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哥哥——”
圖蘭星港。
依舊是破爛的民用航船, 裴時清身着黑色長風衣,身姿筆直挺拔,同陳默一前一後登上艙門。
第二排靠窗的座位坐着一對Omega兄弟, 兩人手拉着手,哥哥靠在躺椅上閉目養神,弟弟則抓着哥哥的手東張西望, 見到裴時清時還沖他甜甜一笑。
出門時裴時清就做了僞裝, 此時他的五官線條看上去非常柔和,眼睛和鼻尖都圓圓的,除了有點優越的身高外,看上去就是個年輕漂亮可愛的Omega。
他和陳默坐在了那對Omega兄弟的後斜對面。
Omega弟弟轉頭過來和他說話:“你好, 我叫詹森,你們是一對夫夫嗎?”
他的表情天真可愛,這麽直白的問題也不會讓人覺得冒犯,反而顯得直率。
裴時清開口, 一把清亮的少年音:“不是,他是我哥哥。”
陳默收回遺憾的目光。
詹森眼睛亮了亮,指着身邊閉目養神的Omega青年,神情又變得苦惱:“這也是我哥哥, 他生病了, 我要帶他去好的星球看病。”
裴時清目光落在他們交疊的雙手上, 沒有說話。
倒是詹森先發現了他的視線, 擡起兩人緊握的手搖了搖,向他說道:“我最喜歡哥哥了。”
坐在他身邊的青年臉色暗黃,雙唇只覆了薄薄一層血色, 因為詹森的動作而微微睜了睜眼皮, 但最終還是沒能醒來, 可見身體的确不好。
陳默自覺接過社交任務,與詹森攀談了起來。
他風度翩翩,言辭風趣,詹森被他勾得眼睛亮亮的,一個勁兒地跟他套近乎。
等到了白銀星港已經是兩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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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森哥哥被叫醒,他的臉色相比剛見面時更差了,聽到詹森的介紹也只是目光遲鈍地掃過一眼同行的兩人,接着便投向虛空中的某一點,整個人呈放空狀态。
詹森抱歉地沖他們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基因病。”
陳默了然點頭,适時提道:“說起治療基因病,搖光星的曼林醫院是最權威的,你年紀還小可能不清楚,當年懸鏡塔解散之後,很多頂尖的研究人員都被曼林醫院的董事長挖走了,其中就有很多留在本地的。我們正好要去搖光星,不知有沒有榮幸可以邀請你們同行?”
詹森眼神激動,歡呼道:“真的可以嗎,你們太好了!”
然而在看到陳默的私人飛梭後,他的眼中升起了警惕,語氣也變得猶疑不決。
這時裴時清突然有了動作。
他捏碎了藏在掌心裏的藥丸,順勢往陳默身上一倒,絲絲縷縷Omega信息素的味道隐約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哥哥——”
陳默被他那把少年音激得差點沒站住腳,扶着他身體的手指一時不知該往哪兒放。
裴時清看似倒在他身上,其實真正接觸的地方只有陳默扶住他的手,此時香他微微垂着眼,語氣虛弱。
“我撐不住了,我們快走吧。”
陳默當然配合他演戲,顧不上管詹森,扶着他登上艙裏。
身後傳來“咚咚”地跑步聲響,卻見詹森牽着他那個木偶人般的哥哥跟在他們身後登上了舷梯,正扶着艙門一臉擔心。
“他是不是發情期快到了,要不我還是和你們一塊吧,我和哥哥都是Omega,照顧Omega會方便很多。”
陳默求之不得。
私人飛梭從白銀星港出發,到達搖光星最快也要一天半,一上艙裴時清就以要打抑制劑為借口躲進了客艙。
他撤去臉上的僞裝後輕輕吸了口氣,這才打開被他設置成免打擾模式的終端。
一時消息瘋狂跳出來,終端震得他手指發麻。
每一條都是顧星野發來的。
他還沒來得及做好心理準備,又一條新的通訊請求發了過來。
冷淡如裴時清,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手抖的一天,等反應過來時,顧星野的聲音已經炸響在耳邊。
他以為會收到顧星野的責罵或者憤怒,沒想到終端接通的那一秒,顧星野說的第一句話竟是:“我擔心死你了!”
