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三國(三)
正史上, 陳宮在投奔當時是東郡太守的曹操之前是幹什麽的已不可考,所以如果他現在他是隔壁的縣令……好像也沒什麽問題……不, 也有些問題, 如果是隔壁縣令的話,為什麽他會半路辭官跑去東郡投奔曹操?
中牟縣是在接下來的三年內發生了什麽事才讓他起了心思棄官,然後去尋了曹操嗎?
夏安然倒沒去深思其中淵源, 三國連年戰亂,史書失散,三家互相抹黑,不親身去經理這一遭,都不知道孰是孰非。
這天傍晚, 他正在莊子裏面看剛剛冒出了尖尖芽的麥田。
麥子下土已經一周了,這個時候都已經陸陸續續冒頭, 再等兩天, 如果沒有冒頭的地方這種子應該就是爛在裏面了,需要補種。
夏安然在這批麥子種下的同時還種了一些,就是做補種移植準備的。
然後他忽然被呂家大哥叫了一聲,說是有人找他。
夏安然捧着一盒麥草, 有些茫然得扭頭看去。
陳宮就見到一個小少年,穿着粗布衣裳, 手上捧着一盒綠草, 臉蛋圓圓眼睛明亮,看到自己時亦是不慌不忙,落落大方得将綠草輕輕放下, 起身對着自己行禮。
小孩聲音清亮,一言一行極為規整,看得出是受過教養的。
“小子夏安然,請問這位大人是……”
“安然,這位大人是鄰縣陳縣令,”呂大哥在邊上為二人介紹,從其态度來看,他對這位陳縣令很有好感。“陳縣令,這就是我阿弟。”
二人互相見過後,陳宮被引入內室。
莊園雖然現在沒有再住人,但是夏安然這些日子在這裏看着麥,也常有村人來往,所以也把廳堂整理了下,現在倒也是幹淨整潔能待客的。
三人紛紛坐下,陳宮對一個半大小兒也表現了足夠的尊重,畢竟他來見的是夏安然,而不是呂大哥的小兒子。
夏安然本來想要讓陳縣令坐上座,卻被推拒了,呂大哥也不好坐,最後三人幹脆将上位給空了下來,就面對面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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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宮先喝了口茶水,然後說明了來意。
他是來向夏安然道謝的。
成臯在黃河的上游,其直接影響下的下游就是荥陽縣,本來同為河南尹之下,縣同縣之間關系就有些微妙,互幫互助免不了,但是互相攀比政績也是免不了的,而修水利這事,雖然的确是好事,但是像成臯縣這樣要修大型水車的,就絕對不是自己一個縣的事了。
成臯縣縣令也是個會做人的,他将這事禀告了長官,河南尹一聽此事,覺得這是機遇,但也是危機。
危機就在于一個弄不好,他手下這靠河的兩個相鄰縣就要交惡了。
畢竟這東西還沒造起來,會怎麽影響下游,有多影響都還是未知的。
但是也不可能不造,修建水利本就是一件大事,也是一個大功績,現在成臯縣令好聲好氣的來尋大家商量,并且将自己縣裏頭發現的方法分享出來,就是為了想出一個雙贏的法子。
在下游的荥陽縣自然要承情,便極其爽快得表示了諒解。
然後表示這等好物,我們縣自然也是要造一個的,要派人過來學習建造經驗,當然,肯定是有束修和謝禮的。
河南尹大人對于執手相看的手下兩位愛将表示非常滿意,然後他在腦子裏面快速轉了一下河南尹的府圖,他治下在河邊的還有一個平縣和平陰縣……嗯……這兩個縣都靠近都城,若是都造了水車……
他在心中品味了一下到時候自己會接受到的羨慕嫉妒眼神,就忍不住心裏頭美美的。
水車一事,實則和中牟縣完全無關,中牟縣雖然也靠河,但是是一條內河,水流平緩,已經建了翻車,灌溉用水倒是并不缺。陳宮會來,其實純粹是那時正在河南尹這邊彙報事情,聽到了來湊個熱鬧而已。
當然,這一點,陳宮是不會說的,他來這裏,其實就是想要見見這個想出水車,并且毫不在意将其共享的少年人的。
這個時代的官員都是非常愛才的,只是像陳宮這樣愛才愛到別人地盤的,也的确是比較罕見的,咳,成臯縣縣令知道的話,恐怕會默默得撩起袖子請陳縣令下場比試一番的。
不要小看縣令們的戰鬥力,漢代的縣令有不少也是文能治城武能領軍的,和《紅樓》的明清時代軍政分離不同,因為漢代縣令兼理軍、政兩職,其下縣尉則是掌管治安和協助領兵,這在初時是為了保證地方安全,但是等到東漢末年,就成了滋養出地方軍閥的沃土。
後來中國歷朝歷代均經歷了這一選擇,是選擇軍政合一,地方戰鬥力強大但是中央集權困難;還是選擇軍政分離,地方互相掰扯但是利于中央集權?
