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鬼将相思①

帝都郊區的某個地方擺着張八仙桌。

桌子上放着一些貢品與一件老式旗袍, 旗袍上寫着個生辰八字。

桌邊的長凳上坐着渾身裹霧的人。

那人嘴唇快速開合, 默念咒語。

一道道陰風伴随着咒語,從八仙桌上的旗袍上生起, 盤旋着飛向遠處的天空, 沖到了杜冬煙家客廳的玻璃窗外!

鬼王揮袖,盤旋來的陰風被銀龍吞噬。

緊接着,碗口粗細的銀色雷電, 噼裏啪啦地順着陰風渡過去, 狠狠地劈在裹着黑霧的人身上, 劈的黑霧人一個不穩, 從長凳上摔了下去。

緊接着又一道雷電跟随過來, 鬼王踏着雷電而來,站在了虛空, 看着地上狼狽的男人。

那是個中年男人,其貌不揚。

鬼王看着男人身上的衣服:“玄派的?”

男人不說話。

鬼王皺眉:“你們組織的主人是誰?”

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血,呵呵笑:“我不是前邊那幾個軟蛋,不會被打幾鞭就出賣我的主人!”

鬼王眯眼:“哦……前邊幾個也都是玄派的, 既然你們同出一派, 我很有理由懷疑玄派是反社會天師聚集地,該滅門。”

男人“……”

真是, 不講理!

鬼王:“說,你們玄派的反社會天師有誰, 不說就按誅全派來。”

男人怒瞪鬼王, 最後洩了口氣說:“二師兄……我知道的就這一個, 我的任務都是二師兄給安排。”

“宣地命案是你那二師兄主策劃?”

男人:“是。”

“九條人命,你也參與了?”

“是。”

鬼王:“這個老婦人煉屍?”

男人:“是二師兄讓我用老太太魂魄布陣。”

“你那二師兄呢?”

“西甘怪案頻發,下午去了西甘。”

一條拇指粗細的紫色電龍閃現,圍繞着鬼王的傀儡身旋轉一周後,突然劈在男人頭頂。

電龍一路破壞,直接擊碎了心髒。

男人瞬間灰飛煙滅。

鬼王松開手,天幕上月朗星稀。

回到屋子裏,暖意洋洋的。

奪魂咒的人死了,玉祭捆魂索另一頭的老太太身影一下子就透明了。

鬼王說:“沒控制好力道,成灰了,不過成灰前招供說二師兄讓他做的。”

玉祭:“寧谷宣?果然。”

宣地命案,村莊煉屍都有他的身影。

玉祭甩了甩策魂索。

這下又有理由打上玄山了呦。

韓羽客:“我們二師兄做什麽了啊?”

玉祭突然扭頭看向韓家兄弟。

這裏就有兩個現成的玄家弟子。

韓羽客背後一冷,後退一步:“玉祭,你想做什麽?現在是法治社會,你殺人犯法,要槍斃的!”

鬼王:“這倆人身上沒人命,也沒有死煞氣,傻氣倒是有。”

玉祭:“看那樣也不像是組織的。”

韓羽客怒。

“好痛……”

韓羽守呻吟一聲,慢悠悠的轉醒。

韓羽客立刻上前:“哥?”

韓羽守雙肩火背拍滅,又被厲鬼上身在牆上房頂亂爬,渾身跟散架了一樣痛。

韓羽守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但具體發生什麽他記得清楚。

堂堂玄派天師,他居然被鬼上身!

損了韓家兄弟一頓,玉祭扭頭處理正事。

把老太太魂魄送去地獄受刑。

又找雷雷姐姐的屍骨,送女孩兒入輪回。

之後,給雷雷畫了張靈符。

最後,玉祭看向杜冬煙。

老太太已經死了,生前的所有善惡,死後的賞罰都該由冥府判定。

杜冬煙是活人,殺人犯法應該由法律制裁。

只是雷雷……

鬼王:“雷雷天資不錯,可以送他入道,或者給雷雷找個心善的養父養母。”

雷雷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被呼喚來的張景煥了解了情況,安慰雷雷,說:“你媽媽要去個很遠的……”

雷雷卻打斷了張景煥:“我知道……是媽媽她犯了錯要去關小黑屋……我知道……”

張景煥:“……”

現在的孩子,都成精了!

