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中秋節當天晚上， 段擴決定帶段西西去看一次燈會。
這兒的燈會遠赴盛名，歷史悠久，場面宏大，燈組豐富多彩。
“我要帶上我的花生燈籠！”段西西擰開花生燈籠底部的開關， 提在手上不僅用來觀賞， 還可以用來照明。
眼見周圍的游客越來越多， 段擴緊緊拉着她的手，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人流沖散。
段西西卻一門心思都放在手裏提着的燈籠上， “咦，哥哥，你的燈籠呢？”前後左右都沒看到段擴的燈籠，她不免擔心地問。
“在這兒呢！”段擴停下腳步， 側身取下肩上的背包， 背包上挂了一個夾子， 夾子抓着閃閃發光的花生燈籠。
“我來幫你拿！”段西西騰出另一只空着的手， 剩下的那只手則提着燈籠， 手腕上套着飛飛的牽引繩。
他們兩個站在大路中間， 只是短暫停留了一會兒便造成了擁堵， 所以段擴把段西西拉到一邊去， 解下背包上的花生燈籠， 遞給她說：“好， 你幫我拿。飛飛我來牽吧。”
順利交換後， 段擴這才接着帶段西西走入人群中。
人還沒到達燈會場地，擡頭卻可以看見多彩燈光織就的絢爛天空。
匆匆而過的行人讨論着去年見到的燈會美景，暢想今年的會如何天馬行空。
“燈會裏的燈有我的花生燈籠好看嗎？”段西西提起兩個燈籠， 一會兒看看左邊， 一會兒看看右邊， 越看越喜歡。
要是馮季豐也在這裏就好了，他和媽媽重逢了，可她手裏的燈籠爸爸和燈籠媽媽卻要永遠和燈籠兒子分別了。
“媽媽，你也給我買一個燈籠好不好？”
一個五歲大的小女孩揪着媽媽的衣服，好奇地東張西望，然後被段西西手裏的花生燈籠吸引。
媽媽轉身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了一會兒後笑道：“那是人家自己做的，買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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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小女孩的聲音聽起來很失望，為了不讓自己太傷心，她只能扭頭不去看段西西，可是，另外一個人抓着的柚子皮燈籠卻再一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媽媽，我們家還有沒殺的柚子嗎？”
“當然有啦。”
“那等我們回去後我也要做一個柚子皮燈籠。”
亮着燈的花生燈籠在前頭帶路，段西西低頭踩在光圈上，左右看了看，高興道：“太好了，這裏只有我的位置最亮。”
話音剛落，周圍忽然響起一陣驚呼，緊接着，一層五顏六色的燈光像巨幕一樣從頭頂傾斜而下，段西西只覺得周圍忽然一下變得燈火通明。
“西西你看，我們到燈會了！”段擴蹲到地上，雙手按着她的肩膀，和段西西一起擡起頭來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巨大鎏光門，只見高高的城門氣勢恢宏地坐落在會場門口，燈光絢爛多姿，讓人疑心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城門。
“好，好漂亮呀！”段西西抓緊手中的花生燈籠，滿臉驚訝道。
“我們進去裏面逛逛，裏面更漂亮。”
“好！”
段西西屏息靜氣，聽見心髒在胸腔裏咚咚咚地跳着，她将兩只燈籠收在一起，只用一只手抓着，而另一只手則緊緊抓着段擴的衣服。
來逛燈會的人實在太多，幾乎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段西西和飛飛緊緊貼在一起，站在段擴面前，由他推着走。