這一點并沒有一個完美的答案。
說了這麽多只是想要說,不要小看漢朝每個文臣,表面上他們可以是文臣,但要一鍵換裝後,他們就是能瞬間改變臉譜扛起兵器上馬打仗滴縣令大人。
陳宮先謝過夏安然的大義,并且表達了一番對夏安然此無私舉動的贊賞,然後他提出了一個自己個人的疑問“夏小郎,如今秋收已盡,馬上就要入冬了,我怎的看你還在育苗?”
“看着又不像是菜蔬……敢問小郎君,那可是……麥?”
夏安然眼睛一亮,居然能遇到識得麥苗的!
他放下了茶杯,有些歡快得點點頭,夏安然此時未到束發年紀,又忙于農事覺得披發不便,最後家裏人就給他梳了兩個包包,正是總角之交的那個發型。
所以随着大動作點頭,頭上的兩個包包就像兔子耳朵一樣也跟着上下晃了兩下,陳宮的視線莫名被吸引了一下,随後就聽夏安然說道“我曾聽人說,麥比粟抗寒,所以試着種一下試試,如果當真能在此季節種下,并且能過冬,那麽約莫明年清明前後就能收,到時候還來得及種一茬粟米。“
他話沒說完,陳宮就自己能補充下去,粟米四五月播種,然後八九月收……然後收完之後再種麥……如此反複……嘶……
“只是這樣一來,土地沒有休息……”陳宮從美好谷倉均滿的前景中清醒過來,稍稍想了想,他便露出了一個笑,“小公子天資聰慧,定然也是想到了解決方法?”
夏安然被人看穿,也沒驚訝,他從到了這個世界就已經做好準備面對的九成都是人精了。
面對人精,被看穿那算什麽事喲,正常的。
所以此刻他很淡定的點點頭,“肥田。”
告罪一聲後,夏安然起身去屋內拿了些竹簡過來,是他這些日子所謄寫的。一稿都在沙地上……沒辦法,這年頭的紙張成本太高,又被朝廷所包攬,不能自制,等亂局開始,漢庭名存實亡管不到他這時,他就準備自己去做些紙來用了。用竹簡總覺得很笨重。
夏安然的字體是很标準的行楷,只是他的字同如今較為流行的行楷字體稍有差異,要更加的工整一些,如今的字體還是以隸書為大頭,他這樣的字體讓陳宮稍稍有些意外,但是以他的城府,面上一片淡定,自然不曾讓夏安然發現,所以夏安然也不知道就自己這手字,就把自己給出賣了。
他展卷一看,第一列,寫的就是畜肥法,這也是如今最常用的肥料,接着後來寫的幾列,均是他不曾聽說過的方式,尤其是其中一說居然還要再種上一茬大豆。
這看起來似乎是異想天開?
陳宮合上竹簡,稍稍思考了一下,道“小郎君何時要燒那火糞?”
“可否容我一觀?”
