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們要去看大佛嗎?”

段西西今天穿着白色上衣和藍色短褲, 肩上還背了一個斜挎包,頭上還是戴着系了紅色蝴蝶結的草帽,她一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一邊跟在段擴身後問。

“是啊。”段擴把攝像頭固定在飛飛的脖子上,飛飛習以為常,十分配合。

固定好之後,他擡頭看了眼蔚藍的天空, 臨近中秋的陽光已經沒有盛夏時候那麽強烈,就算站在大太陽底下也不覺得熱。

前天晚上,他領着段西西剛回到房車, 原本風平浪靜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 下到半夜才停, 因此, 段擴不得不在那裏再待上一個白天,等路況好了後才接着開車。

直播間一打開, 蹲點守候的觀衆便自發地互相問好。

“那我們還爬山嗎?”

段西西仰頭看着蜿蜒通向山頂的棧道,把嘴巴張成O型問。

段擴同樣在看着棧道,只不過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棧道上密密麻麻的游客上,他想了一會兒改變主意說:“這次不爬山了,坐船吧。”

“好。”段西西沒有異議, 跟着段擴去了游客中心, 然後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一起坐上了游船。

段西西一坐上船便迫不及待地靠在欄杆上, 一會兒看看船下的江水,一會兒擡頭看看江邊連綿不絕的青山。游船随着江水上下晃動, 飛飛故意側着身體擋在段西西面前, 似乎是在防止她一不小心掉到江裏去。

可段西西卻将注意力放在飛飛的毛發上, 只見段西西蹲下來,抓了一把飛飛背上的狗毛,攥在手裏摩挲幾下後,又去抓另一塊地方的毛發,皺着眉頭說:“飛飛,你身上的毛變硬了,沒有以前軟了。”

飛飛扭頭舔了舔背上被段西西抓亂的毛發,委屈地哼了幾聲,它也不知道為什麽身上的毛變硬了。

“那是因為你家的小狗要長大了!”

頭頂突然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段西西和飛飛齊齊擡頭望去,只見左邊站着一位梳着馬尾辮的年輕女子。她穿着一身休閑的運動裝,皮膚很白,見段西西疑惑地看着她,她蹲下來笑着說:“你家的小狗多大了?”

段西西算不清楚,便說:“飛飛跟我一起住了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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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年輕女子打量了飛飛一圈,點頭說:“你家的小狗應該有三個多月,對了,它叫什麽名字?”

“飛飛!”段西西自豪道,緊接着她又問:“姐姐,那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衛敏。”

衛敏托着下巴,越看越覺得飛飛的眉毛長得很有趣,忍不住上手摸了摸,飛飛一邊搖着尾巴,一邊十分配合地擡起腦袋。

“我家飛飛很乖對不對?”段西西問。

衛敏點點頭,說:“對,你家飛飛好乖。”

“對了,小妹妹,你的家長呢?”衛敏左右看了看,沒見到段西西身邊有什麽親近的人。

“我有哥哥,他在那裏。”段西西伸手指了指就站在她左手邊拍照的段擴說。

衛敏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段西西的身邊還站着一個人,要是不認真看的話,還真不能将兩人聯系在一起。

段擴正忙着拍照,忽然聽見段西西的聲音。于是他趕緊放下相機,轉頭望去。

“你家的小狗大概還有八個月就成年了,等它成年了就可以保護你了。”

“我不要飛飛保護我,我可以保護飛飛!”段西西攥着拳頭認真地說,她站起來轉身面向段擴說:“哥哥,飛飛是不是比我小三歲?”

段擴沒想到自己剛走近就聽到這樣的話,他想了一會兒點頭說:“是啊。”

“那我比飛飛大!”段西西像是發現了什麽重大的秘密一樣,挺起胸膛說:“所以應該是我來保護飛飛才對。”

“可是你長得沒有飛飛快。”段擴忍不住提醒她說。

“為什麽呀?”段西西困惑不解地看着他。

段擴剛想回答,忽然聽見衛敏說:“看到大佛了!”

