溜出來了,但是那不也是為了照顧宿主免得宿主想不開嗎?
“你那是專門為了我才出來的?而不是想要看熱鬧,結果看到我在這裏發呆又不忍心才出來說話的?”
“!!!!”
系統不知道自己怎麽就一個激動把話說出來了,更令人震驚的是殷冊還根據只言片語把真相都猜出來了。
瞬間從心。
“宿主,好歹都是共事了這麽久的了,能不能通融一下不投訴我啊。”
系統慫的十分坦然,聽得殷冊直接嗤笑兩聲,卻沒有再揪着這件事不放。
系統嘛,一向是爛好心,殷冊不知道其他系統是不是這樣,反正自己這個系統是這樣的,不然的話當初也不會直接把他給撿了回去,給他了一次重生機會。
見到殷冊不計較自己從小黑屋裏面偷跑出來的事情,系統膽子又大起來,同時還決定滿足一下自己的八卦之心,“宿主,剛才你對老管家說的話不是真的吧?當然不是說不可以,我們星際系統本着自由平等的經營理念,就算是跟自己談戀愛我們也不會幹涉的!”
系統又說了許多自己聽不懂的詞彙,可這并不妨礙殷冊自己猜測,無非就是好奇他說的娿的用意,同時澄清一下自己沒有用不好的意思。
看着後面一句的語速,竟是解釋過許多遍的模樣。
難道在系統所謂的星際,還有人會因為系統他們的态度投訴不成?
這倒是新鮮的很,換做殷冊是不會這樣意氣用事的,他最多就是想一想怎麽直接将這系統弄死就是了。
“嘶——”
不知為何系統猛然打了一個寒顫,打完之後又意識到不對,他又不是人,怎麽會打寒顫呢?
可是,可是方才的感覺真的好奇怪啊,就像是被什麽很可怕的松溪突然盯上了一樣,嘤嘤嘤。
“這件事真的也好,假的也罷,與你又有什麽關系?”
“是沒什麽關系,就,就關系一下宿主和任務對象嘛。”
“我還缺你的這點關心?”
“不缺不缺,就是我自己想要關心,再說了,本系統還是很關心小太子的,要是小太子不願意,宿主可不能欺負強迫小太子啊!”
“啊——宿主你怎麽突然這麽看着我!”
系統猛然看着殷冊驟然冰冷瘋狂的眼神,驟然被吓了一跳。
這,怎麽一言不可就紅了眼呢?
系統知道宿主因為練功導致的整個人都病病的,不想竟是都病刀了這個地步啊。
如此當真是可怕至極。
“你方才說什麽?”
殷冊沒有在意系統最自己的恐懼,只是猩紅着雙眼,一字一頓得問道,“就‘不能強迫小太子’?”
系統知道宿主要問的肯定不是自己前面那一句,聯想一下宿主的發病規律,很顯然這句話就跟小太子有關,那麽最近的也就是方才他重複的那一句了。
本來是試探得說,殷冊聽完驟然洩了氣,自嘲的笑了笑,“那些害他,不會為他着想,安王府的人愛護他,為他着想,卻不想他願不願,便是我,也只是将所有意願強加在他身上,也從未想過他願不願。”
“宿主,你也不要這麽悲觀啊,你都是為了小太子好,就是方法上有點——太直接了,不如換一種委婉一點的方式啊?”
“委婉?你這是在勸我同祁乃钰一眼優柔寡斷,顧念那什麽所謂的舊情?”
“也沒有宿主你說着這麽不堪吧?”
“當然有。”
殷冊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在系統看來就十分的莫名其妙,甚至都看不懂殷冊的心路歷程,就見殷冊再一次精神昂揚起來。
是件好事,可是會不會太過随意了——“啊——宿主你怎麽又把我關進小黑屋了啊!”