這一觀,就是足足三日。
夏安然本沒打算那麽早燒火糞,他田裏的麥子剛剛發芽呢,要施肥也得到開春的時候呀,只不過為了給陳宮看上一看,就特地尋了一些雜草落葉捂了一個小火糞作展示用。
他雖然在紅樓時候沒上過手,但是也是看了好幾次的,照做當然不會有什麽問題。
這三日裏面,陳宮就跟着夏安然四處轉悠,轉到有時候夏安然都有些無言了,他看着那個和小孩兒一起玩水井的陳大人,終于沒忍住在用晚膳的時候問了這位陳大人,他的縣城放着不管留在這裏沒關系嗎?
這幾日陳宮就賴在夏安然這裏,為了他,呂伯奢特地讓人把夏家的莊子稍稍打掃了下,備了間客房,連帶着夏安然也被丢出來待客了。
畢竟陳宮拜訪的是夏安然,夏安然也有家,若是住在呂家莊就有些不像樣了,何況夏安然如今也是十四五歲的年紀,又遇到了這個出名的好時機,現在陳縣令面前混個眼熟,以後舉孝廉什麽的也能更方便些。
出于這等考慮,呂伯奢給夏安然創造了可謂最好的環境,就準備讓他們多多秉燭夜談,也不看看這兩人都差了快二十多歲,哪裏能聊到一起。
但是住在一起,有些事就免不了要被發現了。
陳宮發現夏安然有一塊鋪滿了細沙子的木盤。
他起初有些疑惑,後來見夏安然經常拿樹枝在上頭寫寫畫畫,他起初以為夏安然是在練字,想到了他那工整有餘靈氣不足的字,他便有些忍不住想要去指點一下,用沙地習字尚可,練字卻是不行,沙子阻力大,用這法子久了再執筆容易下筆過重,反會走歪路。
然後等他湊近了卻見夏安然寫的并非是字,而是像……順口溜?
夏安然見他過來,也沒掩藏,反倒是請他一起來看,他正寫到一句: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
陳宮一挑眉,又去看他旁的寫的是一句瑞雪兆豐年 ,他思索了下,道“小郎君寫的這是……勸農詩?“他得到了否認的答案,夏安然又在那句瑞雪之後寫下了【冬雪是被,春雪是鬼。 】
于是陳宮馬上就明白了“小郎君是要寫農書?”
“是,也不是。”夏安然放下木棍,眼睛亮閃閃得看着他“朝廷近些年來連連頒布《農書》,我都看了,寫的很好,但是百姓看不懂。”
聞言,陳宮怔了怔,他又看了看夏安然那寫的毫不工整,但是卻郎朗上口的話,有些明白他想要幹什麽了。
他有些喃喃得說“小公子是打算……将農書裏頭的道理,化為諺語?然後在百姓間傳開?”他內心一時覺得有些荒唐,夏安然十五六歲的年紀,不過是一舞勺小兒,竟然有這樣的打算和志向,這……頗有些荒唐。
他一時想說這幾不可能,一時又見到夏安然寫下來的幾句,覺得挑不出毛病,顯然這小兒是認真得想要做這事的。
《農書》自然也在縣令需要推廣的範疇內,他在前兩年也尋了人給農人念這書,這事就這麽幹了,但是他沒有想過農人是否能聽得懂,雖然就他看來農書已經寫得極為通俗了……但是比起夏安然所寫的呢?
再想想治下農人,又有幾人習了農書所言?又有幾人照做?沒有,幾乎沒有,大家還是和之前一樣侍弄莊稼。
勸農、教農,都是縣令的職責,這一刻,陳宮竟然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
他竟不如一個舞勺小兒看的明白。
他沉默了下,見夏安然思考片刻後揮手将沙盤推平,又寫下了一句句通俗、甚至有些粗陋的言語,表情越來越複雜。
他輕輕問了一句“小公子。”
“你欲這天下為?”
