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喜歡你
葉琳三人從派出所出來時，已經是夜裏九點半，周澤川還被摁在裏面批評教育。
顧晖一只手摁着周澤川的肩膀，猶豫着去看葉琳走遠背影，就是這一分神間被周澤川大力掀開手。
周澤川越過門口處的兩名警衛，瘋了似的往外沖，吓得顧晖連忙去追。
兩名警衛也不是吃素的，被周澤川從眼皮子底下跑走，是因為毫無防備。所以兩人在短暫的怔愣過後，第一時間追了出去，一左一右的将人扣住。
此刻的周澤川也不知道從哪裏生出來的一股蠻力，就算被兩名訓練有素的警衛扣住了，也愣是拖不走。
但也僅是拖不走而已，周澤川到底掙脫不開兩人的束縛，他看着幾步之前的葉琳，無力感幾乎将他溺斃。
她就在眼前，明明這麽近的距離，可他卻觸碰不到她。
“阿琳！阿琳你別走，你不準走，你跟我回家，我知道錯了……”周澤川紅着眼眶，聲音也已哽咽，“你跟我回家吧，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求你了——！”
顧晖有點手足無措的站在邊上，一會兒看看葉琳一會兒看看周澤川，自覺此時此刻身為兩人朋友的自己，有種裏外不是人的尴尬。
沈明舟皺着眉頭，只想把身後的聲音遠遠甩掉，可身側的葉琳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沈童童看一眼停下腳步的葉琳，又偷偷瞄一眼神色莫辨的她哥，咽了咽口水沒敢吱聲。
周澤川激動得又向前掙了半步，他看着葉琳停下腳步，看着葉琳回轉過身，看着葉琳一步步朝自己走來，最後停在不遠的身前。
兩人之間僅隔着不到一米的距離，他甚至看得清她眼中的自己此刻有多狼狽。
沈童童沒忍住，小心翼翼叫了聲哥，同時掃過去的目光，瞥見她哥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
沈明舟微垂着眼，濃密的長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似乎正在努力克制着不讓自己上前。
周澤川以為自己看到了希望，他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用很卑微的語氣對葉琳說：“阿琳，我知道錯了，是我一時鬼迷心竅，讓欲。望蒙住了雙眼，我該死，我真的很該死，我不知道我怎麽會變成這樣，但阿琳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知道錯了，我願意用一生去彌補……”
“你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這樣？”
“周澤川，你怎麽會不知道呢？”葉琳面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可最後那聲笑，卻雜糅了太多情緒，說不清是在嘲笑周澤川，還是在嘲笑她自己。
她凝視着周澤川泛紅的雙眸，一字字的反駁道：“你是成年人，你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你不是什麽誤入歧途的孩子。你太清楚每一個選擇的後果和代價是什麽了。”
“可是周澤川，你還是那麽做了、你還是明知故犯了。因為你根本不在乎那些後果和代價，你根本不在乎。”葉琳的聲音很輕，但因為夾帶着壓抑的怒氣而微有些顫抖。
她無法欺騙自己，不是只有他仍被過去束縛。時至今日，她也一樣還是無法做到心平氣和的面對眼前這個傷她至深的男人。
【活着好辛苦啊，不過，如果阿琳是我女朋友的話，我人生中99%的煩惱就都可以被解決。】“不是！”周澤川感覺有一股不知名的恐懼，從心底最深處升起，化作無形的大手扼住他的咽喉，令他難以喘息。他五指收緊，指尖狠狠扣進掌心，指節因為克制的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不是這樣的阿琳……”
【好啊。】
“到此為止吧，周澤川。到此為止吧。”葉琳收回視線，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裏充滿疲憊，“我們不可能再回到從前，再也不可能了。”
【周澤川你他媽傻了？葉琳同意做你女朋友了！】“不，不行，你回來，阿琳你回來——！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六年，六年的感情我不信你說忘就能忘——！”
周澤川看着毫不留戀轉身離去的葉琳，一步步走向對面的那個男人，終于奔潰嘶吼道：“是不是這個男人？是不是因為這個男人？！我要殺了他！我他媽要殺了他——！”
顧晖眼見周澤川又開始發瘋，再也顧不了其他，一口氣沖上去把他嘴給堵了。
沈童童目瞪口呆的看着接近癫狂的周澤川被三人硬生生拖回去，覺得今晚發生的事實在太過不可思議。
等沈明舟處理好傷，三人回到酒店時已經是近夜裏11點鐘。沈童童一到酒店，立刻特有眼色的鑽回自己那間房。
長長的走廊上，鋪着厚絨地毯，走在上面聽不到一點聲響。可葉琳的心卻很亂，腦子裏交雜着許多道聲音，嗡嗡的響。
沈明舟一樣沒好到哪裏去，雖然葉琳什麽也沒問，可他知道，今夜發生的許多事，他都需要給出點解釋。
将人送到門邊，看着房門被打開，沈明舟鼓起勇氣叫了聲，“小伊……”
就在沈明舟開口叫葉琳的同時，葉琳也正回頭朝他看來，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彙，臉上都帶了點兒尴尬。
沈明舟望着葉琳張了張嘴，才發現舌頭打結，要從哪裏說起、要從哪裏解釋起，他根本沒有考慮好。
反倒是葉琳率先打破沉默，“我明天準備回A市了。”
“……為什麽？”沈明舟脫口而出，有些着急起來，“不是，我的意思是，童童做的旅游攻略還很長，我們還有許多有趣的地方沒有玩過。如果你不喜歡玩那些地方，我們還可以另選……”