系統一聲哀嚎消散在殷冊的腦海中,卻沒有引來殷冊半分憐惜。
當局者迷,就是殷冊自己也會被一些很容易看透的事情困住。
往往越是在意一件事或者一個人,就越容易在他的身上迷失自己,看不清那條正确的路。
錯路走下去,結果自然不如人意。
他對祁乃钰的不滿,更是對前世懦弱愚笨的自己的痛恨,看着祁乃钰的每一眼都幾乎想到了當初被別人耍到團團轉的自己,恨不得将所有他做過的蠢事抹去。
甚者,殷冊都想要靠磨去祁乃钰的人性來達成這個目的。
這是不對的。
任何事情都不是殷冊要抹殺掉祁乃钰人性的理由,畢竟,縱然殷冊怨恨着仇敵,怨恨着識人不清的自己,可最愛最疼的,還是那個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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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宇殿。
祁乃钰突然起了熱,紫竹熱完藥發現了此事,忙不疊卻找太醫,等折騰完一頓準備伺候太子歇下,卻被太子趕了出來。
寝殿內一人未留。
紫竹最是守規矩的,縱然心裏着急,也不敢違背太子殿下的命令。
只得死死守在門外,努力聽着裏面的消息,準備一有不好就趕緊破門而入。
而原本應該躺在床上休息的太子,卻只着一身單衣,靠着窗坐着,眼睛看着窗外景致,目光卻不聚焦。
殷冊離宮了。
祁乃钰想自己恐怕是最後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若非是他突起高熱,只怕現在都不會有人告訴他。
不會有人,他與殷冊本就是毫無關系的兩人,只是碰巧在殷冊看望他的時候他毒發了,故而才有了這麽一絲半縷的聯系而已,如今他醒了,又在泰和帝面前過了明路,又有什麽留在這裏的理由呢?
離開才是正常的事情,他們本就不對付不是嗎?
可是,可是憑什麽!憑什麽殷冊可以說走就走,自己卻只能被困在這一方天地中,憑什麽!
祁乃钰猛然将自己面前的東西全部掃落,巨大的聲響引來外面一陣焦急的詢問,響在外面,有仿佛是回響在耳畔,惹人厭煩,讓祁乃钰不由陣陣眼前發黑,一股暴躁充斥在心中。
“滾!”
“殿下!”
“孤讓你們滾!”
外面驟然安靜下來,驟然松快下來的感覺又是帶給祁乃钰陣陣眩暈,可就算如此,也多少令人平靜。
只是這平靜并沒有持續太久,只要他還清醒着,腦海裏就是殷冊。
殷冊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甚至是他手指冰涼的溫度,觸碰在額頭上的觸感,處在肌膚上的觸、感——
祁乃钰覺得自己真的是病了,明明殷冊身上處處充滿着詭異,自己卻生不出一絲對他的懷疑,甚至在他離開的時候只有不甘與憤怒!
他知道殷冊不是從前那個安王,可是與他認識滿打滿算才不過十幾天,就這十幾天他就生出了這些不該有的心思。
這個認知讓祁乃钰覺得羞恥,羞恥于自己本應做一個君子,卻有着不該有的想法,更羞恥于自己一頭撞上去了,可對方卻絲毫不在意,甚至對他只有滿心的嫌棄與——厭惡。
是的,厭惡。
祁乃钰對于人的感情并不敏銳,唯獨在殷冊面前,他多了看透一切的本事。
他不知道殷冊在透過他看誰,但是那一抹厭惡是不會錯的。
或許,“他早就知道了這些也說不定?”
祁乃钰驟然沒了力氣,一想到那些令自己都感到羞恥萬分的心思全然被對付得知,而那個人又不知會如何在心中嘲笑,甚至是覺得惡心,祁乃钰就覺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是那麽的令他不堪,那麽的放、蕩!
“我早就知道了什麽?”
一道男聲突然從祁乃钰的背後響起,聽得祁乃钰渾身一震,幾乎是同時,一股寒涼的風帶着冷香就侵到了祁乃钰的身後,背後一陣涼意。
祁乃钰本就在高熱中,察覺到這涼意仿佛是沙漠中幹渴的人遇到了水,身體本能就去汲取這涼意,這水源。
剛一動,祁乃钰就僵住了。
殷冊看着祁乃钰的小動作臉上還帶着笑意,但真的觸碰的那一刻,殷冊臉色登時難看起來,“你怎麽又發起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