會場內部一共設有十多個展區，段西西一路逛下來就沒合上嘴巴過。
會眨眼睛的虎頭娃娃，原地轉圈的小豬，金碧輝煌的瓊樓玉宇，挂在夜空中的蟠桃盛會，流光溢彩的鳳凰，以及一系列山海經志怪形象……
這哪是燈會，段西西只覺得自己誤入了童話世界，或者說是神話世界，未來科技城，史前恐龍公園……
“還有蓮花燈！”段西西把脖子仰累了才依依不舍地低下頭歇息一會兒，剛喘息一口氣沒多久，飄在河面上的蓮花燈便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好漂亮啊，跟真的一樣。”段西西趴在河邊的欄杆上，伸出手來隔空摸了摸。
再向左邊看去，游廊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各種顏色都有。
段擴端着手上的相機問：“西西你還要接着逛嗎？”要是不接着逛的話，他打算就地将無人機飛起來。
實地賞燈确實好看，可航拍又是另一番滋味。
“我坐在這裏休息一會兒。”段西西找到了一塊石頭，用手擦了擦後坐了上去，飛飛跟了過來，靠着她的小腿坐了下來。
兩人齊齊望着天空，從這頭看到那頭，又從上邊看到下邊，天上的彩燈太多，她根本就看不過來。
另一邊的段擴已經熟練地将無人機飛到空中，從大門開始拍起，從第一個展區開始，緩慢地飛過每一個展區，将這場由彩燈構成的仙界盛會盡收眼底。
“我拍完了，西西你要回去還是在這裏再待一會兒？”段西西将無人機和相機一起塞到書包裏，再過一兩天，又得接着發最新視頻。
“我看完了，我們回去吧。”段西西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戀戀不舍地站了起來，跑向段擴那裏去。
回去的路上，迎面撞見許多才剛剛趕來的游客，要不是相機上存了那麽多照片，段擴還真會以為他還沒逛完燈會。
“好多人，他們也是跟我們一樣去看燈會的嗎？”段西西揪着段擴的衣服問。
“對。”
段西西“哦”了一聲，等身邊的游客漸漸變少後才松開段擴的衣服，再次和來時一樣，一手抓着一只花生燈籠。
“我的花生燈籠也好看！”段西西自言自語，“還是最亮的。”
段西西看着花生燈籠照出來的飛飛的影子，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哥哥我們快回去吧，我要給爸爸媽媽打電話。”
此時燈火通明的客廳裏，段鑫民正獨自一人開柚子，他用水果刀均勻地劃出幾道口子，剛掰下一片柚子皮就聽見了手機裏傳出來的鈴聲。
“爸爸，我好想你啊！”段西西對着屏幕裏的段鑫民親了一口說。
“爸爸也想你！”
段鑫民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把只撕下一片皮的柚子擱到一邊，坐到沙發上，對着屏幕裏的段西西左看看右看看，然後才笑着點頭說：“我們家西西真是越長越好看啦！”
段擴問：“媽媽呢？”
“在隔壁王奶奶家，等她回來了我再讓她打電話給你們。”
“對了，你們走到哪兒了？怎麽不順路回來家裏過個節？”段鑫民提起這個就有些不高興，早在前幾天，他和妻子就一直催促段西西抽空繞道回家一趟，可段擴總是笑着說再看看，拖着拖着到了中秋當天也沒回來。
“爸，我的視頻一星期一更，我要是回家去，這個星期的視頻就更不了了。”段擴老老實實解釋原因說。
“你的視頻有那麽重要嗎？”段鑫民皺着眉頭說，前些日子他碰見單位裏一個不怎麽相熟的同事，那人一見他就問：“你的兒子是不是叫段擴，還有一個女兒叫段西西？”
“我就知道是你的兒子和女兒，你們三個的眉眼長得一模一樣。”
“老段，你家兒子真厲害，我們全家都喜歡看你兒子拍的視頻，尤其是我八十歲的媽媽，一天沒看就不想吃飯，對了，今年中秋你家西西會回來嗎？來我們家吃飯吧？我媽媽可喜歡你家西西了。”
