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聖誕

第31章 聖誕

今年的平安夜在周六。

孟菱周五下課之後, 和齊舒婷一起去逛商場。

孟菱從來沒給男生買過禮物,齊舒婷給了她很多建議,什麽錢包, 皮帶,領帶……但這些東西太便宜的就會顯得很沒質感,也不配陳遂平日裏的那一身行頭。

于是她們挑了半天也沒有滿意的。

最後路過香奈兒專櫃,看到香水,孟菱忽然想起來, 陳遂似乎很愛用香, 不由自主走了進去。

她試聞了很多味道,其中一款蔚藍, 她嗅到之後只覺得毛孔立刻舒張, 瞬間想到這是她第一次和他在莫雨薇家見面時,他身上的味道。

忽然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孟菱拉着齊舒婷, 開啓了地毯式聞香的活動。

PRADA的鳶尾雪松, 是齊舒婷生日那天, 陳遂送她回宿舍的時候噴的。

HERMES的愛馬仕之旅, 鮮明的刺柏果香與雪松以及溫婉白麝香的結合, 這個味道很小衆很特別,她不會忘記的, 那天他把她抵在茶館的牆上, 就是噴的這一款。

……

後來孟菱已經分不清她究竟是想給陳遂買一款香水, 還是想在茫茫上千種香水裏,去尋找他的味道。

最後孟菱給陳遂挑了一款女香。

Dior的毒藥, 白毒, 淡淡的甜香, 仔細聞又有點誘惑。

價格上千, 對孟菱來說算是非常貴的了,可她付款的時候眼都沒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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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舒婷挺不解的:“孟菱,你聞了那麽多男香,最後卻給他買了女香?”

孟菱笑了笑什麽話都沒說。

很快就到平安夜這天,陳遂發消息說晚上六點半來接她出去吃飯。

結果到六點的時候,孟菱正被齊舒婷摁在化妝鏡前塗腮紅,他打來語音通話,說:“我臨時有事去不了了。”

孟菱看了眼圍觀她打電話的舍友們,問:“怎麽了?”

他那邊好嘈雜,聽聲音是在玩:“先不給你說了,忙着呢,等一會兒再打給你。”

“喂……”

還沒等她說話,他就把電話挂了。

曲洛忙問:“怎麽了?他是不是提前到了?”

齊舒婷說:“那我不給你貼假睫毛了,咱們化個簡單的妝。”

“不是,不是……”孟菱淡淡一笑,“他忽然有點事要處理,來不了了。”

曲洛:“啊……這也太掃興了。”

“那要不你和我們一起出去玩?”齊舒婷問。

幾個舍友今晚在外面訂好了餐桌,準備好好熱鬧熱鬧呢。

孟菱想了想說:“我不去了,你們玩吧。”

顧嬈見她真的不想去,也沒有假客氣:“好了,讓她在宿舍寫些東西,看會書吧。”

半小時之後,舍友們紛紛出門,曲洛說會給孟菱帶小甜品來。

孟菱和往常無異,笑着對她們說:“路上小心。”

可等她們一走,她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宿舍裏,不免陷入巨大的孤寂之中。

她給發小張涓打了通電話,張涓喜滋滋的告訴她自己在相親。

這次的男人長得還行,張涓很滿意,所以孟菱不敢打擾她,匆匆就把電話挂了。

後來她又開始刷朋友圈,看到大家都在曬聖誕照自拍,曬或大或小的聖誕樹,分享關于聖誕的歌曲和電影。

聖誕節必看《真愛至上》或《小鬼當家》。

她打開電腦,找到《小鬼當家》的片源,準備以此打發時間。

看了十幾二十分鐘之後,孟菱心情倒漸漸變好了。

她拍了一張看電影的圖片發了朋友圈,配的文案是一只聖誕樹圖标。

舍友們在晚上十點十五分回來,那會兒距離宿舍下鑰還有半個鐘頭,她們說說笑笑,聲音在走廊裏顯得特別大。

孟菱那會兒已經洗漱完畢換好睡衣躺床上了,聞聲又從床上下來,腳剛沾地,拎着小甜品和彩色氣球的舍友們恰好打開宿舍門。

而與此同時,孟菱的手機響了。

她搭眼一看,是陳遂。

她心裏頓時有點別扭,想了想,把鈴聲靜音了,沒去管它。

顧嬈問:“你不接嗎?”

