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上來睡?
陳默的話猶如一記重磅炸彈, 炸得裴時清一連幾天郁郁寡歡,眉心皺出的刻痕就沒舒展過。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林恒走了進來。
裴時清捏了捏鼻梁, 随手拿過保溫杯,入口時苦澀的藥味令他有些晃神。
“裴教授?”林恒站在他面前,聲音有些局促。
裴時清:“什麽事?”
他蓋上保溫杯, 重新往上推了推眼鏡, 掩住眼底的紛亂。
“白星和鐘霖真的不回來了嗎?”那天兩人突然不告而別,連通訊也連接不上,直到前幾天他才收到白星報平安的信息。
沒想到今天一早,星網上鋪天蓋地傳開了他的消息。
原來他竟然是那位赫赫有名的Omega戰神上将的孩子;
原來多年前白衍年的失蹤不是大家臆想的叛變, 而是被伊甸園所算計,淪為了基因改造的實驗品;
原來他那麽勇敢堅定,跋涉多年只為了尋找父親……
林恒鼻子一酸,對于父親白星尚有記憶, 而他離開雙親時太小,只剩下模糊的印象,只依稀記得他們有一雙像顧教官那樣的黑色眼睛,因此這些年他只要看到黑色眼睛的人, 就會本能地覺得親近。
對顧星野如此, 對被害的洛華也是如此。
這幾天裴時清情緒起伏太大, 發現自己的确很久沒有關注過星網的動态。一點開才發現聯盟政府官方號面向全體人類發布了公告, 澄清當年白衍年失蹤事件始末,并恢複其一切榮譽。
出于保密聯盟官方并未披露案件細節,但白星的一張照片卻被清晰地曝光了。
照片中白星穿着一身軍裝站在新兵隊伍中, 袖子上紋着奎嶺軍的标識, 不知什麽時候恢複了原本的容貌, 那張臉秀美昳麗,和去世的白上将十成十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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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料號寫得繪聲繪色,幾乎将白星這些年的經歷完全扒了出來,末尾還特地強調他以他Omega的性別,按照聯盟最高法是不允許參軍的。
網友已經炸開了鍋。
陰謀論者要求政府嚴查徹查到底是誰讓白星躲過體檢混到了新兵隊伍中,裏面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有很大一部分Omega群體為他發聲,十八年前白衍年能成為軍部的傳奇,為什麽現在他的孩子反倒不能參軍了?
長期以來被壓抑的性別偏見在這個導火索下得到了大爆發,這把火甚至隐隐有燒到聯盟政府的趨勢。
裴時清把重要的信息浏覽一遍,心裏大致有了方向。
無論是爆料者揭穿白星的身份,還是網友之間的口水大戰,背後都有兩股勢力在角逐的痕跡。
只是不知道顧星野的爹,在其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在得到肯定答案後,林恒沮喪地走了。
裴時清撿拾起桌面上的稿紙,從教學樓大廳走出來,遠遠地就看到顧星野站在一顆大樹下。
他背靠着樹幹,整個人呈微微放松的姿态,但因為身高氣質過于優越,人群中最紮眼的就是他。
路過的學生不論是A還是O總要偷偷看上幾眼,他卻渾然不覺,或者覺察到了也不在意,目光一直落在教學樓二樓第二間辦公室門口,見到熟悉的人影出現後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去。
“今天想吃什麽?”他自然地接過裴時清手上的公文包,帶着他來到校門口停着的新車前。
裴時清眼神古怪:“你買的?”
顧星野已經打開了車門,推着他坐進去,語帶笑意:“向瞿校預支了一年的薪水,別嫌棄,以後賺錢了我買個更舒服的。”
裴時清默默地想起了自己從他親爹那裏訛詐過來的三億星幣。
突然有點良心不安。
他抿了抿唇,最終還是說道:“學校離我家走路才十分鐘,而且——你可以不用過得這麽拮據。”
顧星野替他系好安全帶,順便俯身偷了個吻:“跟你在一起頓頓喝營養劑我都願意。”
裴時清不敢看他帶笑的眼睛。
兩人去菜市場買了菜,确切地說是顧星野負責買菜拎菜,裴時清只要在旁邊動動嘴皮子吃什麽就行了。
回到家,陳默已經坐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
一見到他顧星野心情就不太好,礙于裴時清在不想發火,便将菜往他面前一放:“去洗菜。”
裴時清拎起袋子:“我去吧,你們休息。”
顧星野哪能讓他幹活,搶過袋子二話不說去了廚房。
“怎麽樣,身體還好?”
離開顧星野的視線,裴時清神色一恹,疲憊地搖了搖頭:“不太好。”
陳默去隔壁房間取了醫藥箱,再次替他檢查了身體。
裴時清看着貼在自己手背上的金屬貼片,忍不住提醒:“即便……現在也不可能檢查出來,無非就是那些老毛病。”
“有了”兩個字在他喉嚨裏滾了一圈,又被咽了回去。
陳默收回儀器,望向他的眼神憂慮:“你現在的身體連紙糊的燈籠都不如,外表好看其實不留神就破了,再懷個孩子和你搶營養——”
他頓了頓,替裴時清把話說了出來:“如果真有了,你怎麽辦?”