段鑫民一開始還沒當回事，後來越來越多的人跑到他面前說，段鑫民才将這件事情放在心上，連續好幾個晚上研究視頻博主是個什麽東西後才搞懂段擴到底在做什麽。
可是他也只是嘴上抱怨一下而已，說真的，段擴憑自己闖出了那麽大的名堂，作為一個父親他別提有多高興了。
妻子就更不用說了，這幾天都成了小區的紅人，一下班就被那些鄰居叫走了。
段西西替段擴說話，她說：“爸爸，你去看看哥哥的視頻，好好看，我喜歡看！”
“爸爸也喜歡看！”段鑫民笑着道，翹起的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朵邊去。
“嗯？西西你手上拿着什麽？”
段西西舉起花生燈籠自豪說：“燈籠，有個小哥哥給我做的，好看嗎？這個是哥哥的，那一個是我的。”
段西西抱着兩個燈籠，愛如珍寶道。
“這種燈籠爸爸也會做！”段鑫民拍拍胸口道。
“真的嗎？那你能給我再做個小的嗎？”段西西急切地問。
“那當然沒問題了。”段鑫民誇下海口，一個燈籠而已，有什麽難做的。
“不過，家裏沒有花生殼，爸爸用柚子皮給你做好不好？”
段西西想了想點頭說：“也可以，那爸爸你什麽時候能做好？”
“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後你再叫你哥哥打電話給我。”
挂斷電話後，段鑫民捋起袖子，圍着桌上剛撕下一片皮的柚子轉了幾圈，打量了一會兒後，他抱起柚子，決定把剩下的幾片柚子皮撕到中間，然後将裏面的柚子肉一整個掏出來，剩下的柚子皮再捆起來做燈籠。
可惜想象很美好，事實卻不盡如人意。
只見段鑫民用力撕下柚子皮，那柚子皮卻嘶的一聲從中間斷裂開來。
“可惜，可惜！”段鑫民抓着半片柚子皮搖頭嘆息道。
“還好，還有另一個柚子，我再去開一個。”
半個小時後，一心惦記着燈籠的段西西問忙着修照片的段擴說：“哥哥，爸爸做好燈籠了嗎？”
“我看看。”段擴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點頭說：“應該做好了，我給爸爸打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對面就傳來一陣熟悉的女聲。
“爸，家裏來客人了？”
“沒，我在看電視。”段鑫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自然。
段擴不疑有他，直接問道：“爸，西西問你燈籠做好了沒有。”
“對呀，我的小燈籠做好了嗎？”段西西湊過來問。
“什麽燈籠？”
“哦！燈籠啊！”段鑫民假裝恍然大悟，使勁地拍了拍腦門說：“你們瞧爸爸這個記性，西西你不是要小燈籠嗎？家裏沒有小柚子，所以爸爸就點了水果外賣，爸爸等得無聊就看了會兒電視，看着看着竟然把燈籠給忘了。”
“沒關系，爸爸你慢慢做。”段西西信以為真，“我再等等，我還不困。”
“……西西啊，要不困了就先睡覺？”段鑫民突然心生愧疚說。
段西西搖了搖頭：“不，我要等爸爸做好。”
“好，爸爸一定給你把燈籠做好了。”挂斷電話後，段鑫民眼冒淚花，轉頭看向地面上三個被他開壞了的柚子，頗為苦惱地說：“我怎麽就剝不好柚子皮呢？”
“不行，我要再試試第四個！”
段鑫民抱起最後一個柚子，電視都沒關就跑去廚房忙活。
段鑫民不知道的是，電視機裏正播着鄭沅欣和鄭航均一起參加的節目的第二期。
第二期剛播出不久，鏡頭一直聚焦在鄭沅欣和鄭航均身上。
此時的鄭沅欣背着鄭航均偷偷去取快遞，抱着一大箱面皮，沒踏進大門便緊張地東張西望，事先要說明的是，她這麽做可不是怕節目組，而是擔心鄭航均會不會又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把她好不容易搶到的面皮一掃而空。