裴時清一時難言。
心裏想了千八百遍怎麽安撫應付他,在這一刻統統都煙消雲散。他腦海中空白一片,張了張嘴竟然只吐出了兩個字:“抱歉。”
通訊那頭的顧星野突然沒了聲音。
也許在調節情緒,也許是在消化他的這句“抱歉”,總之再開口時聲音已經平複許多。
他嗓音低啞,聽起來低沉又難過:“和我說什麽抱歉?我只是太着急了,讓我看看你好嗎?”
裴時清心口一軟,像被一陣溫和的暖風拂過,讓他有些後悔就這麽不告而別了。
但同時他拒絕了對方:“我很好,只是出來抓個叛徒,幾天後就回來了。”
顧星野不依不饒:“你走之後我擔心得兩天都沒合眼。”
裴時清:“……我沒那麽脆弱。”
顧星野開始自說自話:“你每次離開都不聲不響,有時候一個轉身你就不見了,我一直在追,一直在趕,如果哪一天再也找不見你了該怎麽辦?”
裴時清語氣弱了下去:“你相信我——”
顧星野語氣顫抖:“阿裴,我害怕得整晚睡不着覺,要是你出了事,我一定會瘋的。”
裴時清再也說服不下去。
十幾秒後,顧星野如願以償地接通了視頻通訊。
他的三維影像出現在裴時清面前,甫一接通就焦急地走上前,擡手隔着虛空撫了撫他的眉眼。
手指穿過他的發梢,沒有溫度地落了下來。
顧星野神情肉眼可見地失落下去,又擡起頭細細地看着他。
眼神溫柔又專注。
即便知道只是個三維影像,裴時清依舊忍不住臉皮發熱,心裏的愧疚感也就越發作俑。
“說了沒事,只是個小任務。”裴時清将鏡頭範圍調大,以便讓他看到自己所處的環境。
顧星野目光粗粗一掃,很快發現他是在星際航行,眼看眉頭又有皺起的架勢,裴時清連忙開口截斷他:“是陳默的私人飛梭,他和我一起來的。”
聽到不是他獨自出任務,顧星野心底先是一松,一想到陳默陪在他身邊,剛松下的那顆心又像是被整個泡進醋缸裏,酸苦得不是滋味。
為什麽站在他身邊的不能是自己?
裴時清受傷時陳默會替他包紮嗎?他遇到危險時陳默會拼了命保護他嗎?即便他們是過命的搭檔,裴時清冷了熱了生病了難受了他又能關心多少?
他心裏既擔心又難受,一顆心反複地揉來攥去,攥出淋漓的汁水,一滴比一滴酸澀發苦。
說他是以前那個潇灑不羁的顧星野都沒有人會相信。
門被敲響,裴時清只說了句“會盡快回去”後便挂斷了通訊,飛快躺上床,将被子蓋到了下巴尖,佯裝剛剛醒來的樣子。
門被打開,詹森端着一份果盤走了過來。
“你好些了嗎?”将果盤放下,詹森伸手在裴時清的額頭上探了探,殘留的Omega香味令他神經興奮,看向裴時清的眼睛越發的亮。
後者皺了皺眉,佯做不耐煩的樣子側頭避開了他摸來摸去的手,有氣無力地問:“我哥哥呢?”
詹森處于神經興奮中,被打斷了也不生氣,聞言露出一個甜甜的笑:“他呀,在我房間裏呢。”
裴時清繼續有氣無力:“他在你房間裏做什麽,叫他過來。”
詹森叉起一塊水果,沖他無邪一笑:“當然是替我那苦命的哥哥收屍——”
他話音未落,手裏的叉子遽然往裴時清的脖頸紮去!