段擴和段西西被她的聲音吸引,一起轉頭看去,随着游船慢慢往前開,嵌在山上的大佛逐漸顯露真身,只見高高的崖壁上鑲嵌着一座莊嚴肅穆的佛像,棧道和腳下的平臺游人如織,與大佛相比,游人渺小得如地上的螞蟻。

“好高的佛像,好多人啊!”段西西驚訝道,她轉頭看向身後的游客。

他們也和自己一樣,視線都落在大佛上,還有一個人雙手合十對着佛像拜了兩拜,嘴裏念念有詞。

段西西撓了撓耳朵,扭頭看看大佛,又看了看腳下的飛飛,想了一會兒後也學着那人的模樣,雙手合十對着佛像拜了拜,小聲地說了心裏的願望。

小小的聲音飄進了段擴的耳朵裏,他便蹲下來問段西西說:“西西,你許了什麽願望?”

段西西把手放在段擴的膝蓋上,一臉篤定說:“我跟大佛說,我要比飛飛長得快!”

段擴愣了愣,然後輕咳一聲掩飾差點沒忍住的笑意,他不忍戳破她的願望,只好附和道:“西西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半個小時後,游船靠了岸,段擴打算帶着段西西去大佛背後的寺廟轉一轉,而衛敏則要去別的地方,段西西和她告別後才扭頭跟着段擴繼續往前走。

寺廟建在山上,這兩個月來,段西西跟段擴去了很多寺廟,大的小的都有,可她依然對剛踏入的寺廟好奇地東看看西看看,亭臺樓閣錯落有致,紅牆掩映在松林竹海中,寂靜清幽。

段擴将相機收進背包裏,拉着段西西踏上臺階,穿過游廊,再跨過拱橋……

不知不覺間,他帶着段西西幾乎走遍了寺廟裏每一個能去的角落。

“西西,我們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吧。”段擴在一處竹林停下,竹林種在紅色的院牆之下,旁邊是一座高高的崖壁,常年有溪水透過崖壁的裂縫滲出表面,再緩緩落向地面,崖壁和地面的連接處長滿了綠色的青苔。

“好啊。”段西西從臺階上跳下來,帶着飛飛跑到崖壁那裏去,她用手摳出一小塊青苔,放到飛飛面前,本想讓它看一看,誰知道飛飛以為段西西給它的是吃的,張嘴就咬了上去,等嚼了幾下發現不對勁後才趕緊吐了出來。

“小饞蟲!”段西西刮了刮飛飛的鼻子說,崖壁和竹林之間有一條石磚鋪成的小道,因為常年照不到陽光的緣故,小道兩邊布滿了青苔。

“我們去那裏看看好不好?”段西西指着小道轉頭問段擴說。

段擴剛整理好背包,擡頭看了看她所指的方向,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

“西西你過來,讓我牽着你!”段擴單肩背着書包,向段西西伸出一只手說。

段西西應了一聲好,趕緊往回拉住段擴的手。

小道似乎很少有游客經過,除了兩邊,中間也長了一些青苔,踩上去濕濕滑滑的,似乎一不留神就會摔一跤。

走出小道後,幾間禪房出現在眼前,旁邊還有一張石桌和幾張石凳。

“我們去那裏坐會兒吧。”

段西西高興地答應下來,松開段擴的手,幾步就跑到了石凳上,剛一坐上去,忽然聽見一聲響亮的男聲。

段西西擡頭看去,從禪房後拐出一位二十七八的年輕男人,他喜出望外地沖着段擴的方向說:“你可終于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們等了你好幾年了?”

