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5
宋雪景頭頂着陸延的外套，狹窄的視野裏，只看到一雙黑色帆布鞋。
周圍是聽不清的嘈雜，宋雪景盯着帆布鞋，被陸延攬着朝前走，上了一輛車。
宋雪景坐進副駕駛，陸延在外關上了車門，瞬間嘈雜聲小了很多。
等了幾分鐘，駕駛座那側車門才打開，涼爽的空調風裏多了點薄荷味。
随即是車門關上的聲音，狹窄的空間，瞬時充斥着陸延的氣息。
宋雪景緊張地交叉着雙手，微微垂下頭。
陸延啓動車離開了，記者們也就很快散了。
瞬間冷清。
無人在意的樓道口，單谷攥緊雙手，不甘憤怒地死死盯着車消失的方向。
……
車行駛了一段時間，宋雪景還是沒有拿開頭上的外套，看不到陸延，讓他有安全感。
他垂頭盯着鞋背，始終沒有出聲。
他不知道說什麽。
怕任意一個字眼，都會引發後續未知的狗血。
這時陸延先開口了：“要我幫你系安全帶？”
宋雪景馬上摸索安全帶。
很淺一聲笑，陸延拿開了外套。
宋雪景皺臉糾眉的樣子暴露在猝不及防的光亮裏。
“……”
宋雪景抿住唇，揪緊安全帶扣好，他調整着不規律的呼吸，終于開口了。
“是你喊來的記者嗎？”
陸延不置可否，想到宋雪景的老人機，他随手丢過手機給宋雪景：“123122。”
手機落到宋雪景腿上，宋雪景不解：“啊？”
“你挂在熱搜兩天了。”
宋雪景瞳孔微微震了震，他手指挪動，拿起手機。
輸入「123122」，手機解鎖了。
頁面停在微博熱搜。
#和陸延共度一夜男人背影#
宋雪景鼻翼翕動。
過兩秒，他點開熱搜。
熱門第一條，赫然是他跑出2121房的背影，評論已經上百萬。
宋雪景現在明白了陸延的那句話——“你走出這扇門，全世界都會知道我被你睡了。”
大明星。
陸延是這個狗血文世界裏，最紅的大明星。
宋雪景頓時冷汗直流。
一是他發現事情的走向，比他以為的更要嚴重，二是，他難言的部位火辣生疼，還有揮之不去的黏膩感。
應該是流血了。
陸延餘光掠過宋雪景，敏銳發現宋雪景的臉色不對勁，雪白中帶有一絲淡淡的青色，唇色也是漸變的青白色。
那兩抹青白色忽然動了：“麻煩在前方停車。”
陸延收回視線，前方有一個地鐵口，他淡淡道：“記者可能跟着，你确定要換地鐵？”
宋雪景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剛才被記者團團圍住的窒息感歷歷在目。他捏了捏手指。
陸延能追到楊一虎教授的家，他的地址，應該早知道了。
這條路，本也是通往他住處。
換乘地鐵，除了讓此刻的身體狀态更加難堪，并無意義。
宋雪景小小聲報出他住處。
陸延餘光繼續觀察着宋雪景，見宋雪景的頭幾乎埋進膝蓋裏。
他緩緩道：“簽下結婚協議，我保證不會再有人打擾你。”
宋雪景沒出聲。
陸延也沒再提，一路安靜開到宋雪景住處樓下，宋雪景低聲說了聲：“謝謝。”開門下車走了。
陸延半降下車窗，看着宋雪景僵硬的背影，他說出一串號碼。
“想好了，随時聯系我。”
宋雪景的背影更僵了。
宋雪景到家先去了浴室，脫下褲子，果然是一片斑駁的鮮紅。
外褲有些許濕潤了。
宋雪景回憶着車上坐墊的顏色，好像是，黑色？
希望……
是黑色。
宋雪景蒼白的臉頰，總算浮起幾縷不正常的紅色。
……
另一邊，陸延回憶着宋雪景不正常的臉色，僵硬的走姿，他神色微動，瞥向副駕駛。
深藍色的坐墊上，有幾點顏色，不明顯地比其餘地方深了幾分。
陸延眸色閃爍。
那晚，他傷了他？
陸延當即打開轉向燈，掉頭原路返回。
——
沖完澡，宋雪景拖着步子走出衛生間。
他頭發濕漉漉的沒有吹，不時有水珠順着細長脖頸流進領口。
宋雪景頸間的痕跡淡了許多，小小幾粒，像是被蚊子叮的一樣。
宋雪景便沒再貼膏藥貼。
他不喜歡膏藥貼的藥味。
走進客廳，宋雪景習慣性去坐地毯，屁股剛碰到地毯，忽然想到開裂的傷口，還是乖乖坐了沙發。
在楊一虎教授家，被單谷密不透風盯着，宋雪景幾乎沒動筷子，現在他肚子餓得厲害。
宋雪景翻出手機，如往常點了炸雞，炸茄盒，蒜香排骨和芝士烤腸，還有一份多冰大桶多肉葡萄。
下完單，宋雪景去了次卧。
他的房子是兩室一廳，他一個人住，次卧就改造成了家庭影院。
宋雪景打開投影儀，點開了奧特曼。
他解壓除了暴飲暴食，就是看奧特曼。
看了快二十分鐘，門鈴響了。
