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讨論

第30章 讨論

打完針, 孟菱和陳遂一前一後出了醫務室。

陳遂接了通電話,她聽到對方說:“新書書號下來了!”

挂了電話之後,陳遂對她說:“回去睡會兒覺, 中午讓你舍友給你帶點吃的。”

她說:“嗯。”

他又說:“我有點事要去趟公司,你睡醒了記得找我。”

她還是:“嗯。”

他一笑:“複讀機嗎?”

她一怔,他壞笑:“好了,你再不回宿舍,我就要懷疑了。”

“懷疑什麽。”

“懷疑你舍不得離開我。”

孟菱懵然了一秒, 不自知的瞪他一眼, 才轉身回宿舍。

陳遂一直目送她進了宿舍樓,咬了根煙在嘴上。

手機又響了, 是高一飛打來的。

“晚上回家吃個飯嗎?我給你和雨薇做油焖大蝦。”

陳遂心裏莫名暖了暖:“去啊, 能蹭飯誰不去啊,不去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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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菱走到一樓上二樓的拐角處, 習慣性低頭從玻璃往外看, 恰好就看到這一幕——他不知和誰打着電話, 點了根煙, 面容被煙霧覆蓋, 缭繞之後露出淡淡涼薄的眉眼,放蕩與疏離并存。

如果要形容他, 她會形容他是——熱雪。

只不過幾分鐘。

他就變得和剛剛那個為她讀詩的人完全不一樣。

-

陳遂抽完了一根煙, 開車到公司開會。

書號下來了, 新書預售就快了,編輯給他敲定預售時間和新書發布會時間。

現在有兩個時間合适, 一個是一月中旬, 一個是春節過後複工的那個周末。

編輯有點吞吞吐吐:“我們這個是比較想一月中旬進行預售的, 只是……”

陳遂對工作一向認真:“說就行。”

“就是……和宋舒雲老師再版的《它殺》上市時間撞了。”

編輯說完, 看了下陳遂的臉色。

陳遂果然頓時冷了幾分,默了幾秒,會議室滿滿的低氣壓,編輯心裏沒底,只差退口而出“要不還是春節之後吧”。

陳遂卻忽然譏笑出聲:“就那天。”

上次采訪,她不是說她有地位,所以不需要考慮人氣嗎。

那好啊,他就要讓她知道,銷量被碾壓是什麽感覺。

從公司離開之後,陳遂去了趟拳館。

高一飛見他來了吃了一驚:“不是說好家裏見的嗎。”

陳遂冷冷的:“很久沒松筋動骨了,今天來活動活動。”

說完話他就去換衣服了,後來眼見他打了一小時沙袋都沒停一下,高一飛才制止他:“別打了,陪我坐會兒。”

陳遂昂着下巴,粗喘着氣,身上的汗液被燈光照的很亮,他整個人就是一個行走的荷爾蒙。

高一飛啧啧贊嘆:“媽的,看一萬次了,還是得誇一句,身材真好。”他笑,“以後弟媳婦有福了。”

說到這,高一飛腦海裏念頭一閃,把自己給提醒到了:“诶?對了,你和孟菱怎麽回事啊?我聽雨薇說茶館都傳瘋了,你在追她?”

陳遂拿毛巾擦汗,開了瓶水,仰頭咕咚咕咚喝着,喉結一動一動的,特別養眼。

他喝足了水才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有什麽好打聽的?”

他瞥高一飛一眼:“倒是你,怎麽渾身青青紫紫的,我記得你最近沒比賽吧?”

陳遂一句話就問到了正題上。

高一飛眼神閃躲了一下,說:“沒有,就是訓練強度加大了,累的。”

陳遂根本不信他這一套:“從嫂子剛懷孕我就覺得你不對勁。”因為把高一飛當哥,陳遂沒拐外抹角,“你要是有事不想對我開口也行,但哥你記住一點,別去打.黑拳,別去賭拳,別拿自己的命搏。”

高一飛臉上泛起一種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神情,他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才又說:“知道了,哥都知道。”

他很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又把話頭扯到陳遂身上:“你身邊從不缺漂亮女生,但能讓你主動追求的,孟菱還是頭一個。”

高一飛這麽說,陳遂腦海裏瞬間浮現出孟菱的模樣。

想到她的眉毛,睫毛,眼睛,嘴唇,頭發,身段……想到她倔強,細膩,脆弱,春風拂面的笑,柔卻韌的性格。

不可否認,愛情這玩意來得沒有道理。

阿卓之前也問過,為什麽就是她呢,他也想過,是啊,到底喜歡她什麽,可後來才發現,好像她的什麽他都喜歡。

但面對高一飛的疑問,他卻不太想聊太深入,因為在他心裏高一飛就像他家長一樣,誰願意閑的沒事和家長聊自己的情史。

他最後只輕飄飄說:“她漂亮啊。”

高一飛笑了笑:“确實漂亮,不過……”他想了想問,“人家喜歡你嗎?”