可當他走近看清段擴的面容後,他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段擴拉開書包拉鏈的動作一頓,往身後望了望,确認那人是在對着他說話後才說:“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年輕男人回過神來,失落地笑了笑說:“不好意思,我确實認錯人了,你們兩個的聲音太像了,所以我才……”

“沒關系。”段擴笑着說。

他的話音剛落,之前和他們在碼頭分別的衛敏忽然從禪房裏走了出來,她先是和年輕男人打了聲招呼說:“張寧,你今年還是那麽早到。”

被她叫做張寧的年輕男人摸了摸後腦勺說:“還不是因為太想見到林平了。”

衛敏笑着搖了搖頭,然後才發現竟然這麽巧在這裏碰見段擴和段西西。

“好巧啊,西西,又看到你們了。”衛敏笑着道。

段西西卻朝她身後的禪房望了望,驚訝道:“姐姐,你住在這裏嗎?”

衛敏把張寧拉到石凳上坐下後才說:“不是,但是我爸爸住在這裏,我是來看我爸的,順便見見我的老朋友。”她轉向張寧說。

“姐姐,你們是好朋友嗎?”

張寧開了話匣子說:“對呀,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

“那你們在等另一個人嗎?”段西西想到什麽便問什麽。

衛敏和張寧聽到這話,臉上閃過一絲尴尬,段擴剛想把段西西叫回來,忽然聽見張寧輕咳一聲說:“是啊,我們在等另一個人,他叫林平,我們三人從小就在一塊玩。”

“那他去了哪兒?”

段擴覺得他應該做點什麽來轉移段西西的注意力,所以從背包裏掏出一把狗糧遞給段西西說:“西西,飛飛餓了,你給它喂點吃的吧。”

“好啊。”段西西不疑有他,抓着狗糧蹲到飛飛面前。

飛飛這段時間跟着段擴吃了不少好東西,早把嘴巴養叼了,更何況它現在根本不餓,對放到面前的狗糧無動于衷。

“哥哥,飛飛怎麽不吃?”段西西扭頭問段擴說。

段擴輕咳一聲說:“再等等,等會兒它就吃了。”

張寧被飛飛的長相吸引,他起身蹲到飛飛跟前,問段西西說:“你家的飛飛兇不兇?”

“它可乖了。”衛敏也跟着蹲下來說。

段西西笑道:“飛飛很乖的。”

“原來它叫飛飛啊。”張寧伸手抓了抓飛飛标志性的眉毛,笑着問:“是不是因為它長得像張飛所以才叫做飛飛?”

衛敏忽然驚喜道:“原來是這樣嗎?我說這小奶狗怎麽越看越眼熟。”

張寧忽然沉吟一聲說:“我記得林平最喜歡關羽了吧。”

段西西又被他口裏的林平吸引了注意力,她又接着問:“他去了哪兒?”

“去了國外,好幾年了吧,明明之前說好每年這時候都要來這裏聚一聚的,結果他一走就再也沒有音訊。”張寧嘆息說。

“沒有給他打電話嗎?”

衛敏說:“打了,他不接。”

說完之後,衛敏和張寧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

“那你們關系是不是很好啊?”段西西摸着飛飛的腦袋問。

“那當然很好了,”張寧說起這個立馬來了興致,他和衛敏林平三人的家在一條直線上,從很小的時候就玩在一塊,上學放學一直形影不離,不上學的時候,他們會借着衛敏爸爸居士的身份,爬到山上玩,中午還能蹭一頓齋飯,那齋飯的味道,張寧現在想起來還能饞得流口水。

可惜上了大學後,他們各奔東西,一人去北邊,一人去南邊,剩下一個則去了東邊,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有空聚一聚。畢業之後,衛敏和張寧都參加了工作,只有林平一個人出國留學,他和衛敏原以為之後也會和大學一樣沒有什麽分別,過年的時候再來這裏聚一聚,誰知道一連等了五六年都沒見到林平。

段西西皺着臉說:“都怪讨厭的火車,不把大哥哥送回來。”

衛敏一愣,随後笑着說:“你怎麽能怪火車呢?”