宋雪景起身太快，不小心扯到身後，他「呲」了一聲，還是走得飛快，踩得地上散開的草稿紙咔咔作響。
宋雪景打開門。
門外并非外賣，是兩張許久不見的臉。
宋雪景眼裏的光瞬間褪得幹幹淨淨。
宋義男見宋雪景頭發亂蓬蓬的，光腳踩着地板，身上的運動服甚至磨毛卷邊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宋家是破産了還是養不起你了？你穿的什麽破爛！”
知道身處狗血文的世界後，這是宋雪景第一次再見宋義男和蔡麗瑤。
宋雪景母親病逝後，宋義男迫不及待和蔡麗瑤領證結婚，蔡麗瑤也正式搬進了宋家。
如今已經過了三年。
想到宋星辰是蔡麗瑤和另一個男人所生，宋雪景認真觀察着宋義男。
還真的，完全不像。
宋星辰的五官，不像宋義男，也不像蔡麗瑤，或許是像他親生父親。
宋義男見宋雪景沉默盯着他，破口大罵：“有你這樣的兒子真是我人生的敗筆！”
“老公！”蔡麗瑤扯住宋義男的手臂，和他使眼色，“你在家老念叨想小景，今天好不容易來了，又白眉赤眼地鬧什麽，父子兄弟間哪來這麽大仇。”
蔡麗瑤特地咬重了「兄弟」兩字。
宋義男鼻子不輕不重哼了聲，暫時閉嘴了。
蔡麗瑤瞄着宋雪景的反應。
見宋雪景還是摁着門把，沒讓他們進屋的意思，她話峰一轉：“小景，我和你爸帶了點衣服補品過來，給你拿進去。”
以往宋雪景不和她對視，更不會反駁她，蔡麗瑤自信滿滿要進屋。
沒想到宋雪景一動未動，還是擋在門前。
蔡麗瑤臉色有些繃不住了，她扯着嘴角說：“小景你是不是有事在忙，不方便我們進去？”
“他給別人打工有什麽可忙！”宋義男臉色鐵青，“他就是鐵了心給我找不痛快！”
宋義男脾氣上來了，要推開宋雪景進屋：“我是他爸，想進——”
他手被宋雪景格開了。
宋義男的臉瞬間比鍋底還黑，蔡麗瑤現在有求于宋雪景，擔心關系惡化，趕快拉宋義男到身後，悄悄用力掐了宋義男的手心。
“你爸是因為你弟弟的事着急上火了，小景你別生氣。”
蔡麗瑤終于說出此行目的。
宋義男別過臉，暫時壓下怒氣。
宋雪景還是沒反應，蔡麗瑤幹脆就在門口說：“小景，阿姨求你，你幫幫星辰吧！”
“你知道他沒有精神病，是得罪了你那位姓林的好朋友，陸起才冤枉他，下套送他進精神病院，你和你朋友求個情，讓他們放過星辰，你們是好朋友，他們一定會同意。”
蔡麗瑤忽然抓住宋雪景的手：“小景，你和星辰可是親兄弟啊，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救他出那個地獄，他在那兒自殺幾次了！真是太可憐了。”
宋雪景抽回手，忽然擡眼看向蔡麗瑤：“我不想。”
蔡麗瑤傻眼了。
很快，蔡麗瑤回神了。她盯着宋雪景，眼底彌漫開怨氣。
憑什麽她的星辰在精神病院受折磨，宋雪景就快樂享受人生？
不公平。
這不公平！
蔡麗瑤咬碎了牙根，她算是明白了，宋雪景根本不是表現的那樣單純，他的心和他親媽一樣黑，怕宋星辰分走家産，故意不想救宋星辰。
也許宋星辰被污蔑有精神病，就是宋雪景在背後策劃！
好，既然她的星辰不好過，那宋雪景也別想好過！
蔡麗瑤眼淚奪眶而出，曲膝便撲通給宋雪景跪下了。
“阿姨求你了小景，你放過星辰吧，他才是你親弟弟啊，你何必逼他去死……”
她故意演給宋義男看。
宋義男果然怒氣上漲，他大步上前揪住宋雪景衣領：“沒吃裏扒外的畜生！”
宋義男體型有宋雪景三個大，宋雪景被抓住直接動彈不能。
宋義男揚手習慣性扇向宋雪景臉頰：“逆子！”
一陣風揮向宋雪景臉頰，宋雪景下意識閉上眼睛。
然而。
熟悉的疼痛感沒有出現。
反而是宋義男氣急敗壞問：“你做什麽？”
熟悉的聲音說：“阻止你打人。”
宋雪景詫異睜眼，逐漸清晰的視野裏，比182的宋義男還要高出半頭的陸延站在他前方，接住了宋義男揮向他的手。
宋義男不以為意冷笑：“我打我兒子關你什麽事？”
陸延眼神一冷，薄唇吐出幾個字：“你打我老婆，你說關我什麽事。”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15 13:29:56-2022-07-17 18:51: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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