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程北北意識到對方是紀浔後,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你啊紀浔哥。”
“嗯。”紀浔應了聲,摘下眼鏡,閉上眼睛手指輕輕按壓鼻子山根的兩側,輕聲問她:“你下午有空嗎?能不能幫我個忙?”
“有的,你說。”
“這兩天醫院有點忙,我抽不出身,今晚估計很晚才回去。”他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很疲憊,但語調還是如往常一樣輕緩:“今晚能幫我喂一下十一嗎?”
程北北倒沒什麽,喂一只狗是喂,喂兩只狗也是喂。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可以是可以,但我沒你家鑰匙啊。”
對方沉默了一下,“得麻煩你來醫院一趟了,我把鑰匙給你。”
程北北也知道這幾天紀浔的醫院很忙,就連遛狗都沒怎麽見他去遛了。
好像之前有聽他提過,有個醫生辭職了還是什麽,反正最近忙得焦頭爛額。
挂了電話,想着他這麽忙,估計沒來得及吃飯,于是拿出之前紀浔給她裝姜湯的保溫盒,路過上次偶遇他的那家餐廳時,進去打包了一份皮蛋瘦肉粥,給他送過去。
估計是天氣轉涼的緣故,醫院有不少患者,連挂號處都排起了長龍。
也難怪紀浔忙得抽不開身。
因為之前來過一次,所以對于紀浔所在的會診室,她倒是熟門熟路。
裹緊了一下身上的外套,朝着紀浔的會診室走去。
等她走到目的地門口,正準備擡腿進去時,卻被一位護士小姐姐給攔住了:“小姐,請問您挂號了嗎?”
程北北有些尴尬,握緊了手中的保溫飯盒的手柄:“我不是來看病的,我是紀醫生朋友,來找他的。”
小護士顯然見慣了這種場面,盡管忙昏了頭,還是耐着性子告訴她:“紀醫生正在裏面看診呢,你先坐到一邊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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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北北掃了眼外面排着隊的病患,不太好意思糾纏,點點頭:“行,你去忙吧,我在這等會就行。”
目送着護士小姐姐離開,她才拿出手機給紀浔打了個電話,意料之中的沒人接。
發微信也沒回,估計現在正忙着。
她不趕時間,多等一會也無所謂,就一個人站在門口安靜地等着。
等得無聊了,就拿出手機來刷微博。
走廊盡頭處走來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為首的是位看上去五十多歲,上了年紀的醫生。
幾人逐漸走近,路過程北北時,她無意中聽到他問:“12號床的病人情況怎麽樣了?”
聲音渾濁雄厚,又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12號床……”跟在他身後的估計是個實習醫生,突然被問道,有些慌亂地翻着手中的查房資料:“哦哦,12號房的祁白恢複得不錯,大概一個多月就能拆石膏了。”
程北北聽到這個名字,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急忙拉住那位年輕的醫生:“醫生醫生,你剛剛說什麽?”
“12號床的祁白?”她眨了眨眼睛:“今年是不是29歲?”
年輕醫生被她的反應吓了一跳,有些慌亂,但還是秉持着職業道德,委婉拒絕:“抱歉,病人的隐私我們無權透露。”
領頭的那位老醫生皺着眉敲了敲他的腦袋:“那你剛剛還把病人名字念出來?”
年輕醫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歉意地朝着程北北道了別後,就跟在老醫生後面離開了。
老醫生一路上還喋喋不休地訓斥着他。
一行人漸漸走遠,程北北來不及思考,拿出手機就給祁白打電話過去。
對方遲遲未接。
她一邊着急地一遍又一遍地打着電話,一邊拉住路過的護士詢問12號病床的位置。
護士給她指了路,她也來不及跟紀浔說一聲了,慌慌張張地沿着護士指的地方找去。
等她找到時,病房門剛好打開,護士推着小推車從裏面出來。
從門縫裏看進去,正好看到裏面躺在病床上的人,此時艱難探身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
看樣子他剛剛估計在做檢查,所以沒時間看手機。這會兒檢查做完了,才有空伸手去接電話。
好不容易摸到後,他輕點幾下屏幕,把手機放到耳邊。
就在這時,她的電話也接通了。
“喂?”祁白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懶散:“怎麽?這麽快就想你哥我了?”