孟菱說:“不重要。”

曲洛把一只彩色氣球遞給孟菱:“一人一個!”

孟菱接過來,笑着說謝謝。

這時候手機又響起來,曲洛就在孟菱旁邊,一眼瞥到了來電顯示。

“陳遂打的。”

四個字讓大家都安靜下來。

齊舒婷挑眉:“快接啊,聽他說什麽。”

孟菱猶豫了幾秒,還是點了接聽。

陳遂的聲音響在耳邊:“出來,我在你宿舍外面。”

“……”

挂了電話,孟菱心亂如麻。

想了想,她把給他準備的聖誕禮物拿出來,套上羽絨服出了門。

宿舍幾個人面面相觑。

旁觀別人的故事,尤其故事裏的主人公還是學校風雲人物,哪怕是顧嬈,心裏都有一股難以言明的感覺——很想知道別人不知道的後續發展。

孟菱還沒出宿舍門,就見到陳遂的車停在大門正中央的位置。

他今天開得不是那輛保時捷,而是大G。

天很冷,可他沒在車裏等,他一襲駝色的風衣,立領黑色毛衣,黑褲配馬丁靴,身型修長而結實,就像個男模一樣大大方方靠在車身上,兩腿閑

适的交疊在一起,正低頭看腕表。

那會兒離門禁還差十分鐘。

孟菱走了過去,什麽也沒說,先把禮物給他。

陳遂的視線從他那只價格不菲的腕表上移開,掃了一眼禮物,又掃了一眼她的臉色:“給我買的?”

孟菱問:“嗯,你要不要。”

語調是平的,可就是哪兒不對,讓人覺得她在生氣。

陳遂默了默才接過來。

孟菱轉身要走。

他叫住她:“喂,生氣了?”

孟菱聞聲頓住,十分介意他這句話,于是忙回:“才沒有。”

他邊拆禮物盒子,邊挑了眉笑:“是麽。”

孟菱看到他的動作,又往他那邊走了幾步:“你別現在拆啊。”

他問:“為什麽。”

手上動作一點沒停。

“哪有人拿了禮物就拆的。”

“沒人嗎?那我當第一個喽。”說着話他已經把盒子拆開了,把那瓶迪奧白毒拿了出來。

夜色掩映下,孟菱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知道當他看到禮物的那一刻,整個人是頓了頓的。

他把香水瓶拿在掌心看了看,擡眼一笑:“送我女士香水?”

孟菱直直對着他:“不行麽。”

陳遂比她目光還緊,漆黑的眼眸中悉數是她的倒影,眼神濃的化不開:“你是不是在宣誓主權?讓那些肖想我的小妖精們,聞見我的味道就知道我有人了。”

孟菱臉一紅。

“才不是。”

她第一時間否認。

卻顯得太過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倒希望你這樣。”他斂了眸,哧了漫不經心地一聲輕笑,“有危機意識了,說明你在乎我。有手腕收拾別的女人,就有手腕收拾我。”

他的女孩,不能毫無城府。

他也不喜歡傻白甜,白切黑啊,那更有意思了,更讓他有探索欲。

“但是這些事都不用你操心。”陳遂漫不經心笑了笑,話裏卻透着不可置疑的認真,“在我這不需要雌競,只有我為你雄競的份兒。”

孟菱聽他說完,臉從紅着的,已經變為正常。

她怎麽沒有心機呢。

他用男士香,她偏給他挑女士的。

因為她不是要選适合他用的,而是他絕對忘不掉的。

要讓他的身上沾上最與衆不同的她的氣味兒,日後哪怕分開了,相忘于江湖了,想到她,他還是聞不得女人香。

她的确心機,卻不算腹黑。

她只是在想,既然他喜歡我,我可不可以用手段讓他更喜歡我一點呢?等他特別特別喜歡我的時候,我再把心交給他。這樣我就不用那麽擔心會受傷了。

“你別多想了,我就是喜歡這個味道才給你買的。”可她不會把心裏話告訴他。

陳遂點頭:“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把香水瓶打開,作勢要噴香水。

孟菱驚訝:“你不會現在就噴吧?”