最終,張景煥決定領養雷雷。

張景煥說:“我爸媽喜歡孩子,但我哥嫂早逝就一個侄女,侄女還找了個鬼結陰婚,我這又忙裏忙外沒時間談戀愛。”

張景煥摸着雷雷的頭:“我們全家養他。”

杜冬煙被帶走前,玉祭問:“你把弓賣給了誰?”

杜冬煙一愣:“你……”

玉祭:“你的表現很明顯。”

杜冬煙:“我只知道是個倒賣古董的,叫南吉,在永樂街上有個古董鋪子。”

玉祭記下了地址。

午夜,十二點。

距離帝都數百裏的西甘。

西甘市,醫院,樓道。

一個中年婦女攔住了穿着白大褂的護士長,面色焦急:“護士,我兒子什麽時候能退燒?這都燒了快半月了。

中年婦女面部戚戚,眼眶帶淚:“孩子身子還滾燙滾燙的,燒的血氣都沒了,這可怎麽辦,孩子他多難受啊!”

護士嘆了口氣:“這樣高燒不退的症狀,我們也是第一次遇到,請稍安勿躁。”

護士臺後邊的幾個護士,湊到一起。

“這幾天怎麽這麽多發燒的病人?”

“是啊,各個高燒不退,靠近了都覺得熱,跟冬天燒的火爐子一樣。太奇怪了,不會是中了邪?”

“兩天前醫院來了幾個奇奇怪怪的人,一來就被校長迎接到了校長辦公室,聽說那都是天師。”

“那還真是中邪了啊!?”

護士長走過來聽見護士們的嘀咕,皺眉:“都瞎說什麽!?35床病人測體溫了嗎!?”

醫院高層,校長辦公室。

水遙穿了一身翠綠長裙,手裏拿着一個碧綠瓶子,眉心微蹙,看着床上面色蒼白的年輕人:“不行……還……”

“嗬嗬……渴!”

水遙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床上的病人突然睜開了眼,表情猙獰痛苦,嘴唇幹的已經裂皮。

旁邊的洛臣鋒面色一變:“不好!”

洛臣鋒一句話落下,病人黑色的瞳孔變成了火紅色,就像是一簇跳動的火焰,而病人蒼白的皮膚就像是幹旱到了極致的大地,開始出現細碎的裂紋。

然後……

嘭的一聲,病人的身體化成了一捧煙灰。

那是骨灰。

水遙捂住了臉,有些崩潰:“我們來到這裏才兩天,這已經是第四個人了,加上之前的五個,已經死了九個了!”

“外邊還有十幾個正在發燒的病人,這都是人命啊,這……這怎麽辦啊!”

水遙是藥閣新秀,雖然驕橫,但身為醫者,她也有醫者最基本的道德,從不藐視生命。

牧潭臉色也很不好:“剛剛解決了宣地命案,現在又要來一個西甘怪案嗎?”

“大師兄有事需要師弟幫忙嗎?”

清潤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身穿玄派衣裳,眉目溫和的青年走過來,臉上帶着和煦的笑意。

牧潭臉色更不好了:“僞君子!”

洛臣鋒沉默片刻:“這件我們事情解決不了,上報三界監督局。”

寧谷宣挑眉:“鬼後秒破宣地那樣離奇命案,在三界風頭正盛,大師兄你……”

牧潭也反對:“洛大哥,玉祭已經贏了宣地命案,我們如果……”

洛臣鋒怒了:“牧潭,在你眼裏,這二十幾條人命只關輸贏!?出了門別說你是我帶大的!”

“還有你,寧谷宣,不要以為師傅對你睜一眼閉一眼,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人在做天在看,師傅他只是人主,不是三界的天!”

牧潭:“……”

寧谷宣微微眯眼。

永樂街在帝都西北角。

幾百米長,街邊都是古董鋪子。

因為都是古董鋪子,鋪子裏都是一些老物件,永樂街的鋪子都是每天九點開門,晚上六點關門。

每次到月中旬,永樂街都會舉辦一次古淘寶會,古董商從天南地北彙聚而來,很是熱鬧。

玉祭兜裏揣着鬼王,懷裏抱着苗央,在第二天上午,準時來到了南極店鋪。

靠近店鋪,玉祭就感覺到了濃郁的陰煞氣息,都是古戰場上的兇戾氣。

這個店鋪裏的應該都是兵器。

進了屋子,正對店鋪門口是個黑色的臺。

臺後邊坐着個三十歲上下,身穿淡青色長衫男人,邊上坐着個十幾歲的少年,正跟男人說話。

男人舉止文雅,目光睿智。

是個通透的人。

看到玉祭進門,身穿長衫的男人打量了玉祭一眼,站起來,笑呵呵的迎上來:“玉師?您看什麽?”