陳遂又拿毛巾擦了擦汗,聞言微愣:“嗯……也許吧。”

他笑裏破天荒的流露出一抹淺淺的甜,高一飛更想問了:“什麽叫也許?”

“意思就是,我覺得喜歡。”

高一飛:“……”

沉默了幾秒,高一飛又問:“所以你現在是愛定她了?”

愛這個字眼,讓陳遂愣了愣。

“愛?”他哂笑,“那倒不至于,不過确實是很喜歡。”停頓了一下,他強調,“很喜歡很喜歡。”

還是喜歡好。

愛太複雜。

高一飛聽陳遂這麽說,不由眉頭緊皺,他以哥哥的身份和态度說:“我和雨薇相愛了十來年,我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喜歡和愛是完全不一樣的。喜歡可以給很多人,但是愛只能給一個。喜歡會讓人快樂,但也僅僅如此,可是愛會帶來更極致強烈複雜的感受。喜歡沒辦法支撐起一個人對抗生活的風風雨雨,但是愛可以……”

高一飛一口氣說了很多:“我不是什麽文化人,給你說的都是我自己經歷過的,我怕你傷人傷己。”

“那怎麽才叫愛?”陳遂打斷了高一飛的話。

高一飛問:“那你有多喜歡?”

“我說了,很喜歡。”陳遂不掩飾。

想照顧她,想欺負她。

想抱她,想睡她。

想和她牽手軋馬路,一起做飯吃,摟着她看電影。

想每天睜眼就和她互道早安,想和她分享一些生活裏的小碎片哪怕是一朵雲,想向身邊所有人宣告對彼此的主權。

“可是再喜歡也不是愛。”有時候像高一飛這種使力氣謀生的人,總有某種固執,他強調這一點,并想讓陳遂正視,“喜歡和愛,差別看似不大,實際不小。”

“我是認真在追她。”

“多認真?”高一飛問,“想和她認真談個戀愛,還是想和她結婚?生孩子?七老八十該死了還要葬在一起?”

聽到結婚這個字眼,陳遂莫名心中一刺。

比剛才聽到“愛”字還錐心。

他不願意回想,可就是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父母的婚姻。

八歲之前,他也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陳勝文那會兒對宋舒雲百依百順,家裏的餐桌上永遠擺着宋舒雲最愛的洋桔梗。工作再忙,陳勝文都會給宋舒雲通電話說“我愛你”,共同出席婚宴或者聚會,陳勝文的衣服領結永遠和宋舒雲的裙子顏色一樣。

宋舒雲總會研究各種菜譜做給陳勝文吃。她和陳勝文接吻從不避諱陳遂,

因為她說就是要讓兒子知道父母是相愛的。她會把陳勝文寫進書裏,給他永恒的表白。

家裏有一個小型電影院,是陳勝文專門給宋舒雲裝的,他們經常在裏面一待就是一下午,談電影和歌曲,宛如soulmate。陳遂有一次半夜夢醒,撞見過他們在客廳做.愛,感情濃烈到一分鐘也不想分開。

可是後來呢。

九歲那年他發現他們開始吵架,十歲那年他們開始各玩各的,十一歲那年陳勝文在外面有了孩子,給他留了套房子說,這就是我給你的補償,我這個當爹的義務盡了,你以後不要來找我。

說完這句話之後,陳勝文第二天就移居美國,至今沒再見他一面。

十二歲那年宋舒雲再婚,那個男人有暴力傾向,動辄打罵他。不過還好,十三歲宋舒雲就離婚了。他十四歲的時候,宋舒雲帶別的男人回家過夜,他聽了一夜宋舒雲的叫.床聲。不到十五歲,宋舒雲身邊就換成了另一個男人。

陳遂問宋舒雲為什麽。

那會兒宋舒雲除了每個月給他一筆零花錢外,基本不管他的死活了,可面對他的質問,她還是大發慈悲教育了他一番。

她說,兒子你記住,要自由不要愛,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說,愛是會變的,我不愛你爸了,連你都是我的累贅。