夏安然執棍的手頓了頓,他慢慢直起身挺下筆,擡頭看到的一雙鋒利的雙眸。
一直笑嘻嘻又和藹的陳公臺用着審視又苛刻的眼神看着他,這不再是看一個小輩的眼神,而是看一個同輩,乃至于想要看透一個人靈魂的眼神,夏安然沒被這眼神吓到,他思索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整理不出自己的思緒。
陳宮問他這個問題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變得海晏河清,安居樂業……但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慢慢擱下棍,表情有些茫然。
他來是為了做任務的,任務完成後就可以變成人。
任務的目标是請蔡邕再彈琴一次,距離蔡邕離世,還有四年,這個任務并不難完成,那麽他為什麽要做這些事呢?
為什麽要建水車,為什麽要試着種小麥?為什麽要寫勸農諺語。
“大概是……”他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說出了自己腦中聽到這個問題後第一時間跳出來的那句話:“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那正是前一個世界唐老在春闱過後的贈言,可惜他在那個世界沒能做到,這個世界……他想要試一試。
為了,改變這人口驟減的三國。
為了,改變之後五胡亂華的命運。
也為了,不要讓這個“生民百遺一”的時代真正開幕。
他的目光漸漸變得堅定起來,“我想試一試。”
他面前那個用着審視的眼神上下掃視着他的人,慢慢露出了一個微笑。
陳宮道“既如此,在下自拭目以待。”
二人各默契一笑,便不在多提這個話題,此後陳宮便看着夏安然邊拿着《農書》,将其所書之語用更簡略的語言編出,他既不躲着陳宮,便是無意藏私,陳宮便也看着時不時給他些指點,将一些字改了,更為順口,也更加風雅。
夏安然讀了讀,居然覺得有些鄉土意趣,他有些驚嘆于陳宮的文學素養,于是直接拿出來些紙張将陳宮改了之後的那些話記錄了下來。
這就是要正式采用的意思了。
陳宮眼眸帶笑,他雙眸在斑斓日光中明滅不定,忽而看向了屋外,他們此刻所在的庭院正對外頭農田,正午時節,日當空,田裏正生長着嫩嫩的小芽。
脆弱得就只需要指尖一擰就能掐斷,但是就是這些幼苗,夏安然說或許可以挺過嚴冬。
如果能挺過嚴冬。
他微阖雙目,雙手負于背後,心中想到了一個念頭,倘若真能挺過嚴冬,必然會成為前所未有的豐碩果實吧。
少年人稚氣又鑒定的話語仿若振聾發聩,呵,為萬世開太平……
好大的口氣。
也好大的志向。
竟然讓宮也忍不住有些……熱血沸騰起來。
===
陳宮在成臯縣呆了一個星期,直到最後成臯縣縣令對他的存在頗有些忍無可忍了上門來盯人,才有些遺憾得回了自己縣。
對于每個縣的縣令而言,人才,就是力量!
人才,就是功績!想要搶人才的!打出去沒說的,就算是同僚那也必須不能忍。
成臯縣縣令姓龐,荊州襄陽人,雖然長得寬厚和藹面上總是帶笑,但實際是個很聰明的人,他一眼就看出了陳宮對于夏安然的蠢蠢欲動,但是夏安然畢竟年少,家中祖産又在此處,又有親緣呂家在,他最初是不擔心的,但是等看到陳宮又是給人編文,又是陪人種田,又是陪人聊天,龐縣令就坐不下去了,隔壁鄰居這是要攻心為上啊,啧啧啧,于是他也不多做什麽,做了顯得丢分,幹脆就也跑到夏安然莊子裏面,帶了個縣吏,将夏安然所行所言都記錄下來,并且各方面都給他大開綠燈。
比如夏安然燒了火糞,他就用自家田做實驗,以來證明火糞可用。
比如見夏安然在沙盤上寫字,他大手一揮送來大量紙張。總之,陳宮後來也發現了龐縣令的敵意,一方面有些哭笑不得,另一方面也開始深思這個問題。
固然龐縣令這是為了将心偏出去的夏安然給拉回來,避免人才流失,但另一方面何嘗也不是說明了龐縣令對夏安然的看好?