古董界與玄學界有往來,玉祭不管玉氏傳人還是鬼後的身份,又或者宣地兩起命案,都足夠引人矚目。

現在跟玄學界沾點邊的,都知道玉祭。

玉祭環顧四周。

在屋子的西南角上,看到了一張弓。

弓弦黝黑,弓身通體紅色,一端刻着豔麗牡丹,一端刻着展翅翺翔的浴火鳳凰。

整張弓挂在角落裏,卻流光溢彩。

鬼王看着那張弓,目帶懷念:“那就是相思的弓,鳳羽弓。”

玉祭伸手指向弓:“看它。”

男人順着玉祭所指看過去,微怔:“那是從将軍墓裏出來的戰弓。曾經殺人無數,煞氣極濃。前些日子還有人因為這弓丢了命,不詳。”

玉祭:“沒關系。”

男人把弓拿了過來,說:“玉師您首次來,這弓就當個禮物,送給您了。”

玉祭拿出一把靈器,說:“無功不受祿,我與你換,這把靈器我随身攜帶了十幾年,就要生靈智了。”

男人看着玉祭認真的眼神,突然笑了:“那這樣,玉師您幫我個忙。”

玉祭松了口氣:“好。”

他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待遇,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居然。

鬼王捏了捏玉祭的耳朵。

他家小伴侶一路走過來,挺苦的。

店鋪左手邊有個扇門,門內是一件休息室,玉祭跟着男人進了門,坐在桌邊。

男人給玉祭倒了杯茶,說:“我南名吉,玉師您叫我南吉就好。最近西甘發生了離奇命案,玉師您知道嗎?”

玉祭搖頭:“不知。”

最近這段時間他各種奔波,苗央也跟着奔波,沒時間關注其他。

南吉手頓了頓,繼續說:“聽說西甘突發一種怪病,生病的人會持續高燒,身體滾燙如碳火,半個月後化成灰燼。”

南吉說:“我有個知己好友,前段時間去了一趟西甘,回來之後就莫名昏迷且高燒不退,生命體征越來越低。”

“我知道我那朋友就要不行了,不求玉師您救他,就請玉師您查一查命案背後是怎麽回事兒,讓我心裏有個數就好。”

玉祭:“我能看看你那朋友嗎?”

南吉愣了愣,點頭:“請。”

南吉帶着玉祭到了後間。

休息間後邊,還有一間亮堂屋子。

屋子裏有一張單人床,床上鋪着黑色床單,床上躺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男人。

“這就是我那朋友。”

床上的男人面色蒼白,眉頭緊皺,身體滾燙,就連呼出的氣都是燙的,使得屋裏的氣溫,比外邊高上許多。

玉祭畫了天眼。

透過天眼,玉祭看到男人的五髒六腑,全身經絡紅彤彤一片,就像燃燒正旺的煤碳,經絡裏流淌的血液泛着火光,如同岩漿。

這個男人整個就是塊燃燒的木炭,而且是一塊已經燃燒到了極致木炭,木炭一旦熱烈燃燒完,就會成為一堆灰燼。

這個男人,救不過來了。

南吉也明白:“他已經燒了十二天,我能感覺得到他要熬不住了。”

玉祭面色有些凝重。

這樣的症狀,他從未見過。

玉祭看向鬼王,鬼王在沉思。

玉祭又看苗央,苗央瞪着一雙大眼,一張黑毛臉上看不出來任何表情。

“玉師,這把弓,您拿好。”

“幕後兇手,就拜托您了。”

從南吉的鋪子出來,玉祭直接回家。

回到家,玉祭把鬼王跟巴掌大的苗央,排排放在茶幾上。

“這種死狀會是什麽造成的?”

玉祭:“陣法?妖魔?”

玉祭長這麽大,還沒聽說、也沒見過這樣血肉與內髒全部燃燒殆盡而死的人。

苗央搖頭:“沒聽說過。”

別說玉祭那二十年了,苗央活了七百多年,也沒聽說過這種詭異驚悚的死法。

玉祭看向鬼王。

鬼王盤膝沉思。

看樣子一時半會也想不到。

玉祭皺了皺眉,說:“南吉說他朋友去了一趟西甘後就突然昏迷發燒,案起西甘,我們只能跑一趟西甘了。”

苗央眯眼:“正巧,寧谷宣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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