話沒說完,他已經噴完,又忽然反手朝她身上也噴了兩下。

孟菱往後仰了下`身子:“幹嘛呀你。”

陳遂卻忽然傾身靠近,露出這晚第一個可以用“燦爛”二字形容的笑:“來,我聞聞你是不是和我一樣香。”

孟菱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這時身後的宿管大媽忽然拿鎖敲了下宿舍外的臺階扶梯:“還有五分鐘鎖門啊!”

孟菱往後看了看,後退一步說:“我要走了。”

陳遂不知道在想什麽,想了兩秒說:“那好吧。”

孟菱卻停頓了兩秒,瞥了眼他的口袋和駕駛室,發現他好像真的沒給自己準備禮物,心頓時沮喪了下來,沒說“再見”便轉了身。

陳遂卻直接上手拉住了她:“等等。”

孟菱扭臉,卻沒轉身,問他:“怎麽了。”

他說:“我有枚戒指不小心掉後備箱夾縫裏了,你手細看看能不能幫我扣出來。”

她掃了眼他的手,手腕上還是帶着菩提和手表,但是手指上的确沒有任何裝飾品。

孟菱在心底輕輕嘆了嘆。

他剛才叫她,她還以為是有驚喜,結果是使喚她。

難過倒不至于,但總歸是低落的。

可她不希望自己太小氣,越是這樣她越是想表現的大大方方,也不知道是在和誰較勁。

她走去後備箱,他摁了下鑰匙,後備箱明顯打開了一點兒,她摁住後備箱提手把後備箱車蓋往上一提。

倒抽一口氣。

幾只淡紫色氣球忽然從車裏飄了出來,當氣球完全升空的時候,車內瞬間亮起或粉或紫的小夜燈。

而在後備箱正中央,靜靜躺着一棵用淡紫色丁香花做成的聖誕樹。

獨特的芳香撲面而來,每一枝花序都無比繁茂,花色鮮妍,花苞飽滿,整體看上去豐滿而秀麗,一看就知道它們此刻正處于花期最好的時候,像是一團粉紫霧海。

他低沉一笑,像是陰謀得逞:“這下不氣了吧?”

孟菱的眼睛完全黏在了那樹丁香花上,這是冬天啊,怎麽能有那麽多的丁香花?

車內狹小,原本只有一米多高并不大的花樹,此刻顯得無比碩大。

這棵聖誕樹周圍還鋪滿了巧克力,和玫瑰花瓣,那些用來裝飾的花瓣都是極美的,每一片花瓣的邊緣都柔軟且工整,沒有一丁點蜷曲的跡象。

她目不轉睛。靜靜看着這一切。

陳遂則将目光輕輕落在她的側臉上,輕笑又問:“看樣子很喜歡啊?”

孟菱這才扭頭:“你來這一趟就是為了這個?”

他聳肩:“當然,還有——聖誕快樂。”

孟菱不由赧然,不由低下了頭:“可你說,你很忙的。”

“傻不傻,我故意這麽說的。”

他可是個寫書的,腦子裏最不缺的就是驚喜橋段。

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瞞她:“從說請你吃飯,到給你打電話說突然有事來不了,都是計劃的一環,就為了此刻你看到這棵樹的感受,明白嗎?”

這一刻的感受?

是啊,心情跌到谷底之後,被巨大的幸福砸懵的感覺。

他真的很會。

她心揪着,全完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從前孟菱會為這種感覺而害怕,可不知道為什麽,此刻倒有一種淺淺的安心。

因為她知道,眼前這個男孩,對她的追求不是随口一說。

他并沒有利用他現在所擁有的社會地位,名氣,錢,異性緣……這些他擁有的硬性條件來誘惑她。也沒有通過對她生病時的照顧,沮喪時的關心,被污蔑時的力挺……讓她覺得虧欠,從而擾亂她的決定。

他自信她早晚要做他女朋友。

不是因為他是多數女孩都拒絕不了的天之驕子陳遂。

而是因為他是那個肯用心肯付出的普通男生陳遂。

而孟菱也終于在此刻恍然大悟——她可以确定了,她會動心,不是因為他是作家陳遂,而是因為他是陳遂。

“沒進的快點了!馬上鎖門了!”

宿管阿姨又在催了。

可正因如此,反倒越依依不舍。

她問:“為什麽是丁香花?”

“因為感覺你像丁香花。”他懶懶笑着。

孟菱不知想起了什麽:“戴望舒的《雨巷》?”