夏安然本人并沒有想那麽多,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都說東漢末年吏治敗壞……好像也不是這樣啊,怕不是後朝對于東漢的抹黑?果然,後朝所編寫的前朝史書不可盡信啊。
而等陳宮返回駐縣兩周後,龐縣令再次上門了,這次他的表情嚴肅了許多。
他是為了火糞肥而來。
之前在夏安然面前刷好感時,龐縣令特地撒了些火糞肥在自家的園子裏面,這個時代縣令也是自己要有土地的,否則單靠俸祿日子也不算好過。龐縣令自己的地裏頭也是在秋收完畢後種了一茬瓜果。
但是這幾日用了肥,又正好下了場雨,不過睡了一夜第二天龐縣令就看到田裏的胡瓜往上爬了竟有五寸有餘,并且葉子都徹底舒展了開,看起來格外的精神。
關鍵是,就一場雨。
一場秋雨。
龐縣令看看別的植物都挺正常,就自己這塊瘋長。
他沉默了一下,立刻拉來了縣丞,縣丞聽完前因後果深吸了一口氣,他回身對着縣令長揖到底,眼中含淚“屬下恭喜大人。”
縣丞家中有田畝,自是知道如果發現了新的制肥方式對農人意味着什麽,這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塊地,一種肥,而是意味着增産,意味着一種新的希望。
龐縣令揮手示意他起來,他的情緒也有些激動,這次倒不是為了政績。
他垂手而立,藏在袖擺下的指尖卻有些顫抖,他有預感,有什麽就要改變了。
改變,很可能就要從成臯縣,從他治下開始。
數日後,成臯縣縣令發了一次徭役,全縣秋收後空了下來的男人們都去幫忙了,下游的荥陽縣送來了大量的木料和鉚釘當做學做水車的束修,他們的工匠也紛紛來幫忙,集兩縣之力的水車很快就被建造完成起來。
幸好此處黃河水流并不湍急,現在也不是汛期,河中最深處約為兩米半,河灘部分估摸着是成年人到小腹那麽高。
幾個擅泳的村民們抱着石頭下水,在已經帶了涼意的黃河水立住後,紛紛接力着将裝着沉重黃沙的布袋堆積在一起,慢慢得築起一座沙堆,以此将一塊水流阻了一下,他們為不善水的工匠們争取了一塊緩流的地方,然後他們游到了河灘中央,黃河在此處水深,流速也快,他們是立不住的,之前抱着的大石此時已經被丢下,就如錨石般将他們固定在了這裏。
幾人的腰間都還有另外一根繩子,作為第二道保險,将這些人拴在了一起,這根繩子的彼端被拴在了大轉盤上。
他們中就位後有人發出一聲唿哨,于是岸邊的人開始使力推着圓盤站立起來,水中的人則在裏頭拉。
他們采取的方法是先做好直接拼裝的方式,這般大的動靜讓河對岸河內郡的村民也紛紛來看熱鬧,隔着一條黃河,兩岸的人都看着一大轉盤被立了起來。
工匠們也紛紛下了水,他們要把水車固定住,但是老木匠皺了皺眉,用手伸到水裏頭感受了一下水流的速度,又踏水走了幾步探身出沙堆,忽然大聲沖着岸上喊了一句“不行,這裏水不夠快!“
這個位置是龐縣令點出來的位置,之前大家也下過水,覺得流速尚可,應是能帶的動轉盤,但那已經是幾周前的事,這幾日随着氣候漸涼雨季過去,旱季到來黃河的流速也有了改變。
老人為了做這個水車琢磨了很久,非常清楚流速對轉盤的重要性,他一下水就感覺到了不對,也怪他之前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但是這并不是自我責怪的時候,他站在水裏思索了下,對着岸上的縣令作揖“大人,恐還是要再入水一些。”
龐縣令面上露出了難色,倒不是他不贊成再入深水,也不是材料不夠,而是為了縫制阻隔水流制成沙袋,已經用去了成臯縣縣衙可用的所有布料了,龐縣令還将自己制衣的布料都拿了好些出來。
