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挾持

原本在房間裏,我并不知道身在何處。

常順将我挾持出門後,我看清楚這是京州郊外的一處平房。

他試圖從後門帶着我逃走,結果剛踏出門檻就被警車團團圍住,只能背靠牆壁,死死地用刀勒着我的脖子。

“他們怎麽找到這兒來的!”常順此刻已沒了人形,渾身抖得跟篩子一樣,但手裏的刀卻越逼越緊。他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看着自己被一隊特警包圍。

我默不作聲,不想再刺激亡命之徒。

“常順!”遠處有一個威武的男聲傳來,“放下匕首,不要傷及無辜,一錯再錯!”

“讓我走!我就不殺她!”常順如無頭蒼蠅,只對着聲音來源處吼叫。

警車的燈向我們照射過來,視野一片極亮與極暗,并看不見有哪些人站在對面。

我緊張,又覺得荒唐。常順這個從農村打拼出來的人,無疑是一個法盲。放不下十幾年經營出來的公司,竟然為了掩飾行賄的罪行,再犯下綁架和劫持人質這樣的重罪。

脖頸恐怕已被刀鋒割破,有絲絲痛楚。

“常老板,”我盡量克制住聲音裏的顫抖,讓語氣平緩,“你冷靜下來,聽我說。”

“你還要說什麽!如果不是你把這些人引到這裏來,他們怎麽會發現我!”

他已經神智不清,邏輯混亂。

“常老板,如果你還想保住性命,有朝一日東山再起,我勸你冷靜下來,聽我說,”我停止身體的掙紮,以免刺激到他,“我能幫你減刑。”

“不可能!”

“可能,我們是在法治社會,一切都以法律為準則。你聽我說,現在,如果你放下匕首,主動将我交還給警察,你可以減刑五年。然後,你跟檢察方坦白你行賄的事情,主動配合他們調查,你可以減刑十年。”并不是完全準确,但這時候只能先說個大概,讓他看到一點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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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我最後要坐幾年牢?”常順問道。

我簡直哭笑不得:“常老板,如果今晚你不把我綁架到這裏來,可能根本不需要坐牢,即使我把你供出來,估計也最多判你個十五年。如果你在監獄表現良好,可能五年就出來了。所以你聽我說,之前你的事情做的不對,現在有我幫你,你要開始做對的事情。首先就是放下匕首,配合警方行動,其他事情才有轉機。”

好像唐僧,孜孜不倦地教育冥頑不化的孫猴兒。

“那我的公司……我的錢!”

真是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

常順一激動,鬧出的動靜一大,激得對面特警緊張起來,狙.擊.槍待發。

我必須冷靜,再冷靜。

“常老板,你知道的,我爸爸是詐騙犯,但是他曾經跟你一樣,也是從小地方靠自己打拼出來的,”我短促地吸氣,避免脖子蹭到刀上,

“他犯了錯誤,人死了,沒有機會重頭再來,賺了那麽多錢,還有什麽用?你不一樣,你還有機會回頭,只要你想,随時可以重頭來過。”

橫在脖子上的匕首稍稍松懈了一點。

“常老板,你還有妻子孩子,你要活着。只要你活着,什麽都會有希望的。”

“小宋,”背後的人在啜泣,“小宋!”

他一把将我推開,跪倒在地:“我對不起你!”

特警立刻沖上來,将他囚住。

我經過這一晚上的對峙,只覺得突然松下來,整個人都往下垮。

一雙手扶住了我,将我納入溫暖的懷中。

“沒事了,沒事了。”

他抱着我,一只手托住我的臉,另一只手在我背上輕柔地拍着。

“書記……,”我反應過來,“不對,該叫您省長。”

“阿囡,”他看見我脖子上的血漬,眼裏寫滿心疼,“我背你去救護車上。”

“不,不行,”我虛弱地推搡着他,“你不能,你……要注意影響。”

然而那雙手卻毫不放松,只一味地将我往懷中攬。

這時張明開跑了過來,手中拿着我的包:“青囡,你還好吧?”

我沖他慘淡地笑:“多虧了你。”

又想起什麽:“明開,拜托你,去房間裏将我的iPad一起拿來,好嗎?”

張明開有點疑惑,但終究是照辦了。

“阿囡,我背你走。”

李達康這次很堅持,不顧醫生勸阻,非親自将我背了起來。

“書記,這樣影響不太好。”我伏在他耳畔,喃喃地說。

“不管,”李達康的聲音低到只有我們兩人能聽見,但字字堅定有力,“這事兒非得我來幹。”

他和醫生小心地将我扶上救護床,外面有人叫他:“省長!”

“幹嘛!”他氣勢洶洶地回了一句。

“報告省長!所有涉案人員都已經抓獲!”說話的是一名穿着警服的男子,容貌方正堅毅。

“趙東來,我是京州市公.安.局長嗎?”李達康站起身來,“難道需要我下命令收隊?!”

“我這不就跟你彙報一聲嘛,”趙東來立刻弱了下去,似乎早就習慣李達康的火爆性子,“我這就去收隊。”

李達康用威吓的目光尾随了這位趙局長良久,我不禁在心中為這位公安局長掬一把同情淚。

盯完了趙東來,李達康回到我身邊坐下,一臉和藹的笑容。真是切換自如。

“你幹嘛吼他,”我輕聲說,免得拉扯到脖子上的傷口,“別人以為你當了省長,氣焰更嚣張。”

他抓過我的手,握在掌心裏:

“別管他,讓他不識趣,沒事瞎打擾。”

醫生過來替我檢查傷口,李達康也不松手。

也罷,在他人眼裏,這也許是新省長在慰問安撫受難群衆吧。

“沒有太大的問題,割破了皮膚,但是沒有嚴重到縫針。只是姑娘你的皮膚太嫩,可能會留下一點疤痕。”

李達康聽了,趕緊安慰我:“一點小疤痕不打緊,瑕不掩瑜。”

醫生拿來雙氧水沖洗傷口,“有點疼,忍忍啊。”

我微微皺眉,握住我手的力量又加重幾分。

細長的手指扣在我的手背上,一種令人留戀的安全感自手心湧入,像快速生長的藤蔓,将我牢牢纏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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