上次那半杯酸辣粉被鄭航均吃個精光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鄭沅欣想起來就氣得咬牙切齒。
觀衆們看到這一幕，讨論的彈幕瞬間多了起來。
[哈哈，就愛看鄭沅欣和逗比老爸鬥智鬥勇的日常。]
[天真的我誰能想到我看個綜藝還能塌房，我真的以為鄭航均是高冷男神，誰知道是個高冷男神經！]
節目組原本想的是把二十年前出名的六位男明星聚集起來，走溫馨懷舊路線，誰知道第一期就被鄭沅欣和鄭航均帶偏，兩人相處毫無代溝，網絡段子張口就來。
更吸人眼球的是，如果說，鄭沅欣是卷到極致的打工人代表，那麽鄭航均則截然相反，他一直慢悠悠的，跟樹懶一樣，總是把鄭沅欣氣得抓狂，然而鄭航均卻總能出乎意料地完成任務。
第一期火出圈後，節目組特意給第二期的鄭沅欣和鄭航均多剪了些鏡頭進去。
此時鏡頭裏，鄭沅欣走三步停一步，确認前方沒有危險後才敢接着走下一步。
好不容易悄悄溜進房間，鄭沅欣松了一口氣，坐在地上滿心期待地拆包裹。
“面皮，面皮，我的面皮，姐姐會好好愛你們的。”鄭沅欣從箱子裏掏出一包面皮，看見包裝上熟悉的logo後，親昵地放在臉上蹭了蹭。
[別打碼呀，好想知道鄭沅欣到底買了什麽！]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她是不是買了西西酸辣面皮？]
[？！所以她第一期說的搶到了就是搶的這個？]
[靠，她什麽手速，我蹲了老半天都沒搶到！]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什麽面皮？]
鄭沅欣把每包面皮都拿出來蹭了蹭，然後又一包一包地放進箱子裏。
“我可得找個位置好好藏起來。”鄭沅欣突然覺得藏在自己的房間不安全，想了想後，趁着爸爸鄭航均沒回來，抱着一箱面皮蹑手蹑腳地溜進許和的房間。
“許叔叔，我那裏東西太多放不下，我可以放一箱東西在你這裏嗎？”鄭沅欣瞄準一個絕佳位置，兩眼放光地說。
許和正忙着練吉他，擡頭笑道：“好啊，你放吧。”
“謝謝許叔叔！”
鄭沅欣把面皮藏好，忽然轉頭對許和說：“許叔叔，這裏面是我買的宵夜，你要是餓了可以拿去吃。”
許和趕緊擺擺手說：“不敢吃了，上次吃你的酸辣粉我嗓子啞了兩天。”
“啊？”鄭沅欣大驚失色道。
許和從容笑道：“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吃不了辣。”
“哦。”鄭沅欣呆呆地應了一聲，心懷愧疚地走出許和的房間。
剛一踏出門口就碰見了在外面捕魚回來的鄭航均。
鄭航均聞了聞身上的海腥味，見鄭沅欣一臉呆滞地走回房間，忍不住好奇地跟在身後問：“鄭沅欣，你又失業了？”
“哼，你要炒了我呀？”鄭沅欣坐在桌子上托着下巴說。
鄭航均摸着下巴，認真地思考後說：“嗯，你這麽一說我倒可以考慮。”
鄭沅欣皺了皺眉，心裏又騰的生出一股無名火，把她心裏的愧疚沖得無影無蹤，“哼，黑心資本家！”鄭沅欣猛地站起來，話還沒說完，趕緊捏着鼻子說：“咦！你身上好臭，快去洗澡。”
“臭嗎？”鄭航均擡起手臂聞了聞，“好像是有點，我先不跟你說了。”
鄭航均轉身匆匆跑去浴室，沒一會兒又見他匆匆跑出來拿換洗的衣服。
“可算把柚子燈做好了！”段鑫民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擰開柚子皮底部的燈泡開關，看着一閃一閃的亮光，松了一口氣道：“總算沒浪費我那麽多個柚子。”
“對了，得趕緊給西西看看。”段鑫民小心翼翼地放下柚子燈，回身将地上拆壞了的柚子皮打掃幹淨，然後才給段擴打了個視頻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