她說,我要做一個自由獨立的女性,我有錢有社會地位有大把的時間,我可以想去哪就去哪,想買什麽就買什麽,想甩幾個男人就甩幾個男人,我不需要婚姻,也不需要孩子,你明白嗎。

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總之從那之後,他或許還相信愛,但不再相信婚姻。

“你想多了哥。”陳遂這麽告訴高一飛,“未來太遠,想那麽多幹嘛,愛情就是要今朝有酒今朝醉,一輩子那麽長,如果早知道走不到最後,就不開始了嗎?”

高一飛只是沉默。

陳遂又嗤笑一聲:“而且誰能保證感情是一輩子不會變的。”

“我可以保證我永遠愛雨薇。”高一飛想都沒想。

陳遂一怔。

可也只是一怔而已。

他承認自己是個不婚主義,甚至是不愛主義。

但是這和喜歡一個人又有什麽相悖?

“我會對孟菱好的,會好好疼她。”

他想到什麽:“哥,你也知道,我之前和一個女孩談過半個月,但是當我靠近她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特別抵觸,特別抗拒。後來分了,我才知道,那是因為,我想要的太多了,可什麽都舍不得給人家。”

想要一份慰藉,又不願意靈肉分離,拒絕變成和宋舒雲那種沉溺于欲望裏的人。

想驅走寂寞,渴望有個人到身邊來,像挑白菜一樣挑中了一個“合适”的人,卻發現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連回她一條消息都那麽痛苦。

他想要有人陪,想要不堕落,想要談戀愛,可又不願意付出時間,精力甚至是——虛情假意。

所以他最後什麽也沒得到。

“可孟菱不一樣。”陳遂對高一飛說,“她是第一個我主動想靠近的人。”

或許這和楊老師有關,阿卓都看出來了,孟菱長相有三分像楊老師。

不過這雖然是吸引他注意的一個很重要的點,但也僅僅是一個契機而已。

他很清楚,他對她的喜歡,渴望,惦念,本質上與此無關。他是實實在在被她吸引,男女之情本質上就是一種感覺,感覺對了,什麽都對,沒有具體原因,但就是喜歡。

高一飛聽罷,只是嘆氣。

他并不想教育陳遂,只是孩子多少也算他看着長大的,就是有點瞎操心而已。

想了想他說:“不說了,回家吃飯。”

陳遂笑了笑:“等我去換衣服。”

-

孟菱生病一共打了五天的吊瓶。

這期間陳遂每天都會陪她打針。

孟菱雖然覺得心裏窩着暖,但總是有點不好意思的,而陳遂這個人呢,偏偏臉皮又厚,還沒等孟菱說要感謝他,他自己倒是先向孟菱發問了:“我每天陪你打針,你是不是得謝謝我?”

孟菱就問:“你想我怎麽謝你。”

陳遂笑裏藏着滿滿的套路:“快到聖誕節了,你陪我過節吧。”

回宿舍之後,孟菱把這件事告訴了舍友。

其實本來她不想說,可無奈齊舒婷想請大家一起出去過節,顧嬈可能是想躲徐梁吧,破天荒的要和大家一起聚。

連顧嬈都答應了,那孟菱想拒絕只能拿出非常合理的理由,想了想最後幹脆說實話。

曲洛是陳遂和孟菱的頭號CP粉,聞言頓時尖叫:“我天吶,我合理懷疑聖誕節就是你的脫單之日!”

齊舒婷眯起她那化着誇張眼線的眼睛:“這段時間,進展挺快?”

孟菱搖頭:“姐姐們,別為難我,哪有什麽進展。”

“既然是出去過節,他應該會送你禮物的吧。”顧嬈忽然冷冷插了句話,“你送什麽啊,總不能只要人家的吧?”

也只有顧嬈的注意點會放在禮物這件事上。

她說這話時的語氣不是很好,有一絲嘲弄,但孟菱聽得出來,她沒惡意,反倒是真心在提醒。

可能是一開始把目标放在陳遂身上反倒促成孟菱的好事,她心裏不平衡吧,顧嬈這個人,大是大非上拎得清,但雞毛蒜皮上多少還是狹隘的。

但多虧她提醒,孟菱才想起這件事。

打算挑個空閑時間去給陳遂買一件聖誕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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