“不用的。”葉琳輕輕擺了擺手，“明舟，這些天，很謝謝你和童童。我玩得很開心，也确實暫時忘記了許多煩惱。所以，我只是覺得，是時候該回去了。”
“好，那就一起回去。”沈明舟故作輕松的笑了笑，“正好我也玩夠了。你打算明天什麽時候走？我和童童說一聲。”
葉琳搖搖頭，“你不用特意遷就我，你可以留下和童童……”
“可A市不安全，周澤川那個瘋子，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麽事來，我擔心你……”
因為葉琳此刻的态度像極急于與他撇清關系的樣子，這令他感到有些心慌。沈明舟脫口而出的話洩露了情緒，他懊惱的閉了閉嘴，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以怎樣的心情問出的這句話：“我，讓你感到不自在了是嗎？”
葉琳的沉默令沈明舟感到愈加心慌。
“你別聽童童那個丫頭胡說，這些年我确實一直有在打聽你的消息。”他裝作不在意的朝葉琳笑了笑，動作間牽扯到裂開的嘴角，舌尖感受到了絲絲的甜腥味，那略帶苦澀的味道令人喉頭發緊，“但我們不是朋友嗎？”
“我莫名其妙被騙到國外上學，好不容易挨到寒假回國，你倒好，直接人間蒸發了。虧我拿你當好朋友，一直想着盡快回國找你，你不是知道我家在哪兒嗎？你好歹，好歹往門縫裏給我塞張紙條，告訴我你搬去哪兒了也好啊。至少，至少給我留句話是不是……”
沈明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怎樣的表情，理智告訴他別再說下去了，可聲音卻不受控制，“我就是覺得吧，你這人，真是太沒良心。所以當時我就想，如果哪天找到你了，我一定要好好的痛罵你一頓才能解氣。所以，所以……”
“明舟，”葉琳身側的手，不自覺收緊，她的聲音很輕，聽不出來太多情緒，“你，喜歡我是不是？”
簡單的一句話，卻令沈明舟心口狠狠的一顫。
他知道，她才受過情傷，想要走進她的心裏很難，所以他一直放慢節奏，以免吓到她。
可他們重逢在最好的時機裏，卻也是最壞的時機裏。
他雖竭力隐藏着這個秘密，可胸腔裏滿溢出來的那份情感，無時無刻不在叫嚣着沖破阻礙。
他猜測過她或許也已經有所察覺，只是沒有想過她會問得如此直白。
沈明舟的喉結很輕的滑動，低垂的眼眸深處藏着洶湧的暗波，深深望進葉琳的眼裏時，帶着難掩的渴望，“如果，我說是呢？”
“我可以說，我喜歡你嗎？”
他想象中的告白要更帥氣浪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帶着一身傷的狼狽。
葉琳握在身側的手，輕輕一抖，但她沒有躲開沈明舟的目光，而是堅定的迎了上去，“沈明舟，不要喜歡我。”
所有的時機，都對……卻也不對。
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這樣的結局。
……
顧晖把周澤川從局子裏弄出來，再開好酒店的房時已經是淩晨。
回想今天一天發生的事，他只覺得魔幻又荒唐。
“早點休息，如果你還知道丢臉，明早就跟我回去。”顧晖丢下這一句話，就開門準備回自己的那間房。
感受到身後傳來的輕扯，是周澤川拉住了他的衣角，“那人呢？他去哪兒了？阿琳呢？找到了嗎？他們是不是還在一塊？你為什麽不幫我把阿琳追回來？為什麽？！”
顧晖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此時再也忍耐不住。他一把甩開周澤川的拉扯，指着他的鼻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你他媽瘋夠了沒有？我他媽早就提醒過你了，是你執迷不悟！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葉琳！是你親手推開了她！事到如今才來說後悔，世上沒有那麽便宜的事……”
周澤川任由他罵，只是表情逐漸木然，整個人像是失了魂。
顧晖看着毫無反應的周澤川，忽然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他閉了閉眼，冷眼看他，“周澤川，你清醒一點吧，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葉琳不會回來了，永遠都不會回來了。”顧晖指着周澤川的胸口，一字一頓道：“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他清楚，他當然清楚，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才會感到如此絕望啊。
周澤川呆滞的目光終于有了一點反應。
他頹然蹲坐下去，顫抖着雙手捧住臉，深深埋下去，發洩似的低吼一聲，幾乎崩潰的哽咽道：“可是我要阿琳，還給我，能不能讓他把阿琳還給我，啊啊啊——”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顧晖，你幫幫我，幫我把阿琳找回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幫我把阿琳找回來……”
顧晖別過臉去，不忍心再看下去，他覺得這樣的周澤川既可憐又可悲。
可是，怪得了誰呢？
造成如今無法挽回局面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周澤川你自己啊，怪得了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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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唉，這是一個令人心碎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