段西西一臉認真道:“大哥哥一定是沒坐上火車才沒回來的。”

“是嗎?你說的也有道理。”衛敏笑着摸了摸段西西的腦袋,她忽然看着地上被吃得一幹二淨的狗糧說:“你看,你家的飛飛把狗糧吃完了。”

飛飛剛吞下最後一口狗糧,眼珠子心虛地往段擴那裏瞟,在段擴的“注視”下,它就是不想吃也得吃,好不容易咽下去後,飛飛突然覺得自己渴得不行,爬起來扒着段西西的膝蓋哼了兩聲。

“飛飛你是不是渴了?”段西西一眼就看懂了它的心思。

飛飛猛地點頭,耷拉下舌頭,使勁地搖着尾巴。

衛敏便說:“那你們等會兒,我去裏面倒杯水。”

幾分鐘之後,衛敏端着一杯水放到飛飛跟前,飛飛趕緊低頭喝水。

衛敏托腮看了一會兒,忽然轉頭對張寧說:“反正下午還有很長時間,要不要去騎自行車?”

張寧想了想點頭說:“也行,去騎自行車放松放松也好。”

“我也想去。”段西西跑到段擴跟前,揪着他的衣服小聲說。

“可是哥哥沒有自行車。”段擴為難道,他的房車裏确實沒有自行車。

“自行車簡單呀,後面有家出租自行車的店,你們可以去那裏租。”衛敏站起來指着面前的院牆說,段擴轉頭望去,可惜除了紅色的院牆和高高的竹林外,他什麽也看不到。

“你們要是不認識路的話我們可以帶你們去,正好我也順路去那租輛自行車,懶得再回家一趟了。”張寧說。

衛敏想了想附和說:“也好,我記得那裏種了片花田,現在應該開了很多花。”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把段西西說得十分心動,她又轉頭問段擴說:“哥哥,我們能去嗎?”

段擴笑着點頭:“好吧,那我們就去吧。”

段擴拉上書包拉鏈,忽然問:“西西,你會騎自行車嗎?”

段西西好奇地問:“騎自行車還要學的嗎?”

“當然要學了!”

衛敏和張寧兩人領着段擴和段西西來到出租自行車的店鋪前,他們各自要了一輛輪胎比較高的自行車,段擴想租一輛矮一點帶車籃的自行車,籃子用來裝飛飛,後座則用來搭段西西。

餘光忽然看見角落裏堆着的三輛小三輪車,段擴轉頭望去,只見那三輛小小的三輪車被扔在一堆高高的自行車後面,向顧客宣告着他們所遭遇的冷落。

“我可以租一輛三輪車嗎?”段擴指着一輛紅色的三輪車對店老板說。

店老板愣了愣,回過神來後趕緊說:“當然可以。”他拉着段擴往裏走,還不忘順手拿了張毛巾,把車把手和車座都抹得幹幹淨淨。

“很少有游客會租三輪車,我這家店開了三年,你是我見過的第五個要租三輪車的。”就算有家長帶着小孩子過來,他們也不會單獨租一輛三輪車,一是為了省錢,二是擔心小孩子的安全。

段擴不放心地問:“不會騎自行車的小孩子可以騎嗎?”

店老板說:“當然可以騎。”

段擴便轉頭對段西西說:“西西,待會兒你騎這輛好不好?”

段西西卻将注意力放在三輪車的後座上,紅色的後座對段西西來說非常寬敞,能放得下飛飛。

“我可以載飛飛嗎?”

段擴低頭看向已經扒着後座想跳上去的飛飛說:“當然可以。”

在店老板的幫助下,段擴挑好了自己想騎的自行車,來到專門為游客修建的自行車道上,衛敏和張寧特意等着他們。

段西西滿心歡喜地坐上三輪車,抓着車把手找感覺,然後扭頭看着後座上乖乖坐着的飛飛說:“飛飛你坐好了哦,我要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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