“你還記得那句歌詞嗎?”他似乎是答非所問,又似乎不是,“《南山南》那句。”◆

你任何為人稱道的美麗,不及我第一次遇見你。

他從一開始就覺得她像霧,只是沒有更具體的感受,直到後來在茶館看到她穿紫色旗袍,他忽然心跳空了一拍,感覺她這團霧應該是淡紫色的。

淡雅,神秘,清冷,熱烈卻不濃烈的淡紫色花霧,遠遠看上去就是她的樣子。

“準确來說是丁香花霧,遠遠一片,盛開在雨氣氤氲的天色裏。”他想到這樣的形容,心情肉眼可見的變好,“多神奇,有些女孩像芭比娃娃,像某個明星,像某個動物,可我覺得你像丁香花霧。還不能是一朵花,必須是大片花霧。”

帶着江南煙雨的清新氣,眉宇間籠着朦朦胧胧的哀愁,讓人一眼望不盡,眼睛卻澄澈一片,又讓人瞬間看透一切。

孟菱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意會到他的意思,她輕輕說:“也只有你會這麽形容我。”

“也只有你看我文绉绉說這麽一大堆不覺得我是神經病。”他笑,“平時誰這麽說話啊,又不是在民國,才子佳人,談情說愛還要吟詩作賦。”

或許是因為他的語氣并不正經。

哪怕話是文绉绉的話,她也只覺得浪漫,并沒覺得突兀。

此時此刻她又一次不可抑制的想到soulmate這個詞。

“喂,小姑娘,你還進不進?”宿管阿姨拿着門鎖,叉腰問孟菱。

孟菱歉疚一笑:“來了。”

陳遂忙說:“等我兩分鐘。”

然後他把那一棵聖誕樹抱起來塞到她懷裏:“別嫌沉,仔細體會它的分量,這可都是我為你用的心。”

“……”

孟菱持續心空。

也只有他會講出這種話。

而正因他會講出這種話,他才是特別的,不同于普通的男生。

他又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個透明的斜挎包,把那些巧克力一顆顆放進裏面,最後把小夜燈也拆掉放進去:“巧克力分給你舍友吃,小夜燈在屋裏當裝飾。”

原來他一早就幫她怎麽把這些東西帶回去都想好了。

他把斜挎包挂在她手腕上,又從車後座拿了一個袋子,這個袋子裏裝的是一個花瓶:“丁香花期短,我怕你覺得可惜,給你買了花瓶,養養能稍微把花期延長一點。”

孟菱已經說不出話了。

心裏很甜,甜到發暈。

他把裝花瓶的那只袋子套在她另一只手的手腕上,才說:“拜。”

孟菱匆匆留下一句:“聖誕快樂。”

然後小跑着進了宿舍。

宿管大媽把門關上,她隔着一道玻璃門,又轉身看了他一眼。

他給她擺手,笑意缱绻,好像在說“回去吧小傻子”。

她笑了笑,轉身上樓。

然而才走到一樓拐二樓的樓梯口,就見到曲洛和齊舒婷正趴在窗戶縫裏往外看。

她叫了一聲:“你們幹嘛呢?”

齊舒婷扭頭看了她一眼,直起身子說:“曲洛這個神經病,非要來偷看。”

“說得像你沒看似的。”曲洛哼了一聲,看到孟菱懷裏的東西,眼睛頓時瞪大,“哎呀,這個好重的吧!”

她小跑下來:“我幫你拿袋子吧。”

後來曲洛和齊舒婷一個幫孟菱拿花瓶,一個拿巧克力,三個人有說有笑回了屋,半途遇到其他宿舍的女生,大家眼裏全是羨慕。

孟菱回到宿舍之後心還在狂跳。

齊舒婷看到那棵半人高的丁香花聖誕樹啧啧兩聲:“十二月的丁香花有錢也很難買吧?陳遂還真有兩下子。”

孟菱聞言,心裏更有細細密密的甜浸出來。

她把那棵聖誕樹拍了照,發了朋友圈。

沒想到陳遂秒贊。

可按時間,他應該在開車。

孟菱想了想,從他點贊的頭像點進去,進到他的個人信息欄,然後給他發了條消息:【到家了嗎?】

他說:【還沒。】

她又回:【那別玩手機。】

他停頓了幾秒,回:【遵命,我的準女友。】

孟菱差點沒拿穩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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