Omega的受孕率非常高,他作為裴時清的醫生及看護者,當然要了解病人的意向,好做兩手準備。
裴時清目光垂了下去。
餘光中顧星野正在廚房忙碌,高大的身影晃來晃去,裴時清覺得眼睛有些疼。
他用力眨了眨眼,第一次顯得猶豫不決。
最終他給了陳默一個不算回答的回答:“再說吧。”
陳默頓了頓,看向他的眼神一言難盡。
幾秒後他轉換了話題,說起今天星網上的爆料,兩人在這一點倒是很快達成了一致,果不其然晚上風向就變了,支持白星參軍的呼聲一浪比一浪高,以聯盟政府的尿性,很快就會發公告正式允許他參軍了。
“聯盟政府再這麽沒有原則下去,遲早要遭到反噬。”
塵埃落定,陳默關閉電視機,擡眼就看到裴時清已經坐到了餐桌上,顧星野挨着他坐着,一邊替他舀湯一邊低頭說着什麽。
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臭情侶。
單身狗陳默自己坐過去,自己舀湯喝,還要被顧星野安排洗碗。
“你在這裏蹭吃蹭喝洗個碗委屈你了?”他言辭鑿鑿,俨然一副主人翁的架勢。
陳默微笑:“我是來工作的,看好裴教授就是我的工作。”
顧星野心裏酸酸的,心想我家阿裴有我自己看着,不勞你費心,轉念一想這家夥是個醫生,還是裴時清為數不多能放開心防的醫生,于是硬生生地把心裏的火再次壓下。
他手一揮,拉着裴時清就走:“不管,我和阿裴要休息了,不洗碗明天就沒飯碗用。”
直到卧室的門關上,裴時清都在抖肩膀笑。
顧星野看呆了。
他不笑時冷淡如高山雪嶺寡淡無味,只要笑起來表情立即生動了,眼角圓圓地上翹,讓人只想親上去。
但又想就這麽看着他笑,直到永遠。
裴時清笑夠了,見顧星野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臉皮一燙,遂正了色問他:“你怎麽老是和他過不去,他其實人不錯。”
為了保持高冷形象他甚至習慣性皺了皺眉。
下一秒眉間就被人輕輕撫了撫,顧星野低頭輕聲說:“別皺眉,你笑起來好看。”
他的指腹從眉峰掃到眉尾,緩緩捧住了他的側臉。
他們接了一個綿長而缱绻的吻。
無關沖動,無關情/欲,只是唇齒相依就讓人想要喟嘆。
真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沒有伊甸園,沒有基因改造實驗,他們只是普通人,在同一所大學任教、相愛,下班後手牽手回家,每天周而複始。
“好了,早點睡。”
時刻記着他虛弱的身體,顧星野适可而止,将他拉上床,蓋好被子。
自己則挨着床沿趴下,腦袋擱在床邊看他,一只手伸進被子裏握住他的:“睡吧,我看着你。”
裴時清在被子下輕輕撓了撓他的掌心:“上來睡?”
他當然知道這句話意味着什麽,但他也相信面前的Alpha會尊重他。
這是一種裴時清從未有過的感覺。
就好像從他出生以來Alpha自然而然會把Omega當成洩/欲工具,當成生育機器,Omega最大的職能就是服侍好Alpha并盡可能的繁衍後代。
這是刻在基因裏的本能。
而顧星野違背了他的基因來愛他。
果然顧星野搖了搖頭:“不了,我就喜歡這樣看着你。”
暖黃色的床頭燈被調到最暗,為卧室籠上一層蒙蒙的光亮,裴時清在這樣的靜谧中閉上眼,很快墜入了夢鄉。
這一次,夢中不再有血色蓬霧與嘶喊,他夢見一泓月光照在他身上,皎潔幹淨。
趁他睡着顧星野又偷偷親了親他的唇,心底卻抑制不住地開始難過。
臨近天亮,他才将将睡去。
裴時清醒來時,顧星野就趴在床頭,眼下有連續幾夜熬出來的青黑。
他端詳了一會他深刻俊挺的睡顏,将被緊握的手緩緩抽了出來。
室內殘留着催眠香薰的氣味,裴時清穿好衣服,對着空氣說道:“做得很好,破曉。”
破曉的聲音适時響起:“我的榮幸,主人。需要為顧先生開啓暖氣麽,雖然以他的體質睡在地上感冒的概率應該很小。”
裴時清腳步一頓,回頭望了眼趴在床頭熟睡的Alpha:“開吧,他醒了替我好好解釋一下。”
破曉:“好的,主人。”
裴時清卻沒挪步,目光仍然落在顧星野身上。
破曉疑惑:“主人……”
話音剛起就見裴時清大步走到顧星野面前,彎腰狠狠親了他一口。
“主,主人——”破曉開始卡殼。
裴時清已經走到了門外,陳默穿着長風衣,已經等候良久。
裴時清接過他遞來的滅音槍:“速戰速決。”
作者有話要說:
顧小攻(欲哭無淚):一夜/情後老婆又跑了,還有比我更慘的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