況且現在若是要再縫制沙袋,也需要時間。
這種行動,耗時耗力,單就怎麽把現在水裏的沙袋回收就是個問題。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稍稍鼓噪了一下,讓開了一條縫,若幹少年牽着牛走了過來。
領頭的這少年眼眸明亮,此時微微帶笑,正是夏安然。
他沖着縣令遠遠作了個揖,然後就率先牽着黃牛下了水。
作者有話要說: 翻車就是龍骨水車,還有水車漢代都有了雛形,但是夏安然做的其實是筒車。
想要富,先開水利……
還有河南的冬小麥其實是五到六月收獲。一般都是大豆小麥和玉米輪作,和粟米輪作是來不及滴。
這個的确是夏安然記錯了,但是親媽得替他挽尊啊。
冬小麥的成熟期差不多要将近三百天,春小麥是一百來天,不過據說冬小麥的口感比較好。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是北宋大家張載的話,之前寫黃老(就是春闱年紀最大的那個)寫贈言的時候用了,請當這個是黃老原創。
話說這個真的是一句振聾發聩的話啊!
特別帥氣有沒有!
夏喵終于有了他的喵生目标啦!
黃牛堵水……這個的确有,但是前提是不是洪水,文中設定是已經進入旱季的九月末,而且漢代黃河剛經過大治理,不算兇殘,所以才可以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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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開始開放三國人物知識小講解,我知道很多寶寶對三國了解不多,正常,因為作者君也是過了25才開始看三國的,否則是看不懂的,三國恐怕是四大名着中最複雜的一本,尤其當你結合三國志來看的話。
作者的人物介紹是基于三國志的,就是正史中的,這樣比較好讓你們理解,畢竟演義……呃,你可以當做這是一個腦殘粉寫出來的同人小說。
今天出現的角色,陳宮字公臺。
作者私以為他是整個三國中坑曹操坑的最成功的一個人之一,另一個是賈诩。
陳宮此人算是比較早投入曹操帳下的謀士,他一直都挺低調沒什麽聲音,直到勸說曹操領兖州牧的身份為之,才一下子入了曹操的眼。
但是成也兖州,敗也兖州,百度說陳宮背叛和曹操殺了【多次輕視和貶低曹操】的邊讓才反叛,這個要待定,因為邊讓的死亡時間有争議,比較真實的原因應該是曹操當時在做了刺史之後任命各郡太守的時候,沒有公平的給陳宮這個大攻臣一個太守之職,反而給了自己的親信。
還有扣留陳宮親眷作為人質的嫌疑(這個也待定)
反正陳宮最後在曹操第二次進攻徐州的時候反了,這一反連荀彧都沒有想到,荀彧、程昱、夏侯淳苦撐才保住了三座城給曹操留下了,其餘全都送給了呂布。
在這裏必須說一下一個特有的情況,軍閥、名門、望族,一塊地方實力盤根交錯,天降要能拿下自己的勢力,要麽硬杠,把人全撸完,剩下的就是自己人了,(屠城)要麽就懷柔,和人好好談,用利益交換拉攏幾家人家。
必須要說的是,當時兖州可以選的,一個劉備,一個曹操,一個呂布。
要你你也選呂布,因為他能打,但是好糊弄啊,而且他名聲不好聽,玩膩了再丢走就是了。
另一方面,還有袁紹的因素在。