程北北的眼睛一酸,聽着他若無其事的聲音,眼淚毫無預兆地就滴落下來。
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異常顫抖——
“哥。”
祁白錯愕擡頭,往病房門口的方向望去,視線就和眼睛通紅的程北北對上了。
“你怎麽來了?”祁白皺了皺眉,看着程北北盯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視線一動不動的模樣,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打個石膏而已,小事。”
“我現在不來難道要等到你腿瘸了再來嗎?”程北北還沒緩過神來,胡亂擦了兩把臉上還沒幹的淚痕。
她沒想到祁白出個差還能把自己給弄進醫院,而且瞞着爸媽也就算了,居然連她也瞞着。
她剛剛特地跑去問了醫生,再三确認祁白沒什麽大礙,等石膏拆了就能出院後,一直懸着的心才放下了。
這會沒忍住奚落他:“怎麽不直接截肢算了?”
祁白不接話,注意到她手上的保溫盒,不經意地岔開話題:“那是什麽?特地帶來給我的?”
接着一臉嫌棄地皺了皺眉頭:“我可不吃你親手做的。”
程北北嘁了一聲:“別自作多情了你。”
被他這樣一提,才想起來被自己落下的紀浔。
恰好紀浔這會空下來了,給她打了電話,讓她去找自己。
挂了電話,還是沒忍住問了句祁白一句:“你吃過晚飯沒?”
“吃了吃了。”祁白揮了揮手:“趕緊把你做的這東西拿走。”
程北北懶得理他,起身去找紀浔。
紀浔見到她時,看到她還有點泛紅的眼角,眉頭沒忍住微微皺起:“怎麽了?”
程北北擡頭望他,雖然是問句,但用的卻是陳述句的語氣:“紀浔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哥受傷了?”
紀浔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抱歉,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
程北北自然不會怪他,搖了搖頭。
“我哥那臭脾氣我還不了解?肯定是他不讓你把這事告訴我。住院這些天估計沒少要你照顧。”她一邊說着,強撐起笑容,一邊把手上的保溫盒遞過去:“猜你忙起來估計也沒時間去吃飯,所以來醫院的路上順便給你買了碗粥。”
像是怕被誤解一樣,過了一會又急忙補充:“但這個可不是為了感謝你照顧我哥才做的,是我本來就打算給你帶的。”
接着小聲嘀咕了一句:“沒想到碰到我哥出事了。不過這應該不算行賄吧?”
紀浔看着她小聲辯解的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好笑:“當然不算,你哥不是我的病人。”
“謝謝。”接過保溫盒,從口袋裏拿出家門鑰匙,遞給她:“剛剛那句,是感謝你幫我照顧十一。”
“現在這句呢,是感謝你特地給我帶的粥。”
“謝謝你,小橙子。”
程北北回到祁白的病房,對他一直沒什麽好臉色。
躺在病床上的祁白被她盯着有些怕了,眯着眼睛瞅她:“不是,受傷的是我,你發什麽脾氣?”
說起這個,程北北的氣就不打一處來,直接開腔嗆他:“我氣啊,我氣那車怎麽沒把你撞死。”
說完,拿了個蘋果,又從床頭櫃上掏出來一把刀,仔細削了起來。
等她削完後,祁白伸手,正準備接過來時,沒想到她直接放進自己嘴裏吃了起來。
祁白:“……”
程北北朝他挑釁似的笑了笑:“想吃啊?”
很快又接下一句:“自己削。”
祁白試圖以理服人:“我是病人。”
“你平時用腳削的蘋果?手沒受傷就自己削。”
祁白嘶了一聲:“你這小屁孩,不就幾天沒見,翅膀這麽快就硬了?”
程北北擡頭沖他笑了笑:“那可不,哪像您老啊,翅膀軟得飛不起來,腿都摔斷了。”
祁白:“……”
程北北把蘋果啃完,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
用紙巾把手擦幹淨後,沒忍住好奇地問了句:“說說吧,怎麽受的傷?”
說起這個,祁白就來興致了,坐直了一些身子:“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這是英雄救美。”
“……”程北北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挺了解我。”
她确實不信。
祁白也不跟她計較,繼續自顧自地說着:“真是。”
“而且我跟你說,我懷疑我一下屬最近暗戀我。”
“……”
“哦不,明戀。”祁白若有其事地說着:“感覺她都準備開撩了。”
程北北受不了他,轉身就走。
祁白在身後叫她:“幹嘛去?”
“回家喂狗。”
紀浔趁着休息的空檔,去祁白的病房看了他一眼。
祁白從旁邊果籃裏拿出個水果,斜眼看他,語氣風輕雲淡:“你倒是高明。”
“我不讓你告訴她我受傷,你就直接把人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