後者早有防備,一手擋住他下壓的手臂,整個人魚躍而起,同時擡腿朝他頭部一踢。
“梆!”一聲鈍響,裴時清被震得雙腿發麻,整個人朝後一仰,落地時差點沒站穩。
如果是普通人被這蘊含千鈞的一腳下去,不說把頭踢爆,少說也得凹下去一塊。
詹森卻毫發無傷,甚至朝他咧嘴一笑:“哥哥,你踢我頭幹嘛呀?”
他朝裴時清走過來,表情天真,語氣卻令人脊背發涼。
他也進行了體質強化!
意識到這一點,裴時清扶在腰間的手往回一收,當即奪門而出。
經過體質強化後的改造人幾乎金剛不入,以滅音槍的子彈數根本無法殺死。
裴時清直奔主控室。
如果他沒記錯,陳默應該在那裏藏了一個小型激光炮。
詹森在他身後緊追不舍,速度已經超出了常人的範圍,只見它一個跳躍,以一種人類不可能形成的姿勢緊緊貼在了天花板上,像一只蜥蜴般飛速爬行着。
很快它從天花板爬到了主控室門口,四肢牢牢粘貼在門板上,正勾着頭看他。
“嘶。”
它吸溜了一下口水,看向裴時清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道美味又大補的食物。
“從來沒見過這麽完美的改造人,還是個Omega,今天可要大飽口福了。”
去主控室的路被堵死,裴時清皺了皺眉,腳下一步一步往後退。
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麽棘手。
真的有人會喪心病狂到融合動物的基因嗎?
詹森,或者說這只融合了蜥蜴基因的怪物緊緊盯着他,手腳并用地朝他逼近。
它的眼瞳緩緩縮聚成一線,在白熾燈的映照下泛出冰冷的光澤。
“陳默!”裴時清突然高喊。
與此同時,客艙內傳來打鬥聲,随着“砰砰”幾聲槍響,客艙的門被從內踢開,陳默背對他雙手持槍,接連幾發射中出現在門口的人影,子彈入體發出悶響。
七八個血洞在那人身上炸開,他卻不閃不避,目标明确,直直朝陳默走來,張開的五指指甲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變長,泛着淡藍色的熒光。
正是詹森口中所謂的Omega哥哥!
子彈已經用完,此時陳默已經退到和裴時清一處,他将空槍擲去,沉重的槍托在那人頭上砸出一片鮮血,卻絲毫沒有阻止他的腳步。
前後都被堵死,進退不能。
“怪我事先沒有調查清楚,現在怎麽辦?”滅音槍對這種程度的改造人不起作用,兩人身上再沒有別的武器,靠硬剛絕對不可能逃出生天。
陳默有些後悔不該只叫上裴時清一個人的。
他們追蹤了這個人六年之久,近期才破解了他的行蹤,按理說裴時清現在是休假狀态,懸鏡塔抓捕叛徒有的是人,不該勞駕他的。
但他們做了那麽多年的搭檔,突然說不幹就不幹了,還被一個Alpha勾得魂都沒了。陳默心裏窩火,鬼使神差将消息先透露給了他。
果然,一聽是詹森裴時清二話不說就跟他走了。
詹森和它的行屍走肉越逼越近,陳默心底叫苦不疊,卻見裴時清有了動作。
他将身上的外套脫下放到一邊,裸露出的手臂和脖頸部位隐隐浮現青黑色的紋路,眨眼沿着下颌爬上了臉。
他站在原地,半面清俊半面黑紋,整個人仿若沉沉下壓的黑色風暴,連同身周的空氣似乎都變得稀薄。
“玩基因改造,你們都得叫我一聲祖宗。”
作者有話要說:
裴美人發瘋了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