袁紹就是曹操的小夥伴,在這個時候,曹操是依附于袁紹的,而對于袁紹來說,兖州這地盤是曹操的,但是也是他的。既然是他的底盤,他就得解決這個盤根錯節的問題,他不好粗暴的開屠殺,畢竟兖州人才多,老袁家還要臉面啊,那就很簡單了,他激化了兖州人張邈(陳留太守,曹操的另一個小夥伴,正文中贊助他起兵的那位)和曹操之間的關系,命令曹操去殺張邈,曹操又不傻當然不幹,但是這個刺就在張邈心裏頭。
曹操發現了這個情況不妙,自己是要被當炮使,他想換地盤,換徐州。
請注意很多人說曹操打徐州是因為自己老爹被殺了,其實不完全正确,順序是這樣滴:曹操打了徐州一次,曹嵩死了,曹操打打打打打打打。
也就是說他是先想要了徐州的地盤,至于屠殺和曹爹有沒有關系……我覺得有,但是也不完全是因為曹爹。而是他吸取了教訓,要解決門閥問題,屠是最簡單粗暴的方式,也是最不耗時間的方式。
但是袁紹也不傻,他看出老曹更不願意給他當炮使了,于是派人去監視曹操。
這裏要插一句,這個時候的背景已經不再是伐董的時候了,而是兩袁之争了,袁術和袁紹。
徐州市袁術的地盤,曹操打徐州就是在給袁紹加地盤,然後就在這個時候,徐州陶謙死了,陶謙把位置給劉備了,劉備這時候是什麽身份呢,是袁術陣營的公孫瓒的手下田楷的手下。簡單說,個人覺得,那就是随便送過去應付一下的,沒想到被劉備撿了盒子。
而當時徐州的門閥們見陶謙要挂,就開始和袁紹勾勾搭搭牽牽小手,袁紹也覺得這是好機會,于是試探着拉了拉皇叔的手,然後被皇叔一把握住熱情得搖了搖。好了這事就妥了。
這個時候曹操可火大,原本他是要強攻徐州,和袁紹撕破臉,但是被荀彧勸住了,于是掉回頭去打呂布,輸了好幾次,贏了,把呂布打的去投奔了劉備。
——這是陳宮第一次背叛。
接下來呂布和劉備直接進行了一番坑與被坑的交換。
很多人在後來評價陳宮的時候有說道他有才,特別有才,但是呂布就是作死的不聽啊,這是有原因的。
首先他個人的才華也是有限的,這一點從曹操只有3城,卻能趕走呂布就能看出來了,這個時候呂布還是聽他的。
但是這裏要說一句,陳宮沒準備真的奉呂布為主,他是先把呂布帶過來趕走曹操,然後準備再找個好的弄走呂布,但是偏偏呂布輸了,他不能留着只能跟着跑,于是兩人就此綁定。但是其後還發生了一件叫做郝萌反叛的事,這個事情被高順鎮壓了,然後郝萌的部下招供郝萌反叛呂布,同謀就是陳宮。
但是當時呂布顧忌着陳宮的身份也沒處理他。
——這就是陳宮第二次背叛。
如果說曹操有那麽點對不起陳宮的地方,呂布可不算有,自此後,即便陳宮再怎麽智計百出,呂布都沒辦法相信他了。
而且之後呂布曾經投降過一次,被陳宮拉住了,就結局來看……嗯……我覺得這是呂布最後的一線生機,被掐斷了。
至于最後陳宮沒有再判回曹老板這裏……個人覺得,曹老板壓根沒打算原諒他。
陳宮的這次背叛給曹老板的打擊是非常非常非常巨大的,他當時對呂布、陳宮的态度和言辭,我傾向于戲耍。而陳宮看出來了,就死之前又噎了他一把,也算是用親眷送了曹操一個人情。
至于再回去是不會回去的。
陳宮已經反叛兩次,再來一次……他和他看不起的三姓家奴呂布,也沒什麽區別了。
但是陳宮此人,為了烘托曹老板的不良形象,作為曹操帳下唯一一個反叛的謀士(應該是唯一一個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自此立在了道德的道德的制高點上。
我個人對此人的理解是——這丫妥妥就是袁術安插在曹操身邊的眼線。可能性高達百分之八十!
當然文中應該不會這麽寫……畢竟善惡就在一念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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